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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这些话,罗荣光吃了一惊,脸色唰地一下变得如同纸一样白……忽然又满脸自红到了耳根,他两眼盯住了那处,同时,这双眼睛突然闪烁了一下,又变得漆黑,接着燃起了不可遏制的怒火。
他剧烈地咳了两声,大声道:“谁钻我地里胡搞?赶紧滚!”
正在压制罗云的李铁骂了一句晦气,飞快地爬了起来,穿好了裤子,扎上皮带。
罗云也手忙脚乱地捡着自己散落一地的衣物。
两人出了菜地之后,李铁先爬上了车,坐到了驾驶座上,紧接着又打开了另一边的车门,招呼罗云上车。
罗云瑟缩了一下,仰起脸道:“我不进城了。我要回去。”
李铁哐的一下关上了车门,骂道:“不去就不去,你要回去就自己走回去。你别以为回去之后,就能躲得过。等我晚上回去,不弄得你哭爹喊娘我不信!你就洗干净等着我!”
车子发动,卡车腾腾的开远了。罗云捂着脸失声恸哭起来。
她的脸上还有好几个巴掌印子,嘴也被咬烂了。咸咸的泪水浸过,一阵阵的疼。再怎么抗拒,他还是要在这里,压倒了一片油菜,上衣都没脱就直接硬上了。
她以为,只需要忍受一会儿,等他满意了就好。谁知道他越来越兴奋,竟然突发奇想地要开后庭…
她越是挣,他就越是打得狠。
哭了一阵之后,罗云又掏出两块钱,捡了块石头压在路边,冲着站在影影绰绰的油菜田里,看不清楚身形的那个人影道:“不好意思,弄坏了你的庄稼,这两块钱,当是我赔给你的。还有……能不能不把今天听到的事说出去?”
“好。”那个人干脆地答应了。
罗云这才抹着眼泪,慢慢地转头往九里屯走。
她的背影有些凄凉。
直到罗云走了半小时之后,罗荣光才从油菜田里走了出来,拿开压着钱的石头,把那两块钱紧紧地攥在手里。
然后,他骑上了自行车,调转方向,慢慢地缀在罗云后面,跟着她回到了九里屯。
他远远地看着她,进了一个院子。好像林小满也住在那里。
他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小树林边,摘了一片绿油油的叶子,轻轻地凑在唇边,吹了起来。
悠扬却哀伤的叶子哨响了起来。
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慢慢地渗出了眼角。
他就这样一直吹,一直吹,吹烂一片叶子,又换了一片叶子,一直在重复吹一首同样的曲子。
罗云回屋之后,就直接关了房门,用冷水一瓢一瓢地舀水往头上淋,一边淋一边哭,哭得无法自抑。
李铁当兵的时候就是个兵油子,一肚子的花花肠。结婚前,他也同时和好几个女人同时处朋友,在这几个人当中挑来拣去的选,后来被发现后,记了过,才收敛了一些。
可是他的名声就不好听了。
附近知道的人都不愿意把闺女嫁给他这种人。
可是罗云的爸爸好一口酒,自从李铁盯上罗云之后,李铁经常打上好酒去她家献殷勤。他嘴会说,会哄人,明明是他自己不检点,非赖上了别人,说是那些女人为了他一个争风吃醋,他不搭理她们,她们才恶向胆边生,跑去告了他。
一来二去的,得了罗爸爸信任的李铁,就跟罗家人都混熟悉了。慢慢的,有了提亲的意思。
当兵的女婿是有面子,可那要是好女婿。
罗爸爸认为李铁是这样的好女婿,逼着罗云嫁过去。她绝过食,绝到快饿死的时候,爸爸却骗了她,把李铁带了过来,破了她的身子。
已经脏了的身体,如何去等那个她要等的人?何况,他一去就没有了音信,只怕早已经忘记了她。
她喝过农药,洗过胃,她不想活着。但是李铁给的彩礼钱,家里已经花光了。李铁跪着对她说,会对她好一辈子.
爸爸说,欠人的就得还,我们家真的还不起了。你还有弟弟妹妹,我们家唯一的财产就是这几间房了,你要不嫁,我们只有卖房抵债。以后,我们一家人就去要饭,要一辈子的饭。
望着弟弟妹妹们纯净而天真的眼,罗云低了头。用自己换他们不去要饭当叫花子。
李铁托了点关系,调来了锦官城,当起了物资连的连长,也把她弄过来随军了。
妈妈跟她说,女人跟那油菜籽一样的命,把你撒在肥沃的田里,你就能过得逍遥自在,长得滋润饱满,受人喜欢。
如果你不幸被老天爷撒在了野地里,那就是自生自灭的命。
她已经认命了。她的命,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云,风想把她吹哪儿,她就只能去哪儿。直到有一天,风把她这朵云吹散,她才能彻底解脱。
冲完了冷水,她爬上了床,用被单把自己蒙了起来。
睡醒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她慌乱地爬了起来,想着去地里摘点菜回来做饭。要是李铁回来见没饭吃,又会动手打人的。打人也好,她却不想他一回来就直接逼她,按他想要的那些姿势过夫妻生活。
做饭,择菜,吃饭,好歹能混一些时间,能把这长长的夜混掉一些。
一走出院门,她就听到了叶子哨的声音。声音已经很小了,似乎吹叶子哨的人已经累极了。
那些音不成音,调不成调了,却熟悉无比。
她捂住了嘴,跌跌撞撞的朝着吹叶子哨的那个人跑过去。
他站在黑夜之中,一如记忆中那个和光雯月的模样。
他曾对她说这首叶子哨是只吹给她一人听的。
这首叶子哨,只有六个调,对应着六个字:我不娶,你不嫁!
罗云捂着胸口,心痛难当,痛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想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来找我的吗?
可她问不出,不敢问。
“对不起,对不起,我已经嫁人了。你不来娶我,我就嫁给了别人。”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道歉和告别,“骆荣光,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
他定定地站在那里,就像被什么东西钉住了似的,那样望着她,然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猛地喷出一蓬鲜血。
腥涩味漫延开来,飘到她的鼻端。
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就这样直直地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