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谵语

九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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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用过了早膳,苏钧就带着陆钏去给王爷王妃问安了。

    苏钧坐在轮椅上,手指转动轮子前行,而陆钏则跟在他身后,扶着轮椅前行。

    后面跟着刑玉,十四岁的少年一路上噘着嘴,面上很是不高兴。

    从前都是刑玉亲自推着苏钧出门,现在可倒好,公子要自己动手去滚那轮子。刑玉光是想想心里的怨念就多了几分。

    公子身子弱,推轮椅会弄脏双手不说,关键是还吃力啊,刑玉不满的看了一眼陆钏,心里想着若是陆钏的眼睛能看见就好了,自家公子就不用这样辛苦了。

    但刑玉哪里知道,此刻苏钧的心里,非但没有半点辛苦的感觉,反而感觉很满足。

    苏钧觉得自己虽然腿不好,但是至少还能给阿钏领路不是么!

    三个人七拐八拐的穿过游廊从角门那里进入到苏王妃的院子里。

    苏康自从那日晕倒之后就一直断断续续的发高烧,时好时坏。中间苏王妃找了几个大夫来,说是没有什么大碍,受了风寒,养养就好了。可是却始终不见好转。

    眼看着昨日快好了,今早上醒来就又不行了。

    而且嘴里说着迷糊话,样子甚是吓人,苏王妃不敢怠慢,一大早就把苏瀛给叫来了。

    陆钏几人一进门,就听到了苏王妃的哀嚎的声音——

    “我的康儿!你这是怎么了......大夫、大夫你快看看,我儿这是怎么了?”

    苏王妃的哀嚎的声音听在陆钏的耳朵里,陆钏心里竟然有种莫名的快感。。

    诶,莫非,苏康这是要死了!?

    要真是这样,那老天爷开眼了。她也不用去操心谁要当皇帝,因为不管谁当,也轮不到苏康了!

    可是事情真得会这么简单么?

    陆钏内心平静下来,就连苏康的面色也严肃了许多。两人走到东厢房时,刑玉赶紧递上了拐杖,两人脱了鞋子,进去了。

    刑玉推着轮椅守在门外。

    屋内点着香炉,馨香混合着草药的苦涩味道,熏得人头脑发胀。

    “孩儿见过父亲,母亲。”两人一起上前去躬身行礼。

    苏瀛正焦急的在屋里来回走动。回头见苏钧夫妇来了,随便一摆手道:“免礼了。快去看看你哥哥吧,昨天上午还好好好的,也不知怎么的,晚上醒来一次后就不行了!”

    “是!”

    陆钏眼睛看不见,只能侧着耳朵来仔细的听着屋里的声音。此时苏王妃坐在床边断断续续的哭着。

    苏钧领着陆钏向前走去。

    此时的苏康面色苍白,多日来油水进的少出的多,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看上去就跟快要断气了一样。偏偏他还满头大汗,摇头晃脑的嘟囔着——

    “直、直、纱、纱......”

    苏王妃哭的更厉害了。“钧儿,你可来了!你看看,你哥哥这是怎么了!昨日白天还好好的,到了晚上突然就不行了!”苏王妃像是得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拉着苏钧不肯撒手了。

    “母亲先不要惊慌,待大夫诊治一下再做打算。”苏钧抽出手拍了拍王妃的手背安慰道。

    苏王妃只摇头,仍旧抓着苏钧不肯松手,苏钧就只好一手被握在苏王妃的手里,另一只手拄着拐杖,而陆钏则站在一旁轻轻的扶在他拄着拐杖的那只手臂上。

    苏王妃其实是有些心虚的。她也不想让世子爷去娶一个瞎眼的人做世子妃。于是就找人从中作梗,心想着,反正左右不过是伤寒而已,晚两天不会有大碍......

    谁知道、谁知道就差点弄出了人命!

    可怜的康儿,苏王妃心里难过,连带着陆钏也一起恨起来了。

    好在今日苏瀛又换了家老中医,两位大夫正在诊治,其中一位年约五十的大夫道:“世子伤寒八九日未好转,胸满烦惊、谵(zhan,一声)语......实际则是误用下法,伤其正气,邪气乘虚而入,变证由生......”

    大夫啰里啰嗦了一大堆,王妃听得脑袋里就跟掺了黏粥一样,总之,两位大夫是诊出问题来了。苏王妃就更紧张了。到底是苏瀛气势大,脾气也急,来不及追究为什么一个小小的风寒也能开错药,便一掌拍在桌子上吼道:“你就只管说到底是什么病,还有没有治!”

    罗里吧嗦甚么阳气内郁,不得宣!

    个混账小子,不就是娶个瞎子么,没出息的东西,竟然把自己给吓病了!

    苏瀛抬眼看了一下自始至终站在苏钧身旁垂首不语的陆钏,心里一阵无名之火油然而起。

    两位大夫赶紧垂首道:“大王放心,能治能治。”

    苏瀛此时虽然已经被张太后剥夺了铸币权和行政权,差不多快成了一个闲散的王爷,但是沛国还是被称作‘国’。所以两位大夫为表敬重,依然称呼苏瀛为大王。

    “那开方子吧。”苏瀛揉着眉心声音缓和了下来。

    两位大夫赶紧给开出一剂方子,道:“小柴胡,加龙骨、牡蛎、桂枝、茯苓、铅丹、大黄。你们谁快去派人抓药。”

    “刑玉,快去!”几个小厮还没反应过来,苏钧就开口了,等在门外的刑玉再不高兴,也就只有遵命的份。谁让,他就只听公子的命令呢。再不愿意,也只能快步向外跑去。

    陆钏站在一旁。那方子要是稍作改动效果会更好,小柴胡理应除去甘草,免其甘缓留邪。另外,那大夫方中开了一剂铅丹。虽有镇静安神的效果,但是铅丹本身是有毒的。最好的情况就是找生铁落、磁石等品代替。

    更何况她原本就没打算救他,所以绝不会开口。再说了这方子也吃不死人,顶多就是再拖几日罢了。

    但是她站在这里看不见苏康还好些,可是一听到他说话的声音,陆钏的身子就禁不住轻轻颤抖起来。手心里也出了一层的冷汗。

    不知为何,她听着苏康嘴里念叨的那些话,心里就有些发毛。她心里有种非常不详的感觉。

    苏康一直卷着舌头在嚷嚷:“直、直、纱、了里......”

    陆钏的心莫名的紧紧揪起。心里默念着苏康嘴中说出的话,直?纱了?

    他在说什么?她在心里反复的琢磨,尔后心中大惊,他在说朕!

    朕杀了你!

    陆钏身子一哆嗦,苏钧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小声道:“阿钏,没事吧?你脸色好苍白。”

    “我没事。”陆钏摇摇头。右手下意识的去掏自己前一世挂在腰间的口袋。

    那里有她惯用的银针。

    她忍不住了,一刻也忍不住了。她要杀了他!她等不了了!

    陆钏呼吸急促,可是手中却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摸到,这才想到她还没有银针!就算有银针有能怎样,她的眼睛看不见!

    “累了吗?”苏钧扶着她。

    “没有。”陆钏心中只感到阵阵绝望,看来,苏康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