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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卞女婿吧?”龙王道,“快起来吧。”
“正是小婿。”卞斌没有起身,接着道:“不知丈人不远千里来到寒舍,刚才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哎呦,不知者不怪嘛,快快起来吧。我们都渴了,还不快请我们进屋喝口水?”龙王假装不高兴道。
“好好好,小婿这就给丈人烧水沏茶。”卞斌忙起身,待要进屋,又觉不妥,躬身请龙王、皇后和冰玉都进屋之后,方才和茜玉一前一后进到屋里。
卞斌烧好水,沏好茶,看时间已是下午,便道:“这都下午了,我想你们肯定饿了,让娘子陪你们先聊着,我去做点饭。”正说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进得屋来,拽着茜玉的手道:“娘,娘,哥哥他欺负我。”
茜玉蹲下身来,看着女儿:“他在哪?敢欺负我们玉兰,看我不打烂他的屁股。”
“他在门口,不敢进来。”玉兰指着门口道。
茜玉走到门口,看玉郎站在院子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故意唬着脸道:“你怎么欺负妹妹了?倒是给我说说?”
玉郎道:“她让我给她摘些野花,我就帮她摘了。只不过我摘花的时候看到一个毛毛虫挺漂亮,就把那只毛毛虫藏在野花里一起送给她了。没想到她看到毛毛虫吓得大哭。女生那么胆小。”玉郎不屑一顾地翻着白眼。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女生本来就很胆小嘛。快进屋给妹妹道歉。”
“我才不嘛,我又没做错什么?”玉郎倔强地噘着小嘴。
茜玉拽着玉郎的手,强拉硬扯地把他拽进屋。两个孩子谁也不理谁,都觉得自己有理。
龙王坐在那里看着两个小孩,却喜欢得不得了。他想像普通百姓那样,也享受一把子孙承欢膝下的感觉,便问茜玉:“这可是我的外孙儿和外孙女?”
“嗯。玉郎、玉兰,快来见过你们的外公。”
“外公?”两个孩子对这个字眼很陌生,疑惑地看着母亲。
“对,外公就是娘的爹爹,你们快去让外公见见。”茜玉拉着玉郎和玉兰的手,走到龙王面前,龙王欢喜地抱起两个孩子放到自己腿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怎么看也看不够。
卞斌做好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得其乐融融。
饭后,龙王和皇后特意支走了冰玉——让她带两个孩子去院子里玩儿,然后,跟女儿和女婿粗略说了冰玉的情况。
茜玉听后道:“就让妹妹留在这里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吧,正好我相公会些医术,先给他配几副药好好调理调理。另外,这里山清水秀,景色宜人,相信她待上一段时间,自会慢慢治愈心伤,恢复如初的。”
“嗯,那以后就请你多照顾照顾你皇妹吧。你们两个都是我最宝贝的孩子,哪个不快乐我心里都不舒服。好了,我们出来也很久了,要回去了。”龙王和皇后说完,便起身出了屋里。
冰玉站在一旁,静静地看两个小孩子玩。她心情还沉浸在极度悲伤中,并没有心情陪他们玩。龙王和皇后走过来道:“我们要走了,你留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吧。”
“我不用跟你们回去了?”
“不用了,你在这里散散心,等心情好了再回家不迟。”皇后拍了拍冰玉的手道。
冰玉想,留在这里总比幽禁在龙宫里强,最起码出入自由,就答应了。
龙王和皇后自回龙宫不提。
只说冰玉留下来后,茜玉特意把自己和卞斌住的东厢房倒出来给冰玉住,自己则跟孩子们住西厢房。卞斌嫌太挤,便搬去前院的诊室里住。
那诊室只有五、六平米见方,里面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单人床,平日里专门用来给村里百姓诊病开方之所。
最初几天,冰玉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少说话,也不怎么吃东西。偶尔会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写完又团了揉皱扔到纸篓里。茜玉从纸篓里拾起那些纸团,打开来看,见上面写的都是一个人的名字——李青玄。而那画上,则是一个翩翩少年,手纸乾坤扇,身穿藏蓝色袍子,眉宇清秀,眸中带水地看向前方。
“这少年的确俊朗,难怪妹妹会为他茶饭不思,心结难解。”茜玉暗忖道。
将画作抚平,然后卷起,出了冰玉房间,茜玉径直来到医馆:“你看,咱这妹夫长得如何?”
卞斌正在调配药方,他瞥了眼娘子展开的画,不住点头道:“的确是个俊朗书生,怪不得妹妹如此伤心。可惜……要是他还在,我们两个坐在一起喝点酒,侃侃大山,那一定是件人生乐事。哎……”卞斌叹着气摇了摇头。
“谁说不是啊。只是这人生世事,谁又能料?别的不说,就说这人间情爱,又有几个能遂了心愿,最终和自己心爱之人痴缠到老的?还不是那有情的嫁给没情的,最后,或哀哀怨怨到白头,或糊糊涂涂过一生的占多数。”
“娘子说得极是,这么说,像我们这样的恩爱夫妻还真是世间少有啊。”卞斌放下手中的药方,握着茜玉的手,深情地看着妻子,“多谢娘子摒弃富贵荣华,甘愿和我这一介草民过这柴米油盐粗茶淡饭的日子。”卞斌说着,竟动情地去拥吻自己的娘子。
茜玉也不拒绝,而是迎合着他,两人口舌相交,软糯香甜的痴缠了好一阵方才分开。茜玉道:“给妹妹的药方调配好了吗?”
“就好了。只是这药到底只能治表不治理,妹妹最大的病还是心病。而心病只能心药来医,这可是我这大夫无能为力的。”
“你说的是,只是这世间我们要去哪里再给她找个叫李青玄的人呢?看来,我们只能把她交给时间,时间是治愈一切伤痛最好的良药,相信过一段时间之后,她会慢慢淡化对他的思念,进而走出自己的情感桎梏的。”
是夜,冰玉披衣静立窗前,看着天上的残月,不禁想起“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的句子。“哎,既然你已乘黄鹤而去,为什么不带上我?独留我一人在这世间空守着孤灯残月了此残生吗?你这狠心的人!你这狠心的人!”冰玉心里怨念着。
一会儿,她又想起那日和他一起在天宫欣赏繁星的情景:偌大的天空上繁星点点,他和她依偎而坐,同时望着天上的繁星,同时倾听彼此的心跳,同时心照不宣地看北斗七星,然后寻找牛郎星和织女星……
如今,只剩这冷月寒星,只剩她形单影只,她从未感到如此的孤独跟寂寞。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从眼眶中流出来,她手背拭去。可是,又有新的泪流出。她内心委屈极了,可这委屈却找不到述说,只能在内心里聚流成河,然后化成泪水,在眼眶中奔涌而出……
翌日,茜玉端着熬好的柴胡散到冰玉的房间:“这是你姐夫帮你调制的中药,趁热快喝了。”
茜玉将药递到冰玉跟前。
冰玉一扬手推开:“姐,我没有病。我不喝!”
“看你整日郁郁寡欢,茶饭不思,人都瘦了一圈,还有这脸色,看看,这哪有一丝血色啊!我看你还是喝点药吧。这药里可都是疏肝理气的好东西呢。”
“那也不喝!”冰玉上来倔强劲儿,任茜玉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茜玉只好把药放在那里出去了。
半个月后。
冰玉已不像刚来时那么悲伤了。她开始按时吃饭,闲暇时还教玉郎和玉兰读书认字。当然,心里还是会时时想起那个人,想起那个人说过的话,还有他做过的事,这时,她的嘴角便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微笑。然而,只有那短暂的一瞬,仿佛暗夜里盛开的昙花,还没等人们欣赏够它的美丽,就已然凋谢一样,她的笑容很快消失在那迷人的嘴角上,代替它的则是一份清冷和漠然。
一个月后,她偶尔会站在院子里看玉郎、玉兰和邻家的孩子一起玩耍。不过,只是旁观,她的心还是那么冷漠,一切过往都被她深深藏在心底。准确地说,这次事件后,她紧闭了心门,从此,不再接纳任何人进入那门里做客。从此,门内的灵魂孤单寂寞,而门外的杂草却恣意生长……
没有了他的世界,冰玉再也不想上游戏。于是,她与那个世界隔绝,与那里的一切隔绝。
下午的办公室里,难得的清净。秦华这两天请假去D市看上大学的女儿,所以,那些平日里找她报销的人就都不来办公室晃,糖糖忙完了手头的活儿,便和冰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阳光从她背后射来,她那微微卷曲的头发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一只通体都是蓝色羽毛的鹦鹉不知道是飞疲倦了,还是找不到家了,抖抖翅膀落在窗台上,还探头探脑地往里看。墙外的爬山虎有几根顺着窗缝伸到屋里,绿色的触须仿佛蜗牛的角。
“喂,有只鸟儿……”冰玉用手指指窗台,对糖糖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