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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念阮知道自己应该走的,从靖临说出自己身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应该离开的,可是他就是不想走。
他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她,想留在她身边。
他不该,如此对神君的,无论是从情还是从理,但是,却又这么做了。
因为他莫名喜欢那种熟悉感,甚至有些依赖,就像是心头多年夙愿终于得偿所愿般喜欢,所以他不想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一个第一次遇见的人莫名产生一种根深蒂固的熟悉,更何况那人还是个男人,是神君,更是他一心想要除掉的宿敌,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虽然玄念阮对靖临的那份熟悉与依赖还算不上情,但是依旧是无法消除,悄然间在心底深处生根发芽,让他不由自主。
他知道这样不谙君王之心的行为会降低神君对他这个状元郎的好感,也会对他日后的仕途及计划造成影响,但是他,就是不想走,就是想粘着“他”。
而此时神君的心里,很崩溃,因为她从未见过如此不开窍的状元郎!
这脑子还不比不上小状元,到底是咋考上的大状元?!
而后,神君开始对此次科举的公正性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眼瞅着神君的面色越来越不好,玄念阮觉得,应该做点什么来挽回自己的状元郎形象。
不动声色的仔细打量了一番神君之后,玄念阮轻启薄唇,声色温润的说道:“洗濯之岸,无彼之畔,神君孤身行至此处,莫非是有心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而后靖临淡淡的瞥了玄念阮一眼,冷冷道:“关你何事?本君平生最烦他人随意揣测君心。”
被神君教育了,玄念阮不惊反笑,神色平静又柔和的说道:“是不关臣的事,但神君若是再转您那串珠子,估计它马上就要散架了。”
“不可……”那串平安珠极其不争气,神君言辞厉色的反驳还差一个“能”字没说完,它便“哗啦”一声,崩了……七零八落的滚落在洗濯之岸上,下一瞬小风一吹还滚出去老远。
状元郎也是没想到,自己一句故意搭讪的话竟然还真把神君的宝贝珠子给说崩了,当场就懵了。
神君的内心世界简直比那串珠子还崩溃,怨念十足的斜眼瞧着状元郎,小眼神犀利的简直能冒火。
其实珠子崩了真的不能怪状元郎,完全是因为神君这几天心情不好转珠子转的太频繁又扯得太用劲儿,明月阁的宝贝东西竟然都让她给扯崩了。
但神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在,把一切都归咎在了状元郎的这一张乌鸦嘴上。
本来就因为初雁不开心,现在就连初雁送给她的珠子都崩了,神君心里真的很难受。
因为她感觉这串珠子的突然崩溃是预示着一个不好的兆头。
“乌鸦嘴”状元郎蒙圈了几瞬后立即开口说道:“不、不要紧,还能穿上。”随后二话不说身子一矮就开始蹲地上帮神君捡珠子。
神君望着玄念阮着急忙慌捡珠子的背景沉默了少顷,突然大喝了一声:“行了别捡了,不要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串珠子还能难倒她了?
不就个初雁么?没他本君还活不了了?
玄念阮一怔,回头问道:“真的,不要了?”
神君:“……”
妈.的!
可真是个好状元郎!
这时突然起了一阵风,将滚落在河边的那两颗珠子更往里吹了几分,差不点就要被吹进洗濯里了。
随后玄念阮眼睁睁的看着神君突然开始撒丫子狂奔,跟风比着赛跑,最终在那两颗珠子滚进河里的前一刻被神君捡了起来。
靖临气喘吁吁的望着手里的两颗黑不溜秋的平安珠,心里骂了一句:“他妈的,还真是……活不了。”
这时玄念阮走到了神君身旁,伸手将余下的七颗珠子还给了神君:“是很重要的人送的吧?”
神君伸手接过,同时满含无奈的瞥了玄念阮一眼,她真是对这个状元郎没脾气了。
当神君这么多年了,她就没见过这么不怕神君的状元郎。
这大状元的心理素质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还敢跟神君唠起家常了?!
玄念阮就当什么都没看明白,继续说道:“臣也有一串这样的珠子。”言毕他撩开了自己的左袖,露出了手腕上的一串佛珠。
靖临先是感慨了状元郎的皮肤怪白净,手腕线条怪顺眼,而后便打量起了佛珠。
这串佛珠以红绳穿衔,其上红珠艳欲滴血,黑珠浓似泼墨,且颗颗光滑莹润,色泽饱满,一看便是至上佳品。
靖临便忍不住细细数了一下。
玄念阮手上的佛珠有十四颗,十二颗红色子珠,一颗黑色母珠,另外一颗是隔珠,也是黑色,在母珠位置正对面,将那十二颗子珠均分两侧。
母珠上方还衔了佛塔,佛塔下方是以红绳编织的圆形坠饰,坠饰尾部又挂了两串黑色的弟子珠,每串五小颗,以红绳编织的记子留收尾。
这串佛珠,怎么看都比自己的平安珠金贵。
果然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她现在可算是明白君父当年的那一句感慨了:“整个九重天,本君最穷!”
连六品状元郎的东西都比她这个神君的好!
似是看透了神君心头的不平衡,玄念阮微微一笑,道:“这串珠子从臣记事起就带在手上了,最开始只有四颗,两黑两红,之后每长一千岁君父就在这上面多加一颗红珠,其间也断过不少次,丢过许多珠子,被君父训了不少次,后来君父为防再断,才特意找高僧编成了佛珠。”
这么一说,靖临心头倒是平衡了那么一丢丢,捧着一把珠子斜眼瞧着玄念阮,心想:“算你小子会说话!”
随后玄念阮继续说道:“这串珠子是臣的母后留给臣的,所以君父很在意,臣也很在意。”
靖临先是一愣,突然想起来这次的新科状元郎是瀛洲帝君他小儿子。
瀛洲帝君有俩儿子,大儿子名为玄念玉,是神界有名的浪登徒子,整日不学无术,和他身边那一群狐朋狗友们结伴纵情声色、吃喝嫖赌,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
玄念玉的名声极差,被他糟.蹋过的姑娘不计其数,后来玩姑娘时间长了觉得没意思,甚至开始玩男人,其在瀛洲的浪登徒子之名就连她这个远在九重天的神君都有所听闻。
有个这样的儿子,瀛洲帝君必定是十分心塞的。
不过好在,他还有个争气的小儿子。
玄念阮的秉性与他哥哥玄念玉截然相反,哥哥吃喝嫖赌抽,弟弟则仁义礼智信;哥哥不学无术,弟弟则文武双全;哥哥是出了名的浪登徒子,而弟弟则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这样的对比所产生的差距使得靖临很是怀疑这哥俩到底是不是一个娘生的。
随后靖临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她登基为君的第一天下的第一道指令便是对白玦的遗孀及独子的焦尸施行九道天雷之罚。
那天整个神界的臣民皆来到了九重天见证了这次天罚,一是为了扬眉吐气,而是为了觐见神君,唯一没来的,就是瀛洲帝君。
因为那时他的爱妻因难产而亡,帝君悲伤过度,宁愿冒着被神君责罚的风险也要坚持为妻子守丧,所以未能来参加这次行刑。
后来靖临还感慨玄沥对爱妻的情深义重,便不追其咎。
如今听玄念阮说起这串珠子的来历,靖临的心头倒是颇为动容,对玄念玉的影响一下子就改观了不少,看向状元郎的眼神也没那么嫌弃了,态度也变好了,还反过来安慰状元郎:“你娘若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必然会很欣慰的。”
状元郎倒也不客气,笑道:“臣的君父也经常这么说。”
神君一愣,直接被气乐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为臣不谦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状元郎当即拱手俯身朝着神君一拜,朗声说道:“臣,谨遵神君教诲!”
靖临又是一愣,随后斜眼瞧着玄念阮,道:“合着你一直在跟本君逗闷子啊?”
状元郎一脸慌乱,再次俯身行礼:“臣,不敢!”
“本君倒看你胆子大得很。”靖临白了他一眼,而后挺直腰板霸气侧漏的说道,“放眼整个九重天,就没人敢像你这样对本君大不敬。”
孰知话音刚落,身后的树林子里就传来了极其大不敬的喊声:“靖临!靖临!你给我出来!”
这嗓门,这语气,真是恨不得把神君给生吞了!
神君真的,很恼怒!
妈.的!
初雁这厮真是想死了!
玄念阮则是浑身一僵,心头极其震惊,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直呼神君名讳,随后他扭头看向了树林子的方向,好奇到底是谁那么不怕死。
静默等待片刻,不怕死那货终于出现了。
红衣黑甲背负长刀,身形颀长器宇轩昂,男生女相且眉目如画,不用人开口介绍,玄念阮就知道他的身份——九重神卫,初雁。
刹那间,玄念阮的神色一沉,眼眸中划过了一丝阴狠与杀意。
从小到大,玄念阮经常在做着同一个梦,那个梦很漫长,很复杂,很晦涩,很压抑,很阴沉,结局也,很惨痛。
而梦里有一句话,他记忆深刻——
“欲成大事,必先将初氏斩草除根。”
对这句话,他深信不疑。
他设想过无数种与初氏会面的场景,可没想到竟然会在今天遇到初氏神卫,而且是在这样一个意外的情况下。
随后玄念阮回头看向靖临,观察她的神色,判断她对神卫的态度。
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怒火,但也看出了几分期待。
看来神卫与神君之间的关系,确实如同传闻中说的那样,有些不清不楚,暧昧不清。
思及至此,玄念阮的神色又不自觉阴沉了几分,他不喜欢神君在乎别人。
在心底最深处,他只想让靖临对自己熟悉,只想让她的目光为自己而停留。
所以他不喜欢靖临看向初雁的眼神。
更不喜欢这个初氏神卫。
可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更是让玄念阮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