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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琨宁带着云舒云夏二人出了昭仁殿,才在外头见着了在路边候在一边的贾兴。
阮琨宁:<(`^′)>
贾兴:(☆_☆!)
她在昭仁殿憋了一肚子气,此刻的心情十分之不好,不想见到跟韦明玄有关系的任何人,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贾兴,只扫了一眼,便凉凉的转过了身去,反正回去的路有很多条,也不是只有他站着的那一条。
贾兴一眼就看见了阮琨宁,眼珠子都在发光,可眼见着阮琨宁避开了他,一颗心简直是碎成了十八瓣儿,快走几步凑了上去,一脸偶遇的欢喜:“哎呦喂,快看看这是谁啊,这般美貌,简直要亮瞎奴才的眼了呢。”
阮琨宁傲娇的瞥了他一眼:“走开。”
贾兴还没有被阮琨宁这么冷淡的对待过,想着阮琨宁是从昭仁殿里头出来的,脸色看起来又不好看,只脑子里头稍稍转了一圈儿便把事情猜了个□□成出来,也就知道自己是遭了池鱼之灾,连忙赔笑道:“殿下别生气嘛,为着不值得的人生气多不值得,气坏了身子,反倒是叫亲者痛仇者快呢。”
阮琨宁一脸傲娇的看着他,问道:“你还有别的事儿吗?没有就赶快让开。”
贾兴这才自自己袖子里头取出了一封信来,身体微屈恭恭敬敬的递给了阮琨宁:“奴才也只是听令从事,还请殿下不要见怪才好。”
阮琨宁虽然有点生韦明玄的气,却也没有什么要故意作践别人的意思,也明白贾兴的意思,只哼了一声,便伸手收下了那封信。
贾兴见她收下了,面上的笑意便更加的深了几分,开始试着把自己同韦明玄剥离开,免得被女神迁怒到:“我们主子是不是惹到殿下生气了?他啊,就是这个样子的,有时候总会做一些摸不着头脑的事情,不过奴才是不一样的,知道奴才的人呀,都说奴才又温暖又贴心呢……”
“……”阮琨宁眉头抽了一下,叫住身后的云舒云夏:“走了。”
贾兴咬着小手帕难以置信:“天哪,怎么能对奴才这么绝情?!”
“……”阮琨宁:“我们快走!”
直到回到了自己的地方,阮琨宁才觉得真的松了一口气。
仔细数数时间,其实也只不过是过了一个半时辰罢了,算不得什么的。
可是对于阮琨宁来说,在昭仁殿的时候,无时无刻不要仔细着,提起一百个精神来。
在外头等着的时候也就罢了,虽然是冷了几分,却也还自在些,等到进了内殿,那可真是每一句话里头都是在打机锋,看起来轻描淡写,谁知道里头是不是又藏着什么东西呢,凡事都得打着精神细细思量才好,至于后头蹦出来的那只莫名其妙的斗鸡,阮琨宁就更加不想去说什么了。
只这半个上午下来,阮琨宁就觉得自己掉了一半儿的血,身心俱疲。
韦明玄的信她拆开看了,是约她今夜到永桑宫不远处的凉亭处一见的,其余的还乱七八糟的说了点别的,诸如自己入宫以来他便牵肠挂肚茶饭不思之类的酸话,厚厚的一沓,阮琨宁捏着鼻子看完了,没的牙疼了好一会儿。
她若是今日之前收到这封信,或许还会觉得感动,生出几分暖暖的滋味来。可是韦明玄的运道不太好,恰恰撞到了她一肚子火的时候,那自然而然的就不被待见了。
韦明玄约的时间是亥时,那时候人也少些,不会被人发现,阮琨宁本不想去的,可是想了想又亥时觉得应该给他个机会才是,到底还是准备过去见一见他。
只不过她心里头憋着气,也没打算真的按照时间过去,时间上头约的是亥时,阮琨宁硬是晚了半个时辰过去,先叫冷风给他清醒清醒才好呢。
阮琨宁也知道皇后的态度其实与韦明玄没有关系,他作为儿子与爱人夹在中间委实也很难做,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迁怒到韦明玄身上去,而应该好好的同他商量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才好。
可是如果有人真的能机械一样,精密而完美的把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那才真的是有本事呢。
反正,阮琨宁是没有这样的本事。
究根结底,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会对爱情有自己内心的期盼,会对未来有那份暗暗的期许,对着心上人也会有自己的小脾气,在这一点上,她同世间的所有女孩子都是一样的。
就像是所有坠入情海的女孩子一样,她没有真的很生韦明玄的气,但是她要看到韦明玄的态度,要他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他的想法才行。
#你哄我不一定有用,但是如果你不哄我你就死定了╮(╯▽╰)╭#
#所有的道理我都明白,但是我就是要作一会儿#
#我现在没有真的生气,可如果你拿不出我满意的态度来,我就真的生气了#
女孩子在爱情里头,是很容易不讲道理的,可那是她真的把一颗心投了进去,所以才会格外的斤斤计较,吹毛求疵,如果她真的丝毫不肯多说,一丝脾气也无,这段感情未必真的能长久,就是维持下去了,也没有多少意思。
秋夜的冷风是一等一的凉,只一会儿就能把手冻僵。
韦明玄知道阮琨宁今日只怕是生了大气,也没敢掉以轻心,想着叫阮阮多怜爱(?)自己一点,抵消一点她的火气,便连披风都没有带,就光着杆儿出来了,在冷风里头瑟瑟发抖着等了半个时辰,也没有见到阮琨宁的人影出现,他的心里反而是奇迹般地安稳了下来。
他很了解阮阮的性格,既然故意叫他在这空等,那就是生气了,既然还会跟自己生气,那就是还有挽回余地的。
如果真的是心平气和的按时出现在这里,那才叫可怕呢。
别的人他不知道,而阮阮嘛,如果真的一脸风平浪静,那才是最恐怖的状态,那说明连最后的期许都没有,打算同自己一拍两散了,现在看情况,还并不是真的很生气的哪一种。
他正乱七八糟的想着,便见着阮琨宁围着厚厚大氅的身影,自一边的侧门出现了,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看过去的眼神,阮琨宁一点诚意都没有的解释道:“我记错了时间,来晚了,没关系吧?”
韦明玄哪里敢说一句有关系,只要这个活祖宗肯过来他就很心满意足了,连忙上前一步,殷切的道:“没关系的,只要是等阮阮,等多久我也心甘情愿。”
哼,还算识相。
阮琨宁本来也是满心不高兴的,眼见着他真的规规矩矩在这里等了许久,冷的面色都有点青白,现在的态度又很上道,心头的火气倒是消了许多,轻轻地踢了踢自己脚下的一颗石子儿,鼓着嘴巴斜眼看他,道:“怎么,有什么想说的?”
“今日阮阮受委屈了,我知道的,”韦明玄也没打算去粉饰太平,那只会叫矛盾转移到地下潜伏起来,对事情任何好处都没有,倒不如直接明明白白的说出来:“阮阮,我没有要在你跟母后之间左右逢源的意思,只是把自己的态度告诉你。她是我的母亲,你也是我认定的妻子,在我心里,你的分量并不比她轻,我既知晓你的为难,也相信你的为人,也只同你说一句实心话,你不必为着我去委曲求全,做你自己就很好,不必去顾虑我的。”
阮琨宁看着他一脸认真的神情,突然觉得自己内心深处那最柔软的一处被触动了,她的唇角微微的弯了起来,可是很快又落了下去:“其实,我也有几句话要同你讲。”
韦明玄以为她是为今日的事情生气,连忙道:“阮阮,今日的事情……”
“不是这个,”阮琨宁眼睑微垂,纤长如扇的眼睫在白玉无瑕的面容上留下了两道阴影,犹豫道:“我有别的要同你讲。”
韦明玄见她面上的踌躇犹豫之色,隐隐约约也能猜到几分她想说什么,面上微微一笑,道:“阮阮说的话,我总是愿意洗耳恭听的。”
“怎么说呢,”阮琨宁抬着眼睛看了看星子点点的夜空,心里面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才好,想了想,她才慢慢地道:“有几句话,在我心头已经盘桓了许久,一直找不到机会同你讲,趁现在这个时机,也很好。
我总觉得,有的事情,是没有办法敷衍过去的,现在同你说清楚,总要比将来在吵起来要好得多,无论你愿意接受还是不愿意接受,我都不会去勉强,但至少现在,我不会选择把这些话都咽下去,只希望你能听一听。”
韦明玄的眼神很温柔,甚至于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阮阮的眼睛很美,望着他的时候,像是承载了无边星河,蔚蔚生光,他的心头忍不住的柔软了起来,甚至于想起了许多被他压在岁月深处不远想起的东西。
那是他多少次午夜梦回时候的噩梦,破晓之际捉不到的一缕晨光,求而不得的一丝执念,多少年来,千斤巨石一般的压在他心头,直到今夜,在无边星光之下凝视着她的脸庞,他却突然觉得如释重负。
原来真的是,成也是她,败也是她。
她的发带有些松开了,夜风吹乱了她散着的头发,柔软的发丝柔韧的散开,像一场缥缈美丽的梦境,他情愿在这场梦境中长睡不醒。
韦明玄伸手轻轻地将她的发丝揽起,取下了那根将落未落的发带,重新将三千青丝束了起来,才柔声道:“说吧,一直压在心里头,拖下去反倒是不好。”
见他如此,阮琨宁也不知怎么,心里头突然平静了起来,可是想了想那些一直以来缠绕在自己心间的那些话,终于还是定下了心,缓缓地,极为认真的道:“韦明玄,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不是因为你一番心意而生的感动,而是真的喜欢你这个人。
可是,如果真的叫我嫁给你,每天婉顺的同你的母亲相处,很抱歉,我可能是做不到的。我不是那些话本子里头的女孩子,没办法像她们一样,坚强而又隐忍,贤良淑德,任劳任怨,可以花费许久许久的时间,等着你的母亲去接纳我,用所谓的真情去感化她,打动她,我甚至没有办法在面对她的时候去忍气吞声,做一个她可能需要的恭顺的儿媳妇。
别的人是怎么样的我不知道,可是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阮琨宁,做不来这样的事情。我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去变成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女人,那太滑稽了。
你可能觉得我很可笑,可我还是要说,我骨子里,是一个很骄傲的人,比你想的,还要骄傲的多。
我没有办法去跟人低声下气,去生生的拔掉我骨子里的刺,抹掉自己性子里头的傲气,那个人是谁也不行,你不行,你的母亲不行,我自己也不行,天地之大,谁都不行。
在我的眼里,你真的很重要,可是我自己心底的信念,我的这份骄傲,比你还要重要,我没有办法去想象我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熟悉的人,那真的要比失去你,失去这段情意,还要叫我恐惧。”
韦明玄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思虑什么,见她停了下来,才抬起头,微笑着看着她的面容:“除去这些,还有呢?”
阮琨宁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她知道按照这个时代而言,自己的话有多么的大逆不道,可是看着他柔情含笑的眼睛,她却觉得心头发烫。她终于别过脸去,没有看他,要很努力,才能叫自己不要去哽咽:“你,还要听下去吗?”
“我说过的,”韦明玄伸手,轻轻地掰过了她的脸,叫她正视自己的眼睛,很认真的道:“我们要在一起一生一世,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我情愿你现在就把所有想说的话一道说给我听,总好过我自以为对你好,却在不知道的地方,叫你暗暗地伤心,也好叫你能多快活一点。”
韦明玄低下头,轻轻地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道:“我喜欢的阮阮,是那个鲜衣怒马,活泼灵动的明秀姑娘,我心里头的位置,也只是给她一个人留的,我不想叫别人去改变她,用你的话说,我母亲不行,我自己也不行,所以阮阮,我没有读心术,总会有疏忽与顾及不到的地方,你心里的话,总得慢慢地说给我听。”
阮琨宁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话已经说到了这里,她也不想再退缩,便抬袖擦掉,继续道:“第二点呢,可能跟你,乃至于天底下所有男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你不要觉得我幼稚,也不要觉得我可笑。
我从来都不觉得,你身边纠缠着的那群莺莺燕燕,都是我要去处理的问题。男人们可能觉得,我身边有侍妾通房,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而这些莺莺燕燕的女人,完全可以交给自己的妻子去处理干净,甚至于,他们很乐意见到自己的妻妾为了争自己去拼的你死我活,可是韦明玄,我做不来那样的事情,我也不许自己去做这么可笑的事情。
在我眼里,我从来都不觉得,你身边的女人是我应该去管的,那是冲着你来的,为什么要我咬着牙忍着心酸去给你收拾烂摊子?
别的女人这么做我不知道,反正我阮琨宁,绝度不惯着自己男人这些臭毛病!连自己的下半身管不好,那跟畜生有什么区别,自己招惹出来的孽缘,却要交给自己的妻子去扫尾,不觉得自己很可耻吗?
我不是吹毛求疵,而是我知道,有的事情是不容模糊的,有些底线,也绝对不容跨越。我不是那种只会依靠在男人身上生存的女人,我没有办法把自己的丈夫当成天,把他视作自己的一切,离了他我还是可以获得很快活。我没有办法把自己的将来,全数都交到别人手上,那真的太可悲了。
我知道每一段感情,都不会说一帆风顺,总是要自己去经营的。就像是我不觉得你的女人与母亲是我要应付的问题,我也从来不觉得我的家族与亲人是要交给你单独去面对的,你母亲固然不喜欢我,难道我父母便喜欢你吗?在我阿娘面前,我耗费的心力并不比你少半分,凭什么就要平白低你半头呢?在这段情意当中,我们是一样的。我这样讲,你真的——能明白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