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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心而论,袁绍的决策,真不能完全怪许攸为了自己的争权夺利进谗言、也不能怪曹操装作和事佬实则拼命诱导他。
袁绍自己的本心,也得负一小半的责任。
如果袁绍对沮授、麹义等人的信任本就能达到“心神无贰”的程度,那许攸、曹操再努力也是白费。
在燕昭王面前诋毁乐毅的人少么?不少。
燕昭王中招了么?没中。
说到底,问题的关键在袁绍本就多疑。历史上,麹义就是在199年、公孙瓒这个大敌覆灭后,官渡之战还没开打前,这段时间差里,被袁绍找到罪名处决了。
如果按绝对时间来算,麹义本来也该只剩一年的寿命而已。当然眼下大敌当前,如果放任袁绍自行慢慢猜忌,或许他还不敢贸然动麹义,毕竟用人之时、需要武将扛压力,不能寒了人心。
但是有人诱导的情况下,就完全不一样了。
至于沮授,历史上他倒是没有像演义里写的那样,在官渡之战中“因劝谏触怒袁绍而被囚禁”。但袁绍不用其策、觉得沮授地位过高而逐渐将其边缘化,却是实打实存在的。
好在,袁绍作为一方诸侯,再是多疑,也还有做人的底线,他不会贸然撤沮授或麹义的职位,只会让人去请他们出兵。
如果敢抗命,那也没必要杀,只要明升暗降调到闲职上就好了。
大战之时,乱杀自己人于军心不利,内部团结容易动摇,这点常识袁绍还是有的。
……
六月十三日,河内郡治怀县。
要不说袁绍这人优柔寡断呢,他明明六月初十就下定了决心要逼沮授出战,结果还是磨蹭了一天多才正式下令。
选定了许攸作为传达钧令的使者,而且是带了袁绍的大将军府卫队去的。在路上又走了一天半,十三日才到怀县。
沮授听说后,内心忧疑不定,但还是客气地接待了许攸:“许司空辛苦,大将军有何指示?”
许攸皮笑肉不笑地说:“沮令君才辛苦,监军半年,每日相持厮杀,没有让关羽寸进,着实不易。”
沮授脸色有些难看,叹道:“刘备兵马虽不多,精良却过于我军,士卒装备的钢甲与钢制兵刃,都远优于我军,还有火药攻城器械。死守关隘城池是没用的,唯有如此纵深防御。”
许攸:“诶,放心,不是指责沮监军打得不好,是大将军有令,得知刘备抽调了至少五万水军、还有三万擅长翻山越岭的蛮兵,增援李素,攻打孙权。
最近一个月之内,李素连破皖口、虎林、铜山、芜湖,进逼牛渚,吴会之地已岌岌可危。但刘备至少从关羽这儿抽走了四五万兵马,还从长安和宛城的镇守部队中抽调两三万、以扩编新军填补。
如今之势,关羽在河内、河东兵力其实甚为空虚。河北之地,夏日又是一年中最好的用兵时节,既不怕冷,也没有农忙。大将军请沮令君立刻督军出战,趁关羽虚弱,以我三十万众,将关羽区区十万全歼,兵临蒲坂津、威胁长安。”
许攸这话说得很有气势,似乎胜利是很轻松的事情,就看沮授想不想要。
根据年初时候的情报,关羽是实打实有十五万军队的,后来反复厮杀双方都有消耗,那些伤兵虽然不一定死,但只要不是轻伤,都得休息至少几个月半年的,未必能很快重新投入战斗。
所以,关羽这边可战之兵,保持十三四万人,应该还是有的,最少最少不会低于十二万多。当然,实际上关羽可以把伤病的兵源往后撤、押着运粮回返的空船队,回到长安调养疗伤。
然后刘备自然会把长安的总预备队的兵力填补同样人数的回来,确保关羽的战力——反正预备队就是干这个用的,哪儿有战损就往哪儿补充,坐守长安的本来也是闲着,让伤兵在后方慢慢守好了。
结果,许攸硬生生指鹿为马,拿了曹操周瑜的情报,说关羽被这么抽血,实际上是虚张声势,只有十万兵力了!
而袁绍这边,沮授一开始是领兵二十五万扛对面的十五万。但从正月至今,也又过去五个月了,袁绍在后方有审配疯狂扩军备战,加上离老家又近,增兵确实方便。
沮授现在有三十万人,数字是不假,但五万是审配刮来的新兵,平均服役期只有两三个月。
沮授久在前线,他自问对于对面关羽兵力的虚实,了解远比后方那些自以为懂的货色透彻得多,他立刻抗声反驳:
“胡说!究竟是何人在大将军面前进谗言,以虚假军情欺骗大将军!关羽只剩十万人?这绝对是假的!依我相持、骚扰观察,关羽十五万精兵怕是始终保持得很好,丝毫没有削弱。
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我军三十万,敌军十五万,充其量只是个‘倍则分之’,而且敌军军械比我们精良,我才坚持相持耗其锐气。
何况,我军因为去年冬天野王被攻破、张辽、文丑将军皆遭关羽各个击破的损失,士气低迷,军中皆传战局已成长平之状。
我改变部署、让士兵们在纵深防御中消耗关羽、打些小胜仗一次次击退关羽,这才把士气渐渐弥补回来,让将士们心中的隐忧渐渐淡忘。为今之计,只有部队的士气重新提振起来,才有机会提出击,否则就是怠军误国!”
许攸冷笑:“你也说了,兵法五则攻之,你现在是关羽三倍,已经超过倍则分之,介于两者之间,攻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你也说了军心士气不足,但你做了些什么?军中传言如今是长平之状,你就默许这种怠慢军心的谣言乱传?为帅者难道不该果断把乱嚼舌头的以慢君之罪斩首么!
我若是为监军,自当杀伐果决,然后引导将士,在军中大肆宣扬、如今乃是巨鹿之势,楚赵同心则破秦必矣!整改趁两淮曹操孙权与李素死战,于河北击破关羽!
我最后好言相劝几句:实话告诉你,大将军已经想到你有可能抗命了,别逼我把秘令拿出来。”
袁绍不是皇帝,所以没法拿旨,只能是令。以大将军身份发的叫钧令,以渤海郡公身份发的叫教令。
沮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是大将军的钧令,而且大将军是在不明情况、被人谗言所骗的情况下误下此令。我此刻还是大军监军,我命令各军不得轻动、谨守各营,不得出击。如果关羽敢趁机来袭,那就果断击退!
我自会快马回一趟邺城,亲自向大将军揭穿那些虚假军情和地方散布的阴谋!此事定然是关羽久攻不破,让诸葛亮设计效法间赵王换廉颇故事,大将军怎会看不出来!”
许攸往后退了一步,他身边立刻几个袁绍身边的亲卫执戟士上前保护,许攸从袖子里掏出密令:
“还在想着拿长平故事吓主公呢?其心可诛!那就别怪我了,众将听令,大将军有令,即日起褫夺沮授监军之权,由许攸暂代,督领各军反攻野王!”
怀县是河内郡治,而河内城里的守军是麹义带领的。其他重将张辽在上党、文丑在山阳,张郃高览也各布黄河北岸,诸处要津。
许攸一声令下后,本以为可以直接褫夺沮授军权,但却发现麹义有所犹豫,显然是沮授坐镇怀县这半年来,麹义每天在他帐下做事,被其公允魄力所感召,觉得应该给点申辩机会。
另一方面,也是麹义这人自己的傲气起来了,他历史上被袁绍杀时的罪名,就是“居功自傲,轻慢袁绍”。可见麹义这人对于真有本事的人不得申诉、被猪队友坑甚至是谗言陷害,很是不能接受。
他觉得沮授如果没机会解释,那岂不是河内这边执行防守任务的众将,过去半年的努力都成了瞎忙活、没人为他们的苦劳出头了?
不过,许攸有袁绍的密令,麹义也不敢直接反抗,他还试图最后当一下和事佬:“许公,沮监军只是想要向大将军申诉,你们手头这道密令,确实不是在沮监军知情的情况下做出的,谁不知……
总之该给人开口的机会。不如再等四天,我亲自选快马护送、去邺城往返,沮监军进言后大将军依然如此决断,我定然执行。”
麹义刚才连“谁不知主公耳根子软,谁在他身边逮到最后一个发言的机会,谁的意见被采纳的机会就很大,所以该给沮监军开口的机会”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幸好麹义基本情商也还是有的,知道这么说太大逆不道了,才话到嘴边硬生生收住。
“麹义,你敢……你莫非要”许攸气极反笑,好悬才强行忍住,心中暗忖:麹义果有反心,倒是我疏忽了,居然还觉得他不足为虑,只要担心一个沮授就好。幸好我没嘴快喊破,否则怕是他此刻就要杀我灭口。
想明白之后,许攸内心也是微微冷汗,假装不猜忌麹义,而是卖他个面子:“好,念在前将军也是朝廷柱石,宿将老臣,我信你一次,让沮令君有开口劝谏的机会,我先等着!”
一场剑拔弩张,总算是暂时按了下去。不过许攸当然不会给沮授单方面开口的机会,所以沮授回程的时候,他选择了亲自带人盯着一起回去。
另一方面,他也在离开怀县之后,就假借袁绍调令,立刻把张郃文丑等人招到怀县集结,让他们接管怀县的一部分城防,同时也是以“集结兵力,准备主动出击”为借口。
几天后麹义再想强保沮授抗命的话,那就直接连麹义一起拿下。
不过,许攸的这番准备,最后倒是没有用上。
因为沮授回了邺城之后,许攸抢先一步先买通袁绍身边心腹从人,跟袁绍说了沮授的无礼之状,挑唆说“沮授以为主公有眼无珠,说主公被小人蒙蔽,连这么粗浅的反间计和示弱诱敌之计都看不穿”。
袁绍这人多要面子?所以哪怕沮授最后有了当面劝谏的机会,还是被恼怒而预设立场的袁绍一顿痛骂,直接解除了监军职务扣在邺城。
许攸这才二次上路,再到怀县,成功掌握了监军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