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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方丈没有陪着两位将军去见白承泽,而是带着两个小弟子回到了自己礼佛的小佛堂里。
两个弟子看主持方丈神情有异,在主持方丈的身后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年纪小的那个弟子,开口问主持方丈道:“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无事,”主持方丈道:“你们两个出去吧。”
另一个弟子说:“那个上官大将军看起来气势好吓人,听说他在江南杀人,死人把大江都堵住了。”
“眼见方为实,”主持方丈道:“他是将军,杀人在所难免。好了,你们下去吧。”
两个小弟子吐了吐舌头,一起退了出去。
主持方丈走到香案前,打开一个檀香木盒,里面放着一些折成正方形的纸。主持方丈在这些纸中找了一会儿,找出其中一张来,打开看了看,上面写的正是他要找的,安元志与云妍公主的生辰八字。
世宗下旨将云妍公主下嫁与安元志之前,京畿之地的各大名寺都奉命测过云妍公主与准驸马的八字是否相合,还要给这二人在佛前祈福七七四十九日。三塔寺是由主持方丈亲自测算的八字,云妍公主与安元志的八字算起来也算合适,谈不上能举案齐眉,至少能相守到老。只是主持方丈方才看到了安元志的面相,正值年少之人,身上的戾气却让主持方丈看着心慌。
坐在灯下,主持方丈比着安元志的生辰八字,在桌案上丢了三枚铜钱。铜钱在桌案上打转了半天,随后停下。主持方丈连扔了三次,然后就呆坐在灯下,这卦象分明就是白虎凶煞,亡国之兆。
坐了良久之后,主持方丈摇头,觉得这一定是自己算错了卦象,伸手去桌上拿铜钱,准备再算之时,天空电闪雷鸣,一场暴雨倾盆而下。主持方丈被雷声惊得手一抖,碰到了一枚铜钱,这铜钱滚到了地上,一直滚到了佛前。
香案前的灯烛被窗外灌进来的狂风吹灭。
主持方丈抬头去看那尊南海观世音相,只觉此刻观音菩萨脸上的笑容诡异,明明应该是悲天悯人的微笑,这会儿衬着佛堂外的电闪雷鸣,竟成了带着刻薄意味的哂笑。主持方丈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看淡生死,这会儿却双腿一软,瘫坐在佛前,久久无法站起。
上官勇跟安元志这会儿在客房里,给两位皇子殿下行过了礼。
白承路看着窗外说:“又下雨了。”
白承泽笑着道:“卫朝,元志,快坐下说话吧。”
安元志先于上官勇一步坐下了,跟白承泽笑道:“五殿下,末将方才在寺外听说五殿下伤重,还担心五殿下来着呢。”
上官勇坐在了安元志的身边,看了安元志一眼,视意安元志不要多嘴。
白承泽道:“是受了一点伤,不过是小伤,不碍事。”
上官勇说:“末将还望五殿下多多保重。”
白承路看着上官勇说:“你这是真心话?”
上官勇说:“五殿下既然也是从江南回京,应该跟末将一同回京才是,这样末将就可保五殿下周全了。”
白承泽笑,说:“是啊,我这会儿后悔,可是来不及了。”
“末将听说太医都来了,”安元志说:“五殿下,太医怎么说?您的伤要紧吗?”
“不要紧,”白承泽说:“让元志你担心了,真是抱歉。”
安元志这时笑容有些羞涩地道:“末将怎么能不担心五殿下,末将回京之后就要与云妍公主殿下完婚,五殿下日后就是末将的兄长了。”
白承泽点头,说:“是啊,没想到日子过的真快,我总觉得云妍还是个小女孩,一转眼,她就要嫁给你小子了。”
安元志坐着冲白承泽一抱拳道:“元志多谢五殿下,还有二殿下成全。”
白承泽说:“成全你的是我们的父皇,我们这两个哥哥可成全不了你。”
“五殿下与公主殿下一母同胞,”安元志说:“您若是不答应,元志也娶不到公主殿下啊。”
白承泽看着安元志,笑道:“你知道就好,云妍嫁给你,你若是对她不好,我一定不饶你。”
“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安元志说:“末将一定视公主如无价之宝,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上官勇在一旁咳了一声。
白承泽却是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总算云妍没有嫁错人。”
安元志点头,说:“末将能看出,五殿下疼爱公主,有五殿下在,末将再怎样也不敢负了公主。”
“你这是当我不存在?”白承路实在听不下去这两人,这种假到不能再假的话了,问安元志:“老五是云妍的哥哥,我就不是了?”
“末将不敢,”安元志这才看向白承路道:“二殿下从京城来,不知道京城里的情势如何?”
白承路说:“你这个安五啊,你们卫**入了京畿之地后,京城里的事,你会不知道?”
安元志说:“末将听到了一些,只是不敢相信。”
白承路说:“你不相信什么?”
安元志又看向了白承泽。
白承泽说:“元志是说我与二殿下被改了玉碟之事?”
安元志说:“这事能是真的吗?打死末将也不信啊。二位殿下都出宫建府,在朝中帮着圣上理政了,圣上还要改你们的玉碟?再说,那个齐贵妃娘娘是什么人啊?”
白承路望着安元志这个装无知踩痛脚的小人,眼中几乎冒出火来。
白承泽还是一笑,道:“这事是真的,元志你就算是现在死了,你也得相信。”
安元志叫了一声:“这事是真的?!”
白承路说:“我父皇的圣旨已下,这事还能有假?”
“那公主真的被记到宋妃娘娘的名下去了?”安元志明知故问道。
白承泽说:“云妍就算认了宋妃娘娘为养母,她与我们也还是一母同胞,你若是欺负了云妍,我们这两个哥哥一样不饶你。”
安元志摇着手说:“不敢。”
白登这时端了热茶上来,跟白承泽说:“爷,外面的雨下得太大了,寺外都淹水了。”
白承泽关心上官勇道:“卫朝,雨下这么大,你还要连夜带兵回朝吗?”
上官勇说:“我们淋些雨不要紧。”
“元志也受了伤,”白承泽说:“他能淋雨?”
上官勇说:“元志坐在马车里,淋不到雨。”
安元志本来是想来恶心白承泽的,结果白承泽没有恶心到,反而把他自己给气到了。他能在白承泽的面前装没事人儿,白承泽比他装得更像,有说有笑的,就好像他们在江南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发生过,那些都是他安元志的错觉。
“我父皇知道你们再过一日即可到京吗?”白承泽这时问上官勇道。
上官勇点头说:“末将已经上折给圣上了。”
“好啊,”白承泽说:“这次你凯旋,我父皇一定亲出南城迎你。”
上官勇咧了一下嘴,算是笑过了,道:“末将不敢居功,若是这一次没有江南水师的房督师帮我,末将拿那些水匪还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五殿下也在江南,想必也看到了江南水匪们的厉害。”
白承路说:“上官勇,符乡林家真与水匪有勾结?”
“是,”上官勇说:“末将把林家与水匪勾结后,私藏下来的赃物都带在军中了,只等圣上过目之后,交给户部。”
安元志这时道:“二殿下这是不信末将们吗?”
白承路说:“五少爷好大的脾气,我问一句还不行了?”
安元志说:“林家若是没有勾结水匪,那就是我们卫**滥杀无辜了,这样的罪名我们卫**中,可没有一个人能担得起啊。”
“你们做事问心无愧,就不用怕我问,”白承路说道:“你们回京之后,林家的那些人还不是得这样问你们?”
“林家的那些人?”上官勇道:“圣上把林家在外为官的人一起锁拿了?”
白承路哼了一声,说:“锁拿?他们是自己进京,告你上官勇的御状的!”
“这帮人还真是不怕死,”安元志笑了起来,说:“他们自己上京也好,省得圣上派人去抓他们了。”
上官勇看了白承泽一眼,问白承路道:“二殿下,圣上是怎么说的?”
“让他们去大理寺呆着,”白承路道:“只等你们回朝,双方对质了。”
安元志说:“对质就对质好了,就像二殿下说的,我们问心无愧,没什么好怕的。对了,五殿下应该也听说了,林家大宅的那场大火是从宅中烧起来的,真不知道是他们自己放的火,还是水匪们为了灭口放的火啊。”
“还有这种事?”白承路吃惊道。
“是啊,”上官勇道:“那场大火之后,侥幸活下来的人,我也带在了军中。”
白承泽说:“你带这些人做什么?”
上官勇恭敬道:“幸亏末将将他们都带上了,不然真到了大理寺对质的时候,末将要怎么让林家的这些大人们相信,将林家大宅中的人置于死地的,真的不是末将呢?
白承路说:“水匪都被你杀了,林家这不是找不到仇人了吗?”
“天恢恢,”上官勇说:“真正有罪之人,末将相信就算这些人逃过了人罚,也逃不过天罚的。”
安元志拍手,说:“我姐夫这话说对了,江南水匪横行江南数百年,这一次我们就是有江南水师的人帮忙,一开始也还是拿他们没办法,到了最后,老天爷把龙头岛的江面给冻住了,这就是天罚啊!”
“天罚,”白承泽望着安元志笑道:“这话说的好,那这是到底是老天爷的功劳,还是你们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