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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轻侯那可以用脆弱,受伤,破碎的眼神看着他哥哥,声音都哑哑的。
“哥,我全都想起来了。”
王启尧心头一紧,叹声气:“是伶人笑的毒解了?”
“对,所以我全记起来了,哥,我真不是个东西,对不对?”
王启尧看王轻侯精神恍惚的样子,想着就算今日不是王蓬絮的祭日,也不能让他在这种状态下冲去凤台城了,怕是要在半路上跌下马背摔死都未可知。便拉着他手臂把他拽下马,拍了拍他的肩:“那方姑娘是个好女子,你要去找她大哥绝不反对,但你至少要清醒一下,你此时前去,怕是还未赶到凤台城,自己先丧了命,你要知道,此时有多少人,等着取
你我兄弟性命。”
从来都主意很大,谁也劝不住,似匹野马的王轻侯此时失魂落魄,连眼神都散着找不到焦点,王启尧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里屋的李怜南,大概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一手按在王轻侯肩上稳住他,一边神色酷厉唤来下人,声音是不愠不火,“将李小姐请进西厢暖阁好生照料,不得本侯命令,不可擅自出入,亦不许任何人探视。”
这番话说得可就没有那么春风细雨了,眼神中的凌厉凶狠,腔调中的不容置喙,甚至一手负于身后的气势汹然,都将李怜南吓得后退了两步,不惧死的她,竟有想逃的念头。王轻侯缓过神来,坐在院中石块上,“当初每一个人都跟我说,若有朝一日我记起往事,我定会后悔的,我还不信,现如今是来受这现世报了,大哥,我想带她回来,我欠她一场婚嫁之礼,也欠她一个公道
。”
王启尧无奈地看着王轻侯:“难道你以为,我会反对?”然后坐在他旁边,闷着叹了声气:“大哥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性子,难得你这么喜欢一个姑娘,我高兴还来不及。你以为,大哥还能指望你以后再次这样爱上一个人?只要她愿意来朔方城,大哥向你保证,没
有人敢给她任何难堪,如今的朔方城,不同往昔。”
王轻侯靠在树杆上不说话,他觉得今天的天黑得特别慢,时间过得特别缓,他恨不得立刻就到明天,然后他便可以去凤台城找她。
而这一晚,王启尧步步紧逼李怜南,心智本是极为坚定,抱着复仇想法而来的李怜南,几乎被王启尧凛冽的眼神逼到崩溃。“李小姐,就算我家老幺没有灭你宁水城,也会有其他人,乱世之中,总是弱肉强食,宁水城不够强大,便难逃此劫,你凭什么认为,老幺就应该做个好人,放过你等?”王启尧慢慢喝着茶水,不见丝毫怒
意,却让人觉得,他浑身上下,都笼着寒冰,让人发冷。
未等李怜南开口说话,王启尧又道:“你心甘作棋,为神殿所用,害我兄弟,那你便也应该想好了下场。既然你的作用已经没有了,废棋当如何处理……李小姐,你可以自己选一个死法。”
“你们两兄弟不是相争的吗?难道王轻侯如今失魂落魄对你没有好处吗?何必在此假惺惺!”李怜南毕竟不傻,这么简单的局面她还是看得懂的。王启尧松了杯盖,“嗒”地一声,落在杯沿上,他抬起眸子冷冷地看着李怜南:“我们兄弟二人之间的事,由不得你们外人插手分毫。王家护短,胆敢叫我弟弟吃苦头的人,本侯一个都未曾放过,既然李小姐
没有自己想好死法,那不如本侯替你选一个吧?”
“我来朔方城,就没有想过活着回去!”
“有勇气,我很欣赏,所以我决定成全你。”
王启尧说着,便抬了抬手指,侯在外面的人便大步跨入,挥剑向李怜南刺去。
“等等。”突然有人出声,止住了就要动手的王启尧。
来人向王启尧弯身一礼:“侯爷。”
“江公如今莫非是连本侯家事也要干涉了?”王启尧微微敛目。
“不敢,只是越公子乃是老朽留下的贵客,他来向老朽求情,请侯爷高抬贵手饶李小姐一命,老朽自不能不来。”江公也是无奈,何曾料过会出这么一道乱子?“江公你莫非不知,我打小就溺爱老幺,由不得任何人在我尚还在世之时,对他不利?”王启尧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江公于王家的意义的确不一般,可以说,没有江公,就没有如今的朔方城,没有如今的
王家三子,但是,这不代表王启尧是一个事事听从江公的人。
他有他自己的决定,也有自己的算法,在有一些事情上,他不会因谁而退让半分。
江公看着王启尧,只是笑笑,他何尝不知王家这老大心志坚定不输老三?何尝不知王启尧这仁慈之主的心性下还有着六亲不认的坚韧狠毒?
他没想过今日真能劝动王启尧,他只是要借今日的事,来探一探王启尧的底。
所以,江公缓声道:“侯爷,老朽想问您一个问题。”
“江公但问无妨。”
“河间城之变,侯爷可是已然得知?”江公指的是,张恪占据了河间城的主导权,季婉晴已然失去了争夺的资本。
王启尧神色不变,淡然道:“不论河间城最终落入谁手里,都是王家的,这并不重要。”“这很重要,我相信侯爷是聪明人,明白就算有些事此时掩得过,日后也总有爆发之时。”江公沉声:“老朽所图,不在一城一池,河间城丢了亦无所谓,若侯爷不具野心,不图天下,世间必然大乱,您当知
老朽绝不虚言。”
“今日侯爷要杀这位李小姐,杀了便是,本就是无足轻重之人,但从今日起,侯爷您大概可以开始好好想一想,该想的问题了。”
王启尧眉眼凌厉,语气森寒:“外人还不敢对我王家如何之时,江公您倒是提前来挑拔了?”“是挑拔还是劝侯爷正视,侯爷您心知肚明,不过不愿面对罢了。老朽言尽于此,李小姐的命您尽可取去,越公子那里我自会替你圆话,但是侯爷,越清古不是李怜南,若他有意料之外的举动,侯爷也当收
收您的杀气,有些人,不可杀。”
江公说罢,便真的欠了欠身子告退,没再多讲一句。
但无疑,这番话让王启尧始终有些逃避的心理清醒了些,如江公所言,有些事,是必须要正视着的,逃不掉的。
他不由得抬眼望了望外边,像是看着他的三弟一样,他什么都可以让给王轻候,他所有的烂摊子都可以替王轻侯收拾,但的的确确有些东西,很难说,他也能大方赠予。
“命运的玩笑”这五个字是很残酷的,你以为这是上天派给你的考验,练你筋骨锻你心志,其实,它只是跟你闹着玩儿。
就像在这一个晚上,在王启尧还在思索着江公的话之时,急报突然就从前线传来,尖厉地划破了这个夜晚圆满的月。殷安大军压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