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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的时候,陶芯兰亲自送了出来。
陶君兰怕她冷着,本不肯,不过陶芯兰却是笑道:“我有话想和姐姐你说呢。”
姐妹两个并排走在后头,奶娘带着拴儿走前头,拴儿一路边走边玩,倒是正适合说话。
“皇上那日来看太后,我瞧着却是比以往阴鸷了许多。”陶芯兰轻声言道,声音几乎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见,甚至陶君兰都不得不全神贯注才能听清楚,更不必说后头隔着老远的宫人了。
陶君兰应了一声,也不觉得奇怪:“这事儿到底是太过了一些,皇上心中难免膈应。”而且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不但不好计较还得帮着掩饰。皇帝不阴鸷也就怪了。只看着太子受到的折腾,就知道皇帝是个什么心情。
“皇上几乎将身边的女子都查了个遍。”陶芯兰嗤笑一声,摇摇头:“本来就多疑,如今只怕越发的不信任人了。你回去提醒一下姐夫才好。”既然今日能怀疑太子,他日自然也能怀疑别的儿子。
陶君兰颇有些沉重的点点头,只觉得以后的路怕是更加艰难了。一时又忍不住想:是不是所有皇帝在暮年之时都是如此多疑?都会性情大变?那李邺呢?若李邺日后做了皇帝,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下意识的摇摇头,她觉得应该不会。就算真到了那日,她也一定会提醒他,宽慰他的。
忽然回过神来,陶君兰想到了宜妃,便是神色古怪的问陶芯兰:“那可有查出什么?”
陶芯兰摇摇头:“应是没查出什么。不过倒是有几个位份不高的宫妃开始承宠了。如今皇上来后宫的次数,倒是比以前更多更频繁了。”
听说宜妃并未被查出来,陶君兰便是明白肯定皇后是帮忙了。至于皇帝又宠了谁,她却是并不放在心上。这事儿和她没关系。所以自然也就不在意。
“皇后这些日子对太子妃诸多不满,且给了太子妃好大一个没脸。”陶芯兰唇角微翘,有些幸灾乐祸:“太子妃那妹妹倒是挺得皇后喜欢。要不了多久,只怕又是一场好戏。袁琼华这次倒是做了一回渔翁,得了利。不过,自从那事儿之后,太子似乎就不敢碰女人了。听说更是一直做噩梦,以至于连睡觉都不敢了。”
说到最后,陶芯兰完全掩饰不住讥讽和嘲笑。不就是凌迟?哪里就有那样的可怕了?太子这幅胆子,怕是连老鼠都不如了。
陶君兰见陶芯兰这样,微微蹙眉责备道:“在宫中还不谨言慎行。不说叫别人看见了,就是太后看着,也是不好。我瞧着如今陈赋是宠你过头了,将你以前的性子都给养回来了。”
陶芯兰一怔,抿着唇半晌没说话,良久叹了一口气:“是我忘形了。”就像是陶君兰说的,陈家对她宠溺,她少了压力,一下子就松懈了。以前在宫里的战战兢兢都忘了。
“太后怜惜你是好事儿,可你却绝不能侍宠生骄。”陶君兰轻轻的握住陶芯兰的手,柔声言道。平心而论,陶芯兰也算是做得很好了。只是她希望陶芯兰能更好才是。
陶芯兰点头郑重应了,又问她:“最近福清怎么样?”
“倒是快住在衙门了。”陶君兰冲着陶芯兰了然一笑,闹得陶芯兰微微红了脸,这才又笑道:“他离了你,便是成了书呆子的古板样子,倒是叫人放心得很。”
比起那些拈花惹草的,可不是强上百倍千倍了?
陶芯兰脸上越发红了几分,不过却是笑得更灿烂了。
眼瞧着一路说话快到出了内宫了,陶君兰便是止步笑道:“好了,回去吧。天冷你也照顾好自己。”
陶芯兰点点头,想了想又凑在陶君兰耳边低声言了一句:“庄嫔这人,看似柔弱怕也有心计。只从她服侍了皇上几日,皇上就格外看重她两分以至于惹了皇后忌惮就知道了。”
换做寻常女子,遇到这样的事儿,只觉得羞愤屈辱,怕是必不肯再去服侍皇帝的。可顾惜不但去了,还做得如此出色。自然是不简单。
陶君兰听了陶芯兰的话,几乎一下子就明白了那意思,当下点点头。的确是如此,虽然不是说她就真觉得顾惜该一死了之或是整日以泪洗面绝望度日的好,只是顾惜的转变也的确是太快了。快得有些不符合常人的心态了。
不过,顾惜能迎合皇帝,对端亲王府来说却又是好事儿。况且陶君兰也更觉得就算顾惜再有心机,以后也是和她没关系了——顾惜怎么也算不到她身上来了。一则是没有必要,二则也没有机会。毕竟根本都不在一处的,甚至辈分都差了一节。
看着陶芯兰往回走了。陶君兰这才亲自牵着拴儿出了宫门。
回府的路上,陶君兰只闭目坐在马车里想着今日的情形,一点点的分析琢磨看自己有没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而拴儿则在一旁玩七巧板。
忽然拴儿开口问了一句:“曾祖母,会死?”
陶君兰惊得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惊疑不定的看住了拴儿,皱眉问他:”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拴儿道:“张嬷嬷。”
陶君兰沉默片刻才问拴儿:“张嬷嬷怎么说的?”
“说曾祖母会死,叫我逗曾祖母开心。”拴儿一双眼睛里写满了疑惑:“死是什么?”
陶君兰却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晌才轻声道:“死就是离开拴儿,去拴儿再也看不见的地方去。这话你不许再和别人说了。”
拴儿见她神色凝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陶君兰心里却是忍不住琢磨:张嬷嬷竟是和拴儿说这样的话,莫不是太后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可是瞧着却是不像啊。而且大夫也说,熬过今岁是没问题的。
但是张嬷嬷服侍太后多年,是何等稳重的一个人?竟会如此说,必然也不是空穴来音。又或者,根本就是张嬷嬷故意透露出来的话?想想也不是没可能,否则张嬷嬷又如何会对着拴儿说这些话?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对,就算张嬷嬷与拴儿说了,拴儿也未必会问,许转头就忘了也不一定。所以,最后陶君兰也否定了。
这般一路思量下来,直到回了沉香院换了衣裳陶君兰也是没想出个头绪来。
因怕李邺担心,这事儿她也没和李邺说起过。
而第二日,陶君兰就听李邺回来的时候说起了皇后要去寺庙祈福的事儿,以及宜妃去太后身边侍疾之事。
又隔两日,太子离京视察的事情也是定了下来。
陶君兰听了这个消息,长舒了一口气。事情都照着预料的方向开始发展了,如今她要做的就是等待。等着顾惜得宠,等着李邺再度稳固根基。
因了太子出京,皇后也离宫去寺庙祈福,日子倒是也轻松了下来。至少是没再生出其他的事端来。
只是太子出京不久,雪便是落了下来,而与此同时王家那几个青年将领也是终于到了京城。既是凯旋而归,那么自然是少不得带回了许多俘虏贡品。浩浩荡荡的,倒是好不威风。
其实要真说对朝廷的好处,这次的凯旋却是完全比不上辛攀那次。辛攀那次带回来的,是岁岁上贡的合约,是彻底的臣服以及边境长久的安稳。
只是论风光,陶君兰当时跟着去看了便是忍不住替辛攀委屈。若不是遇刺,只怕辛攀那次比这个还风光呢。
不过却也不得不说,这次的凯旋却也是冲淡了不少沉重和阴鸷。皇帝至少脸上是多了笑容,至于是真心还是假意,那就只有皇帝自己清楚了。不过这些旁人想来也不太在意。
晚上宫中便是设了接风洗尘宴,陶君兰第一次参加了宫宴。且还是与李邺同坐。倒是让她有些紧张和期盼。
不仅是她,就是沉香院里几个丫头也是严阵以待,对这事儿十分看重。
这样的场合,自然是要穿朝服的,所以倒是也不必想配什么衣服什么鞋子,节省了好些时间和功夫。只是挑选钗环以及梳妆花费了不少时间。
一身朝服,加上精致钗环和细致描画的妆容,倒是生生的又添上了几分雍容的贵气。加上原本她就有的气度,倒是叫几个丫头都是十分满意。
待到她收拾妥当,李邺却是早已经在外头等了许久了。
除去成亲那日和拴儿满月的时候,说真的她还真没有再这样盛装打扮过。所以,一时半会的陶君兰倒是觉得有些不习惯了起来。
尤其是对上李邺含笑双眸的时候,她更是有点儿不自在。忍不住扯了扯袖子,又摸了摸头上的簪子。
李邺含笑上来握她的手,道:“如此极好。”
得了李邺这么一句,陶君兰倒是一下子松了下来。浑身莫名其妙的紧绷也是没了,也不再觉得别扭。
李邺看了旁边的王如一眼,王如便是识趣的忙捧上来一个描金的匣子。
李邺将匣子打开来,里头却是一朵紫色的牡丹。牡丹花也不过小孩拳头大小,不过颜色极好看,陶君兰的目光落在上头便是有些挪不开了。
她有些惊讶:“这时候哪里来的牡丹?”纵然是暖房里,这会子牡丹也不到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