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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贾德妃要弄死武贵妃了,一定是提前知道了武贵妃怀孕的事,怕武贵妃子凭母贵抢了自己的恩宠。
皇帝刚失去一个孩子,眼下又迎来一个新的孩子,恍惚间觉得,这一个才是他自己的。武氏虽不够貌美,也不懂讨男人坏心,但胜在老实,经历了贾氏的事,他反而认为武氏更令他感到踏实。
“你好生养胎,朕明日再来看你。”皇帝温柔地说。
武贵妃受宠若惊地低下头:“臣妾恭送皇上。”
以往皇上都是一个月才来一次,这回竟说明日还来,她简直有种做梦的感觉。
皇帝被她惊喜的样子逗乐了,越发欢喜,不知想到什么,眸光深邃了一分:“那个小丫头就是胤郡王的未婚妻?”
他没指名道姓,但武贵妃不难听出他说的宁玥,马家五姐妹中,只有宁溪的名头还算响亮,另外四个,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可这回见了宁玥,她却觉着对方像脱胎换骨似的,到哪儿都能让人过目不忘。她答道:“是的,就是她,皇上,她怎么了吗?”
皇帝摇头:“没,朕只是觉得她的面相与常人不同,是个有福的。”
武贵妃与有荣焉地笑了笑:“没福气,也见不到龙颜了。”
皇帝哈哈一笑,又与武贵妃温存了一会儿,直到高公公前来催他批阅折子,才有些不舍地去了。
他走后,武贵妃即刻叫来了宁玥与马宁馨。从二人口中,她已经了解到了全部真相,没想到贾德妃为了陷害她,竟是连那么阴损的招数都使出来了:“……杨女官跟了我那么久,一直特别踏实,我从没想过她会背叛我,想来你们前脚刚走,后脚她就给贾德妃通风报信,这才有了假山后你们听到的那出戏。”
这就是后宫危险的地方,他们不像宅子里的人,陷害你的时候多多少少会露出一点马脚,这儿的每个人都是完美的戏子,扮演着需要的角色,等他张开血盆大口朝你咬过来时,才知他究竟是匹豺狼还是一条毒蛇。宁玥沉默着,没说话。
武贵妃握住两个侄女儿的手,满眼愧疚道:“这回的事怨我,没能保护好你们,幸亏有惊无险,不然,我可怎么向老太太交代?”讲到动情处,竟是掉了几滴眼泪。
马宁馨是知道贾玉燕的事的,猜得出贾德妃对付她们与武贵妃没有多大关系,但她又不敢把真相讲出来,怕对玥儿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对了,玥儿。”武贵妃抹了泪,看向宁玥,“你被掳走之后,是谁救了你?”
宁玥避重就轻地说道:“是胤郡王,他刚好打那里路过,听见我呼救,就将我救下了。”
武贵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道:“这就是缘分!”
宁玥含羞一笑。
武贵妃拍拍她的手,叹了口气:“贾氏也真是糊涂,怎么能与陈博……”想说怎么能与陈博那种人扯在一块儿,瞟了马宁馨一眼,又改为说道,“怎么能与自己妹夫做出那种事来?”
说这话时,她仔细打量着宁玥的神色,似乎想看出她与这件事有没有什么关系。
宁玥牵了牵唇角,说道:“谁知道呢?我们当时也吓了一大跳呢,是吧,姐姐?”
马宁馨讪讪地点头:“呃……是,是的。”
武贵妃笑着送了二人不少赏赐,二人恭敬地谢过后退下了,房门被关上的一霎,谭姑姑从耳房走了出来:“娘娘,你这招棋走得太险了!”
武贵妃不可置否地揉了揉心口:“我只将有孕的消息透给她,知道她会对付我,正好趁机把她埋在我身边的暗桩给拔了,哪里想到她会拿马家丫头开刀?玥儿不见的时候,我真是吓坏了。”胤郡王送十担黄金的事儿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若宁玥在她这儿出事,老太太不说,胤郡王也不会放过她。
谭姑姑语重心长道:“我早告诉过您,贾氏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愚蠢,不过,这次也算因祸得福了,贾氏自食恶果,位份孩子都没了,您只要一举得男,皇贵妃的位子,就是您的囊中物了。”
武贵妃摸了摸尚且平坦的小腹,眸光一转,道:“你也信贾玉嫣与自己妹夫私通?”
谭姑姑一愣:“娘娘什么意思?”
武贵妃眸光深幽道:“我或许小看了贾玉嫣,但绝没错看贾玉嫣,她爱慕皇上的心……是真的。”因为是真的,所以不可能勾搭陈博,更不可能将陈博藏在宫里。如果她记得没错,当玥儿提出搜宫的时候,贾玉嫣可是半分胆怯都无!陈博……是被人偷偷放进德明宫的!被灌得那么醉,也是故意的!
“我真正小看的,恐怕是那个侄女儿。”
谭姑姑的嘴巴登时张大了:“您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三姑娘干的?”怎么可能?这可是后宫啊!谁能将一个大活人运进来,还是在丝毫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
“她是不能,可你别忘了她背后有个中山王府。”她为什么这么做呢?就因为陈博伤害过马宁馨吗?这丫头好睚眦必报,不仅不放过得罪她的人,也不放过得罪她姐姐的人。一想到她对昔日姐夫也下得去手,武贵妃打了个冷颤。
……
回到厢房,马宁馨将宁玥按在椅子上,为她松发髻,一边娶下珠钗一边开心道:“贵妃娘娘果然是个大好人!”
大好人?
就在与武贵妃谈话之前,她的确觉得对方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好人。但在谈及杨女官的时候,她明显注意到对方的神色有些刻意,后面,武贵妃还故意试探她陈博的事与她有无干系,这说明什么?说明武贵妃知道杨女官是贾德妃的人,一直想除掉杨女官,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还有,武贵妃也不信贾德妃会与陈博有染,她知道一切都是被人伪造出来的,她一句话也没说,就眼睁睁看着皇上弄掉了贾德妃的胎儿。然后再在最合适的时机宣布自己有了身孕,对皇上来说,这个孩子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了。
宁玥从镜子里看着马宁馨道:“姐姐,你可别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啊?”马宁馨取珠钗的手就是一顿,“你还是觉得贵妃娘娘是坏人?这次……她真的很担心你的,很努力地在找你。”
“她担心我,只是因为不敢得罪我背后的中山王府。”宁玥见姐姐还是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就道,“姐姐,你有没有想过,贵妃娘娘为什么会请你入宫?安国公府的女眷怀孕了,她就不请,你怀孕了她照请不误。”
“这……这个我没想过。”
“因为她很早就知道自己有身子了,并通过身边的奸细把消息透露给了贾德妃,以贾德妃的心胸,肯定会朝她下手,如果那个奸细在她的饭菜里下点堕胎药……你说,她需不需要一个孕妇来试菜呢?”宁玥正色说。堕胎药并不是毒药,银针试不出来,太监和没怀孕的宫女也吃不出反应来,没有比孕妇更合适的人选了。
马宁馨的脸色瞬间变白,松开握着宁玥发丝的手,捂住肚子,一股恶寒遍布了全身。
宁玥站起身,看向她,轻声道:“这次也算侥幸,贾德妃没用那么阴损的法子。”应该说,是司空朔不屑于用这么弱智的法子,贾德妃自己出手,或许就是下堕胎药了。
马宁馨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扑进宁玥怀里,惶恐道:“玥儿,我想回家……”
宁玥轻拍着她肩膀道:“好,我带你回家。”
马宁馨的鼻子酸了一下,摇头道:“先过完元宵节。”
接下来的几天,宁玥寸步不离地守着马宁馨。皇帝每天下了早朝都会来看看武贵妃,武贵妃的荣宠一时无人能及,来贵明宫庆贺的妃嫔如过江之鲫。宫里有传闻称,元宵节皇帝会册封一位皇贵妃,某贵嫔谄媚地说道:“除了咱们贵妃娘娘,谁配得上副后的尊位?”
每每此时,武贵妃都会笑着说她们想多了,可那语气,分明是志在必得的!
元宵节那天,皇帝在后宫设宴,史皇后因身子不好无法出席,其他妃嫔倒是都去了。如大家祈祷的那样,皇帝册立了皇贵妃,听到名字的一刹那,武贵妃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是她,而是郭淑妃!
这一回,别说武贵妃,就连马宁馨都惊诧了:“怎么不是贵妃娘娘?皇上明明那么宠她,天天来看她,据说对贾德妃都没有这样过……”
“就是因为给不了她想要的,所以才在别的方面弥补啊。”宁玥的脸上一点意外都无,皇帝盛宠武贵妃,一方面是真的有些喜爱,更多的,却是一种补偿心理,他明白武贵妃渴望坐上那个位子,他却偏偏给不了。
“玥儿,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会是郭淑妃?”马宁馨问。
“我们出事的那晚,还记得搜宫的情况吗?”郭淑妃在皇后寝宫下了大半夜的棋,她俩没有嫌疑,无需被搜宫。郭淑妃为什么要去皇后寝宫?应该就是在聊这件事了。
马宁馨仍有些迷惘:“可是……可是为什么会是郭淑妃?她好像还没武贵妃受宠。”
宁玥拿起一颗葡萄,淡淡地笑了笑:“你只用想郭淑妃的姐姐是谁就好了。”
马宁馨恍然大悟。
这边,宁玥与大姐谈笑风生,另一边,宁珍却是嘲讽地笑出了声:“四姐姐,你不是才是三姐姐的同伙儿么?怎么三姐姐心里一点你的位子都没有?”
宁婉放下茶杯,目光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五妹妹,慎言,我可不知什么同伙,我只知那是我们姐姐。”
宁珍吃下第五碗杏仁露,舔了舔嘴唇,说道:“别蒙我了,你跟宁玥做的事,真当我不知道?击鞠大赛上,你故意装肚子疼,她才有机会上场的吧?她一上场,得了最佳击鞠手,你得了什么?谁认识你?帮人帮到最后,还被人一脚踹开,我要是你,早就活活气死了。”
宁婉沉默了,给宁玥上场的机会,是她娘让她这么干的,娘说,蔺咏荷太可恶了,要联合宁玥把蔺咏荷整跨、把宁溪整跨,但为了不叫人发现端倪,明面儿上,她还是不要与宁玥太亲近的好。
她朝宁玥看了过去,正好此时,宁玥舀了一勺汤,喂进马宁馨嘴里,她们俩可真好。
感受到她的注视,宁玥转过头来,冲她微微一笑,她立刻就释然了,三姐姐是知道她的好的,她们两个还是很有默契的。她沉下脸,对宁珍说道:“不许你再挑拨我跟三姐姐的关系!”
宁珍不屑一笑:“哟,这声三姐姐叫得可真亲热!以前也不知是谁,跑到棠梨院挑唆三姐姐对付蔺咏荷!”
“你没干吗?”
“我干啦,我承认啊,我可不像某些人,害了别人之后还上赶着舔人脚丫子!”
宁婉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双目如炬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年纪小,分不清是非,现在我才明白谁是真心对我好,谁见不得我好!”
宁珍呵呵一笑:“你是明白哪一颗大树更好抱吧?”
“说的好像你们三房多有气节似的!你们压根儿……是找不到法子与三姐姐和好吧!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庶出的,就是上不得台面!”
“谁上不得台面了?你把话说清楚!”
“就是你!”
“我是嫡出!”
“你爹是庶出!”
二人的争吵,引来了宾客们的注视,她们在一个小暖阁内,周围还有一些其他妃嫔的亲眷,听到这般动静,纷纷朝二人看了过来。
宁玥放下勺子,擦了手,走到二人身边,定定地看着她们,不怒而威道:“吵什么吵?都给我闭嘴!”
二人一下子不敢吱声了。
宁玥冰冷的眸光在二人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确定不会再有争执发生,转身回了席位。
宁珍好整以暇地勾起唇角:“这就是你们二房的和好?我看,还不如我们三房嘛!”宁玥骂凶她是应该的,谁让她给宁玥下过寒食散呢?但宁婉这个帮宁玥打过江山的人也被凶了,呵呵,真够有意思的。
宁婉望着宁玥与马宁馨亲密无间的样子,埋在宽袖里的手一点点握紧了。
当天下午,马家姐妹动身回府,临行前去向武贵妃辞行。武贵妃的气色不大好,从皇帝宣布郭淑妃为皇贵妃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动胎气”了,她躺在床上,有火无处发,见到前来辞行的侄女儿,挤出一副笑容道:“招呼不周,是我的不是,等哪天身子好了,再叫你们过来小聚。”
姐妹四人客套了几句,由谭姑姑领着出去了。
“玥儿!”武贵妃突然叫住了宁玥。
宁玥看了看谭姑姑,谭姑姑领着另外三姐妹往外走,宁玥踅步回了武贵妃的房间,看着对方道:“娘娘,有何吩咐?”
武贵妃的喉头滑动了一下,眸光微颤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早就看出郭淑妃会晋封?”
“是。”宁玥诚实地应道。
“为什么?”
宁玥只告诉了她两个字:“南疆。”
南疆这场仗,从玄煜顶替司空朔成为时辰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比起贫瘠的北域,富庶的南疆简直兵强马壮。这一仗,不好打。
郭淑妃是中山王妃的妹妹,亦是玄煜的亲姨母。
玄煜出征在即,他爹娘已经没什么可封赏的了,就剩郭淑妃尚有提升的空间,这个节骨眼儿上,皇帝不可能不安抚好郭淑妃。后宫之争,从来不单纯是女人的战争,朝堂、家族、战场,每一处都与它息息相关。
武贵妃绝望地闭上了眼,机关算计,终究还是输得干干净净。
走出宫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宁玥入宫时“送”了四十八件西洋小礼物,武贵妃给她的赏赐也比别人格外多些,一车根本装不下,又拉来一辆马车。
等马车的空档,宁玥一转身,撞上了一个……
呃,这是什么?怎么只有衣服没有人?
“喂!你干嘛盯着我的胸看?”
那堆“衣服”说话了,露出洁白的牙齿,宁玥才蓦地意识到这是一个人!一个皮肤与夜色一样黑的人!
谭姑姑忙走了过来,躬身一福:“公主殿下金安,这位是贵妃娘娘的侄女儿,不小心冲撞了公主,还望公主海涵。”又对宁玥小声道,“文川公主。”
啊,原来这就是皇帝与那位异国妃子生的女儿,长得可真……逗!
文川公主叉着腰道:“笑!你还笑!你笑什么笑?撞了本公主你还好意思笑?”
她的中原话倒是说的蛮顺溜,就是语调怪怪的。宁玥抿抿唇,忍住笑意,正色道:“臣女笑,是因为臣女很开心、很荣幸,见到了公主。”
“那是!我一般不出门的,你碰见我,是你有三个姓!”文川公主双手插抱胸前说。
她身边的小太监扯了扯她袖子:“公主,是三生有幸。”
文川公主大概是尴尬得红了脸,不过宁玥看不出来,因为她的脸实在是太黑了。
这一小插曲,并未持续多久,文川公主扭着丰满的俏臀离开,宁玥一行人也坐上了马车。
宁玥前世其实是见过文川公主的,那是司空朔篡位成功的那天,大批将士冲入皇宫,将那里杀成一片血海,见到宝贝就抢,见到太监就杀,妃嫔宫女要么沦为刀下亡魂,要么成为他们胯下泄欲的工具。他们抓到了躲在米缸里的文成公主,米那么白,她那么黑,她应该躲在煤堆里才对。宁玥亲眼看见那些人撕碎了她的衣裳,说要尝尝异国女人的滋味,与汉人的滋味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她被灌下媚药,像个发情的母兽,被几百个男人抬进了寝殿。
她是被宁玥杀死的。
那是宁玥第一次对一个无辜的人下手。
这一世的文川公主如此灵动鲜活,宁玥竟是没能第一眼认出她来。
宁玥叹了口气,前世的玄胤尽管是个暴君,却从不允许手下奸淫妇女,相比之下,司空朔就邪恶多了,为鼓舞士气,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重活一世,宁玥本没打算与司空朔拼个你死我活,因为她明白自己斗不过他。她是他一手教出来的,跟他斗?那不是以卵击石吗?但看到文川公主,她仿佛看到了自己逃避下去的结局。
上辈子她是他的人,所以免掉了一些惨绝人寰的厄运,这辈子她不可能再顺服他,谁知道他会怎么折磨她?难道她要沦为第二个文川公主吗?
他已经盯上她了,逃……是逃不掉了,倒不如放手一搏。
半个时辰后,马车抵达了将军府。
老太太已经听说了宫里的事儿,早早地在门口等着,确定孙女儿们全都安然无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她当然不清楚司空朔与宁玥的牵扯,她与武贵妃一样,以为是贾德妃与武贵妃斗法,结果害宁玥与马宁馨躺了枪。
谭姑姑接连道歉,说娘娘照顾不周。
老太太想说“我就知道进了宫没好事,不同意她们去,你们非得让她们去,看吧,差点儿给弄出人命吧?”但想了想,还是改为“有贵妃娘娘保佑,孩子们都平安无事,贵妃娘娘请别再记挂她们了,多保重身体,早日为皇上诞下皇嗣。”至于皇贵妃的事,她没发表任何意见。
踏入棠梨院,妞妞火急火燎地扑了过来:“娘亲!三姨!”
马宁馨蹲下身,抱住女儿狠狠地亲了一番:“想娘亲了没有?”
妞妞也亲了亲她:“想!老想老想了!”
宁玥走过去,拿出一个小摇铃:“那妞妞想不想三姨呀?”
妞妞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揪住摇铃,笑道:“想!老想老想了!”说完,还不往在宁玥脸上亲了一口。
宁玥舒心一笑:“有个孩子就是好啊,真欢乐。”
马宁馨打趣道:“那你赶紧嫁过去,跟胤郡王生一个!”
“谁要跟他生?”宁玥回了自己房间。
马宁馨暗暗叹了口气,胤郡王对玥儿的感情傻子都看出来了,偏玥儿待他好像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觉,是玥儿还没开窍么?
洗漱完毕后,宁玥靠在贵妃榻上看书,她看的可不是什么四书五经,而是市井流传的话本,秋香打了帘子进来,瞧见那书名,当即白了脸:“小姐,您怎么能看这些书?快收起来,让人知道了,又该胡说了。”
“打发时间罢了。”宁玥翻了一页,“千禧院那边怎么样了?”
秋香就道:“蔺姨娘醒了,得知自己被弄成那样,哭了好几晚,整个将军府都能听到她的哭声,您听,又给哭上了。”
宁玥凝神聚气地一听,真的呢,蔺咏荷哭得好凄惨,真是太解气了!
“宁溪的情况怎么样?”
秋香道:“她的情况也不大好,昨儿夜里才退烧,但据小道消息称,她好像烧坏嗓子,今后都不能说话了。一边是残疾毁容的母亲,一边是重病在床的妹妹,四少爷焦头烂额,学堂都没去了。”
宁玥又翻了一页书,云淡风轻道:“真不能说话才好,王妃才不会要一个哑巴新娘!”
这种前世就给玄煜戴绿帽子的女人,这辈子还妄想再嫁过去?
“马谨严有没有什么动静?”
“一直在照顾蔺姨娘和二小姐,没怎么出来过。”
这个四哥可不像这么窝囊的性子,居然一点反击都没有,难道被她的手段吓怕了?还是……忌惮胤郡王了?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的她都不怕,还会怕这个嫩的?
秋香见宁玥心情不错,又说了另外一件事:“家中的母亲病了,奴婢想请一天假。”
宁玥嗯了一声:“去吧。”
这一晚,宁玥睡得不甚踏实,翻来覆去,总在梦魇里边出不来,她知道司空朔就坐在她床边,想要对她干什么,可她就是动弹不得,想努力睁开眼,只能睁出一条细缝儿,她想大声呼救,嗓子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恐惧,越来越密集。
她感觉司空朔的手,好像撕开了她的衣裳。
她吓得快要哭了。
司空朔压了上来,将她手腕扣在两边,用冰冷得足以冻死一头牛的声音说:“马宁玥,胆儿肥了啊?都敢跟本座对着干了。别忘了文川是怎么被凌辱的,不想伺候本座,就去伺候那些臭男人,现在,还想反抗吗?”
她摇头。
“喂!喂!”
她被一道倔强的声音叫醒,终于挣脱了梦魇,睁眼一看,就见一双黑亮的眼珠子悬在自己上方,她这回是真的吓了一大跳!
玄胤捂住她嘴巴:“嘘,别叫,当心让人听见。”
宁玥这才发现,他整个儿压在她身上,重死了,难怪她会做那么艰难的梦,敢情都是这家伙害的!
她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将他掀开,低声道:“大半夜的,你跑到我房里来做什么?还压我!你……你不害臊!”
玄胤嘟了嘟嘴儿,哼道:“我压你怎么了?你是我媳妇儿!”
宁玥合拢衣衫,拉过被子遮住单薄的身体,冷声道:“你再这么无理取闹,我就不嫁给你了!”
“好好好,我不闹了。”玄胤嘿嘿一笑,凑近她道,“今晚夜色不错,我带你出去玩吧!”
这么冷的天,鬼要跟你出去?宁玥撇过脸,要不是念在这家伙有潜力与司空朔抗衡一二,她不好太过得罪他,她都想把他一脚踹下去!
玄胤才看不到她的拒绝,她觉得她整个人缩成一团,肯定是害羞了,一个女人为什么会对一个男人害羞呢?肯定是爱他爱惨了呗!玄胤心情大好地去拉她的手,她一头扎进被子,玄胤的手也伸进了被子,摸了半天没摸着,纳闷道:“你背上怎么了?长了个包。”
什么背?那是胸好不好?
连胸和背都摸不出来,她有那么小么?
宁玥实在忍不住了,一脚踹了过去!
玄胤怕内力反噬到她,结结实实挨了这么一下,扑通栽到地上,摔得屁股都要裂了。
“咝,你真是下得了手哇……”玄胤揉着疼痛的屁股站起来。
宁玥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警惕地瞪着他,大有一副你敢硬来我就与你同归于尽的感觉。
玄胤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不闹了,我找你有正事儿。”
宁玥气呼呼地道:“我困了,天大的事儿也明天再谈!”
玄胤浓眉一挑:“你难道不想知道司空朔为什么非要得到你和平安符吗?”
宁玥捏紧拳头,算你狠!
半个时辰后,喧闹的花街,一名俊雅倜傥的男子,搂着一个娇俏迷人的小倌,进了一家名唤伊人馆的青楼。与别的青楼不同的是,它没有风尘女子,只有小倌倌。
二人进门的一霎,老鸨的眼睛蓦地泛出绿光了:“哟,马公子,您来啦?”
马公子?宁玥睨了他一眼,这家伙不肯暴露自己的身份,就顶着她家的名号:“你该不会是想给我做上门女婿吧?”
玄胤咬着她耳朵道:“想得美!”
老鸨见他总算换了个有些品味的小倌,就笑了笑,说道:“这个……可比之前的水嫩多了,马公子好眼力!”
之前的?
宁玥睫羽一颤,玄胤小声道:“别乱猜,是冬八。”
他话音刚落,便有六七名年轻美貌的小倌倌走了过来,抛着媚眼,娇滴滴地说着“马公子你怎么才来?奴家等你好久了”之类的话。
宁玥冷冷一笑:“都是冬八呀?这么多、这么漂亮呀?”
玄胤唇角微勾,放在她腰上的手轻轻揉了揉,嘴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脸蛋:“乖,别吃醋,爷没那嗜好。”
“谁吃醋?”宁玥拿开了他的手,闪到一边,几乎是同一时刻,那些小倌倌就冲上来,贴到了玄胤身上。看样子,不是头一回这么干了。宁玥找了把椅子坐下,拿起瓜子,慢悠悠地嗑了起来。别说,平日里不觉得,而今有了比较,才发现他真得长得太出众了,气质也好,纨绔中透出一丝凌冽的霸道,还有几分迷人的张狂。
“马公子,既然他们这么喜欢你,你就把他们全都收回去吧。”宁玥看戏不嫌事儿大地说。
玄胤黑了脸,他来这种地方是为了谁?她倒好,坐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玄胤推开那些人,拉着宁玥上了楼。
这种地方,到处燃着催情香,虽不浓,却终归让人有些身体发热。宁玥的身子尚未长熟,反应不大,玄胤就惨了,几乎是在烈火上烤着。
玄胤不禁纳闷,也不是第一来了,平时没这么奇怪的反应,今儿是怎么了?莫非他们加大催情香的剂量了?
宁玥挠了挠他掌心:“喂,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这一爪子,简直挠在他心上了,他握紧她不安分的小手,沙哑着嗓子道:“别撩拨我。”
宁玥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不动了。
二人进了玄胤一早定好的房间,玄胤推开窗子,冷风吹进来,体内的燥热散了些。他遥望着窗外,目光深邃如泊。
宁玥没出声打扰他。
直到过了一刻钟,他才转过身来,朝宁玥伸出手。
宁玥眨了眨眼,把手放到他掌心。
他轻轻一拽,就将宁玥拽进怀里,轻轻淡淡地说道:“小妖精,被你撩拨得险些失控,总得拿回点什么才好。”
说着,他低头,吻了下来。
宁玥眉心一跳,按住了他软红的唇,莞尔一笑道:“不是要找平安符的真相吗?真相呢?”
玄胤眸色一深,抱着她的臂膀慢慢加大了力度:“先放过你。”
宁玥松了口气。
玄胤将身子探出窗外,左右看了看,搂紧宁玥,轻轻一纵,来到了地面,然后进入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厨房,按了按墙壁上的开关。橱柜移动,露了一间密室。
一股浓郁的药箱扑鼻而来,宁玥打了个喷嚏!
“谁?”
一个穿着青衫的老头儿走了出来,他手里还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刀,看到宁玥与玄胤的一刻,手一抖,刀掉在了地上。
宁玥诧异地睁大了眼:“司空老先生?”
司空流看看宁玥,又看看玄胤,面色一变,转身就往里走!
玄胤一把揪住他后领,他亮出掌风朝玄胤打了过来,但玄胤还是几个月前的玄胤么?根本不等他碰到自己衣角,玄胤就将他拍在了墙上!
司空流撞得鼻青脸肿,身子被玄胤死死地按着,动弹不得:“胤郡王,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玄胤眸光一扫,指着屋里的几张床和床上躺着的人,冷笑道:“好好说什么?说你拿活人试药,还是说你拿活人解剖?”
“他们……本来都是快死的人……”司空流冒出了一身冷汗。
“快死,但还没死!要是让人知道,你绝世无双的医术都是在活人身上试出来的……”
“啊!别别别!胤郡王,求你高抬贵手,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我向你保证,我对他们没有恶意,他们都是不听话的小倌,老鸨本来也要将他们折磨致死的,我……我买下他们,如果试验成功了,起码他们还能活着!”
关于这一点,司空流没有撒谎,老鸨折磨人的手段,绝不会比药物的反应好受多少,对那些小倌来说,选择谁没有任何区别,但司空流作为麒麟学府的夫子,绝不该做出这种罔顾法纪的事来。真要闹大了,连累学院不说,还会累及司空家的名声,司空朔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玄胤轻声道:“让我帮你保密也可以,但我凭什么帮你呢?你上次,还从我这儿取了两碗血,就因为我求了你两件事。”
真是一报还一报啊,早知道这个煞星这么不好惹,他当初就不那么嚣张了。
司空流颤声道:“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弄明白自己的武功是怎么回事,还有平安符,这些……我都可以告诉你!”
他曾经发誓不会说出去的秘密,为了自己的声誉和性命,只能豁出去了。
两刻钟后,三人坐在了玄胤订好的厢房,门窗紧闭着,炉子里燃着司空流特质的熏香,能抵制催情香。
宁玥给司空流倒了一杯水:“夫子,请。”
司空流一口气喝完,用袖子擦擦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你们听说过南疆吗?”
自然是听过的,玄煜这次就是要去攻打南疆。
“南疆怎么了?”宁玥问,“很危险吗?”竟是开始担心玄煜会不会吃败仗了。
司空流点点头:“我也只去过一次,差点没死在那里。那儿的人都很奇怪,小孩子也是,看着无害,实际上,有可能与你说句话,你就死掉了。”
宁玥杏眼圆瞪:“说话就会死人?”
司空流道:“不是说话死的人,是在说话的时候,给你下了蛊。”
北域巫术,南疆蛊毒,全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东西。
宁玥看了看玄胤,问向司空流:“这个……与平安符有什么关系?”
“他们那儿的蛊毒很多,有蛇蛊、金蟾蛊、天蚕蛊……每一种蛊毒的解药都不一样,但有一种黑曜石,能压制所有蛊毒的毒性。”司空流看了玄胤一眼,“没错,就是你平安符里的那颗。”
玄胤指了指自己:“那我……”
司空流点点头:“你中了南疆最凶狠的蛊毒,无药可救,只能用黑曜石压制。但黑曜石不止压制了你体内的毒性,也压制了你的功力。你很久没带平安符了吧?”
玄胤放在腿上的手,拽成了拳头。
司空流又道:“现在,蛊虫沉睡了那么多年,一时半会儿苏醒不了,但也快了,你功力越深厚,它苏醒得越快。你真该听你大哥的话,好生戴着平安符的。那颗黑曜石是你大哥从南疆皇宫里偷出来的,这次去打南疆,他就等着被射成箭靶子吧!”
玄胤的心口仿佛被什么给蜇了一下,捏紧拳头,隐忍着道:“司空朔为什么也想要平安符?他也中了蛊不成?”
“应该是吧。”司空流再次叹了口气,“他自己就是大夫,我没替他瞧过病,只是猜测而已。”
“这跟宁玥又有什么关系?他也很想要宁玥,我大哥……也想我娶宁玥。”
“这种蛊,药物无解,人却可以解。”说着,司空流看向了宁玥,眸光闪过了什么,转瞬即逝,“听起来很荒谬,但你是唯一能够解毒的人。”
“怎么解?”宁玥问。
司空流清了清嗓子,用手指蘸水,在桌上写下了两个字。
------题外话------
猜猜司空流写的是啥字呢?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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