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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场响起一阵骇然的声音。
知道海东青凶残,却没料到如此凶残,居然连皇后的衣裳都给扯掉了。
他们……什么都……看到了。
但这还不算最震惊的——
直到许多年后,每每有人回忆起这一幕,都还是会露出惊艳又惊吓的表情。
惊艳的是那年近四旬的女子,身材竟如此妖娆美丽,惊吓的是她脸上突然掉下了一块皮!
是脸皮。
衣襟敞开的一霎,她惊吓得叫了一声,而后那张勾魂摄魄的脸突然崩开,啪的一声掉了下来!
有胆小的千金当场吓晕了。
夫人们齐齐后仰,与女儿们抱成一团,这场景,活像见了鬼似的,比那海东青恐怖多了。
南疆王转过身,心口也是咯噔一下,连要去教训海东青都给吓忘了:“皇后你……”
耿皇后摸上了脸蛋,眸光紧张地说道:“臣妾的脸上长了些疹子,怕影响仪容才戴了一张面具。”说着,她抬起头来,顶着的果然是自己的脸,只是的确多了好些小红点
南疆王暗暗松了口气,他还怕是谁在他眼皮子底下不知不觉地把皇后给换了呢!
“长疹子就长疹子吧,以后别再弄些东西。”怪膈应人的。南疆王的心里毛了毛,考虑到终究是自己的皇后,忙脱下外袍披在了她的肩上,但到底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出丑了,南疆王的脸色不大好看。
宁玥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狐疑,耿皇后的脸皮掉下来的一霎,她还以为会看到自己的脸,却没料到还是耿皇后的脸,难道真如耿皇后所说,她是怕影响仪容才戴了一张面具?还是——
这边,不待宁玥思索出一个所以然,另一边,一个夫人叫出了声:“她肚子上有一颗痣!”
耿皇后方才只顾着捂脸,却忘记了遮掩自己的肚子,哪怕南疆王把外袍披在了她身上,依旧没能遮住她全部的春光。
脸皮带来的惊吓过去,众人唰的一下望向了她的腹部!有好色的男子,咽着口水,要知道,天下美人何其多,可皇后的身子,不是那么容易看的。
耿皇后慌忙用衣服裹紧了身子!
“是浅棕色的痣,长在肚脐上方一寸左右。”
“你确定吗?看清了吗?”
“我看得特别清楚。”
“是巧合吧?”
“不知道呢。”
筵席上,一阵窃窃私语。
若在以往,他们才不会在意谁的肚子上长了什么东西,但今天,肚子与痣的传言闹得沸沸扬扬,众人想不敏感都难。
南疆王起先以为大家是在奚落皇后出了丑,后面听了内容,才知大家是在讨论皇后肚子上的痣,老实讲,皇后肚子上有痣没痣他还真不清楚,与皇后夫妻多年,缠绵病榻的缘故,欢爱的次数倒是并不怎么多,也未曾像个没开过昏的小伙子,在房事上百般折腾。这会子听人说皇后肚子上有一颗痣,他第一反应是:是吗?一颗痣就一颗痣呗,有什么好奇怪的?但当他看到大家难掩异样的眼神时,还是忍不住问向了一旁的小德子。
“小德子,到底怎么回事?”
小德子清了清嗓子,一副尴尬得不得了的样子:“您……还是不知道的好。”
“这是什么话?”南疆王厉喝。
海东青仿佛感受到了南疆王的怒火,张开翅膀,朝小德子一阵嘶吼。
小德子想起这家伙干的好事儿,朝后缩了缩,低声道:“那个……有传闻说,郡王妃被人玷污了,凶手还逃了出来,四处炫耀他的‘战绩’,还说郡王妃的肚子上有一颗痣。”顿了顿,“肚脐正上方,一寸处。”
与皇后娘娘的痣在同一地方,心里补充道。
可最后一句,他不敢明着讲出来,要是让陛下知道他刚刚也忍不住偷瞄了皇后的玉体,陛下怕是要把他眼珠子给挖了。
咳,不看白不看嘛!
南疆王的脸色彻底黑掉了,先是瞪了海东青一眼,“回去再收拾你,”而后对小德子喝道:“都是谁散播的谣言?”
小德子垂眸:“奴才不知。”
知道,却不能说。
皇后还没彻底失宠,能不得罪她,最好不得罪,而且就算自己豁出去把真相告诉陛下,陛下又是否会信?
没把握的事,他小德子是不会去做的。
入宫十几年,也就学了这点儿心得。
“小姐,皇后的肚子上怎么跟您一样,也有一颗痣呀?”冬梅一脸不解地问。
宁玥也在疑惑呢,都说天底下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树叶,自然也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别看玄胤与司空朔的脸蛋长得像,但脱了衣裳后,身上的细节是不同的。耿皇后与她非亲非故,却在同一个地方、长了一颗同样的痣。
浅棕色的痣本就少见,还都长在肚脐上方一寸左右,是不是太巧合了些?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她刻意点上去的。”
“点上去的?”冬梅自动忽略了第一种可能,瞪圆了眸子道:“她为什么要点痣?”
“谁知道呢。”宁玥凝眸,看到那颗一模一样的痣,整个人都有些不爽。
冬梅追问:“她点痣就点痣吧?怎么点成跟您一样的了?又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宁玥摇头:“不清楚。”
不管耿皇后是怎么点成跟她一样的,她都已经不信那是一颗天生的痣了。
冬梅也不信,想起耿皇后唆使手下的人散播小姐被玷污的谣言,冬梅的眸光闪过一道冷光,不怕死地扬起头,说道:“皇后娘娘,奴婢白天的时候听到了一些传言,说昨晚有个凶手掳走了一名女子,还玷污了她,那女子的肚子上就有一颗浅棕色的痣!娘娘,这件事,您可曾听过?”
这丫头……真是不怕死啊,这种话,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出来吗?还问得那么明显,摆明了在说被凶手玷污的人是皇后哇!
心思转过,众人看向冬梅的眼神都变了。
冬梅也不怕事儿大,笑呵呵地说道:“可笑的是,有些不知情的人还污蔑我家小姐,其实我家小姐的肚子上根本没有痣,有痣的是皇后啊!”
“什么?马宁玥肚子上没有痣吗?真的假的?”
“假的吧?凶手明明说是马宁玥呀……”
“你又没见到凶手……你见过浅棕色的痣吗?见过两个人长在一个地方吗?”
“说的也是。”
“有的有的,我跟我奶奶呀,就都在耳垂后长了一颗痣的。”
“可是这种巧合很少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了。
宁玥没料到事情会有这样的戏剧性转折,就算眼下有人提出给她验肚子,她也不怕了,大不了,用点障眼法,把那颗痣遮住,反正主动权掌握在她手中。反观突然“曝光”的皇后,怎么都抹不去她有一颗痣的事实了。
想模仿她,却替她担了骂名,真好。
冬梅继续道:“皇后娘娘,您怎么不说话呀?您昨晚在哪儿?没出去吧?”
“大胆!”耿皇后的眸中一片冰凉,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表情崩溃。
冬梅是豁出去了:“我就是大胆怎么了?明明是你被人玷污了,还污蔑说是我家小姐?难道,就因为我家小姐一夜未归,就活该成为你的替罪羊吗?我家小姐啊,整晚都和姑爷在一起!才没遇上什么危险呢!倒是娘娘您,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耿皇后的表情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面部好似僵住了,眸中的寒芒却足以令人如坠冰窖:“本宫去哪儿,需要向你解释吗?”
“你解释不了,就说明昨天晚上被凶手玷污的人是你!你怕人家发现端倪,才故意来赖给我家小姐!我刚才,其实已经查清楚了!我家小姐被玷污的谣言就是你身边的秦公公散播的!他逢人就说‘哎呀,凶手都看清楚了,郡王妃的肚子上有一颗浅棕色的痣,肚脐上方三寸’。哼!明明是自己的情况!却非得安到我家小姐身上!”
冬梅壮着胆子说着,耿皇后气得身子都抖了起来,冬梅还嫌不够,又对众人道:“你们要是不信呐,就找几个姑娘家,随我们回去,看看我家小姐肚子上到底有没有痣!”
有是有,但我家小姐可以遮!保准你们看不到!
玄胤握住了宁玥的手,轻轻地说道:“你倒是捡了个宝贝,怎么捡到的?”
宁玥弯了弯唇角:“她快死的时候,被我捡到的,怎么?你也想捡一个?”
玄胤道:“有你一个就够了。”
宁玥红了脸,这不正在与耿皇后斗法吗?这家伙怎么说起情话了?还说得这样动听。
小夫妻的情绪,没打断众人“追查真相”的兴致,若是果真如冬梅所言,宁玥肚子上根本没有痣,一切都是耿皇后让人散播的谣言,那被凶手玷污的对象便极有可能是耿皇后自己了。
“马宁玥真是可怜呐,与心上人共度良宵,却被恶意揣测成遭凶手玷污。”
“可是我听说,马宁玥是在贵妃的院子被掳走的。”
“掳走又怎样?皇长孙及时救下她了呗!没见二人这么恩爱?哪像是她被人毁了清白的样子?”
舆论又调转了一个方向。
耿皇后的眸光越发寒凉,眸中暗涌四起,如藏了无尽的风暴,一不小心,便要炸开。
南疆王目光沉沉地看向耿皇后:“你昨天晚上去哪儿?朕宣你来侍寝,你推脱说身子不适——”
耿皇后的身子僵了僵,道:“陛下,这些都是无稽之谈,臣妾一直在房中养病,未曾离开。”
“那些谣言又是怎么回事?是这狗奴才散播的吗?”南疆王说着,踹了秦公公一脚。
秦公公一只眼睛还流着血,此时又挨了一下,更觉疼痛难忍。
他慌忙跪在地上:“陛下……”
“说!是不是你在恶意中伤郡王妃的?”
“陛下……不是奴才……”
南疆王怒不可遏:“不是你?那好,朕就去查!朕多年不理后宫,你们全都把朕当成瞎子了是吗?”
自从缠绵病榻后,他便做起了甩手掌柜,里里外外全都信赖耿皇后,耿皇后把内务交给秦安,他也没讲半个不字。他不是不知道秦安在后宫横行霸道的事儿,但秦安做得还算低调,又是耿皇后的人,没犯大错儿他便懒得计较,如今,秦安竟欺负到了他孙媳的头上!这让他冒火!
“小德子!”
小德子上前:“陛下。”
“朕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散播谣言的家伙给朕揪出来!”
秦公公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小德子敬业地去了,这一次既然是陛下要求他办,他便没什么可恐惧的了,一炷香过后,小德子带着几名宫女太监回了现场。
他们纷纷交代,是秦公公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在人多的地方讨论昨夜有人被玷污的事,因着昨夜只有马宁玥失踪,他们便将对象想成了她。
他们还表示,并不清楚马宁玥是长孙妃,若是知道,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嚼她的舌根子。
南疆王勃然大怒:“秦安!你还有何话说?!”
秦安当然无话可说,人证物证俱在,耿皇后肚子上的那颗痣也在,他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事到如今,想保住自己已然不可能,他哭道:“既然陛下什么都查到了,奴才也没什么好辩驳的了,是,奴才是做了错事,让长孙妃背了黑锅,不好意思,其实奴才一开始并不是想污蔑长孙妃的,奴才只是说有人彻夜未归被玷污,没指明是长孙妃,可不巧,长孙妃也不见了,这才……被误会成了故事的主角。”
宁玥看向冬梅。
冬梅干笑两声:“是这样的。”
宁玥:“那他够狡猾。”
秦安又哭道:“奴才真正要说的是皇后!皇后的肚子上才有那颗痣!”
耿皇后低叱:“秦安!你为何要这么对本宫?本宫从出嫁便将你带在身边,信任你、器重你、提拔你、你做错了事也容忍你,本宫可曾有一丝一毫的地方对不起你?”
亲爱露出一抹苦笑:“信任我、提拔我、容忍我?皇后娘娘,你说这些话就不会感到心虚吗?您所谓的信任、器重、提拔,就是拆散我和我的心上人吗?”
心上人?
底下,又是一片窃窃私语。
耿皇后仿佛不安了,眼神微微闪烁了起来。
秦安苦笑道:“我十岁那年落水,险些丧命,多亏您及时出现,我才活了下来,那一刻,我告诉自己,将来无论我放弃什么,都一定不能放弃你。你出嫁前,找到了我的府邸,对我说,你需要我的才能,需要我在后宫助你一臂之力,我应了,放弃了家族的亲事与前程,毅然入宫做了太监,我想,我权当是偿还你的救命之恩。这么多年过去,我做到了我所能做到的一切,我问心无愧。
但是皇后,我也有累的时候。
我陪了你二十年,帮你挡了多少明枪暗箭,我该还的,已经还清了。
我是太监,我不能人道,但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我也有我想保护的人,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为了一己私欲把她卖入青楼?!你知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恨你?!”
耿皇后的嘴角颤了颤,竭力地隐忍:“就为了这个?你就要如此污蔑本宫吗?为了一个女人,你就与本宫断了二十年的主仆情谊吗?你又知不知道,本宫为何把她卖入青楼?不是因为本宫舍不得放手让你离开,而是她根本就不配!她口口声声说,不嫌弃你是太监,不贪恋男欢女爱,可你一走,她便拿着你的钱去外头找她的小白脸!本宫警告过她,不止一次!可她表面应下,转头又上了别人的床!这些,你让本宫如何坐视不理?”
秦公公勃然变色:“你……你说的是真的?”
“本宫是一国之后,需要编造这种谎言去骗你吗?”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本宫怕你伤心,本宫宁愿你怨恨本宫,也不希望抹掉你心底最后一丝干净。”
秦公公疯癫地笑了起来:“我傻呀……我真傻呀……娘娘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还给娘娘下药,让娘娘病倒,遣散了宫人,让谁都不能为娘娘昨晚的行踪作证……然后又散播了不利于娘娘的谣言……我真是罪无可恕啊……”
“秦安,你于本宫而言,不仅是内侍,还是本宫的亲人,你也是一时糊涂,本宫不怪你。”耿皇后情真意切地说。
秦公公笑出了眼泪:“可是我无颜面对您了啊……您是一个好主子,再有来世,秦安再报答您吧!”
话落,他拔下头顶的簪子,刺中了自己的心口。
耿皇后失声痛呼:“秦安——”
座上,不少心软的女眷落下了伤感的泪水。
秦安虽然可怜,但到底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耿皇后无声地抱着他的尸体,没有眼泪、没有嚎叫,但那种无声的痛,才越发让人感到她的凄凉。
南疆王轻轻地拍了拍她肩膀:“皇后,节哀。”
“不愧是耿皇后,这手段,连活了两辈子的我都自叹不如。”宁玥心中感慨。
明明已经被逼入了绝境,却又绝处逢生,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不过,今天的事,也并非毫无收获,起码,通过刚刚一番观察,她已经能够确定,耿皇后的脸上还戴着一张面具,换句话说,耿皇后猜到了他们会想法子验证她有没有戴面具,所以一连戴了两张自己的,底下那张是有红疹子的,上面那张是完美无瑕的。如此,即便被撕掉了一张,还能谎称是怕有损仪容才这么去做。
这个女人的心机,深到不可估量。
当然至少,她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耿皇后如今的这张面具下,一定是那张也揭开不下来的脸,她的脸。
都点了与她一样的痣,自然也会戴上她的脸。
耿皇后是真的下定决心取代她,成为玄胤的枕边人。
撇开年龄不谈,毕竟外貌上,二人还是挺般配的,但论辈分,玄胤是她继孙,她真是……下得了口。
也许,上一世耿皇后得逞了,但这辈子,她不会让出玄胤了,死也不会。
每次宴会,都要发生点什么事,众人见怪不怪,但今天……实在是把他们给惊到了,玷污不玷污的言论暂且不谈,都是秦公公构陷的,就此翻篇不提了。但西凉的胤郡王成了他们的皇长孙,皇后又走了光,足够他们茶前饭后谈论好一阵子。
玄胤与宁玥在沙滩上躺了下来、
天上一轮明月,照得海水发亮,浪涛声拍上沙滩,亲吻着宁玥的小脚丫。
宁玥望着苍穹,久久不语。
玄胤挑起她秀发,轻轻地嗅了嗅:“想什么呢?”
“想你变了好多。”
“是吗?哪里变了?”
“哪里都变了,以前还在西凉的时候,你父王骂你几句,你都要气得离家出走,过年都不回。玄煜更不能骂你了,谁给你委屈受,你就都立马翻脸,你还记得把玄昭肋骨打断的事儿吧?今天这事儿,要放在两年前,你肯定一拳头朝耿皇后砸过去了。老实说,耿皇后入席的时候,我都这么怀疑过。可你没有这么做,你忍下了。还有陛下那边,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与他相认的。”宁玥说着,握住了他的手,“你长大了。”
玄胤压下唇角的弧度:“我以前有那么不堪吗?你是在损我还是夸我?不会是今天的戏不好看吧?”
“好看。”宁玥扭头,亮晶晶的眸子望进他深邃的眼睛,“她想取代我,没取代成;想让我受千夫所指,结果被那么多人看光了身子,这出戏极好,真的。”
玄胤挑眉,刮了刮她小鼻尖:“小嘴儿变甜了。”
“你都还没尝,怎么知道变甜了?”宁玥抱住他脖子。
玄胤的眸色深了深:“马宁玥,勾引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宁玥送上香吻,小舌在他口中调皮地作乱,他含住了她柔软的舌尖,缠绵地吸允着。他的手,顺势滑入了她衣内,抚摸着她温软娇嫩的肌肤。
宁玥松开了他唇瓣,气喘吁吁地看着他。
“怎么了?”玄胤亲吻着她胸口,问。
宁玥就道:“你……你真的不介意吗?”
玄胤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说道:“嗯。”
宁玥能感受到那一瞬的迟疑:“你要是介意的话,我们还是……”
玄胤放开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要说我一点不舒服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但那不是你的错,我会忘,给我时间。我会慢慢地淡忘。”
宁玥听了这话,心里不知是何等滋味,该庆幸他不嫌弃自己被人给看了,还是难过他心里其实也有个各打。大概……没有哪个男人会完全不当一回事吧?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你记得到皇爷爷那边,请个安。”宁玥合拢衣裳,系好丝带。
玄胤抓住了她的手:“我跟你说实话,是因为我不想欺骗你,当我找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我猜到了,我那时有多愤怒你知道吗?我想杀人!杀光所有碰了你的人!但我又不敢告诉你,我怕我越愤怒,你就认为我越是介意。但我怎么可能不介意?你是我妻子,马宁玥!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被一群禽兽……”
他言及此处,隐忍着,红了眼眶,“我恨!可是我不能表现出这种恨!我不想你难过!”
宁玥咬紧了唇瓣。
玄胤坐起身,抱紧了她:“不论你发生过什么,我都不怪你,也不会嫌弃你,我只是心里难受……难受你承受了这么多。”
……
宁玥回了院子,玄胤去给南疆王请安,顺便去侦察侦察敌情,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捡漏的,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耿皇后的机会。
沐浴过后,宁玥睡不着,一闭上眼便会浮现起山洞里的场景,整个后背都隐隐作痛,她穿戴整齐,出了院子,一边散步,一边等玄胤。
冬梅拿过一件披风:“小姐,夜里风大,您还回屋吧?”
“不了,我在这里等等。”
“姑爷会回来的,你是不是一个人睡不着?奴婢给您念书吧?”她现在,已经能认不少字了。
宁玥摇头:“我要等玄胤。”
冬梅就道:“姑爷没这么快回来,南疆王那边,老多事交代了。”
“我知道。”只是如今,除了等他,她还能做些什么?宁玥望了望天上的月亮,“你去睡吧?我不会走远的。”
冬梅没走,司空朔却来了。
冬梅下意识地将宁玥挡在了身后:“我……我家姑爷跟小姐好不容易和好,您老就别来搀和了……”
司空朔似笑非笑:“哎呀,早听说你这丫头在筵席上把皇后都给骂了,本座还不信,眼下见了,才知你这胆子,着实大到天上去了。”
冬梅挠头。
宁玥对冬梅道:“你到那边等我。”
“哦,好吧。”冬梅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到了三丈以外,但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司空朔,要是司空朔敢对她家小姐不规矩,她就立马喊人!
司空朔好笑地说道:“你上哪儿捡了这么个宝贝?一个人,比得过上百人。”
瞧瞧,俩兄弟问的话都一样。
宁玥说道:“你的伤没有大碍吧?”
“那小子,下手可不轻。”司空朔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不过好歹是遮住了。”
宁玥讪讪地说道:“抱歉,都是因为我,才让你被迁怒了。”
“不是才一天没见么?就这么客气了?着急与本座划清界限?马宁玥,你觉得划得清吗?”司空朔赖皮地说。
宁玥很平静,微笑着说道:“你是我和玄胤的大哥,当然不用分得太清。”
“不必强调这一点,本座不在乎伦常。”司空朔说着,不知想到什么,补了一句,“反正有更变态的。”
宁玥轻轻地笑了:“你是在说耿皇后吗?”
司空朔薄唇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本座在别处养伤,听说今天的晚宴十分精彩,玄胤的海东青上演了一出好戏,早知道,本座就是爬,也得爬过去凑凑热闹的。”
宁玥不可置否地说道:“是挺热闹,你错过,可惜了。”
“皇后美吗?”司空朔意味深长地问。
宁玥想了想:“你是说她的身子,还是她背后的金蝴蝶?如果是身子,我给满分;如果是金蝴蝶,很遗憾,我没有看到她的后背。”
“脸呢?”司空朔又问。
“她掉了一张人皮面具,但上面还有另外一张,也是她自己的,就是有些疹子,理由很牵强,说什么怕仪容不美才用人皮面具,但可笑的是,大家居然都信了。”
“她爱美,天下皆知,曾经为了驻颜,连紫河车都吃过,别说戴一张完好的面具了,不怪大家不怀疑。”司空朔又道:“不过你确定第二张也是假脸?”
“我确定。”人皮面具是个好东西,能变换出各种容貌,但缺点不少,一则,它容易掉落;二则,表情非常僵硬,外行看不出什么,但足够内行的人,还是能瞧出一些端倪的。
司空朔看着她道:“你觉得第二张面具下,是她自己的脸,还是你的脸?”
宁玥淡淡地说道:“肯定不是她自己的,如果是她自己的,她就没必要戴那么多遮掩了。但是不是我的,我还没有证据。”
“听起来,你已经确定是你的脸了。”
“她肚子上,点了一颗与我一模一样的痣,你还能说,她不是想变成我吗?”问这话时,她已没了当初的愤怒,而是一种深深的无奈,她只想与玄胤平平安安地走完这一世,为什么总有人见不得她好过?“你说,她到底在图什么呢?即便将来玄胤继承皇位,她作为中宫,也是要被尊为太皇太后的,有什么不满足?”
“你们和好了?”司空朔突然话锋一转。
宁玥愣了愣,随后说道:“嗯,和好了,金蝴蝶的事也与他说了。这几天,多谢你照顾。”
“他不介意山洞里的事?”司空朔问。
“不介意。”
司空朔叹了口气:“唉,怎么办?本座又没表现的机会了。”
宁玥被他逗笑了:“司空朔,你很好,只是我……”
“别给本座发好人卡。”司空朔想也不想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非常傲娇,半晌,又叹道:“本座想回去。”
“回西凉吗?”宁玥问。
“回你和本座的那一世,本座一定会牢牢地抓住你,不让他有机可乘。”他半是感慨半是戏谑地说。
宁玥无言以对。
她其实也不明白那一世是怎么了,司空朔非得那样子对她,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所有感情都在十年水牢生涯中消磨光了。
气氛越来越尴尬,宁玥岔开了话题:“玄胤与南疆王相认了。”
“本座知道。”司空朔的语气不大好。
“你为什么不跟南疆王相认?你也是他的外孙。”甚至,你才是真正的长孙。
司空朔冷冷一笑:“谁会喜欢一个强暴的结晶?”
宁玥噎住,想说南疆王那么舐犊情深的人,不会介意这些,但话到唇边又顿时没了底气,兰贞是生母,都能弄残了司空朔的身体,南疆王作为外公,不一定比兰贞更珍惜司空朔。
司空朔看了她一眼,道:“你怎么又不高兴了?怀孕后,你好像也开始多愁善感了,本座来,可不是来赚你同情心的。”
他翻手,拿出一瓶药,“给,睡觉前涂抹,少则七天,多则一个月,你那张面具就可以划掉了,让玄胤给你擦。”
宁玥的目光扫过他埋在宽袖里的手,这药有一定的腐蚀性,可能把他手指弄伤了:“伤得很重吗?”
“皮外伤,不碍事。”
“你就是来给我送药的?”
“当然不是。”司空朔看了看她,“送药只是顺便,本座是来提醒你,你们害耿皇后出了这么大的丑,她怕是要放大招了。”凝眸沉吟片刻,道:“她有点邪门儿,别让玄胤与她单独在一起。”
……
南疆王的院子,耿皇后跪在地上,手举着凤印。
海东青站在南疆王身旁的笼子里,虎视眈眈地看着它。
南疆王对海东青喜爱到了极点,哪怕它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重罪,南疆王也没真把它怎么样,仅是下令把它关起来,饿它三天。
海东青厌恶地看着这个害它被关的女人。
“皇后这是做什么?”南疆王的眉毛拧了拧。
耿皇后一脸难过地说道:“臣妾御前失仪,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皇室的脸,臣妾不配做皇后,恳请陛下……收回臣妾的凤印!”
“唉。”南疆王头疼,皇后衣不蔽体,真是丢尽他的脸,他都不想见她,但她主动交出凤印,又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你说你也是的,为什么突然冲过来?不知道那小孽障很凶吗?”
“臣妾是太担心秦安,才鲁莽做错了,这件事怨不得海东青,它也是一颗护主之心,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恳请陛下责罚。”
她越是请罪,南疆王反而越不好降罪。
说到底,今天皇后是个受害者,丢脸是丢脸,但并未触犯宫归,若硬说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那就是没约束好秦公公,在权贵间肆意造谣,险些冤枉了玥儿。
南疆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与朕夫妻一场,朕也舍不得罚你,只是你终究……不小惩大诫,又恐玥儿埋怨朕不疼她。你该明白的,朕亏欠小胤太多了,不能再让他们受委屈。”
“臣妾明白,秦公公的事,是臣妾没约束好他,臣妾甘愿受罚。”
她说得这样真切,南疆王又有些心软:“你现在把凤印交上来,朕一时也找不到打理琐事的人,先……”
“陛下,长孙殿下来了!”小德子在门外禀报道。
耿皇后眉心一跳,捏紧了凤印。
南疆王眼睛却是一亮,小胤来了好哇!他怎么忘了,小胤如今是成了家的人,他有个贤内助啊!眼下在灵蛇岛,事儿不多,先让玥儿打理着,打理得顺了,学到经验了,回宫后便容易多了。
耿皇后又不是真的想把凤印交出去,不过是做做样子,以退为进,断了南疆王责罚她的心思,谁料,玄胤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跑来?
耿皇后捏紧了凤印。
玄胤掀了帘子入内,一眼瞥见跪在地上的耿皇后,眸光一凉,唇角却微微地勾起:“皇后娘娘也在啊?来给皇爷爷请安的吗?怎么行如此大的礼?”
南疆王朝玄胤招了招手,和颜悦色地说道:“小胤你来得正好,快把皇后扶起来吧。”
玄胤的步子顿了顿,探出手,扶起了耿皇后。
耿皇后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异香,从前隔得远,倒是闻得不太真切,如今——
玄胤蹙了蹙眉,赶紧放开她,坐到了南疆王身旁,笑着道:“皇爷爷,我来给您请安了!”
南疆王拍拍他的手道:“说你来的早,不然来得巧,皇后呐,正与朕讨论凤印的事,最近她身子不太舒服,需要精心调理,想把凤印交出来,朕思前想后,都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依你之见……”
这暗示得够明显了,玄胤又不是傻子,焉能不明白?
陛下说的好听,是皇后身子不舒服才交出凤印,但他哪里看不出来,皇后是在以退为进地把凤印牢牢抓在手里?自己这一趟,果真来得太巧!
“玥儿闲得慌,让她试试吧!”玄胤说着,从耿皇后手中夺走了凤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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