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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夜晚,在和张帅第一次正面交锋中,屈辱已经不算什么,许愿嗅到更多的是残酷血腥味和一条黑暗看不到希望的路途。
张帅抽刀砍到桌子上后,现场安静下来,刀还在桌子上颤动,静止时,张帅手下会重新拨动刀弦,让快刀发出持续震颤。
刀发出耀眼白光,许愿一动未动,任凭冰冷刀锋在瞳孔里游走。
沉默。死寂。还有令人窒息的杀气。
记不清过了多久,张帅扭头看着几个手下,指着许愿大笑着说:“真是一傻逼,港台片看多了吧,都成脑残了!以为这是流氓耍横表演呢?让他砸脑壳就砸脑壳,你们都看好了,这都是他自残的,别等警察来了,赖上咱们!”
他手下再次大笑,许愿走近一步说:“你到底想怎样?”
张帅止住笑说:“让你那个东瀛娘们陪老子爽一夜,之前的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许愿彻底被激怒,情商降为零。他猛地把酒泼到张帅脸上大骂:“想找死!爷爷我整死你!”一拳把张帅打翻在地,张帅手下纷纷站起冲过来厮打。
幸亏在赴宴前,马三在酒店隔壁包间藏了十来个自己人。这边动起手来,包间里的人纷纷都窜出来。
马三手下看着混战的场面,问他:“三哥!动手吗?”
马三没说话,铁青着脸用下颌往里面一指,马仔们会意,抄起啤酒瓶子就抡起来了。
双方一阵混战。
当天,擅长打架的卫兵没有在场,张帅只带了五个手下。斗殴的结果是张帅腿被啤酒瓶扎破,三个手下负伤。许愿这边因为有事先准备,除了他自己头上被啤酒瓶打破外,其他人毫发无伤。
张帅像只斗败的落汤狮子。眼睛肿胀,嘴唇撕裂。他指着马三手下和许愿恨恨地说,我要搞死你们——所有人!
不知谁砸过去一个啤酒瓶,“嘣”一声,张帅某个手下鼻梁骨坍塌下来。张帅被手下人拖着跑了,他声嘶力竭地高声叫喊要整死所有人的余音震荡着这家饭店的每一个角落。
这场殴斗被警方定性为黑社会团伙火拼,大批警力赶到,在调查取证后,又改成消费客人之间发生的打架斗殴。
之所以改说法,多半是因为张帅在场,张帅家族和他背后的海洋集团背景显赫,所有负面影响都会被及时控制。
事情最后不了了之,没有人提出索赔或控告。许愿自己去医院包扎,头上缝了几针。
几天后,张帅凶残阴暗的复仇心理开始浮现。
马三和他大哥一块儿到郊外一家度假村水疗中心桑拿,在地下停车场遭到一群蒙面人持械袭击,马三和大哥拼死抵抗,大哥头受重伤,躺在医院成为植物人,只会哼哼要稀饭,马三一条胳膊被砍断,仅剩一根筋连着。
大哥出事后,马三内心血性一下子被激发出来,曾想召集人马找张帅复仇,但手下看到他一只胳膊成了残废,大哥也躺在医院成了植物人,纷纷劝他当前不要再鸡蛋碰石头,还有几个兄弟面色灰暗,对马家帮江湖前景做出悲观判断。
马三长叹一口气拿出一叠钱对许愿说:“兄弟,对不住了,不是哥不帮你,我大哥待我如子,却因我被废。我单身一人没什么好怕的,但我那帮弟兄都有妻儿老小,担心以命相搏,会断子绝孙。哥无能,从此退出江湖,你好自为之吧,这是收你的场费,一分不少退给你。”
许愿把钱重新塞给马三,又拿出一袋钱给他,说让他治伤。最后,他俩还拥抱了一下,马三眼眶湿润,颤巍巍地消失在许愿的视线里。
马三离开后的当晚上,北海道落雪突然涌进上百号不明身份的人,他们带着棍棒,冲过安检,跑到卡座消费区打砸,其中有人声称是孩子家长,发现孩子在这儿吃不明药品,搞得孩子整个人都不精神了,整日一幅没吃药的样子。要砸烂这个黑店。
打砸开始后,酒吧里一片混乱。客人四处躲避跑动,混合着尖叫、对骂和物品破碎的声音,骚乱差点酿成踩踏事故。
有脾气暴躁的客人挨打后抄起椅子奋起还击。一楼大厅里,保安、闹事者、客人打成一团。派出所警员接警后赶到现场,由于群殴人数太多,局面难以控制,警察连开三枪示警,混战的人群才分散开来,一些人身上血迹斑斑。
随后,大批特警和武警赶到,抓走一批参与打架的人。有人把消息通知了媒体,记者闻风赶来。北海道落雪门外,警笛鸣响,灯光闪烁,不断有特警从酒吧里带人出来,有人满脸是血,还有女孩哭着跑出来。
记者们相机闪烁,把这一幕都记录下来。这晚的北海道落雪像遭遇了恐怖袭击,混乱的场景登上了省内外媒体头条,网络上众说纷纭,还有媒体凭空猜想,说警方成功打掉一个豪华情色窝点,几个从酒吧里跑出来的女孩被PS成头牌一姐。
警方拘留一些闹事的人,这些人无疑都是替罪羊,没什么实际意义。
我和子宣等一群朋友聚集到北海道落雪,希望能帮上什么忙,事实上,我们除了向警方施点压,打探点消息,什么忙也帮不上。看着头上缝针眼窝深陷消瘦不少的许愿,我心里既难过又内疚。
许愿咧嘴一笑,拍着我的肩膀说:“该发生的怎么都会发生,躲不掉,逃不了。这不怨你,这是我的战争,我还能扛得住!”
听他这么说,我既感动又相对无言,片刻沉默后我说:“这是我们的战争!”
许愿把手伸过来,我俩用力握在一起。
幸亏许愿有美羽在背后默默地支持他,否则他会疯掉,已经去找张帅拼命。这说明,当一个男人承受巨大压力时,身边的女人选择火上浇油还是用心抚慰,对男人来说非常重要。
据说美羽把自己最后的积蓄都取出来,帮助许愿修缮酒吧,整修都是她带人完成。很快,没几天,酒吧面貌就恢复如初。
但受伤的客人不断投诉,市中区公安分局给北海道落雪下了暂停营业,接受调查的通知。
老姨为陈晓的事已焦头烂额,我不想再给她制造麻烦。就让冉静通过她所在南城分局的同事向市中分局打招呼。
北海道落雪最终被处以巨额罚款。酒吧再次营业,生意却没以前好了,很多客人都对打砸事件心有余悸。
赵骏卿先后几次来酒吧看许愿。和我一样,他觉得暴力事件跟他有某种前因后果的关系。
酒吧的安全不可能靠警方去维护,警察不会天天守护在面前,而且张帅和海洋集团在当地的关系网很复杂。为了保证酒吧免受暴力袭击,赵骏卿派雄哥带了一群人顶替原先马三做的事,来保护酒吧正常运营。
冉静和市局巡警支队打了个招呼,晚上,附近街区巡逻的警察会在酒吧门前多做停留。希望能起到一定威慑作用。
本想请蒋万林帮忙删除一些网络新闻,后来发现网上的信息反而提高了酒吧名气,很多外地人慕名前来消费,这些远道而来的人出手更大方。
许愿趁势引进了一些精彩的演艺节目,酒吧门前的停车位渐渐爆满。
北海道落雪迎来暂时的晴天,但谁知道晴天之后会不会有沙尘暴。有些危险,我们就算提前预知也无法躲避,只能选择承受和面对。
虽然和孟醒聚少离多,我日益焦躁的样子还是引起她的注意。她以为我还在为遭袭击的事情心烦,极力安慰我。在更多的空余时间里,她买回一套护具和沙袋,要教我格斗和搏击。那段时间,我经常鼻青脸肿,浑身酸疼出门。
冉静一度怀疑我精神分裂,爱上打架斗殴。我不置可否的态度让她深信我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周末,冉静穿着制服,腰佩警棍,藏好佩枪,悄悄一路跟踪我。在我回家后不久,她悄悄上楼,趴在门上听见我家客厅里先是传来摇滚乐声,随后阵阵沉闷击打之声像有人被往死里揍,期间伴随着我悲惨哀嚎。
冉静两脚踹开我家木门,刚要做出警察擒贼姿势,大喊一声,放下凶器!谁动就打死谁时,看到孟醒披头散发嘴里还发出“呀咦”之声骑在我背上出拳如风。我倒卧在客厅地上双手抱头,正在奋起反击,却每次都被孟醒华丽丽击倒。而旁边的电视音响配合着发出雷霆之音。
疯了!疯了!冉静感觉大事不妙。
她本想一个踢腿放倒孟醒,制止她的暴行,后来发现我享受的表情有些古怪。站在旁边观察半天,开始指导我如何反击,在冉静大力教诲下,我第一次成功掀翻孟醒。
就在孟醒用拳格挡住脸颊头部,以为我会发愤复仇时,我“呗”一下亲在她汗津津的额头上。
“唉妈呀!”冉静估计起一身鸡皮疙瘩,咬着牙躲开视线,一跺脚,面红耳赤地跑了,剩下我那破烂的门在随风摇晃。
还有——孟醒那白皙又美丽如仙子般笑靥如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