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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德山满有把握的对苏星晖道:“苏组长,这个绝对没有问题的,厂子里的工人们对厂子还是很有感情的,到时候只要厂子恢复生产了,他们绝对会是一喊就回来的。”
苏星晖道:“那样的话就太好了,老厂长,您这段时间还是帮我问一下那些已经在外面找到工作的工人们的意见,如果厂子恢复生产的话,他们能不能回来,我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愿意回来,毕竟有些人找的工作应该很不错。”
殷德山有些犹豫了,他虽然对厂子里的工人有信心,但是毕竟现在厂子已经一年时间没发生活费了,工人们对厂子的归属感究竟如何,他也不得而知,他知道,这件事情对于燕纺集团来说很重要,他也不能信口开河。
于是,殷德山点头道:“行,这些天我来问一下大家,看看他们到底愿不愿意回厂子来。”
苏星晖道:“这样吧,现在马上就到11月份了,您顺便通知一下大家,就说11月份厂子里会给大家先发一个月的生活费,让大家都回厂子领一下。”
殷德山高兴的说:“苏组长,你要是这样做的话,那大家的心肯定都热了,愿意回来的人就更多了。”
谷志林道:“苏组长,现在厂子里不是没钱吗?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从哪里找这笔钱呢?”
如果苏星晖真能够给厂子里这些一年时间没领到一分钱的职工们发一笔生活费的话,那绝对是一件大大鼓舞士气的事情,也会大大增强他们对厂子的归属感,毕竟这些人都是刚刚参加工作就进了燕纺集团。
在那个时候,一个单位对于这些职工们意味着许多,这不仅仅是一份工作,更是他们的家,他们的荣誉和一切都维系于此,哪怕是公司停产两年,停发工资一年,这份归属感也没有消失,只是淡薄。
但是只要是厂子重新开始发起工资来了,马上就能唤醒他们对厂子的归属感,这一点殷德山很明白。
但是谷志林很理智,如果加上退休人员的话,每个月燕纺集团要给近四万人发工资,就算这一次只是发生活费,每个人发一两百块钱的话,都需要几百万,这对现在的燕纺集团来说,完全算得上是一笔天文数字了。
苏星晖道:“这个您不用担心,这钱我来找。”
殷德山和谷志林都很感动,燕纺集团对于苏星晖来说,完全没有任何情感可言,他到这里来,只是一个任务而已,他只要做到份内的事情就可以了。
但是现在苏星晖做的,远远超过了他应该做的。
看看他到现在已经做了哪些事情了吧?他找关系让电力局给燕纺集团先后送来了生活用电和生产用电,他又找关系让人给燕纺集团送来了煤,让这些工人们能够用上暖气,现在他还准备自己去找钱,给这些工人们发生活费,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关系到工人们切身利益的大事啊!
殷德山道:“苏组长,我算是彻底服了你了!”
殷德山由于激动,他的胡子都颤抖了起来,苏星晖道:“老厂长,您可别激动,您都这么大岁数了。”
殷德山道:“我没事,我身体好着呢,我还要活着重新看到厂子再度辉煌的那一天呢!”
谷志林笑着说:“看来我也得努力活着啊,我也得看到那一天,如果看不到的话,我会死不瞑目的!”
苏星晖笑道:“您就放心吧,您一定能够看到的。”
谷志林还想说什么,可是他突然又剧烈的咳嗽起来了,苏星晖连忙又很自然的帮他拍打起背部来了,谷志林咳了几分钟,这才平息了,他摇头道:“唉,我这身体啊,比老厂长都差远了。”
苏星晖关切的说:“谷总工,要不您到医院去好好检查检查?”
谷志林摆手道:“不用了,就是年纪大了,身体没那么好了,容易感冒,这一次突然降温,又没暖气,所以就感冒了。”
苏星晖道:“那现在有暖气了,应该好多了吧?”
谷志林点头道:“对啊,前几天晚上只能是烧热水,灌热水袋来睡觉,但是还是觉得冷,现在一供暖啊,家里就暖和多了。”
殷德山道:“幸好苏组长你来了,要不然再过几天,天气越来越冷,那大家的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燕北省地处北方,冬天最冷的时候可以达到零下二三十度,滴水成冰,没有暖气的话,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从这一点上来说,苏星晖还是来得很及时的。
苏星晖道:“老厂长,这是我应该做的,燕纺集团前些年为国家和人民是作出了巨大的贡献的,这些贡献是不能被抹杀的,现在燕纺集团的工人落到这个地步,这是不应该的,这是一种犯罪啊!所以我们要弥补这个错误。”
殷德山和谷志林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这两年,他们不知道向相关部门反映过多少厂里的问题,不知道写过多少举报信,可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回音,他们一度也产生过怀疑,可是现在,他们终于等到了希望。
在他们心目中,苏星晖就是代表中央的,他对燕纺集团的工人们的肯定,也代表着中央的肯定,这种肯定,一下子戳中了他们的泪点。
殷德山道:“谢谢,谢谢!谢谢苏组长,谢谢党中央!”
殷德山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谷志林和秦和顺在旁边也陪着抹起了眼泪,这几个都是铮铮铁汉,遇到再艰难的情况都没有哭过,可是在这个时候,他们却掉下了眼泪。
苏星晖连忙转移了话题道:“老厂长,这一年来,公司里没给你们发生活费,大家都是怎么过来的?”
殷德山道:“唉,一言难尽啊!像关大富两口子那样的,算是好的了,有门手艺,可以开个小店,有的人就在路边摆个修车摊,还有的去擦皮鞋,有的去捡破烂,有的去打零工,不过最惨的,还是去歌厅陪唱的。”
苏星晖不禁想起了那天哭诉的那位当过劳模的女工,她哭诉着她的女儿在歌厅里给别人陪唱的事情,他问道:“咱们厂子里给人陪唱的女工多吗?”
说起这个话题,几人都是一脸的沉痛,殷德山更是摇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秦和顺道:“那天工人代表里那位全国劳模古大姐,她的两个女儿都在歌厅里给别人陪唱,她的女儿还没出嫁啊!”
谷志林也道:“是啊,咱们厂子女工多,年轻的女工也多,厂子里不发生活费了,有别的本事的当然去干别的营生了,可是这些女工能有什么本事?打打零工的还好,不想打零工的,或者是家里急等着用钱的,就去歌厅陪唱了,这个来钱快嘛。”
这其实也是当今社会的一种普遍现象了,以苏星晖所知,现在的歌厅里,似乎就已经很少有那种干净的歌厅了,歌厅的主要消费群体都是男人,他们到歌厅去消费,当然都是要点陪唱小姐的。
而燕纺集团的女工比例比男工还要高得多,这里面当然不乏长得漂亮的年轻女工,现在燕纺集团停工了,这对歌厅来说,是相当好的资源了,他们当然就召进了大量的年轻女工,当作陪唱小姐,成为了他们的摇钱树。
而这些当上陪唱小姐的女工们,也未必都是爱慕虚荣之辈,许多人都是实在被逼得没有办法了,一年时间不发生活费,有的两口子都在燕纺集团上班的,就完全断了生活来源,这让他们怎么过日子?
如果不出什么事情还好,打打零工日子还能过,但是万一家里有个大事小情的,马上就会陷入困境。
听秦和顺的话,那个哭诉的全国劳模古大姐,她就是因为她公公突然中风,把家里的一点积蓄全都花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她两个女儿就都出去,在歌厅里当上了陪唱小姐,日子才过得下去的。
燕中市虽然经济发展搞得不怎么样,但是这里的娱乐事业倒还是很发达的,在燕中市,大大小小的娱乐城、歌舞厅多如牛毛,这让燕中市区有一种畸形的繁荣,自然对陪唱小姐的需求也就很大了。
燕纺集团的现状,正好为这些娱乐场所提供了充足的“货源”。
一说起这个,殷德山几人都是一脸的沉痛和愤慨,这些女工是他们的阶级姐妹啊,也是他们的晚辈,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可是现在却落得如此地步,这让他们怎么能不为此痛心呢?
苏星晖知道,这样的事情他一时间也还解决不了,唯一的解决办法可能就是尽快让燕纺集团恢复生产了。
如果这些女工真的是迫于无奈才去当陪唱小姐的话,那么燕纺集团恢复生产之后,她们应该还是愿意回到这里来工作的。
毕竟当陪唱小姐是一件完全没有尊严的事情,但凡还有一些自尊心的女人,都不会情愿去从事这样一个见不得人的职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