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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是以前的我。”血红色的世界中,徐寒看着眼前那位与自己生得一模一样的自己,皱着眉头问道。
那人摇了摇头,面带微笑。
“我不是你,我只是当初的我留下的一段记忆而已,我连我自己都不是,又如何是你?”
“那曾经的我留下这段记忆是为了什么?告诉我无论我做什么,怎么做终究都会失败吗?”徐寒又问道。
那人想了想,很是认真的想了想。
然后他又摇了摇头,言道:“我想与其明知道前方是悬崖,带着希望坠入,远比带着恐惧与绝望坠入要幸福得多,他这么做应当不是为了让你这最后一段光阴过得难堪...”
徐寒听出了对方的话外之音,但他仔细的浏览那道曾经的自己留给他的记忆,但却始终无法从中寻到任何破局之法。天上的人拥有太强大的力量,凭借这方世界的能力完全无法与整个星空万域抗衡,而他唯一能够的借助的便是自己体内那尊名为帝君的魔神。可一旦借助了他的力量,成败暂且两论,可这个世界却也依然免不了随着帝君的降临而毁于一旦。
所以,徐寒在沉默许久之后,他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心头的疑惑。
“我是第十九个我,前面的十八个我都曾为后来的我留下这样一份记忆,既然我们都曾拥有一样的东西,如果真的有办法破局的话,那为什么前面的十八个都没有做到,而我又凭什么可以做到?”
面前那个面带笑意的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言道:“我当然很想给你答案,但遗憾的是,我只是一道十八份记忆汇集而成的灵体,我无法思考,也只能告诉你所有关于这十八分记忆中有的东西,除此之外的任何答案,你都只能自己去找。”
徐寒有些失望,但很快便了然的点了点头,正要离去,可就这时,那道灵体却忽的想起了某些极为重要的事情。
他忽的言道:“等等。”
“尚且还有一段话,是第十八份记忆的主人教我转达给你的。”
徐寒离去的脚步一顿,他转头看向那道灵体,问道:“什么话?”
那灵体脸上的神色变得肃然了几分,他极为古怪的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然后低沉着声线言道:“无论你见过多少的美景,或云海西沉的暮阳,或雪中独立的长亭。”
“无论你遇见过多少有趣的人儿,或提刀可当十万师的刀客,或仗剑直言的少年,又或者只是坐在酒肆前独饮长叹的醉汉。”
“但你得记住,这条路上你注定孤苦无依。”
“这是你的命。”
“人就是如此,总得认一些命,才能改一些...命!”
......
“唉。”
坐在军营的营帐中的南宫靖长叹了一口气。
她看着躺在床榻上的那个男人,神情有些幽怨,亦有些无奈。
她想起了两日前去到赤霄门中所见的情形,不免心头再次有些波澜。
赤霄门的山门上并无她想象中的那般严防死守,也没有她预料中的凶险万分。
那里一片死寂,南宫靖从山脚一路走到山顶,甚至也去到了赤霄门议事的大殿,可毫无例外的是,这座本该生活着数万门徒的赤霄门中竟无半点人迹,足足三万赤霄门弟子连同着以谢闵御在内的三位仙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时,心头的疑惑的南宫靖也有曾想过是否是因为那闯山之人的实力着实太过强大,故而方才逼得赤霄门全宗上下不得不迁移,放弃了这道他们固守了千年的山门。但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毕竟单凭少数几个人的实力便想对抗拥有朱雀神鸟的赤霄门本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况且若真是如此,那想来这山门前也应该发生过一场大战,但除了些许损毁的建筑,南宫靖走遍了整个云霄山也并未看见哪怕一处的尸骸。
当然除开这些,还有一点也甚是可疑。为了监视赤霄门的动向,在赤霄门的山门外,南宫靖早就派出了斥候日夜盯防,若是只是少数人也就罢了,但赤霄门中足足三万弟子,怎么可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
那时的南宫靖想着这些,心头的疑惑愈发的浓重,但这样的疑惑却又在十余息的光景后被她尽数抛诸脑后。
她寻觅了半晌无果之后,便来到了那离山门不愿之处,想要看一看这打斗痕迹最为严重之处有没有什么线索,可当她翻开一道又一道碎瓦之后,那瓦砾之中却出现了一张南宫靖想要忘记,却并未有来得及忘记的脸。
“唉。”
坐在营帐中的南宫靖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徐寒名义上还算做大夏派去大周的使臣,同时在促使陈国出兵的事情上也做出了不少的贡献,将昏迷中的徐寒带回兵营医治自然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任任何人都挑不出南宫靖此举的毛病,但南宫靖却似乎并不开心。
她很清楚的记得徐寒当初离开大夏时与她说过的话,那话斩断了南宫靖对于徐寒最后一丝念想,之后的日子接管了执剑阁的南宫靖一边清理这大夏江湖上的敌对势力,一边忙于布置收复隆州的战事,以至于让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起徐寒,甚至连她自己也以为她已经放了这段来得突然去得有些突然的相遇。
可当她扒开层层瓦砾,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后,在最初的诧异之后,那些曾经的悸动又再次涌上了南宫靖的心头。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太好的体验,南宫靖能帮着萧蚺执掌执剑阁这么多年,除了极上门门主之女的身份与自己本就天赋卓绝的修为外,靠得更多的是在面对任何事情时都足够的冷静与理智。
而徐寒的到来恰恰打破了这份她多年引以为傲的冷静与理智,以至于当看见徐寒昏迷时她慌了手脚,不管不顾抱着徐寒飞速的奔回了军营所在之地,而那些蹲守在山门外的执剑人们却是不明所以,足足待到了半夜,直到南宫靖在确定徐寒并无大碍之后方才想起此事,派人通知他们回营。
那些执剑人自然不会因此而怪罪南宫靖,只是南宫靖却察觉到了自己因为徐寒的出现而产生的反常,她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也知道如今大战在即,她亦不该被这儿女私情所困扰,但她越是如此告诉自己,心底便越是如一团乱麻。
她又看了看徐寒,想着之前徐寒离开时与她说过的话,心底的无奈在那时竟变成了几分怨恨。
既然已经说过你我断无可能,又为何还要出现在我面前。若既然你我无缘,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这样的念头忽然涌现在了南宫靖的脑海,她的眸中泛起了阵阵诡异的血光,一把剑便在那时浮现在了她的手中。她的脑海里也不断的重复着方才的话,她缓缓站起了身子,迈着步子走到了徐寒的跟前。
她手中的剑在那时举起,她眸中的杀机开始凝聚,一息胜过一息,就在那杀机几乎要凝成实质,而她也要在那脑海中忽然涌出的杀机的指引下将手中的剑朝着徐寒的身上斩去时...
“咳!咳!”
已经昏迷了一天的徐寒却忽的发出一阵咳嗽声,看模样是终于要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了。
南宫靖的身子一震,在那时终于回过了神来,她惊诧于自己脑海中方才浮现的荒唐念头,更惊恐于在那样的念头的驱使下,她竟然险些真的对徐寒动手。
就在她为此愣神的瞬间,徐寒紧闭的双眼也在那时缓缓睁开。
他看向南宫靖,此时的南宫靖依然保持着手中长剑高举正要朝着他落下的姿势。按理来说无论是此刻出现在面前的南宫靖,还是南宫靖这般模样,都足以让一个从昏迷中苏醒的人感到诧异,甚至惊恐。
但徐寒只是微微一愣,眸中的神色便恢复了平静。
他似乎丝毫都未有意识到南宫靖手中的长剑随时可能落在他的身上,他自顾自从床榻上坐起了身子,嘴里又发出几声干涸的咳嗽声。然后他再次望向南宫靖问道:“是你将我带回来的吗?”
大概是因为徐寒的苏醒太过突然,加上自己方才那忽的变化的心思,让此刻南宫靖有些无地自容。她有心想要解释此刻的情形,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发现似乎并没有什么能够解释的。毕竟就是她自己让自己举起了手中的剑,也让自己险些将这剑落在徐寒的身上。
她的脸色泛白,赶忙收回了手中的剑,在那时有些木楞的回应道:“嗯,我在赤霄门中发现了你,你当时正在昏迷,故而就将你带了回来。”
说罢这话,她的心头不免有些紧张,她害怕徐寒追问之前那番情形究竟是由何而生,更觉脸上无颜,在那时低下了头,怯懦的连看也不敢去看徐寒一眼。
但出乎她预料的是,徐寒似乎根本就没有看见方才她的那番举动,他在得到南宫靖的答复之后便点了点头,言了声:“谢谢”然后,徐寒便从床榻上站起了身子,看样子就要走出这军营。
南宫靖大概如何也没有想到醒来之后的徐寒会是这般反应,她心头一惊赶忙看向迈步而出的徐寒,大声唤道:“你这就要走了吗?”
“时间紧迫,不走留着做什么。”徐寒头也不回的回答道,脚步不停,这时已经走出了营帐。
此处正是大夏囤积在隆州与燕州交接处的大军扎营之地,营帐外随处可见往来的忙碌军事,而这道营帐众所周知乃是执剑阁阁主南宫靖的营帐,这忽然窜出了一位男人,正在巡防的甲士们见状都纷纷一愣,大都下意识的看向此刻的徐寒,窃窃私语。
而南宫靖紧随其后走出了营帐,她自然感受到了此刻诸人递来的怪异目光,她不免有些难堪,但为了挽留即将离去的徐寒,她却也顾不得其他赶忙再次看向徐寒,正要说些什么,却又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挽留徐寒的立场,正让南宫靖的心头不免生出了几分惆怅。
但她还是在数息之后,问出一个问题:“赤霄门的人呢?为什么我去的时候那里什么都没剩下,他们去了哪里?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徐寒抬起头看着天际,他并未在第一时间回答南宫靖的问题,而是在那样看了天际好一会之后,便朝着天际吹了一道响亮的口哨,然后方才转头看向南宫靖,嘴里轻飘飘的吐出了两个字眼:“死了。”
“死了?”南宫靖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答案,但仅凭一个徐寒真的可以做到这一点吗?她可是很清楚在离开横皇城之前徐寒是什么修为,虽然从李末鼎父子来的密信中是有提及过徐寒徐寒登临仙境之事,但这也不过两三个月前的事情,怎么想徐寒也不可能在这短短两三个月的光景中从一个方才登临仙境的仙人成长到足以对抗三劫仙人的地步,况且那赤霄门中可是有慢慢三万门徒,更有强大无匹的护山神兽。
但不管南宫靖此刻的心底有多少疑惑,可徐寒却丝毫没有为她解惑的意思,徐寒在说完这番话后,便又一直抬头看着天际似乎在等待着些什么。
等了半晌未有得到答复的南宫靖有些奇怪,更有些说不出五味陈杂。
她正要鼓着勇气再次发问,可就在那时...
“喵呜!”
“嗷呜!”
天际上却忽的传来两道高亢的声音,只见化作豹子大小的玄儿与嗷呜从天际遁来,玄儿的背上还背着那方徐寒一直背着的木匣。
两个家伙落在了徐寒的跟前,嗷呜亲昵的围着徐寒打转,玄儿更是变作了平常模样,跳上了徐寒的肩头,一个劲的蹭着徐寒。
徐寒安抚了一番两个小家伙,然后再次将那木匣放在了自己的背上,随后转头又看向南宫靖,言道:“此番相助,徐寒铭记于心,但要事在身不敢耽搁,他日有缘再来言谢。”
徐寒说罢这话,周身便有剑意涌动,看模样是真的不打算再做歇息,此刻便要离去。
南宫靖的心头在这时也生出不舍,她下意识的便说道:“你的身体还未恢复,不若...再休息几日,也...”
她也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她也明白大渊山的战事关乎到天下存亡,可就是在这时不忍看到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徐寒就这么离去。
徐寒闻言,侧头看了南宫靖一眼,嘴里再次平静的言道:“我是为了你好。”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莫名的刺痛了南宫靖。
她的脸色一变,方才那困扰着她的荒诞念头再次浮现在了南宫靖的脑海:我待你真心实意,你却不曾理会我的真心,为了你我守在病榻上一整日的时间,可你却不愿意留下来陪我半刻。这样的负心之人,留之何用,不若杀了!
这样的念头一起,南宫靖便再也无法遏制,她的眉宇间杀机蓦然涌向,周身的真元也在那时开始翻滚。
但也就是这时,徐寒却再次转头看向南宫靖,他似乎并未发现此刻南宫靖的异状,反倒神色平静的言道:“我是恶魔,一个可以让身边的所有人都变成同样恶魔的恶魔。”
说着徐寒的手忽的朝着南宫靖生出,一道黑色的气息在那时忽的自南宫靖的体内被抽出,遁入了徐寒的掌心。而随着那力量被抽出,南宫靖周身的杀机也在那时随即散去。
她的脸上露出茫然与错愕之色,她为自己方才的念头而感到害怕,更不解这一系列的变化究竟由何而起。
“你呆在我身边太久了,一日的时间足以让它找到你的弱点,而只要存在这样的弱点,任何人都会变成恶魔。我已经将那东西从你体内抽出,但记得,不要再来靠近我。”
徐寒说完这话,也不理会南宫靖究竟能否将这些东西完全消化,身子一顿便在那时朝着天际飞去,他身旁的嗷呜与玄儿见状也赶忙化作两道黑芒跟上了徐寒的步伐。
而这时终于回过神来的南宫靖看向那在天际之中飞速远离的身影,她没有多少离愁别绪,只是在那一瞬间,觉得那道背影...
有些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