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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虎园七婢,在那虎滩海岸边与田劈疆一别,跟聂小莲一道去了……
她们在聂小莲协助下顺利驱赶走黑衣人团伙,夺回虎园,可机警的她们很快发现,虎园果然如老老所预言的那样,不宜回来,因,大为不同了。正待犹豫摇摆中的她们要践诺带聂小莲入虎园内一观,忽的,一个神秘人出现,以雷霆之势掳走聂小莲,实力之强,叹为观止,她们毫无招架之力。手足无措之下,她们强行入虎园,寻回当初她们一行人在其中的匿藏之所,也即田劈疆所探之三座园子最后一座的水缸园子一角,忐忑地待了下来。
而事实是,那掳走聂小莲的,不是别人,正是虎园七婢没看穿的伪装后的收衣叟老老。
收衣叟将聂小莲与虎园七婢错开,安置好。他自个忙碌了一段时间后,就乘着夜色,怼鱼火客来了。后头,发生了一系列“巧合”事件,随着事情飞快发展,他在这刻以信号召集出虎园七婢,不知意欲何为。这时,他告诉鱼火客,他召集来的这七女,是他从小养到大的侍婢,乃他心腹,他叫她们往东,他们不敢往西。很明显,他在给鱼火客打心理埋伏,暗示鱼火客,这七女,乃值得信赖之流。至少,对他言听计从。
他说得滔滔不绝,迟迟不入正题,鱼火客听得眉头直皱,她这刻哪有心思管这七个女孩跟收衣叟的渊源,她只关心,现下如何剥离收衣叟身上的妖丝,但她自然也听懂收衣叟弦外之意,知晓,他召集来的七个女孩,攸关她与他那所谓的“合作”。这只是讲出那合作细节必要的铺垫。所以,她才没粗鲁打断他,任由他啰嗦。
好在听了一会儿,收衣叟终于讲到关键的东西了,她听他详细解释道:“无艳姑娘,现下你已经将七只假妖掏空,则接下来,假妖里面刚好可以装一个人进去,至此,这些假妖就有了盈盈不竭的生机。”
“装人进去,老老你是指?”她不解。
“即老夫这七婢……”他坦然道。
言毕,他还要讲下去,她眉头忽一皱,一个巨大问号梗在心间,叫她好不快,就不顾那么多,不忍了,粗鲁地打断他:“等一下,老老,我没听错吧,你要将你的心腹装入我的小草傀儡人,你可知我用小草傀儡人来做什么?你不担心她们的安危?按照你先前所说,这七个女孩可是你一手带大,想必感情不浅,你凭白让她们做了炮灰,怕损失太大了些罢。”
其实她是想,这所谓虎园七婢,必然是老老重要之臂膀。老老目前并不完全清楚她如何用这些小草傀儡人……如此情形下,虎园婢女贸然进入傀儡人中,凶险可想而知。对此,老老不可能不知道。
当然,现下情形有些不同,她已经与他合作。
小草傀儡人,她是半控制半放手,任由老老“改进”了的。具体怎么用,最后说不定还得按照老老意思来办。可,便是如此,小草傀儡人,到底乃她之手段,主动权,始终在她手中,就好似丢出去的飞刀,离手却并不脱手。总之,老老贸然将七个女孩全然装入小草傀儡人,怎么看都有些太冒进了!
这是表面看,但反过来看,也许另有一种思路,若老老只是以“借刀杀人”手法,要化用她的小草傀儡人某部分功能达成个人目的呢?所以她有理由怀疑,老老表面利用虎园七婢是假,完全有可能另有目的,譬如——反控制傀儡人来对付她们一行人。届时弄得现场大乱,彻底弄糟她捉星宿的计划,可就追悔莫及了。
她自信小草傀儡人乃她化出,所以控制权始终在她手中……这只是她的理想想法!老老完全有可能猜中她这种想法而以此为她思考的盲点在其中摆计,譬如反控制小草傀儡人……令她措手不及……
若真的发生这种情况,她会很被动!
这样腹黑他人,不是她心思黑暗,而是,此一役事关重大,她必需谨慎又谨慎。这用染料染色的七只傀儡人,乃她不可复制的手段,她再没有多余染料来试验了,她不得不谨慎啊。
哪知,收衣叟笑道:“无艳姑娘,此番,老夫都愿意来做你捉星宿的炮灰了,我之心腹,自然跟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是她们的老老,说难听点,她们有福气与我一朝陨落,乃她们造化,这就不牢无艳姑娘忧心了吧。”
鱼火客内心暗笑:一起陨落?同生共死?听着好豪气哩,可这压根不是真相呀。
于是,她当场拆穿他道:“可是老老你会提前服用我提供的参宝汁液,即便星宿逞威,你亦能抵挡而无虞,这些姑娘们,可没有这福利做保障呀,一朝陨落这种事怎可能发生呢!”
他嘿嘿一咧嘴,意味深长地笑:“无艳姑娘,事不宜迟,你既如此关心老夫的七个心腹,老夫很欣慰,你要赏赐她们参宝汁液自保,那老夫也没意见的,否则,老夫劝无艳姑娘就不必多言,讲这许许多多有的没的来离间老夫和老夫的七个婢女了……”
她突的道:“没问题,老老,我看这七个姑娘挺无辜,我愿意也给她们参宝汁液蓄存生机,让她们和你站在同等条件上,如何?”
他立即一阵尴尬,脸色明显有些不自然地道:“哦,那好……那老夫就替虎园七婢先谢过无艳姑娘了。”
她道:“好吧,你接着说,将这虎园七婢装入了傀儡人中后,怎么用她们清除你身上藕妖之丝?”
他道:“现下时机到了么?若可以开始捉星宿了,则,我们就开始行动,你问的问题,立刻就能知晓答案。”
她点头,自怀中一模,拿出一个小瓶子,将稀释了的参宝汁液,给收衣叟还有虎园七婢一一服用了。
而同时,虎园七婢也一一按照她们老老的吩咐,进入了七个小草傀儡人中。顿时,她们七个戎装女子,都是像披挂了蓑衣的稻草人,一入小草傀儡人中就立即变了个样。特别是在装她们的小草傀儡人外,额外有那些缠绕的亚麻,那些亚麻看去又夸张又惊悚,令这七个女子彻底没了人样……
七个婢女看着虽然滑稽,但望着她们,也有一点悲哀。
至少,在旁人看来乃如此。她们如花美眷,青春洋溢,却受制一个来历不明的古怪老头,这且不说,还个个看去对这所谓老老忠诚无比。
在场所有人,除开她们自身,至少,在外人看来,她们是九死一生了。
所以,望着她们的人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可鱼火客这行人当然也是理智之辈,妇人之仁只是一瞬间就从她们心间闪过,她们都晓得,这虎园七婢乃是老老爪牙,来者不善。看看就好,是不必真心疼她们的。
而且,对鱼火客她们这些本事人而言,看虎园七婢另有一层眼光——这七个女子能无声无息接受老老的信号而遁出,且不说手段如何,看那藏匿之娴熟,必是被老老调整时日持久,显然不是单纯之辈。
渐渐地,鱼火客一行人看虎园七婢的眸子,很快又冷漠起来,也愈发理性起来。
沉默中,这种一轮轮的注视,随着虎园七婢窸窸窣窣忙碌完毕,亦戛然而止。
一旁,收衣叟老老对“装扮”完毕的虎园七婢,看着,也是点头不止,显然很满意。
鱼火客,怔怔的,沉吟了一会儿,这时她道:“则,我且先看老老怎么用这些装了你心腹的小草傀儡人清除藕妖之丝了……”她晓得,他要正式行动了。
他道:“无艳姑娘看好便是!”
她点头,补充道:“不过,有一点老老可谨记了,不论是耍什么手段,若是想逃,则,我便是放过这虎园七婢,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虎园七婢顿时一阵此起彼伏的呵斥声,要教训对她们老老不敬的鱼火客。她们自然是跟她们老老站一边,表示不屑鱼火客的“仁慈”,她们喊出口号,愿与老老同生共死,以此抵触鱼火客的离间。这才当场下投名状。
经收衣叟一阵安抚,样子古怪的她们才安宁下来。
收衣叟哈哈大笑,对鱼火客道:“无艳姑娘凭得多心了,老夫绝无半点逃匿之心,你别忘记,老夫可是要最终从这带走一人的。”指的当然是上官仙仙。
鱼火客点点头,不多言横生枝节了。
收衣叟亦点头。
接着,听他厉声道:“虎园七婢听令”
七个被古怪装扮起来的女孩,霎时笨拙地朝他一一跪倒。
“老老请吩咐!”
收衣叟道:“你们几个按北斗七星阵列绕过来!”
七个女孩重新起立,脚底晃起奇异步伐,一一朝收衣叟靠近过去。
她们走得很快,可看起来,并没那种仓促感,十分沉稳。
其实,若这刻田辟疆在这,一眼就能瞧出,这几个女孩此刻的走位,于她们当初在山谷里被围攻时对付那些黑衣人天犬耍出的走位,如出一辙,至少,化用了不少其中精髓。故而,才有那种两个一对、三个一伙的骚包走位,弄出来厉害至极的“虎园七婢打法”。
须臾,她们环绕收衣叟站定。
收衣叟满意地点点头,又道:“老夫身上,在那些碗莲花朵下有很多妖丝,你们可曾瞧见?”
虎园七婢齐声应道:“看见了老老!”
收衣叟道:“好!现下,你们被无艳姑娘的傀儡人包裹,双手有了无穷破坏力,接下来你们配合身上的匕首,上前来割断老夫身上这些妖丝吧,须谨记,在彻底割完这些妖丝前,绝不能中途停止。否则,我们都要陨落。”
虎园七婢连连点头,保持那种错落有致的走位,有秩序地朝收衣叟更近地靠过去。
然后,“唰唰唰”一阵,她们一一掏出匕首似的兵器,在收衣叟身上翻找起那种妖丝线头,每找到一枚,“哗”一下拉出,“唰”一声拉长,“噗呲”一声接着立即割断,而后扔在地。
如此反复。
鱼火客在一边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虎园七婢不停拉妖丝,不停割妖丝。
她却看得津津有味。
且不说她们的确能割干净收衣叟身上的妖丝,二来,她看见,她们的动作也极有特色。
她们算不上多快,速度却带给人一种诡异感受,那便是,一种“慢腾腾”之感。
这种“慢”,令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看着看着,她想到了,这种看起来“慢”的动作,完全可以另一个词来形容——熟练!
对,就是熟练。
霎时,她突的悟了!虎园七婢有这种表现,而今想来,怕是与此前经过的那炙热园子有关。
炙热园子中常年生长亚麻,无数亚麻,一年又一年,可都是要收割的。自然,虎园七婢潜伏其中,这类活,在收衣叟授意下,自然干过不少。熟能生巧,这刻表现得这样“有条不紊”乃正常发挥。
继续观察,她又发现,虎园七婢脚下的步子走位也是很耐人寻味的。
这刻收衣叟被七个女孩围绕,像一颗被众星环绕的月亮。
七个女孩不停在他身上寻找妖丝线头,拔出、割断。故,她们彼此间不停在换位置,她们一伙人扎堆一起,一点不乱不说,相反,她们彼此间移动,十分有序,从不会发生一个人的脚踩到另外一个人的脚这种事。最关键是,她们皆是“盲走”。她们手中,匕首割线头的动作不停止,眼睛从始至终盯看着收衣叟的身体,在他身上寻找线头“目标”,从不看脚下。如此,她们七个默契配合着,走动间,一个移动了,另一个赶紧跟上,填补空缺,且七人始终紧紧环绕中间的收衣叟,呈现一个北斗七星走位……
反复观察了几遍她们的走位,及她们手中忙碌的动作,鱼火客很快又发现一点不寻常,这刻,距离七个女孩开始忙碌,大约过去了几十个呼吸。在她们脚下已堆满薄薄一层从收衣叟身上割断掉落的线头,长的、短的、碎的,坠落在地,呈现一片淡淡银色。
因,这些线头本身就带着淡淡银色。
这些淡淡的银色线头,堆在地,随着夜风的轻轻吹拂,像一片小小海浪,偶尔翻动着,带起一种微微起伏。
渐渐的,这种微小起伏,从无序变得平缓、柔和,且那种一起一伏,渐渐密集,最后,地面薄薄一层的银色线头,一吞一吐,一张一吸,竟像有生命似的有了稳定的韵律。
看到这幕,鱼火客心中肯定了一个猜测——这些收衣叟身上的线头,的确不是俗物,确凿乃妖丝!但同时,她也有了一个疑惑——这些妖丝,就这样割掉后扔在地就不管不顾了?
她总觉得,不应该这样草率处理的!
遗憾的是,她乃捉星宿之人,对处理妖之物,缺乏经验,没法子。
她内心,无奈地叹一口气,仰头,她朝空中沉浮不止的七面彩色绣球望去,意欲看看,这星宿,现下怎么个情况了。
才看一眼,她怔住了!
“咦?”
她心中不解:空中那星宿这刻好安静好安静啊!按道理,不该呀!
她是想到,本来嘛,空中星宿一直在躁动不安地沉浮着,甚至传出一阵阵微微颤动。但这刻,自从收衣叟被虎园七婢开始拔身上妖丝,它却安详下来。
她知道的是,收衣叟身上之妖丝,乃被此星宿力量激发后,才有了在收衣叟身上开满碗莲的怪状。
证明,此星宿与收衣叟身上之线头,必有某种联系。
那为什么,这刻虎园七婢在拔除收衣叟身上线头了,此间星宿反而不管不顾了?
难道?
鱼火客心中猛地一怔!
“不好!”她心中慌起来,“这星宿此刻的表现,应该不是安详,恐怕是在憋着一股劲,在憋一个大招!”
她想到,她截至目前,还没正式拿出鱼火碧玺对它造成最大恐惧!
但,很明显,收衣叟指使虎园七婢的一系列动作,极大激怒了它。才让它蓄势待发,要大闹一场了。
想到这,她慌忙喊起来:“老老,你们还要多久忙完,这星宿依照我看,就要发威!这是一个捉它的契机,绝不能错过!我预测,它此番发出之破坏力,之威势,绝对不比我第一回将你做炮灰去攻击它那刻表现出来的少,劝你们速度加紧动作。若延误了,就自求多福吧……”
她这刻既对收衣叟一行人慢慢吞吞不满,也明确表示了她的态度:星宿无情!如果收衣叟只是糊弄她,那她也不会仁慈,没有她最后关头捉星宿,便是收衣叟他们提前服下了参宝汁液抵御,那也不是万无一失……让他们自求多福,既是祝福,也是警告!
收衣叟一点不急,风轻云淡回应她:“无艳姑娘,宽心罢,一切都会来得及,顶多还有十个呼吸,老夫这边即大功告成,届时,你尽管拿我来做炮灰捉星宿,保证你心想事成!”
“好!”鱼火客点头,再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