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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所谓天机
此时鱼弦也已经进入皇宫供奉堂中,准备疗伤。他的职务是大内总管,但这个大内总管和薛牧那个世界不太一样,他事实上是宫中的武力供奉,负责的是武力而非内勤。同属宫中供奉的公公还有十余名,实力不等,低的还不如岳小婵,强的便是如李公公这般的入道巅峰。
供奉堂有个外堂,固定座位,平日里供奉们都是在外堂打坐,有点像上班。如今夜色已深,鱼弦进入供奉堂,里面只有李公公一人在打坐,别人都不在,大约都已经回了自己房里。
见鱼弦进门,李公公睁开眼睛迎了上来,神色惊讶:“鱼总管怎么受了伤?身上这血是……”
鱼弦不知道李公公曾经出现在战场,薛牧抓着姬无用的时候李公公早就消失了。此刻也是正常面对同僚下属的语气:“奉上命干了点活儿,有劳李公公挂念。今日不是张公公轮值?”
“张公公有些私事要办,临时和咱家换了班。”李公公随口解释着,很是热情地伸手过来搀扶。
鱼弦有意拒绝,却不太好伤了同僚热情,犹豫了一下还是任他扶着:“哎,一点小伤而已,夜深了,李公公还是早些休息。”
李公公很热情地探了点真气过去:“大家同属供奉院,咱家平日也得总管关照良多,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来来来,咱家帮总管一把。”
真气很是精纯柔和,缓缓洗涤着鱼弦受伤的经脉。鱼弦倒是放心了几分,笑道:“李公公真是太热情了。”
“别的不敢说,咱家对疗伤还是颇有心得的。”李公公笑着将他扶正了坐着:“这点小伤,不消片刻包总管完好如初。”
鱼弦便也收了心,吞了一粒聚元丹,开始打坐自疗。
便在此时,李公公那温和滋润的真气瞬间变化,原本是在祛除残留在鱼弦经脉里的薛清秋真气,此刻却忽然转向了和薛清秋同质同源,骤然共鸣,反而成了一种发酵剂,薛清秋那些残留真气忽然咆哮起来,如同海啸一般瞬间翻涌,带着撕碎一切的力量狂暴地肆虐。
鱼弦根本措手不及,眨眼间就被震得经脉尽碎,一口鲜血狂喷出来,鱼弦奋尽最后的力量向后猛拍一掌,李公公早已飘然而退,悠然道:“薛总管让咱家向鱼公公问安。”
薛总管?薛牧?鱼弦脑子里一片混乱。他都不认识自己吧,怎么会做这种布置?
他想要喊叫,提示别人李公公是奸细,却发现嗓子沙哑,气息断绝,根本喊不出来,只剩下呢喃自语。
“原来,薛牧能擒雍王,是你……枉我一直疑心贵妃……你不怕十余年的潜伏,就此暴露……”
“放心,李某不会暴露的。”李公公嘲讽地笑道:“不管谁来验尸,都只会当你死于宗主留下的暗创。”
“能和薛清秋真气共鸣……你的星月魔功……是核心嫡传……”
李公公压着轻笑,笑声听起来诡异无比:“咱家是嫡传有何稀奇,现宗主虽然只有师姐妹,前宗主可是有师兄弟的呀……只怪你蠢,成天就知道关注宫中女眷,疑神疑鬼,莫非真不知本宗曾经有男人?”
鱼弦眼中露出恍然之色,又化为无尽悔意,再度涌出一口鲜血,身子一抽,再也不动了。
李公公尖叫起来:“快来人呐!鱼总管忽然七窍流血……”
天上一道流星轰然坠落。
宣哲抬头望天,长长叹了口气。预感没有错,果然一夜都没过去就出事了。
无数强者在打坐中惊醒,豁然起身:“洞虚陨落!是谁!”
“哈哈哈哈!”一个头顶道髻身穿袈裟的怪人大笑而去:“天机乱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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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天机,说来玄乎。如果直白点说,大约是一种原将发生的未来,被预测了只鳞片爪。
如果没有乱入了的薛牧,此刻的星月宗是什么情况?
夤夜至今都还在六扇门关着。
岳小婵没有离京。
薛清秋中伏而死,京师分舵毁于一旦,卓青青梦岚没有一个能活,只有岳小婵临时突破,浴血突围而去,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女魔头,数年之后或许死于一场围剿,或许和某个“主角”相恋,是放下屠刀还是相爱相杀,谁也不知道。
她会是那个故事的女主角,但女主角并不代表着幸福。
这是原本的“天机”。
可它乱了。
依然死了一位洞虚巅峰强者,却是皇帝最信任的大总管。
此后的局势,再也不是任何“窥测天机”者之前所见的模样了,它的走向似乎已经有了一条线,线的那一头模模糊糊,无论如何窥视,好像都逃不过一个薛字的牵连。
南方千里之外,岳小婵站在山丘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流星划过,喃喃道:“好漂亮。”
在她身边站着一条八尺大汉,气势雄浑,神威凛凛,烈如炎阳。他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挪开目光:“岳小婵,老子不是来陪你风花雪月的,你要看星星以后自己回家慢慢看!”
岳小婵悠悠道:“便是你这种满脑子肌肉的蠢货想跟我风花雪月,也不够格啊……”
大汉冷笑:“少废话,老子没时间陪你瞎扯。”
岳小婵悠然道:“搞得你多忙似的……风烈阳,不是夤夜师叔救你,你的狗头都已经挂在玄天宗山门前了,还能在这儿耀武扬威地扮忙人?”
风烈阳语塞,冷哼一声才道:“所以此番我配合你行事,你有什么安排就直说。”
“我要星忘石,大量星忘石。”岳小婵笑道:“你知道哪里最多么?”
风烈阳想也不想:“玄天宗。”
岳小婵倒是一怔:“看不出你也关注过这种对修行无用的阵石。”
风烈阳淡淡道:“之前夤夜收集这种石头,我就刻意留意过。但老子话说在前头,你若要我去闯玄天宗,那恕不奉陪。”
岳小婵眯起眼睛看了他一阵:“原来你并不莽,居然还会刻意去留心这些。”
“真鲁莽的早死光了。”风烈阳道:“我还活着。”
岳小婵收回目光,点了点头:“琴梨师叔说,几天前玄天宗高手忽然大量北上,天问也走了,此刻宗门里强者不多。从容定计的话,只盗取一些星忘石,应该不难。”
“大量北上,连天问都去了……”风烈阳喃喃念叨:“这是要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岳小婵的目光有些迷离,继续抬头看天,喃喃自语:“情报送达灵州,转至京师,怕是已经慢了一步。怪不得星罗阵如此重要……”
风烈阳失笑道:“你总不会担心你师父吧?她是何等高手,怎么也轮不到她出事啊。”
“不知道,总之我今晚总是心神不宁。”岳小婵咬着下唇:“不过……有他在,应该是不会有事的。”
风烈阳愕然:“谁啊?”
岳小婵灿然一笑:“一个男人。”
“神经病。”风烈阳转身离去:“有事喊我,我去练功。”
岳小婵独自静立片刻,忽然从怀中取出一张纸,就着月色看了一会儿,脸上现出一对小酒窝:“你说是虚伪定制文,我可不信你既然写得出,心里会没有一点真意。”
月色如水,照在纸上,薛牧的字迹清秀工整。岳小婵看了一阵,喃喃地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会处理得好好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