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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薛牧是在慕剑璃的怀里醒来的。
他居然听着音乐睡着了,妹子们你眼看我眼,只得悄悄退去,慕剑璃安静地坐在厅中,抱着他过了一整夜。
睁开眼的时候,直接就对上了慕剑璃脉脉看他的眼神,明亮且清澈。薛牧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翻身而起:“你就这样坐着一夜?”
慕剑璃微微一笑:“无非是打坐而已。见你睡得香,我也开心。”
顿了一下,脸色微红:“本来我以为昨夜要陪你荒唐了,我都和千雪悄悄说好了的……可我觉得,你安静睡着的样子,更好看。”
这话暴露出了她哪里是打坐一夜,分明是看着他的面庞看了一夜。
薛牧握着她的手,低声道:“事情繁杂,没能多陪你……”
慕剑璃笑着摇摇头:“我是个剑客呢,哪有非要人陪的,只要经常能看见你,我就很高兴啦。现在宗门稳定,我也不是非要绑死在宗门里的,只要出门不是太久,定期回去处理事务就可以了,以后还可以常常见你。”
这话的意思让薛牧颇喜。
当初蔺无涯会选择传位慕剑璃,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原本在他心中并不希望慕剑璃被限死在宗门里,在江湖上一剑光寒的才是慕剑璃……可当她的面,他只能去鼓励去帮助,可不合唱反调。如今听得她可以解脱,心中实在高兴。
说来也是,问剑宗千载名门,自成规制。只要不是像蔺无涯那样屁事不管导致上下乱套的话,正常过问管理,并不需要天天呆在那儿不能离开的,不然宗主还修行什么啊……慕剑璃安稳管理了半年,宗门走回正轨,如今可以腾出手来实是理所当然的。
慕剑璃又问:“青青姐说,你们在云州围攻了申屠罪?”
“嗯,表面看是形魂俱灭,可夤夜说她觉得有些不对……”
“到了申屠罪的修行,总会有些压箱底的手段,恐怕确实没死透。”慕剑璃沉吟道:“薛牧,你要注意些,以前并没有这种级别的强者愿意和你玉石俱焚,而现在有了。”
薛牧点点头。以前不管是得罪皇帝还是得罪洞虚者,他们都有很多忌惮,不想招致难以承受的后果,故而都在一个最起码的底线规则里行事。而申屠罪这种人才不会管你什么后果,一旦他有了重新出手的力气,那必然会是恐怖袭击,不讲任何规则。
慕剑璃站起身来,替他整了整衣领,柔声道:“还记得天极冰原吗?”
薛牧愣了愣:“呃?”
“天极冰原千里冰川,还不止是纵面,下方层叠不知其深,多有遗迹,内在极为广博。海天阁纵横道铸剑谷三方联合探索了这半年,始终只探得冰山一角,想要尽窥或许需要十余年之功。”
“这我自然知道的。忽然说起这个,是你们问剑宗也要掺一手?”
“那地方又不是他们的。本来万载玄冰就是你我两家打破的,如今形势稳定,宗门长老已经多次提议了,便是不为资源,光为了锻炼弟子们的武道修行都大有好处。况且冰川底下有上古异兽出没,已然伤了许多人,这也算是与我们有关,也不能坐视不理。”
薛牧叹了口气:“说来说去,原来你是在和我辞行。”
慕剑璃摇着他的手:“只是向你汇报一下嘛,你若不让我走,我就不走,我只陪你,让他们去便是了。”
薛牧无奈地揉揉她的脑袋:“算啦,我可从来不愿束缚于你。还记得我说过吗?慕剑璃这样的女人,就该在江湖上中流击水,绽放出最美的光华,这千里冰川大舞台,岂不就是你盛放之地?何况我有预感,说不定将来我也得再去冰原一趟,总觉得这里面还藏了些东西……”
慕剑璃奇道:“你预感?”
“嗯……”薛牧低声道:“此事我和别人没提过……问剑宗若去,多加留意深处,是否有邪煞痕迹……我一直怀疑若是此物存在,要么在远海之外,要么在大漠之底,要么……就在冰原深处。”
慕剑璃身躯轻震,紧紧握住了剑柄。
卓青青正在此时扣门而入:“公子,宫中来人请你入宫。”
薛牧道:“太后?”
“不,是皇帝。”
薛牧愣了一下,慕剑璃立刻道:“我陪你去!”
以前就连姬青原都没召见过薛牧,一般情况下召了他也不会去见,要不然帐后涌出刀斧手找谁哭去?慕剑璃第一反应就是要陪着去,实是理所当然。
进宫路上,薛牧还在沉吟。姬无忧忽然召见,这事儿有点奇怪,双方撕破脸到这个程度了,还有什么可见?但要说靠这个来杀他吧,又实在不太靠谱,姬无忧做事什么时候这么明着来过?
但偏偏这样让薛牧非常好奇,他也想见见姬无忧,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管怎样准备是要做的,夤夜卓青青直接从内宫侧门而入,先潜到了慈宁宫去,随时准备接应。再加上李公公在内,算起来万无一失了,薛牧才带着慕剑璃携手入宫。
姬无忧的召见是在御书房。薛牧大步到了殿外,便有内卫拦路:“慕宗主请止步。”
慕剑璃二话不说地飞光出鞘,冰冷的剑气架在内卫脖子上,眼似寒霜。
内卫大汗淋漓,这特么是皇宫御书房!你们这些江湖宗门到底知不知道!
薛牧淡淡道:“要见面就有点诚意,不然转身就走,大家鸿雁传书。”
御书房内传来姬无忧似乎有点好笑的声音:“让长信侯、问剑侯进殿。”
慕剑璃收剑回鞘,一言不发地跟着薛牧大步而入。
姬无忧坐在御座上看奏折,左右不少内卫拱卫,暗中影影绰绰还有影卫无数,可想而知他同样也怕薛牧不讲规矩地让慕剑璃行刺。
薛牧在面前立定,姬无忧丢下奏折,两人对视了好一阵子,姬无忧忽然一笑:“请坐。”
薛牧便带着慕剑璃在侧面坐下,悠悠道:“我还以为陛下要问为何不跪。”
姬无忧随意道:“正道八宗见皇不跪,是千载规制。长信侯同此例便是。”
“啧……”薛牧叹了口气:“你们家老祖宗留了一些很头疼的事给你们后人。”
姬无忧笑笑:“长信侯理解就好。不过此事倒怪不得先祖,为了早定天下安居,他对八宗强者做些退让,也是时势不得不为之。”
薛牧道:“据我所知,太祖可谓镇压一世之强,又为何不乘势扫灭乾坤,偏得做出退让,留下千载隐患?”
“因为与贵宗祖师之战里受了伤,别说镇压天下了,后来也没活几年。”姬无忧很平静地解释:“一位英雄最烦恼的事就是当世存在伯仲之间的敌手,导致处处碍事。可偏偏若是没有这么一个人,却又嫌寂寞。”
薛牧忽然笑了:“陛下有些像在说自己?”
姬无忧也笑:“你可以这么认为,不过朕还没到觉得寂寞的时候,只还在嫌敌手太碍事的阶段。”
薛牧悠悠道:“其实这种矛盾可以两全的。”
“哦?何以两全?”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嘛。”
姬无忧看了看慕剑璃,忽然放声大笑:“很遗憾,当年虽是一公一母,可惜先祖没有长信侯对付女人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