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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房间里静悄悄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原来是梦啊,不过也太真实了。
环视四周,我发现时间已经是八点半了,杨广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心有余悸的将目光转到范明起的卧室,他的门漏出一道小缝,就和梦境中一模一样。
我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朝着卧室走过去,透过门缝,我可以看到范明起躺在床上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却不带有一丝起伏,如果不是他的头刚刚动了一下,我甚至以为床上躺着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知道为什么,从梦境中醒来后,我就本能的不想接近范明起和范明丽。梦中的景象不断的在我的脑海中浮现,那个诡异的笑容,让我不寒而栗。
门外的走廊中响起了脚步声,我目光死死的盯着防盗门,随着钥匙孔在转动,门吱呀一声,逐渐被拉开。
范明丽见到我后一愣,问我怎么在这里,我说来看看范明起。她也没有追究我是怎么进来的,拎着买回来的菜放到了厨房,告诉我不用拘束,在这里就当成自己家就好。
见她在厨房忙碌,梦境中血腥的一幕又浮现在我的脑海,怎么也挥之不去。尽管知道那是一个梦境,可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将现实中的范明丽带入进去,想象着她举着刀在剁杨广天的手臂。
我用力甩了甩头,跑到卫生间打开冷水淋在头上,冰冷刺骨的感觉随着我的脊椎骨直刺我的脑海,那种恐惧的感觉终于被压制下去。
我知道肯定是自己的身体出问题了,但却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如果这个时候有熟悉的人在,一定会发现我和三个小时前有很大的差别。
镜子中的我眼中血丝密布,面色狰狞痛苦,抓着洗手台的手臂在不断的颤抖。范明丽听到水声来到了卫生间,见到此幕被吓了一跳,跑过来问我怎么了。
我转过头看着她,不自觉的再次将她和梦境中重叠,她想要伸出手触碰我的额头,被我一巴掌打开。
范明丽脚下没站稳,摔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这个时候我终于冷静了下来。我把范明丽扶起来,在触碰到她的时候,她明显的往后缩了一下,看来我刚刚的样子确实给她吓得不轻。
我和她道歉,与她对视的时候,那种感觉再次到来。我有些受不了,找了个借口离开,慌慌张张的冲出房门,连此次来接触范明起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冲出大楼,腐臭之气扑面而来,可是此刻我忽然觉得这样的味道也比范明丽家中的气氛要好许多。离开了范明丽的家中,那种压抑的感觉也随之消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开始反思刚刚的行为。
我刚刚的行为绝对不正常,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奇特的梦境。这样的感觉我不是第一次出现,之前在杨广天的心理咨询室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的身上出现在的某种不同的变化。
这一次更为严重,只要看到范明丽或者范明起,我就会不有自主的想到那个梦境。噩梦我以前也做过,尤其是重大案件时,只要闭上眼睛,噩梦就会紧随而来。
可是从未有过像这次一样,影响了我的行为,对其他人的看法。起初我是因为怀疑杨广天才去找他,结果从他那里开后,我反而直接打消了对他的怀疑,只因为在他那里睡了一觉。
这一次我是来准备和范明起接触一下,也是在和杨广天谈话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然后就做了这个噩梦。
杨广天和我说过催眠的原理,也承认了之前在心理咨询室的时候对我实施了催眠,但是我的心里防备太强,以至于只是让我睡上了一觉。
现在想想,他这句话漏洞百出,我真不知道当初我是怎么相信他的一面之词的。我现在可以确信,他当初绝对对我做了什么,而我却记不得了。
并且这次在范明丽的家里,他恐怕也对我实施了催眠,我记得之前他是利用钟表有节奏的走动声唤醒我的潜意识,那么这次又是怎么催眠的我?
我不禁想到昏睡前耳朵里仅有的滴答声,和他附有磁性的声音,莫非是卫生间里面的水滴声?
想到此处,我浑身冒出了冷汗,催眠还真是防不胜防,一不小心就会中招。
我的确是心立防备很强,不过再强的心理都会有漏洞。就比如当初的三十号拦江大坝,只要在某一处关键的位置破坏了结构,越坚固的建筑,反而会越容易崩塌。
我在小区中转了一圈,心中有些不甘心,决定再度回到范明丽的家中和范明起接触一下,我有一种直觉,这起案子的关键点就在范明起的身上。
强忍着脑海中的不适感,我敲响了范明丽家中的房门,很快门被打开,范明丽疑惑的看着我,不明白在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我别开目光,在我的眼中,范明丽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脸上还沾着点点血迹。
我问她我可不可以和范明起见一面,有些事想要问他。范明丽犹豫了一会儿,说只要我不刺激他,还是没问题的。
卧室仍然留了一道缝隙,我总感觉里面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我,生怕一推开门,就看到那种诡异的表情。
事实证明我多虑了,范明起躺在床上,呼吸匀称。因为常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见不到阳光,他的皮肤有一种病态的苍白。
松开紧握着的手,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从卧室门口到床头的短短距离,我的手心已经全是汗水。
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我不断的告诉自己之前那是梦境,可我总会将梦境中的东西和现实串联在一起。
因为在不断的压抑着从心底涌现出来的恐惧,我的面孔因此而有些狰狞,身子也在颤抖。
最终,我还是放弃了,我现在这个状态根本没办法和范明起沟通,只会将他吓坏。离开时范明丽还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要为了案子累坏了身体,最好去医院看看。
我敷衍她说没事,不敢触碰她的目光,逃也似地离开了。匆匆忙忙离开小区,我开车直接回到家里,连警局都没有去。手机上已经有了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郑欣打过来的,我给她回了个短信告诉她我没事,随后就直接将手机关机。
回到家里,小花惊喜的看着我,毕竟我很少这么早就会下班。我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直接冲到了浴室中,衣服都没有脱,打开了冷水。
刺骨的寒意总算浇灭了我心中的怒焰,我忍不住的低吼了一声,一拳打在浴室的墙壁上。
小花听到声音,站在浴室门外关切的问我怎么了,任菲听到声音也从房间里走出来,问我要不要帮助。
我让她们都离开,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背靠在浴室的墙壁上,我缓缓滑落在地。
三月虽说过了最冷的时节,但空气中也带着丝丝凉意,我很快就觉得浑身发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确定了杨广天在我的意识中做了什么手脚,催眠说白了就是心理暗示,让人的潜意识压制自我意志的一个过程。
我现在就是这种情况,我明明知道梦境是假的,潜意识还是会不断的将范明丽姐弟的“罪行”输送到我的脑海中。
这样引起的后果就是,我整个人的精神都几乎要崩溃,自主意识和潜意识在不断的抗争,受伤害的还是我自己。
再这样下去,就算不疯掉,也要人格分裂。我咬着牙,拨通了王春雷教授的电话,让他帮我想想办法。
他说他马上给他的曾经校友打电话,并且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立刻赶过去。
我现在已经快要崩溃,匆匆推开浴室的门,正对上任菲关切的目光。我把车钥匙和手机短信中的地址一块塞给她:“快带我去。”
任菲见到我的样子也明白情况紧急,连忙和小花搀扶着我出了门,发动汽车,油门直接踩到了底。
好在晚上并没有什么车,王春雷教授给我的地址又比较偏僻,否则这样的速度绝对要出车祸。
二十分钟后,我到了王春雷教授校友的家中,王春雷教授已经事先打了招呼,他的校友已经等在了门口。
他已经六十多岁,身子骨还算硬朗,和任菲把我扶到了屋子里,然后单独把我带到卧室,让他的妻子守住门。进去前,他嘱咐任菲和小花一会儿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千万不要进来。
任菲和小花担忧的点了点头,我也想给她们一个放心的眼神,可惜目光中只剩下了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