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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很有节奏的响起,沙沙,沙沙,我不由得想到了我被杨广天催眠时听到的钟表声和水滴声。
跟了大约两个路口,他一直匀速前进,每一步之间的距离几乎都一模一样。我基本已经确定了他就是范明起,因为在监控中我见过他走路的样子,和现在没有多大的区别。
我正准备上前拉他回去,刚探出身子,忽然发觉在范明起的面前站着一个人。小巷中很暗,我看不到那个人的脸,他的体型偏瘦,个子比较高,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竟然没有发觉。
他拦在了范明起的身前:“回去吧,你的父母不在那里。”
范明起仿佛没看到那个高瘦男子一样,仍然一步一步往前走,男子叹了口气,抬起手朝着范明起的颈部打了下去。
我被吓了一跳,以为是他准备对范明起下手,刚准备冲出去,发觉他只是把范明起打昏,然后抱了起来。
他把范明起放到了小巷口,自顾自的摇了摇头,重新钻进了小巷中。在他转身的一刻,借着路灯的灯光我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孔,正是失踪了的朱长青。
他怎么在这里!
犹豫的功夫,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我连忙追过去,发觉他已经消失了。
我放弃了追踪的想法,走过去将范明起抱起来,用无线电告诉另外两名刑警,人已经找到了,收队。
将范明起带回家里,范明丽对我千恩万谢,我的心里一直想着朱长青的事情,敷衍了几句就离开了。
回到市局,我打电话给沈梦,告诉她她的男朋友还活着,让她不用担心。听到这个消息,沈梦喜极而泣,她问我朱长青在什么地方,她要去找他。
我摇了摇头没有告诉她,就算告诉她了,朱长青也不会选择见她。我比较理解他,他不想身边的人受到伤害,所以想要一个人承受着一切。
第二天一早,我给方教授打电话,告诉他昨晚的事情。他听后立刻让我带他到范明起的家里,说现在说不定能够从范明起的口中问出什么。
我开车去接他,到了范明丽家中后,他让我留在客厅,他独自进入我是和范明起谈心。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方教授才从卧室中出来,他的面色有些凝重,问我范明起每天晚上是什么时候离开。
我告诉他是十点左右,他站在窗户前,朝着不远处看了一眼。一所学校正坐落在小区后面的空地上,一些初中生正在操场上做着游戏,不时的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
方教授告诉我,范明起是被催眠了,而催眠都要有一个诱因。就比如之前他在我耳边说的最后那声睡吧,就仿佛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导致我的潜意识占据了主导,昏睡了过去。
而范明起十点的时候,肯定听到了这个诱因,杨广天这一点很狡猾,他在八点就离开了,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方教授说,也不怪我想不到,而是我不是心理学专业,对于催眠理解的太过片面。这个诱因未必必须要施展催眠术的人亲自来实施,事实上我们的大脑会自动过滤掉一些频繁出现的吵闹的声音,当时没有注意,可潜意识已经将这些声音记忆了下来。
所以这个诱因就可以在这个频繁出现的声音中寻找,不过这个声音需要有固定的时间出现,持续的时间不能太长,并且每天范明起都会听到。
我跟着他的目光转到了学校,已经猜到了方教授想说的是什么,这所学校每天晚上十点左右都会播放一小段歌曲,作为一天课程结束的总结。而范明起恰恰就是在每天十点左右离开,这肯定不是巧合。
方教授一直在范明起的卧室中和他谈心,奇怪的是,范明起好像很喜欢和方教授聊天。透过门缝,我看到范明起说的眉飞色舞,方教授蹲在他的对面不住的点头。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这还真是术业有专攻,如果没有方教授,这个案子在范明起这里就停滞不前了。
晚上六点前,我和方教授离开,躲在小区的楼后面。杨广天果然准时而来,方教授告诉我先忍忍,现在就算抓了他,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我点了点头,杨广天这个人我忌惮的很,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我肯定不会胡乱动手。
八点后,杨广天离开,我和方教授才重新回到范明丽的家中。这一次方教授没有进入卧室,我们二人就坐在客厅中,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九点多钟的时候,范明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里,明明只有二十几岁的年纪,如今看起来却如同四十多岁的女人。方教授看着范明丽皱眉,却没有说话。按照他的眼力和经验,不可能看不出范明丽患有抑郁症,我想他应该是在想治疗方案吧。
过了十点钟,学校的音乐响了起来,我听到范明起的卧室中有动静。刚站起来,方教授拉住了我的胳膊,示意我稍安勿躁。
没过多久,卧室的门被打开,范明起双目无神的从房间里走出来。他如同一只提线木偶一般,按照着提线的人的心意行动,对于外界完全隔离。
即便是我这个外行人,也能看得出范明起现在的状态不太对,范明起走到方教授的面前时,方教授捏着茶杯的手指一松。
“哗啦”一声,茶杯落地后应声而碎,范明起停了下来,双目渐渐聚焦,忽然蹲下身子抱着头大喊大叫,就如同当时的我一样。
“快按住他!”
我早已经准备好,方教授话音刚落我就冲过去将他按在地上,令我惊讶的是他的力气非常的大,我不得不使出全力,才将他死死的控制住。
他还在不断的挣扎,我按照方教授的命令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将他捆在了椅子上。
方教授让我把他带回卧室,随后把我赶了出来,说治疗过程可能会刺激到这个孩子,无论孩子怎么哭闹,都不可以让范明丽进去。
我答应了下来,看着范明起挣扎的样子,范明丽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范明起的惨叫一声接着一声,不断的喊着妈妈爸爸姐姐。范明丽几次想要冲进去都被我制止住,她看着拦在门前的我,直接跪了下来。她说不治疗了,就算弟弟自闭她也愿意,范明起在小的时候受到了太多的伤害,现在不想让他再受苦。
我进退两难,但也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她的抑郁症就是因为弟弟才引起的,如果有一天她坚持不住了自杀,那么范明起没有人照顾后也只能等死。
反之,范明起如果被治疗好,有了弟弟的安慰,范明丽的抑郁症也可以因此而得到缓解,就算直接被治愈了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范明丽跪了一夜,我在门口守了一夜,范明起在屋子里哭喊了一夜。终于在第二天凌晨四点多的时候,范明起的哭声逐渐弱小下去,哭了一夜,他的嗓子已经有些嘶哑。
范明丽双手拄着地,身体下的地面已经被她的泪水浸湿一大片,可依旧不愿意起来。我伸出手想要拉她,可是她的身子如同石头一般长在了地上,除非我让开,否则她绝对不会起来。
五点的时候,哭闹声已经消失,卧室的房门被打开,方教授走了出来。他告诉我范明起已经睡了,虽然这一次他没有完全从那次的事件走出来,但没有了杨广天的打扰后,范明起会慢慢恢复的。
范明丽的看向方教授的目光逐渐变得阴狠,如同一头保护崽子的母狼,我知道这么比喻不恰当,可确实是如此。
虽然我想问问范明起关于朱长青的事情,但是我又害怕留下来范明丽出手伤方教授,于是决定先离开,等到她情绪稳定下来,再单独来问也不迟。
从范明丽家中出来后,方教授告诉我可以收网了,他可以出庭作证。我点了点头,将电话打给了吴猛,吴猛早就接到了我的命令在杨广天的店面附近埋伏着,得到抓捕的命令后,直接就冲了进去,将还在熟睡的杨广天抓捕归案。
我和方教授到了一声谢,然后用录音笔录取了他的证言,接着把他送回了家中,亲眼看着他安全的走进屋子后,才发动汽车赶回市局。
回到市局,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审讯杨广天,我的肚子里憋了许多疑问想要问他。审讯过程很不顺利,哪怕有方教授的录音为证,可是他还是不认罪。
他说每个心理医生的方法都不同,他只不过用了一种偏激的方法,或许确实对患者造成了伤害,但构不成犯罪。
由于心理治疗这个东西定义太广,所以法律上也难以定罪,现在杨广天就一口咬定自己是在为范明起治疗,我们一时间也没有了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