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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监军,监军大人来了……”
看到郭德海现身,在场一众士兵率先高呼了起来,他们刚被抄思鞭笞打骂,心中早已愤愤,却始终敢怒不敢言。这一刻郭德海的强势,无疑给这些士兵打了一剂强心剂,等到他开口时,在场士兵无不在其左右欢呼示|威。
一时间,整个广场上两方部族,泾渭分明。
至此,郭侃一遛马,老老实实的回道郭德海身边。现在的局面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所以说关键时刻,还得父亲出马才能镇得住场面。
就连那抄思也没想到,郭德海会真的为了几个许州降人,亲自开口同他讨要。场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了几分。他抄思虽说跟在窝阔台大军后面,一路下来建功无数,但究竟只是新任的首领,自然比不过郭德海这种老将在军中的地位。
此刻听到郭德海当面跟他要人,抄思脸上的肥肉抖了几抖,这才极不情愿道:“既然是监军提及,某怎么也该卖你个面子,众军听令,随某回营喝酒去……”
那抄思倒也干脆,只把话说完,便拉扯着缰绳就要走。
却不想刚走出两步,像是想起什么的他又折道回来,丢下了两句话,“这些人既是许州降人,监军一心保住他们,足见监军对许州也是志在必得。只是监军别忘了,大汗已有一统蒙古的动作,监军切莫在这样一个关头,因小失大。”
说罢,抄思冷哼一声,带着一干骑军,还有趴在地上,被打的遍体鳞伤的胡勒根等人,轰然离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郭侃犹犹豫豫道:“孩儿早已传令三军,没想到还会闹出今日之事,请爹爹责罚。”
郭德海摇了摇头,叹道:“此事错不在你,眼下时局暗流涌动,不排除有人想利用这几个降人,将咱们父子推至风口浪尖。”
“那怎办,要不要现在就杀了这些降人,……”
郭侃眼光一闪,继而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不过郭德海并未正面回答,而是调转马头,重新将目光定格在赵振身上。
其实早在胡勒根带人过来,寻赵振麻烦的时候,负责监视他们的士兵,已经跑去通风报信,并且将一干情况,像郭德海做了说明。
以至于对赵振,郭德海未见其人,却已经根据士兵汇报来的种种,心中有了个大致印象。
此时顺着郭侃所指,原本可以顺着原路离开的郭德海,却破天荒的从赵振面前打马而过。
不但如此,在走到赵振跟前时,他还刻意的顿了顿步子,而后意味深长的对赵振道了句。
“你,很不错!”
接着,不顾赵振不明所以的眼神,郭德海转过身,对着跟上来的郭侃道:“今夜,将那领头的带到帐中,为父有些话,要和他私下谈。”
“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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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振的预想当中,以郭德海这个老狐狸的个性,就算将他逼出面,他绝不会轻易和自己谈判。
这期间,至少还要经过几轮试探。
却不想就在当天晚上,刚吃过晚饭的赵振,还在帐中出神,他左右思索着,大早上郭德海对他说的那一句话。
与此同时,他又看到一队蒙古士兵神色匆匆的走到帐外,同时将左右营房都围得死死的,似要将赵振与众人隔离。
这些人马,自然是郭侃的人,见左右营房再无一人出入,他方才进入中帐,并奉请赵振去大营与郭德海一会。
当然,这次够资格进去的只有赵振一个人。
至于最了解的昌武军的唐牛儿等人,却被死死的看押在两座营房中,就连贴身守卫的完颜靖,在赵振好说歹说下,也只准跟着赵振走到帅帐外候着,无法进入帐中。
赵振入帐的时候,天色已经漆黑,帅帐外点起了一排火把,在寒风中发出猎猎的响声。
值守在左右的蒙古士兵,无一不手持长矛,腰佩弯钩,铁质的兵器上反射的粼粼火光,此刻的也随着火焰飞舞而不住晃动。
看到这一幕,赵振脑海中下意识的出现了“鸿门宴”三个大字,他不禁泛起了嘀咕:这阵势,不会是想拿我开刀吧!
心中揣揣,赵振紧了紧衣服夹层中的甲片,待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一掸袍子上的灰尘,阔步走进了帅帐。
一进门,就瞧见帅帐里头空荡荡的,只有左右两侧的铜铸烛台上,各自插着一排牛油蜡烛,烧的正旺。
前方,一个高大背影正负手背对着门口站着,此刻听到赵振的脚步声到来,也不等通传,对方已经猛的转身过来,一双眸子冷电似的直视赵振:“兀那贼酋,竟然敢冒充许州降人,来我营中诈降,意图挑拨我将士军心。说,你到底是何人,又是谁派你等前来,莫不是以为某真的不敢杀你?”
不愧是沙场舔血的老将,那郭德海发起火来,竟让赵振生出一种面对千军万马的错觉。
对方浓眉下一双三角眼正恶狠狠的瞧着自己,就连那高大的身影都因为烛光拉的老长,并且不断抖动着,似要幻化成一头恶魔将自己撕成碎片!
但赵振却没有说话,甚至始终淡定的脸上,就连一丝丝惧色都找不到。只因为他早已经从上午之事,看出了对方的做派,便是这郭德海模样上拿捏的如何怒气十足,赵振也笃定了对方没有杀自己的意思。
否则,这郭德海早上也不会亲自出马,拦下抄思那一箭了,如今再杀自己,那不是多此一举?
所以到了后面,赵振只是冷冷的一掸袍子,道:“监军此言怕是贻笑大方,在下若真是假扮,又何须筹集百万贯银两,做这等亏本生意?那两车金银,单单用作粮饷,也足够我昌武军数年开销。如此一大笔巨资,足以见得按春将军的心意,当初也是他托在下务必送到,并以此资助监军,也好为众人谋个出路。却不想,我等满怀诚意而来,却被看守奴隶一样,看守在一处空地之上。若不是今日有人冲营,在下还不知道要被监禁多久。”
“难道说,这就是监军,对待我们这些归降人的态度吗?当然,若是监军不愿合作,大可以直言,在下必会原原本本告知按春将军,也省的被人不断猜忌。”
说着,赵振愤然扭头,作势就要出帐。虽说郭德海被他骂的,全程都面无表情,但赵振心中雪亮,对方但凡觊觎许州,就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之所以那郭德海对他们一行,表现的全然不在意,无非是些谈判上惯用伎俩罢了。这当中,谁能挺到最后,谁便掌握主动权。
就在赵振走出第一步、两步、三步……十四步,直到再走最后一步,他就要拉开帘门时,终于听到身后,传出了郭德海的大笑。
“某身为监军,自然要为全军负责,既然赵大人不愿多屈就几日,那还请大人回去,与按春将军重新商量后,让他再派人过来。”
赵振脚步一顿,这剧情发展的与他料想不一样啊,对方好像不吃自己这一套,眼看这场谈判如果谈崩了,那自己前后准备了这么长时间的行动,岂不是都要白费?
还是说,这最后一句,仍然是对方的试探?可自己都要走到门口了,这郭德海也没有叫停自己的意思啊?难不成,是自己试压还不够多?
想到这儿,赵振鼓足勇气,决定再赌一次。
他忽的笑了,“话不投机半句多,监军既然坚持己见,那在下就告辞了。只是在下这次回去,监军就莫要再抱太多期望,毕竟诺大一个均州,与按春将军联络的,远不止监军你一人!”
“等等!你说,还有旁人?”
其实,早晨在营盘前,抄思的那番话,在郭德海心中已盘亘一整日。也就是在赵振进帐前,他才拿定主意,决定放赵振一行离去。毕竟抄思说的对,他大可以等到窝阔台汗一统全军后再行占据许州,没必要节外生枝,因小失大。
但是万没想到,赵振在临走前,又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如果赵振所说的是真,那明显有人打着同他一般的心思,想等到内部政权巩固后,再夺许州,如此说,他郭德海岂不是处处都落了下乘。
见他松口,赵振方才笑道:“这个恕在下不能说,只不过监军应当知道,有时候站队,不仅仅要有敏锐的目光,更要有敢于赌博的勇气。而许州,作为南京下方第一城,其重要不言而喻,否则又怎么会人不断与按春将军联系?”
赵振背对烛光,脸上的表情全都隐于黑暗中,看的不甚清楚。这时,再配合他神秘兮兮的语气,便越发加深了郭德海心中疑窦。见时机已经差不多,赵振便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郭德海,眼下正是对方下决心关键,能不能成功便看此一举了。
时间缓缓的流逝,烛台上牛油蜡烛已经快燃烧到底了,随着油脂中积累的杂质不断变多,火焰中也开始发出噼叭的声响,时不时爆出一小团烛花,除此之外,整个大帐都静悄悄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