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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静经常也会想起以前那些两个人的日子,正好的阳光中回头时刚好看见他在对自己笑,体育课上远远看他打篮球时他也一眼和自己对上,肩并肩走在秋天落叶中身后传来的起哄。那时候对未来有很多的想象,甚至想象过哪怕两人不在一地读大学,也许也不会离得太近,但每隔一段时间去往彼此大学的时候,都将其当成是一场美妙又甜蜜的旅途。
然后兴许这些旅途日后汇成一处,就是未来钻石一般璀璨的回忆。
但是这一切都在高三下半年自己家庭面临的那场风波中骤转直下,李家乾如愿以偿的考上了清华北上,而她留在南州,突如其来的冷淡,让她知道彼此之间不可能再延续,一南一北,往后各自安好。
那些曾经一想起来都会让她突然停住脚步调整呼吸的过往,会让她有时候在夜深人静浮想,反省是不是自己不够好的那些难以忘怀。
终于在她看着李家乾,看着这个曾经记忆中陪着她看了很多次校园的秋天落叶,这位当年始终是让人高川仰止浑身光环榜上第一名,让她觉得未来在各自心里都有对方一席之地的男生,以一贯那样的优秀和善谈的神情滔滔不绝讲述起“罗斯柴尔德家族”,讲述“国际银行家与美国总统百年战争”的那一刻……这个即便分别也一直在她心底始终是披着阳光的男生,突然让她有那么感觉到一丝滑稽和好笑。
感觉自己突然学坏了,而当着程燃对李家乾说出“那是我们的分舵”的时候,好像一直以来曾经心底连炽热的烈阳都驱散不了的那片阴云,那曾经会害怕夜里一个人独处漫上心头的回忆,突然也就这么释然了。
是的,那是大雪初晴之释然。
是天间淤积的阴云从此荡涤,苍穹湛蓝之完全释然。
兴许人就是这么奇怪的一种生物,在你以为可能会有一道伴随不去创口的时候,也兴许没准一个契机,突然就会这么彻底大彻大悟。
自己好像真真切切变成个坏人了。
在李家乾那明显烁了金般闪烁的目光中,张静微笑道,“天行社是发源我们科大的协会,程燃创立的,后面清华也觉得模式好,就有人这么做了。”
张静道明原委,方才在程燃面前“班门弄斧”的张瀚目瞪口呆,堂妹张巧更是看看李家乾又看看程燃,表情拂乱。兴许是仰慕自己榜样所仰慕作祟,一直以来她对和自己堂姐在一起过的李家乾都有种小女生的小崇拜,所以才有当见到自己堂姐带来身边这个青年时候的不满意,其实对方人才各方面还是可以,但总就觉得好像打破了曾经笃信的一个小向往,才会生出反抗心态。
在场的大人们不消说也领会了来龙去脉,张静母亲刘芸愕然看着程燃,心想原来张静跟他们所说的搞社团这种事,就是和程燃做出来的,这个社团连清华都给串联了?
李家乾父亲看不出什么来,但母亲元玉梅却表情微嫌尴尬。一干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张松年和张宸祖则是看程燃,两人都知道程燃低调的背后,但却还是为这种戏剧性场面感觉奇特,也同时觉得,作为一个学生来说,程燃也是相当的非凡了。
张静继续道,“清华天行社成立我们也是非常关切的,清华其实在校友资源上应该比我们科大更发达,更能够发挥网络资源的作用,就像是你们说的,硅谷的清华校友们也是创业家,能够带来很多海外层面的帮助。以后争取能够形成我们自己的社友文化,即是社友之间彼此如兄弟,虽不同校,但却因为这样的身份认同,未来能联合起来做更大的事业。”
李家乾对张静点点头,神情有些黯然,但很快调整好,转过头问程燃,“你是社长?”
程燃点了点头。
“那我能不能退社啊……?”
程燃哑然,随后道,“清华的不归我管。我最多建议……”
李家乾有些不敢看张静,目光就有些流离失所,强打笑容,“哈哈,开个玩笑而已……我都已经积极加入到策划制定内部细则的事宜去了,但是轮值社长就不用想了。”
李家乾是真挺有风度,发现程燃居然是天行社发起人,而且面对张静给他直接揭破谜底,也没太过失态,“轮值社长的竞争者就有创立SOHU的张超洋和北极光公司的杨磊,他们都是海归,以前在硅谷创业,据说还拉到了不少的VC投资,属于我们的榜样了,这些校友师兄们彼此都认识,很早就有创立兄弟会的想法,张超洋的SOHU还在美国上了市,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回来,就加入了清华天行社,所以现在协会这边名气很大的。”
张静显然不知道这些信息,讶异看程燃,发现程燃也是耸耸肩后,张静才对程燃叹道,“我们得加把劲了啊。”
她觉得紧迫在于,如果主协会被分社抢了风头,那以后天行社发起者的科大这边,岂不是有被埋没的风险?
……
这顿饭吃得可谓是一波三折,后面李家乾跟程燃交流说了不少话,张静家人也算是着实见识了一波,原看着张静带来的青年孤立而可怜,结果没想到人家其实也不简单。但到底来说,李家乾和这个青年都不错,众人亦觉得自己家静静真是优秀的,认识的都是相当不错的男生呢。
唯独元玉梅是憋着一些气,途中白了自己儿子几眼,心想你怎么这么怂啊,看来白读了个好大学,你可是清华学生啊,什么劳什子协会非参加不可?你当时就拒绝参加又怎么样?平白还让他们长辈在人张家人面前抹不开面子。那个姓程的小子更是个戳锅漏,不就是个科大的么,怎么跟自己清华儿子相比?
饭局结束的末尾,张松年又单独和程燃私下聊了一会,大家才感觉到有些不同寻常。这回就连张静都疑惑了,她之前问了程燃和自己父亲三叔交流下里的结果,程燃表示还行,但没道理吃过饭自己父亲单独还跟他说一通啊。
一众人走出大堂,张静唤了程燃过去,张静母亲才看向自己丈夫,眼睛里是一阵不解,张松年笑了笑,凑前低声在刘芸耳边说了些什么,张静母亲“啊!”的一声,看他,又看向那边的男生,问,“静静知道吗?”
张松年摇摇头,“我看我们傻女儿,也是蒙在鼓里。”
刘芸“嗨呀”的快步过去,在门口前方的元玉梅一行还以为刘芸过来送别,正准备说什么场面话的时候,结果刘芸直接和元玉梅错身而过,此时一双眼睛都落在前方自己女儿和那个男生身上了。
众人目光中,她径直过去来到程燃面前,低声说,“你跟阿姨说实话,你爸爸是伏龙公司董事长程飞扬?川省数一数二的民企?那这么说来,你们家是准备在松年这边分管的区域投资?”
张静带着一些凝固的笑容看自己母亲,又看程燃,程燃只好道,“有一定的计划吧,阿姨。具体我不清楚,只是和叔叔那边,我们聊了一些合作。”
“好好好,欢迎你以后经常来家里做客啊。阿姨做的菜可好吃了,我给你做拿手海鲜。”
和程燃说过之后,刘芸这才过去和李家客人道别,但分明给人感觉都轻快许多。
张静似笑非笑的看着程燃,“你……怎么说?”
程燃无奈道,“这就是我不愿意提我爸的原因,我爸是我爸,我是我啊,我们家从小的教育,对我严格的很……”
张静似笑非笑已经变成了瞪眼和一些愤恨,“那你装疯卖傻,骗了我那么多顿红烧肉,占那么多便宜……”
“不要引起误会,我也说过,我不缺钱啊……是你老把我当困难户的吧。”
“那也是报纸上说的啊,谁让你不跟报纸说实话啊!……”
“……”
……
这边,张家人都看出了这最后的端倪,然后从张三叔口中那里,大家也都得知了这些个中内幕,再看那边似乎在争执着的张静程燃的时候,眼神已经截然不同。
李家乾父亲开车过来,元玉梅拉着刘芸的手,问,“刚才你们说什么,我听你跟那个程姓孩子说什么董事长,什么数一数二民企?”
等元玉梅有些失神的和张家人道别后,在车里面,元玉梅跟自家丈夫说起,两人都一时感觉不知如何评价。
半晌过后,李家乾才听到自己父亲的声音喟叹,“张松年抓到大筹码了,这是头马,会有无数风向跟随而动,联动起来产生的效应潜力相当大的,我看张松年,以后不得了了!”
元玉梅坐回座位上,回头看自己儿子,皱眉,“你怎么就这么没福气!”
李家乾好一阵无语,回想起张静跟他的道别,那是李家乾首次感觉到张静看他的眼神里,已经不如当初。
她说,“你要好好的,继续努力而优秀啊。”
正是知道她对他的彻底释怀放下,李家乾此刻才失神落寞,不知所起,不知所深。
他才记得当年有那么一个女孩,在那些普通而平凡却最为美好的日子里,会在傍晚陪他打完球一起去吃饭,会在晚自习后一起吹着夜风看星星说细枝末节之事,会在放学时一起出学校乘车回家。
他们在十七岁时等一起下课,等一起放学,等一起回家。
而往后余生,再无需彼此等待。
……
程燃返回科大没过多久,张松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们谈的事情,想好了……那就拍板,我南区可以进行试点!”
程燃怔住,由衷道,“张叔叔……大魄力啊!”
张松年笑骂,“少来!我以后要是下岗了,我就下海去,你爸的订单可不能少给我!”
程燃语气小心,“张叔,说这话不犯纪律啊?”
张松年“嘿!”得数落过来。
最后挂了电话,张松年心情激荡,叹道,“不禁狂澜走沧海,一拳与天压潮头!改革改革,身处其中,就要不辜负这个时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