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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华月色倾洒一片,我站在墙角,看她哭得声嘶力竭。
如果时间倒退,一切重来。我若早一些知道珍惜,那么现在,是不是就不会像这个样子?
记得那日皇宫摆宴,我喝至醉意浓浓,便告退离宫。冷香被皇后娘娘拉着说话,脱不开身。
回到王府,行走在花园间,只觉意兴阑珊。忽然就想起来那天,她就是在这里,险些打了我一巴掌。
从小到大,她甚至不曾对我说过重话,可是那天,她瞧着我的眼神,仿佛恨入骨髓。当时我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不将李萧意的事告诉她,只觉得她永远不要知道最好。
可是现在,我仿佛有些了解了。
因为不想失去她,因为不想她心里除了我之外,再住进别的人。
我虽是爹的独子,可在府里,清儿比我都要高上几分。偶尔听见嘴碎的小人闲聊,说王爷必定是瞧上清儿了,就等着她及笄后纳入房中。
自此我就对她生了隔阂。但过了许多年,爹也并不曾说过这样的心思。
初见冷香,只是第一眼,我就觉着我上辈子一定见过她。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姻缘天定,眉目间都是映在心底的熟悉。所以为她出头,为她负伤,我心中都是欢喜的。
可为这伤痕垂泪的,却是清儿。她为我一点点擦去血渍,眼泪不断落下,沁在伤口上,如加了一把盐,难受得紧。我心里忽然就起了怜惜。后来她似乎知道了我受伤的原因,发起脾气,甚至不与我说话。我诓她,她却哭起来。
那一刻心乱如麻。等她收了东西离开,才发现自己手中的书竟是倒着的。这样的慌乱实在想不通。
我告诉自己,我爱冷香,我就要一生一世照顾她。
我不愿自己喜欢的人像母妃那样郁郁而终,所以今生,只为一人。
清儿出嫁,我为她梳妆。她被逼婚嫁于杨子玉,我亦是纵马将她救出,所为,只有十多年的情分罢了。
一阵风过,酒意非但没有消减,反而还重了几分。一抬头,不知何时竟走到清儿房前。门虚掩着,我有些疑惑,推门而入。
一刹那,心头震动。
她静坐在床前,眉目低垂,翩然如画,是我从不知的美好。
我想我定是醉了,才会生出这许多幻觉。后来的一段仿若绮梦,我拥抱她,亲吻她,只当这是一场梦,不过虚幻。等醒来,我还是我,而她,还是遥在天涯。
成染生辰,我去接冷香,却在屋里见着她。低垂着头,双手紧握成拳。心底莫名难受起来。甚而有一种羞愧感,似乎想马上找一个地方钻进去,好不用见到她。
眼睁睁看着成风将她带走,心头怅然若失。我想,我只是不习惯罢了。
不习惯她生命里多出了我以外的人,不习惯她不再是我的专属。
可是对冷香却无端失了以往的念想。
清儿那一场病,来势汹汹。我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
等到终于瞧见她醒来,欢喜莫名。长长舒了一口气,丝毫不觉疲倦。
可我还是要为了冷香去求她。她为冷香换血,我心里早已觉得愧对,此次还要远赴暮云。但我知道,无论如何,她终究不会拒绝我。至少那么多年来,她从未这样做过。
将她交给凌襄,是逼不得已。杜洛受伤,再不救治恐怕就晚了。而冷香,她看起来那么害怕,她让我救她。所以,我只能这样做。我想,一等安顿好他们两人,我就折回来寻清儿。
她目光中满满都是绝望。当她吻上我的唇,那样熟悉的感觉撼动心灵。我才明白,原来那日并不是一个梦。而是真实的。我们亲吻相拥,而她,在我唇上留下印记。
瞬间动容。
等我回到宫中,却再也找不到她。
在中箭昏迷的日子里,我常常做一个梦。梦见她生辰那天,泪眼迷蒙,对我道,我很喜欢的。醒来枕边只余惆怅。
是我亲手把她推开,又有什么理由再次将她带回来?
装作漠视,装作不在乎。可是当如意将她的话转述时,还是忍不住痛起来。
“他纵是死了,又与我何干?”
我不知她说这句话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但我知道,她一定也很不好受。
因为她爱我。
也因为我现在才知道我爱她。
一日到爹的书房,找东西时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花瓶,里面装着的画卷散落一地。其中有一副甚而铺展开来。
画上女子明眸皓齿,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却是与冷香一模一样的一张脸。恍然记忆这幅画我小时候曾见过一次。那时年纪尚幼,母妃亦是在这个地方,打开这幅画。她眸中含泪,悲戚不已。
原来在那个时候我就见过,所以初次遇见她,才会觉得前世今生。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春梦一场。
可冷香毕竟是我的未婚妻,我曾许她一生一世。
成欢中毒而死,我为冷香求亲,被责打。咬着牙咽下。
那样的痛远远比不上清儿轻飘飘的一句话来得更深刻。
龙凤珏一龙一凤,我只会交给今生最爱的女子。
但到底是错过了。相见不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出征在外,我所想不过就是博得战功,以此将功赎罪,求今上释放冷香。回到凤凰城,一直派在清儿身边的探子告诉我,她亦在凤凰。
来到许府,只见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呼吸清浅。
忽然有一种失而复得之感,若一切是上天垂怜,我必不会再放手。她的右脸上疤痕狰狞,容貌已毁。我却只觉得心疼。趁她梦中,在疤痕上吻了吻,心底欢愉。
但她分明还在恨我。
等到我离开,才肯再回房中休憩。
是夜,纵马来瞧她。却见她瘫坐在地上,泪如雨下,口中不断含着李萧意的名字。心如刀割。
在我们分开的日子,已有另一人在她心里划下太深的印记,走上前,将她搂入怀中。她呜呜地哭着,眼泪濡湿我的衣襟。
“阿意…阿意…”
如一头受伤的小兽,无助亦无力。
轻吻她的发,“清儿,我在这里。”
她却伸手来推我,哭喊:“你不是阿意!你快走,我不想看见你!”眼睛中红丝密布,脸色苍白如纸。
我不放手,低低道:“我不是阿意,我是成钰。”顿了一顿,“我是你的成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