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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长宜的脑子里就出现了王圆的那个助理,但是他不能把这个线索交给警方,就敷衍道:“我下来想想,也没准自己不觉,但是做的事兴许就得罪人家了,而自己全然不知,等我理出头绪我再告诉您。”
尚德民说:“那也好。”
这时,尚德民的步话机响了:“尚局,速回局,有急事。”
“什么事?”尚德民说道。
“这个……”
尚德民说道:“好的。”尚德民关了步话机后,掏出电话,就给局里打回了电话,因为步话机不具备保密性,电话刚一接通,他就问道:“有什么事,快说。”
“出了人命案……”
电话那头说道:“接到北京市D县公安局的电话,他们那里有个村子昨天办满月酒,结果几乎全村人中毒,另外一名在送往医院途中死亡,经查,是喝了假酒,这个假酒是咱们亢州酒厂生产的,目前当地的经销商已被控制,要求咱们配合,迅速查封酒厂,查封他们的账目,控制酒厂负责人,D县的办案人员正在来咱们这里的途中。”
“知道了,我马上回去。”收线后,尚德民说:“出事了!”
刚才,从电话里,王家栋差不多也听明白了,他刚要说什么,自己的电话也响了,是锦安市政法委书记的电话,跟尚德民的电话内容一样。王家栋说:“我明白,马上布置。”
挂了电话,王家栋在屋里踱着步,尚德民和彭长宜都看着他,最后,王家栋说:“考虑到这个酒厂的特殊关系,这事得让钟书记知道。”
“嗯。”尚德民点点头。
王家栋马上给钟鸣义打了电话,钟鸣义很快就接通了,王家栋没有说一句过年的话,直奔主题:“钟书记,有个紧急的事跟你汇报……”他就把锦安政法委刚打给他的电话内容跟钟鸣义复述了一遍,钟鸣义没有丝毫的犹豫,说道:“假酒喝死了人,谁都没办法,王书记,你就安排吧,全力配合北京方面调查此事。”
王家栋心想, 可能钟鸣义早就知道这事了,昨天的事,应该是酒厂最先得到信了。尚德民派人去酒厂,也只能封存产品和生产车间,肯定人是抓不到的。放下电话,王家栋说:“德民,你去布置吧,我手机开着,有事联系。”
尚德民说:“好,我马上回局。”说着,大步走了出去。
王家栋继续在屋里踱着步子,彭长宜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王家栋站住,看着他说道:“怎么了,不说话?”
彭长宜叹了口气,说道:“我在想,我们基金会放给酒厂的贷款,这次肯定是打了水漂。”
王家栋走到他跟前,说道:“你小子可真行,跟个土财主一样,总是惦记你们基金会的贷款,不过如果破产,你们贷款兴许还有追回。”
彭长宜低着头不说话。
王家栋说道:“今天谁值班?”
彭长宜想了想说:“政府这边是张市长,市委那边是……是崔书记吧?”
王家栋点点头,说道:“走,你跟我去单位。”
彭长宜立刻起来,拿起自己的手包,顺便给王家栋把衣架上的半大衣摘了下来,王家栋穿上就走出家门,坐上了彭长宜的汽车。刚到单位,王家栋的手机就响了,是尚德民,他向王家栋报告说:酒厂车间和库房已被封存,会计室也被封存,不过从迹象表明,会计室的账目有烧毁的痕迹。
王家栋说:“封存现场。”
尚德民说:“是。”
王家栋就给张怀办公室打了电话,没在,又给他打了手机,张怀接通后,王家栋仍然没有说过年的话,而是简单跟张怀陈述了一下发生的事,张怀大惊,说道:“我马上回单位。”
初五这天,彭长宜把沈芳和女儿接回来了,侄子彭松和李春雪还在老家,他们说要等初八上班再回来。
晚上,彭长宜接到林岩的电话,林岩在电话里说:“彭主任,明天有时间吗?”
彭长宜想,林岩找他从某种程度上说就跟市长江帆找他没什么两样,他就笑呵呵地说道:“林秘书,有什么事?”
林岩说:“市长明天上午的飞机,小许回老家了,我那两下子不敢开车进京,你要是有时间,咱们一道去接市长,要是没有时间,我再找其他的司机。”
彭长宜知道林岩这人办事仔密,经过几年的历练,他已经成为一个非常成熟的标准的职业秘书了,而且在去年,江帆给他弄了个副科级,兼任政府信息办公室主任,也是在为林岩将来出去任职打基础。
正因为林岩办事周密,市长的一切事务几乎他都包了,凡人是很难窥到市长的私生活的,就连接机这等事,他都几乎不用外人,他和小许对市长的服务几乎是全程死盯,这也是曹南给他们下的死命令,尽量不让其他人伺候市长,包括开车、拿水杯这等小事,更是将企图接近市长的女人们隔绝,除非这些女人私下和市长联系,他们不知道也就没办法了,这就使江帆少了许多麻烦和闲言碎语。这也是真心为市长服务的人应该做的。
彭长宜听他这么说,当下就表态,说:“没问题,有没有事我都跟你去。”
林岩高兴地说:“那好,明天我开着车去家里接你。”
本来,彭长宜明天是要去岳母家拜年的,估计明天去不成了,沈芳在旁边听得非常清楚,她瞪着眼说:“你怎么这样?说好了回我们家的?我也跟妈说了,他们明天肯定要准备的。”
彭长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因为沈芳在他家住了好几天,一到要回娘家了,他又有事了,就说道:“我明天一早就把你们送过去,然后你们等我,我回来再去找你们。”
“不行,你就得跟我们回去。”沈芳赌气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说道:“他有秘书有司机,凭什么你也要围着他转?”
彭长宜说:“我不围着他转,将来没人围着我转,懂不?”
“不懂,马屁精。”
女儿觉得这话新鲜,也学舌到:“嘿嘿,马屁精。”
彭长宜瞪了沈芳一眼,说道:“瞧你这第一任老师当的,真出息!”
沈芳不以为然地说道:“成天你不是这事就是那事,盼着过年了,还不和我们娘俩呆两天,自己从家里提前跑回把我们撂下不说,明天说好了的事还变卦了,不行,我不许。”沈芳撒起娇来。
彭长宜说:“就按我说的办,明天就去接机,后天我带你们去北京玩,叫上娜娜姥爷和姥姥,我将功补过怎么样?”
女儿高兴地跳了起来,说道:“我去,我去,去北京游乐场玩。”
既然彭长宜这么说了,沈芳也不好说什么了,男人,从来都是工作第一,这是她无法逆转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就赌气回屋去了。彭长宜知道沈芳这是拿他没辙的表现,他看着女儿,跟女儿做了鬼脸,女儿嘻嘻的笑了,彭长宜走到女儿跟前,小声说道:“去,哄哄妈妈去,不把妈妈哄高兴了不许出来!”
女儿就咧着小嘴,笑着跑进了卧室。
当江帆拎着旅行箱,胳膊上搭着大衣,从机场大厅信步出来的时候,林岩早就几步跑上前去,接过了他手里的箱子和提包,彭长宜则在几步外打量着江帆,他感到江帆的确有玉树临风般的气质,在众多旅客中,显得是那样的卓尔不群,英俊潇洒。当他抬手向彭长宜打招呼的那一刻,彭长宜竟然有些恍惚,难怪丁一这么喜欢他,连他自己都觉得江帆气宇非凡,俊朗出众,如果丁一和他相拥着走在一起,还真是一对金童玉女,璧人一对。
江帆见彭长宜愣在那里,就笑了,说道:“长宜,过年好,家里都好吗?”
彭长宜这才回过神,不好意思地伸出双手,握住了江帆的右手,说道:“好,都好。”
寒暄了几句后,他们来到停车场,彭长宜开车,江帆坐在了前排副驾驶座上,后排的林岩问江帆:“市长,您饿吗?”
江帆看了看表,说道:“我不饿,征求你们的意见,是在北京吃中午饭还是回去吃?”
彭长宜说:“您要是不饿的话,咱们就回去吃,还能喝点小酒。”
江帆笑了,说道:“行。”
在回去的路上,江帆问了假酒的事。原来,事发当天,常务副市长张怀就打电话告诉了江帆,林岩也告诉了他。
彭长宜说:“太具体的情况我不大清楚,张市长在管这事。据说死者还没有火化,雅娟的哥哥和嫂子没有抓到,厂长也没有抓到,对方对咱们这边的工作很不满意,销售账单也有一部分销毁,没来及销毁的似乎也被带走了。咱们这边只是协助调查,案发地毕竟在北京那边。”
江帆点点头,没说话。
林岩说:“我查了有关法律条文,生产者、销售者在产品中掺杂、掺假,以假充真、以次充好或者以不合格产品冒充合格产品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按照刑法的有关规定,在生产、销售的产品中掺杂、掺假,以假充真、以次充好或者以不合格产品冒充合格产品的,销售金额达到五万元以上,即可构成犯罪,应依法追究刑事责任。按照刑法的规定,对于构成本罪的行为,根据其销售金额的不同,分别给予不同的刑事处罚:销售金额在五万元以上不满二十万元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销售金额百分之五十以上二倍以下罚金;销售金额在二十万元以上不满五十万元的,处二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销售金额百分之五十以上二倍以下罚金;销售金额五十万元以上不满二百万元的,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销售金额百分之五十以上二倍以下罚金;销售金额二百万元以上的,处十五年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共处销售金额百分之五十以上二倍以下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但是,好像所有的法律条文都没说致死人命的该怎么量刑。”
彭长宜说:“肯定在量刑上会重判。”
“判谁?”林岩问。
“法人呗。”彭长宜说道。
“那就是邢雅娟的嫂子?”
彭长宜笑了,说道:“难道还会是别人,别操心了,哈哈。”
林岩说:“想想当初那么高调的夺标,不惜将自己的隐私都当成了竞争的砝码,使其他人望而却步,几乎一夜之间就让全体亢州人认识了她,这个女人的确不简单。”
“呵呵,是啊,女人一旦疯狂,还真是可怕。”彭长宜似乎觉得这话说得不合适,连忙就闭住了嘴。
江帆说:“长宜,你刚才说对方对咱们工作不满意,是公安部门还是质检和工商部门?”
“都包括,首先酒厂销毁账单他们不满意,其次是酒厂制假售假这么长时间,为什么咱们当地没有发现?”
“哦——”江帆陷入了沉思,半天才说:“小林,你记一下,上班后,咱们要借助这件事,在全市来一次食品安全大检查。”
“好的。”林岩应声道。
彭长宜心想江帆这个举措不错,既能消除一些不良影响,也能做一些马后功,他就说:“有必要,毕竟眼下还没出正月,而且还有一个元宵节,检查的重点就放在假酒上。”
江帆说:“对啊,我们总是要有个态度,人家北京替咱们发现了问题,必要的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另外,食品安全还真是大问题,这一点也确实要整顿,不容忽略,回头开个专题会议,研究一下。”
回到亢州后,林岩和彭长宜帮着江帆把东西拎上宾馆他的房间,彭长宜看了看表,江帆说道:“你还有事?”
彭长宜说:“没事。”
江帆说:“如果没事的话就一起吃饭吧,聊会儿。”
林岩说:“我去安排,过会你们就下来。”说着,他就要去沏水。
彭长宜说:“你去安排饭吧,我来。”
林岩走后,江帆进了卫生间,洗了洗脸,活动了一下双臂和腰身,说道:“还真累!”说着,就坐在了沙发上,把腿翘在沙发的扶手上,半躺着。
彭长宜给他断过一杯水,说:“一会吃完饭您泡个澡,休息一下。”
江帆闭了一下眼睛说道:“嗯,有时一阵一阵的我还真感到累!”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江帆第二次说自己累,彭长宜就不会单单往旅途辛苦方面去想了,就说:“是啊,您也该注意休息。”
江帆睁开了眼睛说道:“长宜,今年有什么打算没有?”
彭长宜笑了,说道:“没什么打算,过了两会,就开始着手干我的事,清理小石棉厂……”
江帆摆摆手,说道:“我不是说这个。”他顿了顿,说:“长宜,不瞒你说,我忽然感到有些事要着急去做了,有一种时间紧迫的感觉。”他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说道:“两会过后,我准备去跑跑你的事去,另外今年我想把小林放下去,这两件事必须要做。”
彭长宜笑了,说道:“为什么?”
“不知道,有一种处理后事的感觉。”他靠在沙发上说道。
彭长宜笑了,说道:“发生什么事让您悲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