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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灯笼裤染上大片血红,血顺着裤管流下来,滴到地上,蹭到床上。明珏双手捂着右腿的腿根部位,疼得呲牙咧嘴,皱巴巴的小脸上流满眼泪。萧怀逸一手扶着屏风,徽微弯着腰,身体轻颤,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卑鄙、无耻、阴险……”明珏低声哽咽,恨不得把萧怀逸抓过来咬上几口。
原来,在萧怀逸发出惊呼,准备逃跑时,明珏慌里慌张从床上跳起来,想跑到他前面,可她忘记自己手里还紧握着剪子。她跳起来时,剪子正好扎向右腿的大腿根。她第一声尖叫是因为恐惧,第二声尖叫是因为剪子扎破了大腿。
现在她明白了,墙上什么都没有,萧怀逸想吓唬她,就是算计好她会自残。
“你这张嘴,除了咬人就是骂人,哼!何必骂得这么难听,我不追问你为什么藏剪刀,只想让你明白什么是自食其果。”萧怀逸扔给明珏一只小瓷瓶,双手搭在屏风上,表情无辜又无奈,“这是上好金创药,涂上第二天就能结痂。”
“你故意的,墙上什么都没有,没有血、没有人……”
“我没说墙上有什么呀!你问我在哪里,我回答说‘在我眼里’,那是我经常看到的情景。好久不跟人开这种玩笑了,乐乐就过去了。”
“你高兴了,我、我……要是扎到心脏,我就没命了,你拿人命开玩笑吗?”
“我早已计算好,你手里剪刀不扎到小腹上,就会扎到腿上,离心脏远着呢,根本不可能伤及性命,别这么大惊小怪,这么小的伤口算什么?”
“你不疼,扎你腿上试试。”
“扎我腿上试试,呵呵,我身上的伤疤比你的头发还多。”
“你一介武夫,当然不怕,怕就是懦夫。”明珏扁着嘴低声抽咽。
她腿上的伤口大概有一寸长,不是很深,涂上金创药还在往外浸血。伤口清清凉凉的,有点微麻,倒不象刚才那么疼了,可她的心开始疼。
“手里的刀要刺向别人,刺向自己的才是懦夫,当然,你不算。做事和对敌一样,要纵观全局,这是谋划的策略,学着点。”萧怀逸边说边往外走。
“呜呜……该死。”
明珏边哭边砸枕头,好象那只软枕是萧怀逸的脑袋,任她揉来捏去,砸圆捶扁。可仔细想萧怀逸似乎没错,第一没骗她,是她自己害怕,第二没伤她,她是自伤,还送了她一瓶金创药,给她讲了一堆大道理,她连恨他都不能理直气壮。
苏嬷嬷听到明珏哭,很担心,忙到外厅侦察情况,看到萧怀逸从卧房出来,神态正常,她松了一口气,忙问:“侯爷、二奶奶这是……”
“她葵水突然来了,不能圆房,很伤心,正哭呢,去劝劝她吧!”萧怀逸抬高声音,语气中透出遗憾,好象怕别人不知道明珏关键时候掉链子一样。
“不是前几天刚完吗?怎么又来了?”苏嬷嬷坐到门槛上,垂头丧气。
明珏捶着枕头咬牙切齿,“你‘大姨妈’才来了呢,可恶,呜呜……”
事到如今,她有苦难言,只能承认“大姨妈”又来照顾她的生意了。丝菊和风兰进来帮她换衣服,收拾床铺,轻声宽慰她。紫竹找出卫生用品,陪她去净房。到了净房门口,明珏拿着衣服和卫生用品进去,把她关到了门外。
她又往伤口上涂了一层药,用丝帕绑住,换好衣服,把卫生用具塞进杂物箱里。洗完手脸,又涂了一层香蜜,坐在净房里,对着镜子发呆。
别人穿越,她也穿越,别人不管穿来时多么糟糕,都长袖善舞,能混得风生水起。她穿来时本尊的境遇也不好,现在让她混到举步维艰,处处为难。
每一个成功的奥特曼背后都有几只默默挨打的小怪兽,换言之,每个成功的穿越女背后都有几个默默奉献的大美男。这是穿越公理,可到她这里就不灵了,其实也不是不灵,只是恰恰相反,谁让她点背呢?
别的穿越者得老天垂爱,跟奥特曼平级,背后当然有挨打的小怪兽和奉献的大美男。而她一不小心就跟小怪兽平级了,成了挨打的小怪兽和被戏弄者。且别说那堆女人令她心力憔悴,就说她碰到的几个极品男人,哪个也不是好相与的。
萧怀迁被她搞定,成了蓝颜同盟军,这是她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唯一值得欣慰的事。萧怀达是个提不起来的贱货,不把他划在人的范围之内,不说也罢。醒亲惊马,遇到一棵小白树,她没占到便宜,也没吃亏,心里稍稍平衡。
萧怀迦是神仙般的人物,那洗练飘逸的性情、云淡风轻的气质,连她这久在草中行的人都被迷惑了,没想到却是贼心烂肝的腹黑货。她那便宜老公萧怀逸,堂堂一品侯,威风八面的人物,却那么小气阴险,略施小把戏就把她害得那么惨。
还有那个男扮女装的小乔,不知是何许身份,到目前为止,这是唯一被她戏弄的男人。她忽然觉得很想念小乔,人需要比较,还是手下败将可爱些。
“二奶奶、二奶奶,您……”
“我没事,还活着呢。”
“要吃晚饭了,苏嬷嬷让奴婢喊您。”
“知道了,马上出去。”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明珏冲镜子狠狠挥拳,TMD,贼老天,姐怒了。
从净房出来,穿过暖阁,她闻到酒菜的香气从花厅传来,长吸一口气,心里舒服了很多。民以食为天,有饭吃,还想那么多闲事做什么?
她向花厅走去,听到萧怀逸的说话声,吃了一惊,恨恨怔立在门口。萧怀逸坐在软榻上,桌子上摆着丰盛的酒菜,他边吃边喝,兴趣盎然。
地上摆着两张方几,也都摆满酒菜,苏嬷嬷和田妈妈对坐在一张方几旁,两个护卫坐在另一张方几旁,陪萧怀逸吃饭,几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什么食不言、寝不语,都是扯淡。萧怀逸对面的位置空着,明珏要出去,被紫竹拉住了。
“二奶奶,您葵水来了,苏嬷嬷不让您见侯爷,怕侯爷觉得晦气。”
“那他还不走?”
“侯爷不走是宠二奶奶,虽说不让二奶奶做陪,奴才们陪着也体面呀!”
明珏隔着竹帘恨恨瞪了萧怀逸一眼,问:“我在哪吃饭?”
“苏嬷嬷让奴婢把您的吃食端到卧房的外间了。”
软榻的小桌上摆着一碗能照见人的清粥,一碟芝麻扮青菜,一碟醋泡萝卜条,还有两个袖珍形小花卷。明珏愣愣地看着小桌上的吃食,已经麻木到没有任何想法了。她早就饿了,又跟萧怀逸折腾了一场,还负了伤,晚饭就让她吃这个。
紫竹见明珏一脸委屈,忙说:“苏嬷嬷埋怨贺妈妈太宠您,来葵水要忌油腻荤腥,她还说您葵水不正常,就是因为第一次没忌口,这些吃食是她特意为你准备的。侯爷说岳嫂子泡的萝卜条很爽口,说您气性太大,让您多吃些,顺顺气。”
明珏扁了扁嘴,没说话,拿起筷子插住小花卷,一口就吞到了嘴里,用力咀嚼,咯咯有声。她嘴里吃的是花卷,心里想的却是萧怀逸的脑袋。
“二奶奶,您喝口粥,慢点吃。”
丝菊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有鱼有肉,还有两碗香米饭。明珏很高兴,又心生犹疑,这是给她端来的吗?苏嬷嬷很较真,难道良心发现了?
“这是给二奶奶的吗?”紫竹指着托盘问。
“不是,红烧鲜鲤是侯爷赏我的,佛手炖牛腩是侯爷赏风兰的。我们还要在花厅伺候,先把饭菜端回来,一会儿再吃,免得让碧竹看见又叽歪。紫竹姐姐,岳嫂子给你留了鸡丁炒青蒿,岳芽儿让你去端,顺便训训碧竹,她又再瞎说呢。”
“我这就去,她敢瞎说我撕烂她的嘴。”
紫竹年纪较大,萧怀逸来了,她一直回避,苏嬷嬷只留风兰和丝菊两个小丫头伺候。碧竹、翠丝等人总想往前凑,苏嬷嬷不给她们机会就说长道短。
明珏消灭了两个花卷和一碟芝麻青菜,瞪着清粥和醋泡萝卜条发呆。丝菊把她们的饭菜放到软榻另一侧的小桌上,与明珏隔着一架炕屏,还在饭菜上盖了一层白纱。她边收拾边跟明珏讲萧怀逸的言行趣事,听得明珏一个头有两个大。
“二奶奶,奴婢先出去伺候,这菜……”
“放心吧!我不会偷吃的,我帮你们看着。”
“奴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苏嬷嬷说……呵呵,紫竹姐姐就回来了。”
丝菊被说中心事,憨憨一笑,快步出去了。明珏闻着鱼肉的香味,看着那碗清粥,心里窝了一团火。大凡主子赏奴才吃食,都是吃过以后才赏,丝菊端来的菜明显没动过。萧怀逸为什么不等他吃完就赏丫头饭菜,目的不言而喻。
她早就嚷嚷饿得没力气了,又被戏弄了一场,受伤流血,按道理应该得到补偿。可是,萧怀逸说她葵水来了,苏嬷嬷就把她的晚饭换成一滴油腥都没有的清粥小菜。他们大鱼大肉,又吃又喝,还赏丫头好饭菜,不就为馋她吗?
她拒绝圆房,又露出一把用意明了的剪刀,萧怀逸不高兴,大可以拂袖而去。现在,他不但没走,还留下来与仆从一屋吃饭,有说有笑。在外人看来,萧怀逸确实很宠她,连行房之前来了葵水这样的晦气事都不计较。
以苏嬷嬷为首的忠心下人对萧怀逸感激泣零,侯爷大肚能容,真是千载难逢的良人首选。可那血是葵水吗?萧怀逸不说,她更不能说,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实情只有天知、地知、鬼神知,他俩知,可是,被耍戏捉弄的人是她呀!
明珏的肚子又开始抗议,她揉了揉小腹,端起那碗清粥,一口饮尽,连气都没喘。她夹起萝卜条,咬得咔咔响,就当萝卜条是萧怀逸的手指头,一口一根,片刻功夫,就把萝卜条吃完了。她伏在软榻上,欲哭无泪,越想越气愤。
“卑鄙小人,腹黑禽兽,跟这种男人有法过日子吗?”
……
夜色退去,东方泛白,浅粉色的霞光晕染薄淡的云层,柔和绚烂。
咕噜噜的腹鸣声传来,明珏头埋进软枕,一手搂着肚子,一手扯着薄被在床上翻滚。腹鸣声吵得她心烦,又饿得难受,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干脆起床。
大腿上的伤不疼了,伤口结了一层薄痂,周围有点红肿。她愤愤诅咒了某人,又在伤口上涂了一层金创药,用白纱缠好,才开始穿衣服。
时进卯初,粗使婆子在院里洒扫收拾,偶尔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房里伺候的下人也开始起床洗漱。明珏见紫竹正在榻上撒迷怔,就轻手轻脚溜进了净房。
明珏从净房出来,碰到苏嬷嬷,忙笑着迎上去,说:“嬷嬷,我的葵水完了。”
葵水都完了,早饭总不能再让她吃稀粥小菜吧!她现在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苏嬷嬷好象看穿了明珏的心事,眼中透出怀疑,问:“干净了吗?”
“当然干净了,不信你去看我扔掉的手纸,一点都没有。”
有才怪呢,葵水根本没有去而复返,都是萧怀逸勾结“大姨妈”陷害她。
“干净了就好,侯爷的事还没办完,明天老太太又请客,这两天侯爷肯定不能回边关。一会儿老奴去找侯爷,今晚务必圆房,不能再拖了。”
明珏面无表情,怔怔看了苏嬷嬷片刻,忽然咧了一下嘴,双手捂住肚子,“葵、葵水又来了。”说完,没等苏嬷嬷反映过来,她就一溜烟向净房跑去。
前有狼、后在虎,进退无路,左右为难。明珏对着镜子,小脸皱成一团,欲哭无泪。葵水干净了就要圆房,不干净就要吃稀粥小菜,这是什么日子呀?她揪了一团手纸,狠狠蹂躏了一番,下定决心,宁愿吃稀粥小菜,也不被禽兽压。
“二奶奶,奴婢伺候您洗漱。”
“进来吧!”明珏长吁一口气,扯着嘴角做了一个搞怪的笑容。
洗漱完毕,化妆梳头,苏嬷嬷拿来一套衣服,亲自伺候她穿衣。一件玫红色缎面绣大朵牡丹滚金边交领褙子,一条鹅黄色洒花绣边长裙,连中衣都是鲜艳的耦荷色。她是续弦,不能穿正红,玫红色比正红还要亮丽乍眼几分。
“二奶奶,杨姨娘来请安了。”
“就杨姨娘一人吗?”苏嬷嬷的语气很不满。
昨天,萧怀逸从崇禧堂出来,就被苏嬷嬷带到小院安排圆房,又在小院用餐,呆到戌时三刻才走,直接回了书房,也没去荣威院找他那一堆“娘”们。
虽说他没跟明珏圆房,但在小院呆了这么长时间,足见他对明珏的重视和宠爱。不论是主子还是奴才,在深宅大院讨生活,都懂得擦亮眼睛,把握风向。按正常估计,六个姨娘和一群姑娘们都应该过来请安,也早该给她们立规矩了。
“雪姨娘的丫头在外面,说雪姨娘中了暑气,不能来伺候二奶奶,让她来请罪。门口的婆子传话进来,说丽姨娘和陈姨娘也带着姑娘们往这边来了。”
明珏不由头大,看到这堆“娘”们,她就烦不胜烦。六个姨娘,她都知道姓名来历,能对号入座,也算混了个脸熟。那些姑娘们,除了投靠洪姨娘、卖主求荣的翠黛,至今她能记住的也没有几个。不是也记忆力差,这几十号人,比一个合并式加强排人都多,而且个个脂浓粉厚、花枝招展,哪能分得清谁是谁?
“洪姨娘和周姨娘呢?”
风兰站在门口眨了眨眼,明珏会意,这位高级情报员肯定有最新消息报告。
明珏冲风兰招了招手,“到暖阁去,外面风凉露重,请杨姨娘到花厅坐。”
苏嬷嬷、田妈妈和紫竹都跟着去了暖阁,听风兰的最新消息,帮着出主意。
“昨晚侯爷回了书房,洪姨娘和绚哥儿就让婆子抬着去了书房,跪到书房门口要求见侯爷。跪了很久侯爷都不见,最后让护卫把她们母子打发走了。
洪姨娘刚走,周姨娘又去了书房,跪在门口哭诉二奶奶打掉了她的孩子,侯爷直接让两个粗使婆子把她拖走了。亥时三刻,杨姨娘去了,侯爷让她进去了,昨晚她在书房伺候。洪姨娘听说后气急攻心,伤没好,又病了,周姨娘也病了。”
明珏耸肩冷笑,“百生像,真精彩。”
苏嬷嬷也跟着冷笑,“这杨姨娘真是个人物,看她平时不言不语的。”
“她这么早跑来请安,就是想在二奶奶面前卖弄。”
“有什么好卖弄的?”明珏撇了撇嘴,萧怀逸就是跟一头母猪XXOO,都跟她没半根毛线的关系,在她面前卖弄个球,她才不吃味呢。
可笑的是周姨娘,竟然跟萧怀逸说是明珏打掉了她的孩子,萧怀逸用下半身考虑都不会相信是明珏所为,她竟然还跪到门口哭诉,不被拖走才怪。
萧怀逸远在边关,平北侯府内院风吹草动他都了如指掌,这其中杨姨娘功不可没,所以萧怀逸要奖励她。杨姨娘是秋氏奶娘梁嬷嬷的外孙女,自幼伺候萧怀逸,忠心可嘉,多年积聚的情份不是其他“娘”们可以比的。
“回二奶奶,丽姨娘、陈姨娘和几位姑娘来请安了。”
“知道了,请她们到厅里。”
“二奶奶,几位姨娘要伺候您用早餐呢。”
明珏别有用意的目光投向苏嬷嬷,有妾室伺候她用早餐,苏嬷嬷还能让她吃稀粥小菜吗?洗漱完毕,她喝了一杯养胃的红茶,紫竹又给她泼了一碗红枣茶面,造反许久的五脏六腑刚刚被镇压下去,听说要吃饭,又开始折腾了。
“用餐就不用她们伺候了,二奶奶喜日来了,正保养身体呢。”
苏嬷嬷的话说得很明白了,今天的早餐照旧,多说无益,反对无效。明珏也不想做无用功,她也知道苏嬷嬷没半点私心,一心一意为她好。忠于她的丫头也是苏嬷嬷一手调教出来的,对她忠心耿耿,对苏嬷嬷更是惟命是从。
“嬷嬷,可以吃饭了吗?”明珏怯怯地问。
“老奴这就让岳嫂子去准备,田妈妈,你陪二奶奶去给姨娘、姑娘们立规矩。”
明珏进到花厅,紫竹扶她坐到软榻上,下人侍立两旁,气势不摆自足。三个姨娘和十几个姑娘上前行礼请安,姿态恭敬,神情悦服。明珏并没有急着让她们免礼,她清亮的目光扫过这些“娘”们,将她们的神态收于眼底,暗自冷笑。
真正的洛明珏是上吊而亡,洛家获罪败落,在萧家又遭遇阴谋陷害,才把她逼上绝路。那两起小儿科的阴谋谁是主谋、谁是帮凶,处置邓嬷嬷等人时,她说过可以不追究。这群“娘”们中,自有阴谋的参与者,再不济也是知情者。
她从这个时空完全清醒的第二天,她们打着请安的招牌来探查底细,结果一场热闹下来,死了几个有头有脸的下人,又险些搭上洪姨娘的小命。明珏立威,震慑了萧府上下,显示出阎王爷神果的巨大杀伤力,也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但这群“娘”们并没有晨昏定省,也没有谴丫头来请假应卯,原因很简单,一个没有娘家支持又有名无实的正妻,她们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萧怀逸一回来,她们就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看到风向改变,忙见风使舵。相比今天这十几个来请安的聪明者,明珏反而觉得那些观望者或死撑者更让她感兴趣。
丽姨娘的脸笑得能滴出蜜水,“几日不见,二奶奶的气色可好多了。”
明珏微微一笑,假意惊诧她们还保持着行福礼的姿态,“哟,瞧我这眼力越来越差了,都没看到诸位行礼,赶紧免礼吧!紫竹,给几位姨娘倒茶看座。”
紫竹答应得挺痛快,却站着不动,更没有人给她们搬椅子坐了。太凡名门贵胄之家,下人都很有眼色,客人来了,根本不用主人吩咐倒茶,下人们自会根据主人的态度判断该泡什么茶,凡主人吩咐泡茶,都是送客的意思。
这些“娘”们讪笑道谢,明白上茶送客的道理,却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她们互看一眼,没话找话,轮番上阵,又如连环炮一般对明珏恭维奉承。
苏嬷嬷进来,看到这帮“娘”们的神情姿态,不甚满意,刚要训斥,小丫头就来传话,说太太房里的卢嬷嬷来了。白夫人是长辈,她屋里的猫儿狗儿做晚辈的都要尊重。按理明珏应该下榻迎接,可她坐得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昨天萧怀逸回来,都没去安宁院,白夫人装病派人来叫,也被拒绝了。萧怀逸连表面亲孝的功夫都不去做,他不怕卫道士斥责他不孝,也不怕御史言官以家事弹劾他。可见他跟白夫人早就撕破了脸,白夫人在他心目中也没有半点地位。
白夫人为给白迎芷开路,让明珏腾出平北侯正妻的位置,恨不得把她揉烂踩碎,一脚踢飞。虽然她们的矛盾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却饱含不可调和因素。摔破的镜子就是粘好,上面的缝隙也永远无法消失,她又何必费尽心思去粘。
明珏的观点很明确,距离产生美,还能少惹是非。她跟白夫人最好井水不犯河水,她不会腆着脸投其所好,不只对白夫人,对萧老太太也一样。
卢嬷嬷是白夫人的陪嫁,与邓嬷嬷同是白夫人的几大臂膀助力,不过她的心机比邓嬷嬷更深。她故做恭敬,脸上笑容勉强,蜻蜓点水般给明珏施礼问安,“太太病得很重,一大早就请了大夫,老奴刚把大夫送走,顺路来看看二奶奶。”
白夫人居住的安宁院在内院前面,位置仅次于崇禧堂,而明珏居住的小院在内院后面。难道给白夫人治病的是蒙古大夫,见不得光,需要从后门出入?
“多谢嬷嬷惦记。”明珏并不点破,脸上的笑容很温和,“出了邓嬷嬷那档子事,太太就恼了我,请安不让进门,最后就干脆不让我去了。太太病了,我也不敢去看,免得她见到我病得更重。我心中不安,还请嬷嬷代我问候,明珏叩谢。”
说完,明珏哽咽着跳下软榻,就要给卢嬷嬷行礼。下人和那些“娘”们忙扶住明珏,又是安慰,又是整装,又是擦泪,谴责的目光一致投向卢嬷嬷。卢嬷嬷吓了一跳,忙站起来,跪到明珏脚下,连声陪笑告罪。
“二奶奶真是折煞老奴了,太太跟您和侯爷都是一家子骨肉,太太很记挂二奶奶和侯爷呢。太太病了还惦记着让二奶奶搬回正院去,说小院入秋就冷了。”
装,接着装,看谁能把谁比下去,对于装蒜,明珏还是非常有经验的。
萧家内院乌烟瘴气,没有规矩,不能体统,白夫人是始作恿者。个个跟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死我活,还一家子骨肉呢,这话都能说得那么坦然,脸皮的厚度可见一斑。白夫人记挂她跟萧怀逸,鬼才相信,恐怕是白迎芷惦记萧怀逸吧!
“太太呀!明珏对不起您哪,辜负了您的苦心呀!您怎么就……”
你怎么就死了呢,太便宜你了,你要是多活几年,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明珏这声调、这语气就象哭丧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白夫人挺尸了呢。她揉着眼睛轻声抽咽,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咳嗽,连一早吃的茶面都呕出了一些。
卢嬷嬷巧言令色,把假话说得比真话还真,却活生生让明珏压了一头,气得干瞪眼,只好咬牙陪笑。扯谎调皮、装腔做势,明珏比卢嬷嬷更有先天优势。卢嬷嬷忽感力不从心,邓嬷嬷折腾了半辈子,却死在明珏手里,她能是好糊弄的吗?
紫竹沉下脸,“卢嬷嬷,你一大早就来说这些,成心让二奶奶难受吗?”
“不怪卢嬷嬷,是我自己觉得对不起太太,伤心呢。”
小丫头端来温水,三个姨娘齐动手,伺候明珏洗漱梳妆。明珏暗暗叫苦,演戏可真累,尤其她这种半路出家的龙套,确实无法跟科班出身的演员比。
“老奴可不是成心的,太太确实说过让二奶奶搬回正院,老奴来给二奶奶通个气,凡事也有个照应,姨娘和姑娘们不也想请二奶奶回正院主持庶务吗?”
听卢嬷嬷这么说,三个姨娘互看一眼,代表发言的重任落到丽姨娘身上,“正院没有当家主事的人确实不行,二奶奶什么时候搬回正院?”
荣威院是萧怀逸居住的院落,里面居住的都是萧怀逸这一房的妻妾仆从。她们所说的正院就是荣威院的正房,那才是平北侯正妻的居住之所。当时,明珏从天而降,就落入了这座小院,这些天,也从没去过荣威院。
明珏重展笑颜,摇头说:“我没打算搬回正院,这座小院虽破旧,我住得很习惯,荣威院的庶务就还按规矩来,别轻易更改。”她别有意味地瞥了卢嬷嬷一眼,又说:“这座小院本是仆人住的,确实很破旧,冬冷夏热,我也住得很委屈。
昨天我听侯爷说他六岁就跟三姑奶奶一起搬进这座小院住,身边只有两个粗使婆子伺候,一住就是四年。他十岁那年把三姑奶奶送到外祖家,就跟老侯爷去了边关,立了军功回来才搬离了这里。见侯爷对小院很有感情,我就不想搬了。”
这番话说得很明白,她在小院住得很舒服,不想搬回正院跟这帮“娘”们纠缠周旋。至于一房庶务,在她的去留没有定论之前,她决不插手,就算最后留在平北侯府,她也是个吃饱喝足图清净的人,决不上赶着当家主事,没事找事。
当年,白夫人怎么对付萧怀逸兄妹,卢嬷嬷全程参与,当然很清楚。她之所以说萧怀逸对小院有感情,就是警告白夫人不要试图走“曲线救国”的道路。萧怀逸对当年的虐待耿耿于怀,白夫人若再打歪主意,定会引火烧身。
丽姨娘忙恭维,说:“侯爷是重情重义的人,二奶奶也懂侯爷的心。”
卢嬷嬷讪讪陪笑,坐立不安,她来小院是想打探情况,探探明珏的口气,想以明珏为跳板,拉近白夫人与萧怀逸的关系。不成想白夫人都错打了算盘,明珏更不好说话,她刚一开口就被明珏吃定,败下阵来,还被警告了一番。
“二奶奶,可以摆饭了吗?”
明珏暗自撇嘴,稀粥小菜,也值得摆饭,但她还是撑着面子,说:“可以了。”
刚才要上茶,这些“娘”们不走,现在要摆饭,她们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们究竟要呆到什么时候?卢嬷嬷坐不住了,不时向外张望,好象在等什么人。
丫头来传话,“二奶奶,侯爷派人来送东西了。”
“快请进来。”没等明珏答话,苏嬷嬷就喜不自胜地吩咐。
明珏心里泛不起半丝喜悦,反而觉得不安,不知道萧怀逸要耍什么把戏。婆子把临山临海领进院子,两人就站在院子里,没有要进屋的意思。明珏暗赞两人有规矩,带人迎出来,那些“娘”们也挤出来,都想看看萧怀逸送来的东西。
临山临海一人提着一个精美的纸盒,底层有油渍泛出,隐隐飘散出甜香的气味。盒子上印着精致糕点式样,还有御膳房的标志,一看就知道是美味点心。
萧怀逸太善解人意了,侯爷送来的吃食,苏嬷嬷不能不让她吃吧?明珏嘴角弯起笑意,忽然感觉萧同学也不是那么可恶。她暗自嘀咕:若萧怀逸给她送的是好东西,是吃的,她就跟他尽释前嫌,还要亲自去道谢,感激一番。
“回夫人,侯爷有事,一早要出城,就不来陪夫人用早膳了。”
那些“娘”们脸上交织着艳羡和失落,卢嬷嬷也很失望,明珏这才明白,原来她们不管是请安还是探望,都是为萧怀逸而来,可萧怀逸没说要来吃早饭呀!
“不碍事,侯爷身在朝廷,当然以大事为重。”明珏表现得善解人意。
临山打开手里的纸盒,里面是八样点心,做工精美,色香俱全,“回夫人,这点心是贵妃娘娘一早派人送来给侯爷的,侯爷让奴才拿来给姐姐和嬷嬷们尝尝。侯爷很喜欢吃醋泡萝卜条,吩咐奴才来问问,要是还有就腆着脸讨一些回去。”
“有有有,难得侯爷喜欢吃。”
没等明珏说话,苏嬷嬷就吩咐丫头接过点心,让岳嫂子赶紧准备醋泡萝卜条。
萧怀逸让人送来点心,只说给下人们,怎么没说给她呢?难道有更好的东西给她留着?明珏一脸期待,目光在临海手中的盒子上扫来扫去。
这盒子里面能是什么呢?是宫廷密制的糕点,酥脆香甜,入口即化。还是御厨拿手的名菜,珍馐美味,色香俱全。又或者是这个时空难得的鲜果,酸甜爽口,芳香喜人。难道是一盒金子?不象,临海两根手指都能托起,金子怎么这么轻?
“这是侯爷送给夫人的。”
临海打开盒子,明珏一看,脸上期待讨好的笑容顿时如冰冻一般,头嗡得一声就懵了。萧怀逸,算你丫狠,有朝一日,你这份厚礼姑奶奶定会十倍偿还。
------题外话------
拜托盗版的大哥大姐手下留情,我知道跟你们说话等于对牛弹琴,但我还是想弹奏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