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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珏思虑片刻,打定主意,叫过几个丫头吩咐一番。几个丫头应声领命,分头行事,个个勃然机警。明珏慧黠一笑,带着其余的下人向棚室走去。
常东兴已带人搭好敞棚,正做清洁收拾,等明珏验收。敞棚搭得很结实,外观看上去也很整齐,明珏又提一些意见,让他们天黑之前务必做好。
张山保把办采摘需要的零碎用品采购回来了,正让人清点记账,往下分配。明珏很满意,张山保做事稳妥周全,采买的价格也适中。明珏要的东西他买得很齐全,有些东西明珏没想到,他也买回来,正好派上用场。
萧家的人马车辆绵延数里,一路迤逦而行,随行的护卫、随侍的下人有百余人之多。宝盖簪缨,溢彩流苏,彰显出大秦皇朝的第一旺族的威仪。
华贵宽大的马车穿过石桥,走上通往宅院的青石路,萧家在北郊的四个庄子的庄头管事带着佃农上前请安,宅院的管事和守门婆子也打扮整齐,都来迎接萧老太一行。四周站满看热闹的人,恭维祝福声不绝于耳,气势隆重自不必说。
几个婆子从马车上抬下两筐铜钱,解开缗绳,听到车里传出“赏”,就抓起铜钱向人群中散去。看热闹的人都去抢钱,喧嚣吵闹,人群拥挤,乱成一团。
明珏撇了撇嘴,对萧老太这种伪装善人、故做姿态的行径报以十二万分的鄙视。当明珏在意念中将萧老太等人踩在脚底下、狠狠蹭鞋的同时,张山保也对车队投去仇恨的目光。萧老太等人原是张山保一家的主子,把儿子的命都搭上了,也没保住他在萧家的的饭碗,可见他对萧家的恨比明珏还要深、还要重。
“我到林地看看,你们按计划做事,天黑之前,我会来查漏补缺。”明珏摘了一把草莓装进荷包,又说:“张山保,你跟管事们互通消息,以后有事就到石桥那边的梅隐居。这几天你要是不方便回北郊镇,也住进梅隐居,那里地方很大。”
“是,主子。”
明珏刚要走,又想起一件事,吩咐道:“还有,你把周大人送来帮忙的男仆组织起来,在棚室周围巡逻,通知常东兴招集一些短工,与你们配合,有事可以直接找西城郡的衙役。大棚不能随便放人进来,别人倒无所谓,主要是萧家那些狗腿子们。就是萧家人出银子,这些瓜果蔬菜也不卖给他们,明白吗?”
张山保点点头,眼中闪烁中狠厉兴奋的光芒,“主子放心,奴才知道怎么做。”
“知道就好,我们赚钱为主,不到万不得已,不与他们硬碰硬。”
“奴才记住了,奴才这就去传话。”
菜花地里搭起几座凉亭,每座凉亭内都摆放着根雕桌椅,颇有特色,桌上罗列着竹制茶具,古香古色的陶瓷花瓶摆在凉亭正中,里面插满红桃绿柳。凉亭通往河面的小路铺满石子,土阶也修砌整齐,俨然成了菜花地里的小河港。
对岸林地里也搭起了几座凉亭,与这边一般无二,成了对岸的港湾。河道已经开通,二十只小船全部停泊到位,清洁水面的河工衙差乘船劳坐。
明珏暗自点头,果然是官府的力量,这两个小河港弄得确实不错,比她想像得要好的多。周师爷显然花费了一番心血,乐农节结束之后,她必要重谢。
“怎么样?这几座小亭子都是我指挥布置的。”周夫人很兴奋地向明珏邀功。
“周夫人考虑周到,别具匠心,哪怕布置一座小亭也是杰作。”
“有这么好吗?那我明天还来帮忙,工钱也别多给,比仆妇们多一倍就行。”
周夫人出身不高,也是爽利人,举止行事都没有小家子气,很对明珏的心思。
“好说好说,我就怕周大人不同意。”
“没事,明天我带几个得力和丫头婆子过来,照应跑腿、煮茶烧水都没问题。”
周师爷带着几个随从过来,跟明珏细说了开河道、搭凉亭的事,并给明珏提了一些建议。明珏连声道谢,并言明等乐农节结束后,她会把工钱和赏银一并送到西城郡衙。周师爷客气了几句,与明珏彼此恭维客套,皆大欢喜。
明珏说起买下梅隐居和周围土地的事,周师爷当即叫重新人写了契约。因他们今天为公干而来,西城郡衙的大印就带在身上,他马上拿出来盖上印章,一份给明珏,一份留存到西城郡衙,另福伯一家的卖身契约也一并弄清了。
又和周师爷、周夫人说了几句闲话,明珏就去了林地。登上小船,享受两岸春光无限,顺风顺水,只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对岸。林地这边的小河港比菜花地更大一些,修出一条小路连通菜花地和麦田,更方便了游览和采摘的人。
正在林地的小河港一侧搭敞棚的短工看到明珏,都过来行礼。明珏给他们提了一些意见,嘱咐他们天黑之前必须完工,还要清洁整齐,摆设物件都运来。在林地里搭敞棚主要为方便游人休息野餐,还可以游览高峰时分散客流。
明珏叫来一个婆子,说:“去找张山保,让他安排林地敞棚里的物件摆设。”
婆子应声离去,明珏又量看了一遍,感觉各方面都不错,松了一口气,向林地深处漫步而去。接连累了几天,她身心疲惫,想找个地方歇口气,好好平静一会儿。萧老太和徐氏、平氏来了,回去还在一场硬仗打,她要好好筹划一番。
她坐到小溪旁,倒出荷包里的草莓,洗干净晾在石头上。她爬到地坡的桃树上折了一枝开得最艳的桃花,插在头上,边吃草莓边揽溪自照。
嫩红色的桃花和她衣服的颜色很相配,虽然不够精致,却也有一种大气自然的美感,更衬她人面如春花。她正戴着桃花,摆着裙裾摇来晃去臭美,忽然土坡另一面传来轻碎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嘶哑的说话声,伴随着叹息和抽泣。
“四姐,事到如今,温家只有你能帮我了,你若是不帮我,我就是死路一条。”
“六妹,你别这样,快起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我……唉!”
说话的是两个女孩,明珏听她们提到温家,好奇心大增,忙爬到土坡上,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土坡另一面低洼处有一片花树,两个女孩就躲在花树后面低声说话。明珏处于两人的头顶,居高临下,她们说的话也能一字不漏地听到。
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衣衫华丽、钗环精致,围着花树忽快忽慢挪步,边走动边抽泣。她腿上有伤,走路很不方便,因她一直在动,明珏看不清她的正脸。
另一人女孩面对着她,唉声叹气,一张脸完全呈现在明珏眼里。这个女孩好象在哪见过,明珏一时想不起来,看她纤巧的鼻眼,倒跟温家的女孩有几分相似。
两个丫头带着几个身型矫厉、面容阴森的男子走来,向不停挪步的女孩躬身行礼。挪步的女孩看到他们,停止挪步,转过身,明珏才看清原来是温玉娥。
那日省亲途中,明珏乘坐的马车惊马,除了白迎芷就是温玉娥的功劳。白迎芷指使冯家死士给马喂食了红罂花叶,就是想制造惊马坠车,置明珏于死地。
中途回避镶亲王銮驾,遇到温氏嫦娥,明珏使出看家本事忽悠她们,骗得钱财首饰。温玉娥不愤被骗,用金簪子扎马屁股泄愤,才导致惊马。马也重重“回报”了她,一番践踏,她勉强保住一条命,直到现在,伤还没全好。
温顺侯府第三代共有四个嫡女,分别是长房的温婕妤、温氏嫦娥和二房的温玉婷,被温玉娥称为四姐的女孩应该是庶出的。明珏皱眉回忆,去年在水木山庄野餐她见过这女孩,好象叫温玉妨,估计也是庶女得宠的。
嫡庶有别,温玉娥不会平白无故对一个庶出女那么好,听她叫四姐叫得那么亲切,想必有求于人。温家遣传基因不正,家风如此,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翠玉,打听到了吗?”
“回六小姐,打听到了,来宅院的人有萧家老太太、大奶奶和四奶奶,还有几个姨娘和几个小公子、小小姐,听说他们要在庄子里玩几天。”
“那个贱人呢?萧老太太是不是因她在庄子里不安份才来的?被休弃出门,在庄子思过竟然勾三搭四,有辱门风,萧家为什么不把她浸猪笼?”
“她……奴婢没细问,萧老太太来踏青游春,应该与她无关吧?”
温玉娥气愤咬牙,“没用的东西,好容易出来一趟,怎么不问问那个贱人的事?白白损失了两头野猪,都没咬死她,她的贱命可真大。”
明珏脑海里翻腾了几圈,才明白温玉娥所说的贱人是她,不是她不够聪明,而是她实在不想承认贱人是她的代号,看来温玉娥对她真是“旧情”难忘呀!
去年袭击她的两头野猪果然跟温家有关,为对付她一个弱女,竟然花样百出,连指使野兽伤人的戏码都能干出来,温家对她可真“重视”。明珏咬牙切齿,暗自生恨,她跟温家的恩怨仇恨历经几代人的积累,也该适时了结了。
当时,秦临庄射死野猪,也答应替她管教“野兽”。想必镶亲王府这块招牌对温家起到了震慑的作用,温家才没敢再生事端,可这种震慑只管一时,难管一世。要从根源上彻底解决问题,只有一个办法,只是她现在还没有能力做。
温玉娥让丫头打探萧老太太一行人干什么?她一定又想玩花样设计人。温玉娥是个不容小觑的敌人,别看她年龄小,可比温玉嫦狠毒狡猾得多。
“翠银,你那边呢?打听到了什么?”
另一个丫头忙恭敬施礼,“回六小姐,奴婢、奴婢打听到萧侯爷这几天一直呆在连云山脚下的庄子里,皇上要来西城郡过乐农节,侯爷他、他……”
“他什么?蠢货,你打听到的东西是人都知道。”温玉娥怒视丫头,嗓音尖利而嘶哑,“萧家在连云脚下有两座庄子,一座是萧家早有的,一座是皇上新赐给萧侯爷的,两座庄子距离七八里,他在哪座庄子里?都做了些什么?”
“奴婢、奴婢没……”
“一个个的都是蠢货,滚。”温玉娥抚着胸口喘了口气,转向几个男子,平静片刻,说:“你们还按原计划行事,有消息及早回报,去吧!”
听说温玉娥让丫头打听萧怀逸的行踪,明珏大概明白了,原来还有如此内幕。
几个男子应声施礼,快步向四周退去,很快就消失了。两个丫头慢腾腾向后退,听到温玉娥吼了一嗓子,她们才停下来,脸上布满担忧胆怯。
“六妹,你别着急,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温玉妨轻声劝慰。
“我能不急吗?还有二十天,他们就要成亲,还能有什么办法解决?”温玉娥一脸悲凉凄苦,哽咽着挤出几滴眼泪,愣了一会儿,她眸光一转,眼底充满怨毒,恶狠狠地说:“除非她在成亲之前死掉,换成我嫁过去。”
“六妹,你……”温玉妨是被温玉娥的样子吓了一跳。
“四姐,你别认为我狠毒,你知道被最亲的人出卖陷害是什么滋味吗?上个月,祖母让我到庄子里休养,说得天花乱缀,现在我才明白,她们是想把我弄出来行事。府里发生什么事我都不知道,要不是你,她跟萧侯爷成亲了,我还蒙在鼓里呢。前几天她还来特意到庄子看我,都没跟我说她要嫁到平北侯府的事。
还假惺惺跟我说那个贱人勾引萧侯爷,想重回平北侯府,让我找机会出口气,刹住那贱人的歪心。她都要嫁了还跟我说这些,不是利用我是什么?呜呜……”
宅院守门的婆子里还有平氏的人,得知萧怀逸同明珏一起用餐,且独处了许久并不稀奇。可笑的是温玉嫦都要嫁给萧怀逸了,竟然还想把温玉娥当枪使。
“六妹,你别哭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姐要嫁给萧侯爷也是祖父和贤妃娘娘安排的,也不是二姐能做主的,二姐她也许不愿意呢。”
“呸――她不愿意?温玉嫦不愿意?呵呵,鬼才相信。她以前总想嫁给五皇子,将来生下皇子,母仪天下,贵不可言。温家本来就全力支持五皇子,她再嫁过去就是浪费,五皇子的妻妾可都是为联姻娶的,祖父不让她嫁,她还哭了一场。我跟她不一样,我从十岁那年见到萧侯爷,就认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温玉娥咬着嘴唇,沉浸在回忆中,语调也变得沉缓了许多,“萧侯爷要带兵去南疆平叛,在校场誓师,我让她同我一起去看。当时,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要嫁就嫁给萧侯爷,我还以为她是开玩笑呢。不成想那时候她就改变了主意,想嫁给萧侯爷,却一直在骗我,她还说要替我扫除障碍,让我……呜呜……”
明珏捂着鼻子吸了一口气,听了这么半天,她终于明白了,原来这是一场姐妹抢夫戏。男主角原来是那个老家伙,勾引未成年少女,罪加一等。
温玉娥也真早熟,十岁见到萧怀逸就被迷得欲罢不能,非君不嫁了。温玉嫦最早是迷恋五皇子,后来也迷上了萧怀逸,竟然谈婚论嫁,抢了妹妹的心爱之人。
姐姐都快嫁了,妹妹才知道姐姐抢了心爱之人,一家人都帮姐姐隐瞒,妹妹能不伤心愤恨吗?温玉娥刚才还说除非温玉嫦成亲之前死掉,换成她嫁过去。天哪!看来这因爱成痴的妹妹为达成心愿,要对姐姐下毒手了,好戏,真过瘾。
萧家是公狐狸的第一生产线,产品确实不错,萧怀逸容貌俊美清朗,眉宇间的气质很有男人味,确实能令女人意乱情迷。明珏撇了撇嘴,心说:想我这混了两辈子的青春无敌美少女不也被迷得七荤八素吗?险些就……往事不堪回首。
都说红颜祸水,看来蓝颜为祸的程度丝毫不亚于红颜。就因为一个男人令姐妹成仇,手足相残,这男人真是太可恶了,不毁他的容不足以平民愤。
明珏顺手拣起一块石头,狠狠比划了几下,对准一只蹦过的飞虫砸下去。飞虫顿时血溅当场,粉身碎骨,一命呜呼,惨乎惨矣。明珏的嘴角勾起畅快狠毒的笑容,她在砸飞虫的时候,脑海里想的是萧某人的脸,意Y淫无罪,呜呼。
温玉娥让丫头打听萧老太来庄子的事,又让人探查萧怀逸的行踪,估计她想利用萧家人施诡计。姐妹成仇,手足相残,有热闹看了,温显宗那老王八蛋肯定想不到。明珏的嘴角弯起狡狠的笑容,温玉娥要点火,她是不是应该送风助阵呢?
“四姐,事到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温玉娥阴阴一笑,又说:“我知道祖父让你陪嫁到平北侯府,我也知道你有心爱之人,不想给人做妾。四姐,只要你帮我,我一定会成全你们,你也不想你跟外男私相授受的事大白天下吧?”
大秦皇朝有陪嫁的习俗,如果男高女低,女方就会送陪嫁,一来是向男方投诚,二来还能起到固宠的作用。温玉嫦是温顺侯世子的嫡女,嫁给萧怀逸做续弦填房,竟然也带陪嫁。由此可见,温家底气不足,自认低萧家几等。
陪嫁说白了就是来做通房丫头的,不过是比丫头高一级,只要爬上了床,就能提姨娘,半主半奴,但也难逃与人为妾的命运,还会被猜忌。
温玉妨顿时脸色苍白,嚅嗫着说:“六妹,你、你怎么知道?你……”
“四姐,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还有办法不让你做陪嫁,等我嫁到平北侯府,我还会帮他谋个一官半职,到时候你们就可以达成心愿了。”
“六、六妹,你、你想怎么做?”温玉妨被威逼利诱,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可能让她死,她死了我再嫁过去连萧侯爷就会怀疑我,不让她死,还不能让她嫁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毁掉她,让她不能再嫁,让她生不如死。”
温玉娥的语调幽森冷酷,声音好象来自于地狱一般,脸上的表情更是阴寒恶毒。她连吁几口长气,平静片刻,凑到温玉妨耳边低语。
明珏支起耳朵去听,也没听清她们说什么,她身体往上蹭了蹭,想靠近一些去听。不成想碰到一块石头上,石头滚落下去,惊动了温玉娥和温玉妨。
“谁?”温玉娥一脸阴冷警惕,大呼:“来人。”
几个黑衣男子朝温玉娥跑来,看到温玉娥指土坡,几人飞奔朝土坡而来。明珏心中发颤,看得出黑衣男子个个训练有素,被他们抓住凶多吉少,她与温玉娥本来就有仇,再得知不可告人的隐秘,恐怕她真要性命危矣。
正当黑衣人欲近,明珏万分害怕之际,她的身体突然离地而起,飞向土坡一侧一棵枝条丛密的老柳树。她柔弱的身体挨近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冰凉颤抖的心顿时温热平静,一种想亲近的感觉油然而生,她不禁伸手勾住了男人的脖子。
黑衣男子在土坡周围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人,就去向温玉娥复命了。温玉娥仍一脸怀疑,低声吩咐了黑衣男子几句,就和温玉妨一起离开了。黑衣男子互看一眼,护在温玉娥身后离开,边走边回头朝明珏趴过的地方张望。
“手放开,男女授受不亲,别抱我这么紧。”男人的语气慵懒且漫不经心。
明珏脸一红,狠啐一口,“你才不想抱你呢,是你抱我上树的,你的手松开。”
“你真想让我松开?”萧怀逸环在明珏腰间的手一松,“那我就放手了。”
“啊――抱……”明珏忘了自己在树上,萧怀逸手一松,她的身体就向树下栽去,情急之下,她又伸出手向萧怀逸求救,主动投怀送抱了。
萧怀逸一手拉住她两只手臂,一手托住她的腰,把她带到树上。明珏粉面飞红,缓了一口气,与萧怀逸亲密接触,气息相闻,她也不想松开了。
“我想下去。”
“温家的死士狡诈机警,一会儿肯定会回来,让他们发现,你就有麻烦了。”
果不其然,萧怀逸话音刚落,就有两个黑衣男子朝土坡奔来,仔细查看。明珏伏在萧怀逸怀中,摒住呼吸,直到男子离开,她才长吁一口气。
“温家的死士听命于温玉娥吗?”
萧怀逸微微一笑,眼底划过讥诮,说:“温家的女儿比男子对家族的作用更大,都颇得重视,尤其是嫡出且得宠的女儿,身边都有死士随身听命保护。”
明珏脸色微沉,确实有些担惊受怕,温家的女儿身边都有死士听命,要想谋害她很容易。温玉娥究竟会想出什么毒计陷害温玉嫦,难保不牵连其他人。
“女儿都有死士保护,温家真奢侈,比萧家更甚,能娶温家女儿是你的荣幸。”
“确实荣幸。”萧怀逸脸色变得沉凉且面无表情,眼底讥讽浓郁。
“我刚才趴的地方有痕迹,他们会不会发现我?”
“没事,林地里常有人来,只要他们今天不发现你,以后就没事了。”
明珏推开萧怀逸不安份的手,愤愤地说:“都是你惹的祸。”
“关我什么事?”
“犯花痴呗。”明珏噘了噘嘴,心里很别扭,不想跟萧怀逸说温氏嫦娥因他成仇的事,她平静了一会儿,问:“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我带人来查看河道,顺便来这里走走,看到你正举着一块石头乱砸。我把你洗好的草莓都吃完了,你都没发现,偷听还挺认真的。”
她砸飞虫泄愤的时候萧怀逸才来,由此推算,温玉娥的真情告白萧怀逸没听到。后来,温玉娥又提到了平北侯府和萧怀逸,估计萧怀逸也了解大概情况。这老家伙快成万人迷了,却非装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真是可恨至极。
“我要下去。”
萧怀逸揽住明珏的纤腰,飞身而下,落到土坡上。明珏活动了一下手脚,坐到大石头上,顺手拣起一块石头,冲萧怀逸的脸比划了几下。萧怀逸嘴角挑起笑容,眉宇之间神色清明,看向明珏的目光似有光芒跃动。
“坐过来,我有话问你。”
“什么事?”萧怀逸很听话,紧挨着明珏坐到石头上。
“你去年是不是给我祖母写过一封信,说我是恶鬼,是妖怪。”
“没有,我只是把我小时候奶娘讲的鬼故事写在信上,然后说你不是从前的明珏了。我怕洛老太太承受不住,安慰她说你还活着就是万幸,让她不要担心。”
“呸――”明珏翻着白眼狠瞟了萧怀逸几眼,又说:“你有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怕我被休之后,我祖母拿你的把柄威胁你,才说我鬼怪附身的。”
萧怀逸淡淡一笑,说:“洛老太太是通情达理的人,她做人做事从不唐突造次。你根本就不是从前的洛明珏,洛老太太也是聪明,很快就会发现。”
“哼!胡说八道,你凭什么说我不是洛明珏?”
“是不是你自己不清楚吗?”萧怀逸环住明珏的腰,声音低沉蛊惑,“不是也好,以前的明珏太过温弱柔顺,还是现在的可爱些。”
“手拿开,你现在有把柄在我手里,我祖母不是唐突造次的人,我可不保准。我送的宅院和土地我收下了,旺铺也归我了,以后你要多贿赂我,听到没?”
“贿赂你?好呀!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包括我的身体。”
“呸――谁要你的身体?都千帆过尽了。”明珏努着嘴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神情变得沉着,又问:“你为什么要送我宅院和土地?别说你喜欢我哟。”
“不说。”
明珏恨恨瞪了他一眼,不让他说喜欢自己,他还真顺坡下驴了,回答得干脆痛快。连女人这点小心思都不懂,竟然还能勾引这么多女人,真是怪事。
萧怀逸温厚粗糙的大手握住明珏滑润的柔荑,轻声说:“为什么送你宅院和土地,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现在告诉你为时过早,以后再告诉你。”
“我才不管你为什么,反正宅院和土地都归到我的名下。”明珏拿出折好的契约在他眼前晃了晃,没打开,就赶紧收起来了,因为契约上的名字是江宇慧。
“不错,你办事的速度比我想像得要快。”
明珏得到夸奖,心里舒坦,看向萧怀逸的目光温柔了许多,轻轻甩开他的手,问:“你知道我祖母拿了你什么把柄吗?她威胁过你吗?”
萧怀逸摇头长叹一声,凝望远方,目光变得深远幽沉,许久,他淡淡一笑,眼底闪过讥讽,说:“那是明环的手帕,绣着我的名字,手帕上面沾满了血。”
明珏心底一沉,顺口问道:“怎么会沾满血?”
“你知道明环是怎么死的吗?”
“不知道,祖母没说过。”
“我杀的。”
“啊――”明珏身体一颤,恐惧自心底泛起,很快遍体生寒。萧怀逸说自己杀了洛明环,语气竟然那么沉静坦然,好象自己吃饭睡觉一样正常,太可怕了。
萧怀逸扫了明珏一眼,转头凝望远方,目光低沉幽远,似是回忆前生,似是憧憬来世。往事不堪回首,那是他心里永远的巨刺,锁定了他的生命。插在心里是永远的痛,拨出来也会痛彻心扉,有可能会因难忍巨痛而永远消亡。
光环加身,华丽唯美,过往就象一块表面平复的伤疤,一朝揭起,斑驳恐怖。
夕阳低悬,晚霞飘舞,柔和的光晕穿透花枝树桠,洒落满地碎金。
明珏看着萧怀逸的脸,不由心痛,萧怀逸跟她坦然承认,就不怕她问过往因由。他能对自己的原配妻子痛下杀手,肯定会有属于他的非常充分的理由。
洛明环是齐国公府嫡出长女,洛老太太做主嫁给萧怀逸为妻,却因被丈夫杀害而死。洛老太太以为这是萧怀逸的把柄,到了关键时刻,就会拿出来用。可萧怀逸根本不把杀妻当成错,在明珏面前,他坦然承认,毫无推诿解释之意。
“想知道原因吗?”
“不想知道。”明珏摇了摇头,回答得很干脆。
萧怀逸如释负重般松了一口气,手轻轻划过明珏的脸颊,刚想开口,就见丝菊和风兰从坡地另一面踉踉跄跄跑来,满脸慌恐悲恸。
“九小姐,你快去,多多被萧家的人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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