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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朦胧的月色,明珏看清来人是秦临庄,更加吃惊。秦临庄一身风尘,满脸憔悴,白衣上沾满大片血污,眼底交织着疲惫、无助、愤恨和凄凉。
沉重的鼓声再一次传来,响在耳边,却好象敲在心头一样。下人们听到鼓响,都轻手轻脚起来,轻声询问情况,担忧和无奈的叹息声响起,令气氛更加诡异。
紫竹提着琉璃灯进来,还没来得及问话,就被秦临庄打晕了。明珏正在穿衣服的手不由哆嗦,这鼓响肯定也跟秦临庄有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秦临庄一把抓住明珏的手,恳求道:“跟我走,离开这里。”
“跟你走?怎么可能?我是有婚约的人,还有一个多月就成亲了。”明珏甩开秦临庄的手,又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或许能帮你。”
“你想报答我吗?想报答我就跟我走。”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报答你,我……”明珏无奈叹气,秦临庄在她困难的时候帮过她,若说人情账,她也偿还,现在她把秦临庄当朋友,而不是债主。
“呵呵……我杀了好多人,好多人,连皇上……他们都该死,都该死……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份,我也知道你不会同意,可我还想来试试。”
“你杀了皇上?你……”
“哈哈……他该死,他该死……”秦临庄的话没说完,就跳出窗户,消失了。
明珏呆呆坐在床上,脑思维好象冻结一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闷鼓声第三次响起,脚步声好象从四面八方传来一样,震得人头皮发麻。人喊声、马嘶声、脚步声乱成一团,王公大臣的车马好象潮水一般涌向皇宫。
“紫竹,紫竹。”明珏跳下床,趿着鞋把紫竹扶起来,搀着她坐到床边。
“九小姐,奴婢、奴婢的头好疼,好疼……”
明珏叹了口气,轻轻为紫竹揉头,又吩咐朱艳去取止痛药。紫竹服下药,朱艳扶她躺在明珏床上,主仆三人都忧心忡忡,不时看向窗外,一言不发。
此时,时间不再象流水一样匆匆滑过,而是象冰块堵塞了河道,一直流不走一样。外面的喧嚣渐渐变小,深夜如死寂一般沉静,困惑着每个人的心。
“九小姐,时候还早,您再睡一会儿吧!”
明珏点点头,“朱艳,你扶紫竹去睡,她的头肿了,明天找大夫来看看。”
“是,九小姐。”朱艳没多问,扶着紫竹到上夜的外间休息。
到底出了什么事?朝廷的情况怎么样?因为有萧怀逸,又涉及秦临庄,明珏很担心。若秦临庄杀了皇上,命肯定保不住,朝堂也会乱起来。
睡意袭来,她忧心更甚,睡睡醒醒,满脑子的梦,天明时,才睡踏实了一些。
清晨,阴云袭卷,一场疾雨滂沱而落,浇去了盛夏的沉闷和烦燥。
天过午时,大雨刚停,雾蒙蒙的天空依旧阴云积聚,压顶欲摧。皇宫里传出两个消息,忧喜掺半,第一,刘太妃薨了,第二,温婕妤为皇上诞下十六皇子。
刘太妃是镶亲王的生母,刘太后的堂妹,先皇在位时,颇受宠爱,与刘太后虽为姐妹,关系却生硬得很,甚至有一段时间不相往来。
皇上平安无事,镶亲王府却出了大事。镶亲王受伤了,听说伤得很重,他的正妃和一个侧妃极两个嫡子、几个嫡女全死了,整个镶亲王府死伤主仆几十人。
皇宫里伺候刘太妃的老宫人也死了不少,有一位正侍寝的美人也死了。除了这些人,被程家拘禁的大公主和被圈禁在郊外的废太子一家十几口也被杀了。
听说这些人都是秦临庄所杀,明珏心惊胆寒,唉声长叹,这秦临庄真是疯了。
秦临庄是镶亲王元配正妃所出的嫡子,先王妃死后,一直被镶亲王的妻妾儿女排挤,也不得镶亲王喜爱,直到他统领金翎卫,镶亲王对他的态度才有所改变。
镶亲王帮过她的忙,明珏对镶亲王印象也不错,听说镶亲王府一夜之间死了这么多人,明珏心里隐隐难受,连声唉叹,这回镶亲王还有心情听八卦吗?
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秦临庄下毒手,必有隐情,或许是积年恩怨或陈年血案揭露了。秦临庄出身高贵,颇得皇上宠信,事关重大,可他也性命堪忧。
“九小姐,大夫说紫竹姐姐没事,给了两剂药,说休养几天就好了。”
“知道了,这几天让紫竹休息,派小丫头伺候她,让凝梅同你一起上夜。”
“是,九小姐。”朱艳见明珏脸色不好,行礼告退。
“朱艳,等一下。”明珏想了想,说:“你让萧攀请侯爷过来,就说我有事。”
天色将晚,萧怀逸才拖着一身疲惫过来,吃了一些东西,又喝茶休息了一会儿,才跟明珏说话。听到萧怀逸的话,明珏身上泛起鸡皮疙瘩,连声唉叹。
秦临庄从她的别苑离开,就去皇宫投案自首了。本来被判了斩监候,刘太后亲自上金殿为他求情,说明原委,求皇上酌情考虑。君臣商议许久,才决定把他逐出皇族,刺字流放漠北,永远不准回京城,他的子孙也不准踏入京城半步。
“他也太莽撞、太手狠了,干吗要杀这么多人?”
萧怀逸微微摇头,低声长叹,说:“我一直很不喜欢他那种人,觉得他尖刻毒辣。不过,他此次做的事让我佩服,我要是他,或许也会这样做。”
原来,多多救下的女奴是镶亲王原配正妃,出身江东孟氏,与德妃是关系亲密的堂姐妹。孟王妃是刘太后做主嫁给镶亲王的,一直不得刘太妃喜欢,受了很多委屈。在秦临庄六岁那年死去,实际上,她并没有死,而是被人毁容毒哑关进了铜牛庵。制造这起阴谋的人是刘太妃、皇后和镶亲王的两个侧妃。
时间流过近二十年,掩埋冲洗了这件陈年积案,永远留在了某些人的记忆深处。因为明珏给秦临庄的两只银铃和半根折断的金簪,秦临庄才知晓内情。
时过境迁,皇后死了,留下废太子和守寡的大公主,刘太妃也垂垂老矣。而镶亲王的两侧妃一个升了正妃,一个仍是侧妃,她们的子女也颇得镶亲王欢心。
秦临庄在孤独中长大,养成邪肆阴冷的性格,因为刘太妃不喜欢他,镶亲王府的主仆都与关系疏远。他接手金翎卫,本来做得有声有色,得皇上宠信,破格封了王。可是,为了日月令,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生母,还抛尸乱葬岗。
这段陈年仇怨揭开,他心中积聚的怨恨不可估量,才引发了这场血案。
“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不能跟任何人说。”萧怀逸表情很神秘。
“什么事?我保证不跟任何人说。”其实越是隐秘事越有跟别人说的欲望。
“秦临庄是皇上的私生子,以前只是道听途说的猜测,今天我肯定了。”
“啊?这……”明珏差点惊掉了下巴,“那、那秦临庄知道吗?”
听说是这样的事,明珏的心敲起警钟,这种事她可不想跟别人分享。最主要的是说这事对她没好处,还会招来灾祸,跟故意给别人造谣不一样。
“估计最近才知道,而皇上早知道。”萧怀逸摇头一笑,又说:“昨晚他差点杀了皇上,皇上用侍寝的美人挡了一剑,美人死了,皇上受了轻伤。皇上本不想让秦临庄死,而镶亲王坚持要处死他,刘太后说情,皇上才判他流配。”
昨晚,在秦临庄剑下,连死带伤近百人,除了一些奴才,其余都是皇族里有身份和地位的人。秦临庄之所以如此暴怒,可见当年那段隐晦的宫闱密案确实伤透了他的心。他在杀这些人的时候,也抱了必死的决心,也想跟他们同归于尽。
明珏很感动,秦临庄在最困惑落漠时能来找她,这是难得的信任。可他居然想带她一起走,一起亡命天涯,又令明珏有些气愤,也很无奈。在不久之前,秦临庄很风光的时候,曾经说过可以娶她,但只能做贵妾,不能做正妻。
“大公主死了。”明珏默默看着萧怀逸,低声轻叹。
萧怀逸苦苦一笑,无奈长叹,眼底积聚着哀伤和痛心,更有一种如释负重的轻松与落漠,低声说:“当一个人只剩下为别人活着的时候,死是一种解脱。”
明珏点点头,陪他叹气,说:“改天我陪你去祭奠她。”
对于一个已经变成牌位的人,不管曾经有多么重要,也只能留在记忆里了。
沉默许久,萧怀逸才说:“她是程家妇,我没理由去祭奠她。”
“那就只想过去美好的岁月,忘掉一切不开心、不愉快。”
萧怀逸握住明珏的手,长叹点头,沉声说:“谢谢你,明珏。”
明珏拍了拍他的手,笑着说:“说些高兴的事,听说温婕妤生下了十六皇子。”
“那算什么高兴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十六皇子不是温婕妤第一皇子,更不是皇上第一皇子,也不可能是最后一个,皇上都没表现出高兴来。”
听说孟王妃是名扬江东的美女兼才女,仰慕追随者颇多,当今皇上也算其中之一。男人对自己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总寄托两份感情,所以皇上宠信秦临庄。
而温婕妤只是皇上诸多女人之一,因为年轻,又有点小聪明,才比较得宠。皇上正为秦临庄的事烦心难受,温婕妤生下皇子,他能高兴才奇怪。
温家可是最不要脸的,合族上下文不成、武不就,对朝廷更没有什么功勋可言。却靠给皇上送女人,而温家的女人又都能生皇子,就晋升到了侯爵。
祝太妃过寿那日闹出的笑话,令温家上下和五皇子一派倍受打击,都低调得很。刚过去半个月,温婕妤又生下了皇子,温家的势力又要抬头了。
一定要再找个机会,把温家人彻底踩在脚底,否则不知哪天风向一顺,温家又冒出头,总会成为她的隐患,就象一颗不定时的导弹,不知哪天就会爆。
萧怀逸把她拉到怀里,柔声说:“有我呢,别担心温家,他们玩不出新花样。”
“他们玩花样没事,我正想跟温显宗那老王八蛋算算总账呢。”
“算总账会有机会,现在皇上对五皇子也不象以前那么宠信了。秦临庄出事后,五皇子想接手金翎卫,温氏一派也在争取。皇上却把金翎卫交给六皇子和七皇子统一管辖,他们还会追查日月令。”萧怀逸想了想,说:“太子叛乱之前,金翎卫由二皇子统领,太子杀死二皇子逼宫叛乱,日月令落到德妃手里。
德妃临死之前把日月令交给孟王妃,也就是在矿井豆腐坊做工的女奴。日月令在孟王妃手里消失了,皇上责令六皇子和七皇子全力查找,他们还会把目标放到矿井。你提前做好防范,别引出事端,此事关系重大,别到时候不好收场。”
“那就让他们找呗,大不了让他们把人全都扒光,一个个检查。”
萧怀逸拍了拍明珏的头,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说:“你的脸皮就是厚。”
只要不是阴涩歹毒的五皇子接手金翎卫,她就不担心,七皇子也很阴,但有小乔坐阵,七皇子就是再次跟五皇子勾结,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她知道日月令的秘密之后,就跟多多要回了日月令,并告戒多多跟任何人不准说起,包括萧怀逸。多多是个有心的孩子,对明珏言听计从,不会乱说。
现在日月令是就在她身上,听萧怀逸说日月令对王侯将相的玉牌有感应。多多说女奴曾告诉他,日月令埋在土里一天一夜,沾染土气,一年之内都不会被感应到。每一年埋一次,需要的时候,直接用清水冲掉土气就行,方法很简单。
日月令放在多多身上,明珏很不放心,也怕给多多惹来麻烦。她藏在自己身上,可等她跟萧怀逸成了亲,被扒光合情合理合法的时候,日月令还能藏得住吗?
小乔接手金翎卫,跟七皇子分庭抗礼,忙着熟悉情况,没时间跟她合伙开饭店了。但也派人拿来本金和契约,让明珏务必将生意分他一半,六四开也行。
明珏计划在豆腐坊旁边开用豆制品为主要原料的小吃店,再开一家大型自助餐店。小吃店交给岳嫂子的家人去做,她只负责大型自助餐店的筹备。
开自助餐店的筹备很繁琐,明珏也不着急,只用心打理原有的生意。现在她的心思全放到备嫁事宜上,等嫁过去之后,还有继续做自己的生意。
侯门贵妇不方便抛头露面,她手下自有可用之人,也无须她亲历亲为,做阵指挥即可。在深宅大院对诸多生意运筹帷幄,还要跟一帮女人斗,辛苦呀!
“九小姐,大明宫里有一位客人找你,说有生意跟你谈。”
“什么客人?”
“一位贵妇,她说她姓宁,还在一个女孩,两人在做香薰美体呢。”
明珏冷冷一笑,说:“让她们做完后,到大明宫的会客厅等我。”
现在奉国公的正妻宁夫人找她,要谈一笔生意,估计宁夫人是想把白迎芷卖了。宁夫人出身寒门,而白迎芷的生母冯氏出身江湖豪门,一妻一妾斗了这么久,最终冯氏腌臜而死,宁夫人被封为一品夫人,可见,宁夫人决不是简单人物。
当然,宁夫人是有助力,明珏也是她的助力之一。
“洛小姐要当新嫁娘了,难怪气色这么好,人越来越漂亮了。”
明珏冷笑轻哼,“宁夫人有话尽管直说,我和你似乎没有聊闲天的交情。”
“马上就会有,我们要成为亲戚了。”宁夫人笑嘻嘻看着明珏,眼底浅含讥诮,又说:“我女儿也要嫁给萧侯爷,做侧室,已经订下来了。”
“那我应该恭喜你,宁夫人。”明珏微微一笑,神色无懈可击,说:“不过有句话宁夫人说错了,侧室也是妾,哪个王侯权贵之家把妾的家人当亲戚?更不能算是正妻的亲戚。宁夫人是做过侧室的人,想必这些规矩要比我清楚得多。”
宁夫人脸一红,眼底闪过气恼,又马上恢复了笑容,“洛小姐可真大肚,堪称女人的榜样,你喜欢的男人要娶别的女人,你竟然无动于衷,真让人佩服。”
明珏很不喜欢宁夫人阴阳怪气的样子,既然她想斗嘴皮子,那就好好斗斗吧!
“论大肚,我可比不上宁夫人你,你青梅竹马的恋人娶了别的女人,你屈居人下,心甘情愿做了二十余年的妾室,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终于成了正妻,尝到了甜头。所以,也想让你自己的女儿来做侧室,熬上二三十年,熬成侯爵夫人。
但不是人人都这么幸运,金馅饼砸到你头上,却不一定会砸中了你女儿。就算是砸中她,她有没有福气享受还是另一回事,被金馅饼砸傻的也大有人在。”
“你……”宁夫人被明珏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明珏洋洋得意,干笑几声,说:“宁夫人既然来找我谈生意,有话就尽管直说,若论斗嘴皮子,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不信,等有时间我们比试比试。”
宁夫人怕了明珏,不想再卖关子,思量片刻,说:“奉国公府要跟平北侯府维系亲戚关系,想把白家的女儿嫁给萧侯爷,选来挑去,就选中我的女儿。我家姑太太手里有萧侯爷的把柄,只要一拿出来,萧侯爷一定会娶白家的女儿。”
白夫人手里有萧怀逸的把柄,想借此威胁他娶白家的女儿。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直接威胁萧怀逸,让白家的女儿做正妻呢?何必屈居侧室,估计还是把柄份量不够。白夫人行事阴毒狡诈,若她手里真有把柄,会放过惩治萧怀逸的机会吗?
萧怀逸究竟有多少把柄露于人前?处处受人威胁。当时洛老太太把洛明珏嫁给他的时候,也认为手里有他的把柄。结果,萧怀逸直接承认洛明环就是他杀的,他敢大方承认的事,能成为他的把柄吗?看来白夫人和洛老太太犯了一个错误。
明珏明白了宁夫人的意思,问:“你不想让你女儿嫁?”
宁夫人叹气点头,说:“正如你所说,我做二十余年的妾室,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可我不敢保证我女儿有这样的福气,我怕她熬不过去。”
说完,宁夫人让守在门口的丫头叫来一个女孩,这女孩十六七岁的年纪,眉眼长得很漂亮,就是脸上有一块胎记。萧家大祭那日,明珏见过这个女孩,今天才知道这女孩叫白迎蓉。因脸上有胎记,觉得没脸见人,很自卑。
萧怀逸身边美女如云,白迎蓉给萧怀逸做侧室,若想出头,比登天还难。白夫人自以为有萧怀逸的把柄,就能逼他就范,答应娶白迎蓉并宠爱她。
宁夫人出身低微,没有娘家支持,底气不足,不敢违逆奉国公的意思,更惹不起刁横泼辣的白夫人。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做侧室,无路可寻,才找上了明珏。
“奉国公为什么让你女儿做侧室,而不让白迎芷嫁?”
“白迎芷倒是想嫁给萧候爷做侧室呢,姑太太想让她嫁给达哥儿,达哥儿也喜欢她,可白迎芷看不上达哥儿,一百个不愿意,现在他们正闹呢。”
“你为什么不让你女儿嫁给萧怀达呢?萧怀达虽说纨绔成性,不求上进,但也是侯门嫡子,将来也会有前程,嫁给他做正室可是一房主母呀!”
宁夫人叹了口气,撩起白迎蓉的头发,露出胎记,“这是我的心病。”
不用问,白夫人和萧怀达看不上白迎蓉,都喜欢才貌双全的白迎芷。而白迎芷心高气傲,对萧怀逸倾慕许久,根本不屑于看萧怀达一眼,更别说嫁。
“胎记可以变浅的,我有一个女仆满脸伤疤,用精油治疗了一年,都快平了。”
白迎蓉抬起头看着明珏,眼底充满欣喜和希望。明珏和宁夫人、白迎蓉商量几句,让丫头带白迎蓉去找芳姑姑,看看有没有办法治疗。
明珏笑了笑,问:“宁夫人,你想让你女儿嫁给萧怀达吗?”
宁夫人讪讪一笑,说:“我哪能做主?我家姑太太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
白迎芷年纪不小了,不能嫁给萧怀逸做侧室,就会退而求其次,嫁给萧怀达为妻。明珏嫁给萧怀逸,就会与白迎芷成为妯娌,将来肯定少不了矛盾。
凭白迎芷的个性,就算委委屈屈嫁给萧怀达,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给自己留后路。留着白迎芷永远是个祸害,再加上白夫人助利,会更麻烦。
奉国公府被造谣所害,就等于明珏已经结结实实踩过白迎芷一脚了,看来要踩第二脚了。这一次,一定要把白迎芷踩到地下,让她永远不能翻身。白迎芷野心太大,又精明,也做下了不少恶事,该到让她连本带利归还的时候了。
明珏眼底闪过诡诈,阴涩一笑,说:“萧怀达垂涎白迎芷的美色,如果白迎芷能给萧怀达做妾,萧怀达一定愿意娶你的女儿做正妻。”
宁夫人一怔,瞬间眼底充斥着刻毒的兴奋,抓住明珏,问:“你有办法?”
“正在想,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定能想到。”
算计白迎芷,宁夫人与明珏不谋而合,很快两人就达成了共识。送走宁夫人母女,明珏冥思苦想,用什么办法让白迎芷给萧怀达做妾,让她一辈子难抬头。
暮色染蓝,明珏才从大明宫出来,看到芳姑姑居住的偏院里亮着灯,似乎有争吵声传来。她心中犹疑,想进去看看,刚走到门,跟一个衣衫华丽的婆子撞到了一起。婆子怒气冲冲,张口就骂,见明珏脸色不善,才匆匆离开了。
“那人是谁?怎么这么凶横?”
芳姑姑冷哼一声,说:“汝亲王府的管事嬷嬷,是我的同乡。”
“找你有事?”
“来要假孕药,我没给她,就吵翻了。”芳姑姑也没瞒明珏。
明珏一怔,忙问:“假孕药是什么?”
“就是让人假怀孕的药呗,她不知又想算计谁,跑来找我要。”芳姑姑很生气,又说:“我不给她,她还跟我翻脸了,说我发财不认老乡,不得好报。”
“哈哈……象她们这种天天算计人的人才怕不得好报呢。”
芳姑姑叹了口气,说:“我让丫头煮了五行粥,拌了小菜,一起吃吧!”
明珏点点头,随芳姑姑进屋,说:“给我弄些假孕药。”
“你要假孕药干什么?我正想给你配些调理身体的药材呢,等你把身体调好,再配些容易怀孕的药,争取今年怀上,明年最好生一胎。”
“明年?呵呵,太小了,明年我虚岁才十七。”明珏的脸微微泛红,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成亲了,成婚后,很快就要生孩子,想晚生可不行,免得让人诟病。
芳姑姑见明珏不愿意回答为什么要假孕药,也没多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她拿了一粒,又告诉了她用法。陪芳姑姑吃过饭,明珏回到房里,忖度思虑片刻,给宁夫人写了一封信,把假孕药包好,让人趁天黑一起给宁夫人送去了。
时光匆匆滑过,转眼到了初秋时节,七月流火,彩云纤巧。
距离出嫁不到一个月了,备嫁顺利进行,也不用明珏操心,她只是天天算日子。心里充满紧张、激动,有几分期待,有几分怯意,也有几分欣喜。
除了她的下人,没人分享她的心情,她的思绪以至于一切,都属于她一个人。
洛明玫嫁到温家为妾,据洛明珠汇报,温显宗很宠她,日子过得不错。洛二老爷和洛明玮都借温家的势力谋了份不错的差事,成了温家的走狗,除了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其它也没什么。只是二房更恨明珏,大有跟她老死不相往来之势。
林老太太带林玉黛来京城,主要是给林子悦办婚事,其次是想给林玉黛在京城找一户好人家。婚事退了,林家赔银子丢面子,已经够林老太太上火了。林玉黛的婚事更成了大难题,因为她有“疯病”,在京城根本找不到好人家了。
林家认为洛家是他们的克星,林子悦和林玉黛都被洛家连累了,就跟洛家断了来往,林老太太都不理会洛老太太了,更别说跟明珏还有什么交往。
洛明玫嫁给她舅爷为妾,得了不少实惠,二房的人也跟着沾了光。可洛老太太却受了强烈打击,病了好长时间,现在才好,仍闭门不出,除了唉声叹气,跟谁也没话说。明珏也不去看她,就当她不存在,备嫁的事也不想跟她提。
出嫁这么大的喜事,除了下人和朋友,没有亲人可分享,她也时常感觉落寞和孤单。总在幻想前生,若是她要出嫁,家里会是什么情景,会有多么热闹。
“九小姐,你来试试嫁衣吧!”
“不是说嫁衣不能试穿吗?”
“还没做好呢,做好就不能试穿了,现在做了一半,试试大小就行。”
当时,紫竹拿来嫁衣的样子让明珏挑选,明珏选了最简单的。可最简单的嫁衣做成后仍然很繁琐,穿起来前襟后摆好几层,纽扣、挂饰、缎带都很多。
这件嫁衣刚缝好衣身,还没缀饰、刺绣和镶边,穿在身上,已经足够华丽隆重了。在室内,衣服是深红色,光线洒照,衣服就变成了鎏金般的浅红,如行云流水般的纹路清晰易见,闪耀着淡淡的金芒,如灼光溢彩般华贵富丽。
明珏将嫁衣套在身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整个人就好象被富贵喜气包围一样,映衬她粉面柔光的姿容,更显华美绰约、妩媚绝伦。
“九小姐本来就漂亮,穿上这件嫁衣,就更漂亮了。”
“嘿嘿……哪有呀?其实,嘿嘿……说实话,我也觉得自己挺漂亮。”明珏换着姿势摆了几个POSE,感觉确实不错,就很不客气地卖起瓜来了。
紫竹拿过样本,说:“九小姐,你看这些花边和绣样,觉得哪个好?”
明珏没看,说:“衣服的布料太华美,那些缀饰刺绣镶边都用简单雅致的。”
“奴婢先和绣娘商量,选出来再拿给您看。”
“好,我……”明珏听到院子里传来风兰急促焦虑的喊声,忙出去询问情况。
“九小姐,巡城卫说我们的豆腐不干净,把豆腐坊封了,人也抓走了。”
“巡城卫?”明珏怔了怔,“就算豆腐不干净,也轮不到巡城卫抓人哪?”
“确实是巡城卫抓的人,奴婢看到他们的玉牌了。”
巡城卫主管京城治安,豆腐不干净自有顺天府来管,若说豆腐不干净影响京城治安,也太牵强了。除非五皇子脑子进水了,否则他不会管豆腐坊的事。
听说洛二老爷和洛明玮都在巡城卫营中谋了份轻松体面的差事,投靠子五皇子。不用想,就知道温家要报复她,跟二房勾结,要利用巡城卫找事了。
明珏冷笑几声,并不担心,问:“六皇子那四间豆腐坊封了吗?”
“没有,听说六皇子没在京城,仁王府的于管事去交涉,巡城卫根本不买帐。”
“不用去交涉了,既然封了门,就先休息几天。他们封了门,你就在封条上贴上‘东主有喜,暂停营业’,再贴一份告示,让顾客到另外四家豆腐坊去买。”
“奴婢遵命。”风兰回答得有气无力,又问:“九小姐,我们怎么办?”
“把被巡城卫抓走的人照顾好就行,其它事你不用管,有事我自会找你。”
“是,九小姐,奴婢告退。”风兰见明珏坦然淡定,也不象刚才那么慌张了。
明珏思虑片刻,说:“朱艳,去叫萧攀和梁成来。”
“回九小姐,萧攀跟侯爷去西郊大营了,后天才回来,梁城在呢。”
难怪巡城卫敢封门抓人,他们早知道小乔和萧怀逸都不在京城。这是温家和五皇子一派的诡计,冲她来的,就是想趁她现在没有倚仗,借机打压她。
“叫梁成来。”
因为秦临庄那场屠杀,人们转移了议论话题,渐渐淡忘了温显宗在祝太妃寿辰上的丑事,温婕妤生下十六皇子,温家的势力又呈现抬头之势。
按常理来说,温家这次又吃了大亏,应该会消停一段时间,不会这么快想翻本。因为温家和五皇子一派都知道明珏是敢打敢拼不要命的难缠人物,现在又有萧怀逸为她撑腰,再加上小乔这损友,现在京城之中,敢挑衅她的人绝无仅有。
温家这么快杀回来,定有隐情,照目前形势分析,温家有条件要跟她谈,利用巡城卫抓人,不过是想掣肘。她只需沉住气,不急不慌,温家的狐狸尾巴很快就会露出来。到时候,她就能抓住他们的狐狸尾巴,变本加厉揪毛摔打。
梁成来见,明珏把他带进花厅,密议了一会儿,商量好对策,两人分头行事。
……
庄严肃静的御书房里,启明帝伏案沉思叹息,将身体埋进成堆的奏折里。
“启禀皇上,温淑媛求见。”
温婕妤生下十六皇子,启明帝赏赐了她,又抬了她的份位,现在称温淑媛。
启明帝微微皱眉,“你问她有什么事?朕忙于国事,无瑕分心。”
“回皇上,奴才问了,温淑媛说她体谅皇上连日劳累,亲手煮了羹汤,给皇上送来了,又带十六皇子来给皇上请安,请皇上百忙之中见她一面,松松心。”
“让她进来。”启明帝很清楚,温淑媛有事来求他,听温淑媛把话说得知冷知暖,又带来十六皇子,他也想见上一面,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答应她即可。
温淑媛抱着十六皇子,小宫女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有一只瓷盖碗,进来给启明帝行礼。启明帝扶起温淑媛,给她赐了座,又接过十六皇子逗弄。温淑媛见启明高兴,冲御书房内侍候的太监宫女使眼色,让他们全部退出去。
“皇上,这是臣妾亲手炖的清元汤,解暑补气的,您尝尝。”
启明帝把十六皇子递给温淑媛,端起瓷盖碗闻了闻,扫到御案上堆着许多弹劾温氏一派的奏折,又放下了,说:“你找朕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温淑媛脸上闪过讪讪之色,赶紧抱着十六皇子跪下,揉了揉泛红的眼圈,竟然马上流出了眼泪,她哽咽几声,说:“臣妾想向皇上讨一个恩典。”
“你想讨什么恩典?”启明帝扶起温淑媛,说:“朝堂上的事……”
“皇上,臣妾谨遵后宫不得干政的古训,臣妾要讨的恩典也不关朝堂之事。”
启明帝松了一口气,“你说吧!”
温淑媛又抱着十六皇子跪下,高声抽泣,泪流满面,哭着说:“求、求皇上救救臣妾的小妹,臣妾的小妹命入膏肓,随时都可能没命,求皇上……”
十六皇子听到温淑媛哭,也跟着大哭起来,启明帝忙扶起温淑媛,让十六皇子的奶母进来。温淑媛把十六皇子交给奶母,让她带十六皇子出去,她伏到启明帝怀中,又低声哭起来,哭得启明帝面活心软,揽着她连声劝慰。
“跟朕说说你小妹到底得了什么病,朕派医术最好的御医去诊治。”
“皇上,别说是御医,就是神仙也治不好我小妹的病。”
“她到底怎么了?朕没听说她有什么宿疾呀!”启明帝满脸疑问。
“皇上,臣妾的小妹不是宿疾,不是,呜呜……”
“那是怎么回事?你快说。”
温淑媛边哭边偷眼观察启明帝的脸色,又高声哽咽了一会儿,才说:“皇上别见笑,臣妾的小妹迷恋、迷恋萧侯爷,发誓非卿不嫁。听说萧侯爷要成亲,她茶饭不思,人也憔悴了,本以为开导她能好起来,没想到她竟然一病不起,大夫说她是心病,没有心药医治,随时都可能丧命。臣妾斗胆求皇上开恩,把她赐给萧侯爷做妾,哪怕她没了命,臣妾心无遗憾,也成全了我们姐妹的情意。”
启明帝松开温淑媛,扶她坐到椅子上,长声笑叹,说:“朕还当你有什么大事呢,你小妹也是嫡出,怎能做妾?朕马上下旨,把她赐给萧怀逸做平妻。”
见温淑媛哭得泪水涟涟,伤心欲绝,启明帝要一口答应要把温玉娥赐给萧怀逸做平妻。此时此刻,他早已忘记被他封为泼妇的温玉嫦也不温淑媛的妹妹了。
“不行呀!皇上。”温淑媛又跪下了,一脸恳求看着启明帝。
启明帝将她扶起来,问:“怎么不行?朕御赐的宝贝萧怀逸能不收吗?”
“皇上,不是萧侯爷的事,萧侯爷是仗义明理之人,肯定会接受皇上御赐的宝贝。可皇上也知道洛家小姐蛮横泼辣,要是皇上下了给萧侯爷赐婚的圣旨,她一气之下,再敲登闻鼓,闹到金殿找皇上评理怎么办?听说萧侯爷很怕她。”
“大胆。”启明帝一巴掌拍到御案上,“她若敢因朕给萧怀逸赐了平妻闹上金殿,朕马上下旨让萧怀逸休了她,并赐她削发出家,永不还俗。”
温淑媛暗哼一声,眼底闪过阴涩毒辣的喜悦,忙跪地谢恩,说:“皇上,依臣妾之见,不如先把洛九小姐宣进宫来,臣妾亲自求求她,让她可怜我小妹一片痴心,同为女子,不要见死不救。只要洛小姐同意,萧侯爷不用顾虑她,肯定也会同意。跟他们二人说通之后,皇上再下旨,此事就圆满了。”
启明帝点点头,说:“也好,高福全,马上宣洛明珏进宫。”
“多谢皇上。”
“你去见她,跟她把情况说清楚,把朕的话也告诉她,如果她嫉妒强拒,借此生事,朕不会顾念她是水木先生的学生,直接赐她落发出家。”
“多谢皇上开恩,我小妹不用死了,我小妹有救了,呜呜……”
“起来,别哭了,等洛明珏进宫,赶紧去跟她谈正事吧!”
温淑媛再次向启明帝谢恩,又跟启明帝撒了一会儿娇,才告退离开。她走出御书房的门,她冷哼一声,脸上密布阴涩的冷笑,眼底充斥着阴狠恶毒。
洛明珏,你只要进宫来,我要不了你的命,也让你脱层皮,让你再也无法嫁给萧怀逸,到时候,我们温家女儿就会成为侯门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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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