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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帆说:“快点收起来吧,我知道您现在手头紧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钱您先用,等您将来富裕了,再给我们都行。”
王家栋说:“那行吧,这样,我给你们写个借条。”
江帆说:“您算了吧,又不是您跟我们借的,写什么借条?”
王家栋说:“那就谢谢江市长和小丁了,不瞒两位说,我的确有点紧张,这五万块钱,相当于救命钱,不说了,等以后我宽裕了,再还给你们。”
樊文良说:“现在情况怎么样?”
王家栋摇摇头,说道:“非常不好,自己完全是在坚持。”
“为什么不去医院?”
王家栋说:“去住院了,现在就是熬时间,是我的主意,化疗的时候,就去住院,平时就在家里治疗,这样,大人和孩子还都能陪着她。她自己也不愿意住院,她喜欢在家里养,她说,如果住院,就死得快点。说句私心话,我也想让她在家里,那样我还能伺候伺候她,这一辈子都是她在伺候我……”
江帆理解王家栋这话的意思,就小声说:“我看气色不错啊?”
“看见你们来了,高兴。”
“贫血了吧?”樊文良问道。
“是的。”王家栋说道:“现在小圆什么也不干,就守着他妈……”说道这里,王家栋眼圈有点红,说道:“好了,高兴的日子,不说了,我去看看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那个狮子头我得亲自去做。”
王家栋离开后,江帆向樊文良汇报了近段时间的工作,樊文良不住地点头,说道:“这段工作开展得不错,很有力度,要注意方式和方法。”
听樊文良这样说,江帆就将沙副主席的事跟樊文良汇报了。
樊文良皱着眉,说道:“再去省里时,跟他见面解释一下,他应该不会太纠结这事的,目前他正准备接任主席角色,相信他会注意自己的影响的,这个时候你的解释工作跟上,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免得以后积怨。”
“是,我记住了,我一定尽快做这事。”江帆点着头说道。
樊文良又问了问佘文秀的情况和殷家实的情况。
吃完饭后,樊文良惦记着家里的客人,就先走了,江帆由于中午喝了酒,表示多坐会,等酒劲下去后再走。
樊文良说:“以后尽量少地自己开车,还是用司机吧,咱们省的干部管理条例都有明确规定,领导干部不许自己驾车。”
江帆说:“是的,我都是司机开,我这几天给司机放假了,他谈了个女朋友,所以我就自己开了。”
送走樊文良,王圆他们搀着妈妈去东房吃饭,丁一也跟了过去。
江帆和王家栋重新坐了回来,江帆说:“刚才当着樊部长我没好意思说,我有这么个想法,想把您的关系弄到阆诸去,放到一个不起眼的单位,最起码能保证您的基本生活费用。”
王家栋一听,赶忙摆手,说道:“绝对不行,不瞒你说,长宜也想这么办着,让我拦下了。我现在跟废人一样,什么忙都帮不上你们,所以就不能再给你们找事了。”
江帆说:“长宜做这事不太好,亢州都知根知底,还是我做比较好。”
王家栋说:“你做也不行,这事谁都不能做,再说了守着老樊,让他知道不合适。我也想好了,等老伴儿走了后,我就找个地方一忍,有几分地种,饿不着我就行了。”
江帆笑了,说道:“哪儿就到那地步呢,小圆也不会让您种地的。”
王家栋看着江帆说道:“你不知道,我种地不是为了生计,是为了锻炼身体,心气儿不一样。我的生活你们不用担心,早年长宜帮我买了个门脸房,现在一直舍不得卖,他们把前面的楼房卖了,也舍不得卖这个门脸房,当时长宜劝我买的时候,就跟说,等于养了一个儿子,每月都能孝敬您,尽管房租不是太多,但足够我吃饭的了。我是万万不能让你们犯这低级错误的。”
江帆说:“这么一点小事,不算什么……”
王家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千万不能因为小事就放松要求。有句古话说: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如果说是小事的话,查实我的那些事,哪个是大事?还不都是若干个小事给你往一块凑就成大事了,或者说就凑成办倒你的大事了。我盼着你们都好好的,那样就是我将来混不上顿儿,还有你们接济我,可是如果你们不小心步我后尘了,我还找谁接济啊!”
王家栋说得情真意切,江帆也很感动,说:“您的情况特殊,是有人想凑您的材料,另有其他目的。”
王家栋说:“是,我承认你说的这些是客观事实,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我没有这些问题,别人在怎么故意整我,整得倒我吗?还是我有问题。所以,我经常拿我的例子跟长宜说,每当你抵不住诱惑的时候,也就是你主动把小辫子送到别人手里的时候。等当你失去自由的那一天,你就知道你曾经拥有过的东西是多么的珍贵。尼克松说过:当身处最低谷的时候,或许才会明白置身最高的山峰会有多么壮丽。所以,脑袋里的这跟弦,必须时刻绷紧,不可掉以轻心。你们对我的心意我领了,但切记,以后这件事绝不许再提,谁提,我就跟谁急。”
“嗯。”江帆点点头,不再说这个问题了,而是问道:“宾馆还再承包给别人干?”
王家栋说:“是的,小圆回来后,又跟人家签订了一年的合同,他这点租金,刚够银行利息的,将来小圆还是打算自己干,但我不愿意他自己干,如果非要自己干,就把客房这块收回来,饭店还是承包出去好,这种情况,他也不适合开酒店了。”
王家栋说的江帆理解,原来王家栋风光的时候,酒店生意好做,现在不行了,酒店的生意肯定不好做了。由于亢州有着众多中省直单位落户,经济活动比较繁荣,所以亢州的餐饮业很发达,尤其是最近几年,酒店饭店日渐多了起来,东西南北菜系都有,而且还都是豪华装修,这个时候王圆如果重返餐饮业,肯定生意难做。
当江帆、丁一告别了王家栋一家人,从他家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下午四点了,行驶在熟悉的亢州大道,江帆问丁一:“还想见谁?”
丁一想了想,说道:“科长不在,咱们就回去吧,其他的人不想见了。”
是啊,亢州,在丁一的记忆里,江帆占据了主要位置,其次就是科长彭长宜。
“好。”
江帆嘴里应着,并没有驶向高速路的方向,而是往万马河的方向驶来,并且,已经驶出了城区,驶向了通往万马河的一条公路上。
“你去哪?”丁一这才意识到。
江帆说:“有个地方我一直想去看看。”
“万马河吗?”
“嗯。”
丁一看着他,说:“现在我已经不伤心了,真的。”
江帆说:“我想去看看你和雯雯被绑架的地方,后来彭长宜跟我说了后,我记得我曾经做过一个噩梦,时间好像就是你们被绑架的时候。”
丁一心一动,说道:“你梦到了什么?”
江帆说:“我记得非常清楚,那两天夜里,我几乎没怎么合眼,刚一睡着,就被莫名其妙地噩梦惊醒,头一天夜里,梦见你在万马河里游泳,游累了,就仰泳,躺在水面上闭着眼休息,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游过来一条长长的水蛇,缠住了你的脖子,你拼命挣扎,被蛇咬住了颈部,鲜血喷涌出来,把河水都染红了……我就惊醒了。第二天夜里,仍然梦到了你,还是梦见你游泳,似乎仍是万马河,游着游着叫了我一声就不见了,我拼命潜入水底,去救你,但是,水太深了,水里漆黑一片,我憋气的时间太长了,最后生生憋醒,醒来后就又睡不着了。连着两天这样的梦,我就想,是不是你遇到了什么不测。后来,长宜告诉我你被绑架、命悬一线的时候,我回忆了一下,应该就是我连续做噩梦的那两个晚上……”
泪水,又被江帆的话招惹出来,丁一握住了江帆的右手,说道:“你说,如果我们这辈子不再相遇,是不是我们的后半生都会在寻觅中度过?”
江帆也有些动情,说道:“是啊,我们生来就是为了找到对方的。”
万马河,仍然在静静地流淌。河对岸,有一片的羊群,牧羊人躺在沙滩上在歇凉。
江帆走下车,揽过她,说道:“还记得你们是在哪里遇到的贾东方吗?”
丁一下意识地往他的怀里靠了靠,用手一指,说道:“那里。”
江帆来到了这片沙滩上,望了一眼万马河,这里,几乎快到了河的边沿,他说:“离河这么近,如果他丧心病狂,为了报复王圆,把你们扔河里的可能都有,难怪我会连续做了那样的梦……”
丁一说:“我当时还是不害怕的,心里只想着不能让贾东方知道雯雯的身份,因为那个时候她怀着孩子,呵呵,为了不让贾东方伤害到孩子,我就冒充了王圆的媳妇,当时没少挨他们的打。”
江帆心疼地拥住了她,说道:“你很勇敢。我听长宜说,后来在击毙贾东方的时候,你昏过去了……”
丁一的身体抖动了一下,说道:“别说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说着,他低下头,吻住了她。
在绿色包围的沙滩上,两个身影,再次紧紧地拥在了一起……
彭长宜从泰山回来后,就听王家栋说了江帆他们来的情况,王家栋也跟他说了江帆想给他恢复关系的事。说到这里的时候,王家栋再次叮嘱彭长宜,说:“永远都不要打这个算盘,不给别人创造任何哪怕是一丝一毫攻击你的口实。”
彭长宜点头答应,并表示以后不再考虑这个事。
在家的几天里,彭长宜真真正正地做起了学生家长,每天按时送娜娜上学,按时接娜娜放学。回来的几天时间里,只有那次从泰山回来的当天晚上,跟寇京海、刘忠等人聚了一次,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孩子身上。
康斌再三邀请他去三源,说大家都想他了,怎么也得在放假这几天来一趟。
说起三源,那是彭长宜起飞的地方,他的心里还是很想去的,可他又想尽量多陪孩子,毕竟,孩子在考试的这段时间还是很关键的。没办法,耐不住康斌的邀请,他跟娜娜请了一天假,又跟沈芳说好,让她去接娜娜,这才跟老顾一起,踏上了回三源的路。
也可能好长时间不来三源了,也可能现在的彭长宜比较轻松,刚一进入三源境内,他就禁不住伸着脖子东张西望,感觉这块土地带给他的是一种很深厚、很热血、很亲切的感受。
他曾经熟悉这里的每一座山,每一个矿,每一条路。他可能走不遍这里的山山水水,但却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曾经在他的思忖之中。
半路上,老顾跟他说了这样一个情况,让彭长宜不得不对沈芳担心起来。
老顾说:有一天晚上,他都在家吃完晚饭了,忽然接到了沈芳的电话,沈芳让老顾来把娜娜接走,接到彭长宜的住处去写作业,如果晚了就让娜娜在那儿过夜。老顾不明就里,就多问了两句,沈芳当时也没多说,只是说家里有点事,让他把娜娜接走写作业,如果晚了就不让娜娜回来了。明天她再来接娜娜上学。
老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迟疑,就赶紧过来,他敲门后,沈芳就领着娜娜出来了,当时娜娜哭得两眼红肿,还不时地抽泣,沈芳脸色也非常难看。老顾借机往里探了探头,他就看见了老康的自行车在西房前面放着,心想,可能又是娜娜跟老康闹意见了,沈芳肯定是惹不起小的,又惹不起老的,才过来让老顾接走娜娜的。
车上,老顾问娜娜为什么哭,娜娜说,吃完饭,有个女人给老康打电话,让老康出去跳舞,妈妈不让去,两人就吵了起来,老康跟妈妈吵架,娜娜就帮着妈妈骂了老康,老康就打了娜娜一巴掌,由此导致了沈芳和老康打了起来。娜娜说妈妈不跟他过了,让他滚蛋。老康不滚,说让妈妈给他一笔钱他就滚蛋,而且还会滚得远远的。
老顾一听,感觉沈芳跟这个男人过不下了,就让娜娜给姥姥打电话,让姥姥过来帮助妈妈。
老顾跟彭长宜说:“我听了娜娜的话后,想返回去,但又怕添乱,怕老康认为是您在掺和他们夫妻之间的事。要不是怕你给您找事,我当时就回去找姓康的了,再怎么着也不该打孩子,你可以让她妈妈去教育,但是你不能打,哪轮上你打了!”
彭长宜也很生气,说道:“后来呐?”
老顾说:“我们出来后,我没把娜娜带你那儿去,我当时就想,既然把娜娜接出来写作业,就不能让她回去了,回去也不得好,如果不让她回去,我陪她在你那儿,晚上毕竟有不方便的地方,这样,我就把她带到了舒晴那里,到了舒晴那里,舒晴帮助她洗了洗脸和手,又给她换上了舒晴的衣服,这才开始让她写作业。我就回家了。”
彭长宜说:“这是哪天的事?”
老顾说:“就是头放假一两天的事。”
彭长宜说:“怎么你们谁都没跟我说?”
老顾笑了,说道:“这是娜娜定的规矩,说不让我们告诉你她挨打的事,她说她都答应爸爸不掺和大人的事了,还说要专心学习,考个好成绩,已经跟爸爸保证过了,如果再让爸爸知道自己又在搀和大人的事,怕爸爸生气。所以,我们三人当场就定了攻守同盟,谁都不能跟你说,还都拉钩了。”
彭长宜不说话了。
说真的,女儿长这么大,他只动手打过一次,那还是娜娜在饭店骂丁一的时候。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有动过女儿一根手指头,这个孩子客观地说,还是没有什么大毛病的,就是爱掺和大人的事,有点像沈芳。尽管他心疼女儿挨了一巴掌,但如果老康出于管教娜娜,而且是真心对娜娜好,那么打一巴掌就打一巴掌,许疼,还不许人家打嘛?但现在显然不是这样,而且他从女儿的嘴里,从来都没有感到老康对娜娜有什么特别的关爱,跟沈芳搞对象的时候,接娜娜放学,请娜娜吃饭,娜娜要吃帝王蟹他都舍不得给买,现在倒好,开始动手打人了!所以,彭长宜很生气,不由地说道:“他妈的,敢跟我女儿动手,回去找他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