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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像个孩子,一会儿像个家婆,过来,就这样睡。”郑明俨把董友姑拉过来:“我沾上了郑经的童子尿,你怎么可以没有呢?”
“不要啊,有馊味,还有你的汗味。我困了,想睡了,明俨。”……
秦雨青一心想着将馆娃斋的名字换回来,就带着纸去木匠店,说:“师傅,照我写的这四张纸,‘浣纱亭,馆娃斋,西子林,沉鱼宫’,做门匾,每张做两块,其中一块以楷书为主,角落刻上小篆,另一块以行书为主,下面辅以隶书。”“好嘞,姑娘。”
走出木匠店,秦雨青想到:回去后,看看郑经,友姑,再去馆娃斋敲钟,击磬。
今日,郑明俨告诉董友姑,容小雪不敢再来闹事了,可放心地在社玖院带郑经,或是出去散步,别闷着自己。
董友姑就让奶妈在社玖院带郑经,鱼泡守着。自己则带着蔡禾苗出去踏青。沿着东边的亭子,从南往北,依次是莲动亭,竹喧亭,清泉亭,明月亭,山居亭。庭院依次是:九天斋,银河斋,彩云轩,日照轩。
“每天住得战战兢兢,难得好好欣赏一下这闰竹园的景色,记得这东边的居所和亭子的名字,都是雨青姐姐取的,说赠与我。转眼都快一年了。”董友姑边走边说:“时间过得好快,是否快乐的日子就如‘快乐’二字一样,‘快’而‘乐’呢?”
蔡禾苗跟着,有些疑问:“大少奶奶,奴婢多言了。自秦夫人为妾以来,大少爷明显偏向了秦夫人,每晚宿在偏房。只有每次和秦夫人不和时,才来找你,埋怨,诉苦,而你总是耐心倾听,还帮大少爷解忧,为他们两个消除不和。可大少爷在你这,恢复了好心绪,又去宿在秦夫人那里。你这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要是别的正房夫人,早就发怒了,可你。奴婢为你不平啊。你这样,真的快乐吗?
董友姑爽朗,明媚地笑:“友姑,大少爷常夸你聪明,善解人意,怎么一下子糊涂了呢?虽然我是妻子,但明俨和雨青认识在先,是一对苦命鸳鸯,似乎是我介入了他们。但明俨并未弃我不顾,而是一直当我为妻子,他对我的宠爱那么多是我未曾想到过的。还记得那次误会吗?他宁肯陪我去流放,也不愿休我。雨青姐姐呢,待我做亲妹妹,什么都让着我,明知明俨更爱她,却从不挑动明俨做恶事,也不像其他人的妾室那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们这般好,我还有什么不开心呢?”
“可大少奶奶,你甘心永远只得到大少爷的一点点爱吗?”蔡禾苗问。
董友姑摘下芦苇敲她:“傻禾苗,哪里只有一点点爱啊?明俨对我好着呢。他什么心事都跟我说,和我诉苦,和我分享快乐,这就是对我的信任,如果不是深爱我,会这么信任我吗?这些,你平时不都见到,听到了吗?不过呢,有时,我也想过自己和雨青姐姐,在他心里的位置分别有多少。可是仔细一想,感情不可拿来比较,称重,衡量,否则就亵渎了。既然明俨已对我这么好,我就不去奢望,不强求,不争抢。这样才会开心啊,而且他开心我才会开心。如果去计较,我不成怨妇了,到时,禾苗你就天天跟着我落泪吧。”
“大少奶奶,心宽天地宽。这些道理,奴婢讲不出,但奴婢都记住了,想来将来也能用上,肯定会受益匪浅的。大少奶奶,是否你念书多,书上都写着这些道理,所以你才能知道?”蔡禾苗悄悄说:“但很多女子念书也不少,我听说,也见到其他人家的妻妾是暗地里斤斤计较,表面和睦相处,背面明枪暗箭,个个在丈夫旁边吹耳旁风的,可没哪个有大少奶奶这样宽厚的心胸。”
“谈不上心胸宽厚,只是看开了而已,”董友姑仰望蓝天,双手张开,旋转着,享受新春气息:“刚才说得那些话呢,书上也有,不过只是条文罢了。怎么想,怎么做,得看每个人的经历,体会,领悟,参透,才能真正地记在心里。我很幸运,嫁给了待我好的丈夫明俨,遇上了胜似亲姐姐的雨青,让我明白了这些,才能快乐啊。”
“大少奶奶这么说,禾苗倒是又敬重,又羡慕你了。”蔡禾苗笑着,也跟着董友姑旋转起来。
主仆二人自在地踏青,聊天,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偷看,多少双耳朵在偷听。
来到山居亭,董友姑兴奋地说:“禾苗,我最喜欢山居亭这个名字,‘山居秋暝’,也是雨青姐姐取的。”
“这是诗词吧,禾苗不怎么明白。不过看大少奶奶高兴,禾苗也就不担心了。”蔡禾苗说。
“不明白有不明白的好,俗话说糊涂才快乐,”董友姑说:“禾苗你看这山居池,清澈见底,波光潋滟,勾起了我游泳的兴趣。我生在海边,这游泳可不在话下。你相信我可以一次游它留个来回吗?”
蔡禾苗以为董友姑在开玩笑:“大少奶奶,禾苗相信,不过现在天气才刚刚回暖,还不适合游泳呢。”
“难得出来一趟,不游一回不过瘾。”董友姑说完就跳下去了。她确实是个游泳能将,还能仰泳,像只蝴蝶戏水一样。让跟踪偷看的人都如临梦境。
游了两个来回,董友姑歇了一下,说:“禾苗,这池水比空气暖和呢,你也下来吧。”
蔡禾苗急坏了:“大少奶奶,上来吧,以后让大少爷陪你一起玩水,禾苗才放心啊。”
意外来了,董友姑抽筋了:“禾苗,我的脚抽筋了,又不动了。”
“大少奶奶别急,禾苗来救你。”蔡禾苗也跳了下去。
董友姑是在山居池的中央抽筋的,虽然蔡禾苗也会游,但她没有力气将董友姑带到岸边去,只能扶着她:“大少奶奶,禾苗没力气带两个人,如果游不动,就会沉下去。怎么办呢?救命啊!”
这时,跟踪的另一些人在旁边冷眼旁观,巴不得他们沉下去。但救星来了,竟是郑世渡,他跳了下去,游到她们身边:“禾苗,将友姑扶到我背上来,快!”
救人要紧,蔡禾苗知道大少奶奶讨厌此人,但还是依照他所说。郑世渡背着董友姑,游到了岸边,背她到山居亭。蔡禾苗也游上了岸,跟着来了。
“禾苗,我的脚抽得厉害,受不了了。好难受。”董友姑抓着右脚说。蔡禾苗不知所措。
郑世渡有经验:“友姑,你抽得这么厉害,怕会抽到身上去,要赶紧止住才好。禾苗,扶大少奶奶站起来,这样更容易停下来。”
面对这个令自己害怕,却救了自己一命的人,董友姑少了些害怕,扶着禾苗,背靠柱子,站着。
郑世渡蹲下说:“禾苗,扶稳大少奶奶。友姑,是右脚在抽对吗?”
“是。”董友姑说。
郑世渡情急之下,给她掀起裤腿,用左手给她按摩,说:“友姑,别怕,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受冻了才会抽筋,我给你按住几个穴位,就不会抽到身上来了。好了,应该快没事了。”
董友姑看他右手无指,扶着自己的小腿,只能用左手给自己按摩,挺可怜的,还蹲在自己面前,像跪着一样,就说了声:“谢谢你。”
这句“谢谢”对郑世渡来说,是奖赏,恩赐,报答。他激动不已:“不用谢,友姑。”
“我的脚不抽了,也不痛了,世渡,刚才,麻烦你了。”董友姑说得有些别扭:“我要先回去了。”
“友姑,你的脚刚刚抽完,恢复,最好休息一下再走路。如果你急着要回去,我背你回去吧。”郑世渡是出于好心,但一方面也是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现自己。
董友姑婉拒:“那我就在此休息一下好了,不再麻烦世渡了。”
围观客来了:容小雪,四夫人。
两人是拍着手出来的:“二叔与大嫂在池中身体接触,还直呼其名,上岸后还绾起裤腿,不知用心。这只能说二叔用心不轨,大少奶奶有勾引之嫌。”
这真是防不胜防,连游个泳,玩水,都能招来两个长舌妇。郑世渡想赶走她们两,但一想此事可能会让她们说三道四,影响友友的声誉,所以,必须说清楚不可。
容小雪去找来几个侍卫,说:“大少奶奶,二少爷,你们觉得此事是否要向老爷夫人说清楚啊?”
“我们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说什么?”董友姑说。
容小雪来劲了:“你不愿去,那就是叔嫂之间关系暧昧,一个勾引,一个鬼胎。我只能如实向老爷夫人禀报了。”
董友姑没法,为了明俨和自己的清誉,只能去了:“身正不怕影子斜,看你能编出什么来。”
“等等,大少奶奶刚刚脚抽筋,才好,行走不便,”蔡禾苗说:“有劳容小雪和四夫人为大少奶奶准备一张椅子,抬她过去,要不,你们背她过去。否则,就等着大少奶奶休息好,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