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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汉子是《山南日报》杜建国,山南大学首任新闻社社长。如今山南大学新闻社成员散布在全省各大媒体,自然而然尊称创社者胖墩为老大。杜建国在报社的职务虽然还不高,却产生了发自内心的强大自信。
“我一直在听蛮子,他也姓侯?”
“蛮子叫侯海洋,你们一字之差,体形和神情也相似。我估计都出自一个老祖宗。”
“那我回去翻翻家谱,说不定还真对得上。”
两人是第一次见面,话题便围绕着“侯氏”开展。侯沧海父亲在世安厂工作,世安厂的人来自天南海北,没有普通本地人那么强的家族意识,因此,侯沧海还真不知道自己的辈份以及更来的来源。
侯沧海和杜建国聊天时,陈秀雅也加入进来,渐渐变成侯沧海和陈秀雅讨论上一次棋局进程。杜建军由主聊变成了旁听,越听越惊讶,两人上一次在楚河汉界的交锋距离现在时间也不短了,他们居然在今天还能大体上复盘,在象棋上的记忆力着实惊人。
青皮赵波随后也到了。
赵波和侯沧海有过合作,关系处得相当不错。他来到后,很快将话题转到锁厂危房改造项目和一大恶人的纠葛之中。
“我操,还有这么恶的黑社会。我弄一篇报道,给他们亮亮相。”杜建国没有意识到一大恶人与一般黑恶组织不一样,是只会吃人的斑斓猛虎,很自信地准备曝光一大恶人。
“现在千万别报道,现在报道没有料,打蛇不死随棍上,会给你带来危险。”
“我是山南日报的记者,山南日报是省报,我还没有听说过谁敢动省报的记者。动一下试试,第四种权力不是随便说着玩的。”
侯沧海指了指脖子上的伤口,道:“与一大恶人产生了矛盾,我这里挨了一枪,差点要了我的老命。”
枪伤在脖子上,有一大块淡红色隆起,杜建国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秀雅从来没有看见过受过枪伤的真人,见到位于脖子上的伤口,一颗心悬在半空中,开始担心丈夫莫名其妙与黑社会发生冲突,给家庭带来不可挽回的损害。她对这事敏感来源于父亲的经历,父亲一夜之间从交通厅总工变成了囚犯,这给她年轻的心造成了深深的创伤,虽然时间抹平了表面的伤痕,但是内心伤口永远都在。
“一大恶人在地方上盘根错节,人多势众,财力雄厚,没有过硬证据,很难扳倒。我有家人,很难下定决心和他玉石俱焚,这是我的自私性。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想要拼个你死我活都不可能,所以只能忍,等待时机,在正确时间用正确方式给他致命一击。比如,找到绝对可靠的证据以后,可以通过内参把情况捅到高层。我相信,社会上正义的人总是多过邪恶的人,一大恶人必然会受到惩罚。” 侯沧海之所以要在杜建国面前吐露心声,很大一个原因是看好杜建国的位置。凭他的直觉,认为杜建国肯定会在《山南日报》获得相应地位。
杜建国道:“这一次,你约我不是为了一大恶人的事,你想做什么?”
侯沧海道:“现在锁厂片区商品房很难销售,我有一个正在稳步推进的计划。”
听完侯沧海所托之事,陈秀雅松了一口气。做这种宣传是杜建国长项,没有风险,与刚才青皮谈的事情是两个性质。
在赵波斡旋下,赵建国同意帮助侯沧海在省内大报上发几篇关于高州城市建设的讨论稿,稿子由江南地产提供,条件是文章水准要高。
谈完正事,侯沧海和陈秀雅在楚河汉界再次撕杀。象棋是侯沧海带来的,他知道陈秀雅喜下棋,便从世安厂家里随手带了一幅老象棋。下至中场,侯沧海占了上风,陈秀雅构筑的防守四面危机,眼看着就要陷落。
陈强进屋后,侯沧海收了手,道:“暂进封棋,吃了饭再下。过瘾啊,陈秀雅是我遇到的第二个女高手。第一个是网上遇到的,叫快刀手,平时我们常在清风棋宛下棋。”说过这话,他突然特别想在清风棋宛和无影宗下一局,
酒喝开后,大家互相介绍情况。得知陈强在做路桥工程,侯沧海随口道:“江南地产是由以前的路桥公司老板投资的,他如今专心做煤矿。”
“他叫什么名字?”
“张跃武。”
“世界真小啊,我认识江州张跃武。最近我才和他联系了,我们有一个公路工程要合作。” 陈强以前曾经是省交通厅总工,受到腐败案牵连进了监狱,出狱后,便和侯正丽一起做了路桥公司。由于老关系尚在,公司成立以后,发展得挺好。虽然现在并不大,但是前景良好。
在他入监狱前,作为交通厅总工,到了江州以后,张跃武总是开车到高速路迎接,一路都是好酒好菜招待。如今身份变了,与张跃武关系由俯视变成平等伙伴关系:陈强需要张跃武的实力,张跃武需要陈强的背景和省内关系网。
山南社会是由一个一个圈子构成,进了圈子以后,才能说明在此行业入门。侯沧海以前在机关当干部,其圈子局限于江州江阳区。他后来进入医药行业圈子,又迅速离开,没有留下太深印迹。如今进入了房地产界,由于偏居于高州,公司实力不行,还没有被房地产主流圈子所承认。
侯沧海已经意识到圈子的重要性。最初山岛俱乐部是近乎玩笑的组织,如今他不少重要工作伙伴都来自于这个俱乐部。这个经历让他深深地意识到俱乐部的重要性,如果经营得好,这个俱乐部就是一个新型的大圈子。
既然杜建国岳父与张跃武有业务联系,那么以后杜建国这条线倒可以好好经营。侯沧海立刻端起酒杯,主动给陈强敬酒。
陈强也不推杯,接连碰了三杯酒。他是第一次与侯沧海见面,交情尚浅,没有深谈。喝酒时,他想起以前见过的张跃武女儿,道:“张总女儿叫张小兰吧,她大学应该毕业了吧,如今在做什么?”
提起张小兰,侯沧海内心有点酸,道:“以前是江南地产的董事长,出国了。”
陈强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再谈张小兰。
中餐结束,侯沧海告辞。他在吃饭时接到了山南财经大学宁礼群电话,便开车到山南财经大学,准备接他到高州。
等到侯沧海离开,青皮主介绍道:“侯沧海和张跃武有特殊关系,两人差一点弄成了翁婿关系。刚才陈总提到的张小兰,就是侯子的前女友。在高州,我都称侯沧海为侯子。”
陈强道:“难怪侯沧海这么年轻就能独挡一面。”
青皮道:“侯沧海当上总经理倒不是靠了裙带关系,他能力过人,迟早要做大。”
陈强想起了另一个侯姓年轻人,由衷地道:“现在我发现,姓侯的年轻人都相貌英俊、能力非凡。如果我再有个女儿,就要想办法嫁给侯家人。”
陈秀雅给了父亲一个白眼。
在山南财经大学门口,侯沧海接到了宁礼群。越野车一路狂奔,回到高州。两人没有进城,直奔望城岭。宁礼群是一个胃口极开的吃货,吃得多,体力旺盛。上山时,宁礼群居然在羊肠小道上能跟得上侯沧海的脚步。上山时,宁礼群出了一身油汗,还站在山顶上迎风狂吼了一分钟。
发泄了多余精力,宁礼群拿出单反相机,不停地咔擦咔擦狂照。
“怎么样?我的想法有道理吧。”侯沧海俯视城市,越看越觉得有道理。
“口头语言没有说服力,必须要有数据支撑。我开了一个资料单,都是写文章需要的。资料收集得越全,说服力越强。”
下山来到江南地产办公室,侯沧海让杨莉莉辅助宁礼群,力争尽快出成果。
宁礼群进入工作状态后,侯沧海便不再管他,将精力集中到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身上。如果说争取南城区海强书记、高州市长黄德勇需要有数据的材料,说明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就基本不用数字,他们生活在南城区,都有改变南城区现状的强烈要求,只要把观点抖出来,这些人自然会非常明智地做出选择。
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共有三十七人来到望城岭。侯沧海和宁礼群上山神速,这群人上山就是龟速,一边走,一边休息,共用了两个小时才全部到达山顶。
江莉为每个人准备了一套自制的图纸,上面有打通隧道以后的简单规划。在山顶俯视新区和南城区,再对照图纸,不用侯沧海、蒲小兵宣传,三十七人都认识到打通隧道的好处。
“蒲总,这都是老话题了,南城人民盼了十年。那些当官的不知是眼睛瞎了,还是猪油被心蒙住了,硬是不听南城老百姓的呼声。”
“打通南城,南城交通大大改善,我们住在南城的人办事也方便。如果开通公共汽车,最多十分钟就到了市政府。”
“现在技术这么发达,打通这个隧道不费力,总比修那些宾馆大楼有意义。”
更有激动的代表、委员们开始咒骂当年在修隧道问题上不作为的历界领导。
侯沧海陪着代表、委员们上山,在一旁充当看客。当议论声小了以后,他又主动提出议题,给大家添一把火。
蒲小兵本身是南城人,父亲在南城知名度很高,这一次活动就由他全面组织。在望城岭实地看过以后,他将诸位代表和委员带到农家乐,杀鸡宰鸭,弄了两大桌农家菜。喝过酒以后,大家气氛更加融洽,形成了“打通隧道有利于全市经济发展”的共识。
得到了人大代表和委员们的响应以后,侯沧海转头又开始盯住宁礼群。宁礼群一直没有动笔,只是翻阅资料,看高州历史沿革,读历年政府工作报告,研究省委对高州定位,十天以后,他终于动笔。第十三天,近万字的调研文章完成。
这篇调研文章的水准超出了侯沧海预期,让他喜出望外。侯沧海先将调研文章寄给杜建国,准备利用这个材料在报纸上安排一次讨论。他又亲自将调研文章送到南城区委书记海强办公室。
在周科长办公室,等着好几个准备给海强书记汇报工作的南城区部门领导。侯沧海刚找了个沙发坐下,从屋外走进来的周科长道:“侯总,海书记让你先去。”在众位部门领导侧目之下,侯沧海跟着周科长来到海强书记办公室。
海强书记摘下眼镜,道:“什么事,猴急猴急的。”
侯沧海神情自若地走进区委书记办公室,取出香烟,发了一枝给海强书记,笑道:“我弄到一个宝贝,觉得不早点送到海书记面前,就会耽误南城区发展。”
海强书记在南城区是说一不二的实权人物,很多局行领导走进办公室都会表现得很拘束,侯沧海是为数不多的敢于在海强办公室主动散烟并开玩笑的人。
周科长泡了一杯好茶,轻手轻脚地放在侯沧海桌前。
海强书记拿香烟在鼻尖闻了闻,又放回桌上,呵呵笑道:“什么宝贝?晚了还影响南城发展。”
侯沧海道:“山南财经大学一个高水平老师,最近弄了一份关于高州经济发展的调研报告,水平真高。”
海强书记接过这份报告,看了几眼,道:“现在没有时间看,你说这份报告的重点。”
侯沧海拿出地图,用红笔在上面画圈圈,道:“重点在于打通隧道,让南城区地价翻几个滚。”
如何和海强书记交流,侯沧海经过精心研究。海强书记为人精明,从政经历丰富,说假话、大话和空话都没有效果,只要把江南地产的利益和南城区经济发展联系在一起,才有可能打动海强书记。
侯沧海选择打动海强书记的切入点是土地财政。
土地财政要追溯到上个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期,当时中央财政占全国财政收入的比重迅速下降,与此同时,需要经由中央财政的支出项目都是硬支出,中央财政困难重重。从1994年1月1日起改革地方财政包干体制,对各省、自治区、直辖市以及计划单列市实行分税制财政管理体制。
分税制改革后,中央财政收入比重由1993年的22%迅速上升至1994年55.7%,随后中央财政收入占比一直保持在50%以上。在支出方面,地方政府的主要职能是承担地方的公益事业,为经济发展提供良好的外部环境。
一句话总结:分税制改革以后,财权逐渐上移至中央,事权逐渐下移至地方,这种财权和事权的不匹配是造成土地财政的重要原因之一。
目前山南省处于快速发展阶段,城市人口数量的增加以及大量外来人口涌入城市,对城市公共事业、基础设施以及社会保障体系的建设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也就是说,地方政府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数量越来越大。
同时,山南正处在城市化和工业化的快速发展时期,经济增长是地方政府的工作重点,各级政府和官员的政绩考核主要仍倾向于GDP、财政收入等经济指标。为了获得更多的资金来源,地方政府开始追逐房地产开发利益。伴随房价一再飙升,地方政府的土地出让收益也是水涨船高。
南城区是老城区,用钱的地方多,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尽管土地价格不高,仍然无人问津。与新区节节升高的土地价格相比,南城区的土地出让收益十年未见增长。海强这个区委书记掌握的钱不多,腰杆就比不得其他两位区委书记。
侯沧海把住了这个脉,没有虚言,直指问题核心。他将调研文章关于土地增值部分翻看,放在海强书记面前。
海强书记看了半个小时,又摘下眼镜,道:“我明白了,你是在考虑锁厂片区商品房的销售。如果打通了隧道,你那一片商品房就要赚大钱。”
“打通隧道,南城区地价肯定都要涨。大河有水小河才满,锁厂片区商品房只是顺带提高价值。” 侯沧海指着从预设隧道口到锁厂这一大片土地,道:“这一片全是浅丘,不是耕地,征地费用不高,难度不大。把地征下来以后,这一大片土地就是高州最漂亮的后花园。有山,有水,没有工业,交通方便,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居住区。只要打通隧道,这一片就由土饭碗变成了金饭碗。”
海强书记想了一会儿,道:“很有道理。你是局外人,反而容易跳出现有的框框。不管事情能不能成,你能为南城区发展建言献策,值得表扬。你不是区政协委员吧,区政协应该将你这种有识之士吸纳进来。”
如果在以前,本身出自体制的侯沧海肯定会对区政协委员身份没有任何兴趣,经历过与一大恶人的纷争后,侯沧海这才转变了观念:有一个政治身份对企业家来说是极好保护,若自己是省一级政协委员,被枪伤后,那引起的反响就和现在肯定不一样。
因此,他积极回应了海强书记的提议。
(第二百三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