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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连当事人也不记得,准确说来,是当事人全部失去了记忆,不,是失去了心神。
“猫鬼噬魂”,于金寒池这一代,甚至包括他的爷爷、祖爷爷而言,都只是一个上古流转下来的传说,因这几百年就只出了这么一只猫鬼,而传说究竟是真是假,因一个“传”字,任何人都不敢妄断。
但金寒池是亲眼见过的。
那时金寒池莅任族长不久,年纪轻轻得了猫鬼不知是不是他的幸运,反正,金寒池是亲眼看到猫鬼为了保护他,而吞了一个人的魂魄。
过程很简单,猫鬼凌怒之时,没有什么神话传说中描述的雷鸣电闪,它就只是与那人对视着,而后,一缕青烟自那人五官七窍中而出,好似一幅泼墨山水般,流畅自如地进了猫鬼的口中。
只因当时金寒池正在性命受到威胁的生死攸关,不知是不是因恐慌而遗漏了什么繁复的过程,但是那人的下场,金寒池却是记得很清楚的,就像此时不远处的青帮弟子一般,逐渐僵固如雕塑般。
一些蛊书中也曾说过,猫鬼需以人的魂魄来喂养,金寒池目睹当日那一场面时,心中暗暗生出恐慌。
诸多蛊门中都有金蚕蛊,养金蚕能为人纳富护主,听起来是玄妙无比的蛊术,可鲜有人尝试,即便是有贫不可活的人铤而走险炼了金蚕,到最后也多是要想方设法将金蚕送走,也就是所谓的嫁金蚕。
其缘由,乃是因金蚕到了一定程度后会变得很难以饲养--这是一种以血为生的蛊,先是食毒虫血,随着其灵力增加,渐渐要吸食牲畜血,再到后来便是人血。
这事情说来也不奇怪,因其本就是一种为了满足蛊主贪婪而生的蛊,以贪婪之人的血饲之,自然生出贪婪之心,一旦蛊主无法满足金蚕的食欲,就会遭到金蚕反噬,甚至被金蚕所蚕食。
而猫鬼的情况则与金蚕十分相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就是说,既然金寒池养了猫鬼,那么以魂魄饲养猫鬼乃是必经之路,甚至被猫鬼吞噬自己的魂魄,也并非不可能。
金寒池为此担忧许久,好在,发生过那件事情后,猫鬼倒是没有再吞食过他人的魂魄,除非是为了保护金寒池,吞掉要伤害他的穷凶极恶之徒的魂魄,类似的事情发生的并不多,而像今日这般,一口气吞掉这么多魂魄的情况,连金寒池也是第一次遇见。
看来它是饿了,是愤怒至极,懒得再做什么克制,干脆放任自己贪婪的口腹之欲将这些凶恶的灵魂吃个痛快。
金寒池皱了皱眉后转过头来,继续向东上房里狂奔而去,这里死多少人他都不介意,只要他在意的人不死,就没关系。
猫鬼噬魂的速度极快,还不等金寒池赶到东上房,宅子外两进的青帮弟子已经无一幸免,如雕塑般凝固在宅子中不动,有些人的手上还提着兵刃做劈砍之势,可是身体已经一动不动。
除金寒池和休伶外,最早察觉到猫鬼到来的,应该是唐冕。
唐冕和齐孤鸿也正在往东上房去的路上,只是不同于金寒池和叶君霖这种无法无天的做派,两人还是比较保守,为了避免无谓的争端,两人尽量躲开青帮弟子,一路上蹑手蹑脚穿行而去。
然而走到第二进院的时候,齐孤鸿突然觉得不对劲儿,周遭的一切都安静得有些过分,而且这种安静好似是在一瞬间突然降临的,没有任何预兆,嘈杂的院落突然变得万籁俱静。
齐孤鸿和唐冕正穿过一道回廊,越过窗棱,齐孤鸿忍不住向院子内望去,正见到一只瘦小的猫穿堂而去。
真正吸引齐孤鸿注意的不是那只猫,而是它的所过之处,正在奔走的青帮弟子会因它的出现而突然僵固不动。
正所谓凡事反常必为妖,齐孤鸿头皮阵阵发麻,忍不住对着“唐芒”肩头拍了一把道:“你看那个……”
唐冕下意识顺着齐孤鸿视线望着的方向看去,一看到那只猫和身旁的青帮弟子后,唐冕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猛地蒙住了齐孤鸿的眼睛。
齐孤鸿眼前顿时一片漆黑,他能感觉到“唐芒”的手掌粗糙,但这布满了伤痕和老茧的厚实手掌却在不住微微颤抖,紧随其而来的,是“唐芒”同样颤抖着的声音。
“别看那东西的眼睛!凡是和它对上眼光,就会被吞了魂儿!”
这话令齐孤鸿感到难以置信,但说老实话,就连唐冕也不敢相信他竟然能在有生之年亲眼见到猫鬼,然而眼前的事实却不容他们有半点儿质疑。
齐孤鸿恍然想到在“唐芒”捂住自己的眼睛之前,那只猫正微微扬起脖颈,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转头,这个念头令齐孤鸿浑身一阵激灵,冷汗已经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只差一点儿!简直是只差一点儿!齐孤鸿意识到,若非“唐芒”刚刚捂住自己的眼睛,那么像那些青帮弟子般变成行尸走肉的人,就会是自己。
“走,”“唐芒”一边在齐孤鸿背后轻声开口,一边拉住齐孤鸿躬身向前走去,他仍是不肯松开挡住齐孤鸿双眼的手,语气急切道:“我们去帮那个什么袁先生找到他要找的人就赶紧走,猫鬼来了,这事情闹大了!”
齐孤鸿认为“唐芒”本领非凡,因此前曾见过他的蛊,简直令齐孤鸿膜拜得五体投地,可不想竟然也有什么东西能让“唐芒”如此恐慌,而且,还仅仅只是那么只小猫,对,是他口中的“猫鬼”。
足足冲出了一条游廊后,唐冕这才松开手,两人这便脚下着火了似的向东上房而去,毕竟只因有袁兢的托付在身,既然答应了,哪怕铤而走险也要做到。
与齐孤鸿和唐冕有着相同想法的还有一人,那就是弥光,此刻弥光就在距离东上房不过百步的一间书房里,房间外仍有青帮弟子不停奔走,弥光却根本顾不上,脑袋里就只惦念着休仪。
尽管有那么多人自东上房的院子里奔走逃离,可弥光还是不为人流所动,只因心里早已打定了无论如何都要救出休仪的主意,可是此刻,她却被面前这女子关在了书房中。
“你到底是……”弥光烦躁地以质问的口吻与女子相对,可是话说到一半儿,弥光突然觉得眼前这女子眉眼之间竟与休仪有着几分相似,心中隐约生出些希望,对着女子话锋一转道:“你到底是来救她还是来害她的?”
“说不好,”休伶抿着嘴唇望着窗外,不与弥光对视,是啊,她只是个仆人,休仪的死活不在她的控制中,若说金寒池的行动还有几分情理可以猜测,那么叶君霖的喜怒,她就根本无从猜测了,“但是,我会尽力……尽力不让她死。倒是你,我家主人不想让你死,外面的事情也不是你能左右的,就呆在这里好好保住你的命吧。”
说罢这话,休伶夺门而去,为了防止弥光擅自冲出去卷入乱局,休伶还不忘自外面插上门闩。
弥光仍不知这女子姓甚名谁,只能将对休仪的希望寄托在这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身上,而休伶也不知道弥光的名字,只知道她大概不是坏人,所以主人不想让她死。
可正如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一般,两人也不知道就是休伶的这么个好心之举,险些要了弥光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