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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目光带着一丝不肯定,心跳的速度是平常的两倍,手心竟沁出冷汗。
徐天野侧头看我,薄唇轻抿,嘴角上扬,车内的气氛很微妙。
就在我忐忑不安时,他终于开口了,“唐诗诗,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不亲自去问他本人?如果你害怕他说谎,得不到真实答案,在我这里也一样不会有。”
我没想他会这么说,一时之间,我回答不上来。
原以为徐天野会带我回酒店,却不想他竟然直接带我去找江竞舟。直到车子停在一家画行的门口,我才后知后觉地知道江竞舟竟然当起了画家,而且在纽约还小有名声,上门的客人也是络绎不绝。
说实在的,对于徐天野的出现,我是既欢喜又忐忑。我欢喜,是因为在沈放明显靠不住的情况下,还有一个人能站出来,帮我撑腰,来应对江竞舟这个问题。但同时,我又忐忑徐天野的出现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又或者把他这一个无关的路人拉进我的这个麻烦里。
但无论我心情如何,画廊的门已经被徐天野推开了。徐天野自顾自地冲在最前面,似乎要去找江竞舟谈判一样。我完全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能让他这样的强势。大概有钱人都有这样的自信吧。
我起初跟在他后面,后来我就被一副画给吸引住了。那副画的边上还摆放着获奖证书,显然是这个画廊的镇店之宝。
我看着大厅正中间摆放的一副油画,取名叫《蝶祭》,只觉得莫名的哀伤,却怎么看不懂画家要表达的情绪。我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想细细品味。而这个画廊的布置也很精妙。在洋人街的欧式风格店铺里,它独树一帜地呈现中国人。中间摆着一排檀木屏风,屏风上是写意的山水画,空灵美妙。
我停留在这幅画的面前时,又恰好听到屏风后头有人在说话。
“最近过得怎么样?”
“老样子。”
“老样子?我看不一定吧。以前的你可是清心寡欲的苦行僧啊。现在我都从佣人嘴里听说,前几天有个女人上门找你了。她是谁?”
这一男一女的对话声音里,男人的声音我很熟悉,是让我头疼不已的江竞舟。所以这个陌生的女人声音,我猜测可能是他的老婆。
因为他们讨论的那个女人好像是我,所以我下意识地朝边上挪了两步,隐藏住自己。深怕自己的出现会让江竞舟的老婆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退开两步后,我垂眸,看见屏风下有一双又细又白的腿,看肤色应该是个外国人,至少是个混血儿。想不到她的国语说的那么好。
“艾利,我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当初协议结婚的时候就说好随时离婚的。如果不是为了收养落落,我根本不会结这个婚。”男人的声音低沉。
“所以我没有猜错。你还真有离婚的打算了?江竞舟,你别忘记了,你和我结婚的时候也承诺会在离婚之前给我一个孩子。你明知我和露西两个女人是生不了孩子的。结这个婚,一来是家里人催婚厉害,找你当挡箭牌。二来,也是露西欣赏你的基因。你别以为你现在过上好日子了,就可以违背当时的诺言。你要记得,如果不是我和露西,你早就死在……”
“够了!”江竞舟粗暴的打断,“你和露西为我做的事情,我记在心里了。这些年我也一直在回报你们。但你们别拿那些事情来道德绑架我。我说给你一个孩子,又没有说提供我的精子。落落不是我们可爱的女儿吗?露西不也很喜欢吗?”
听到这里,我有些怔住。我不能理解,江竞舟老婆说的如果没有她们,江竞舟会死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些年,江竞舟在美国究竟遭遇了什么?
此刻的江竞舟声音是那么的清冷陌生,我的脑子出现了瞬间的空茫。
屏风后面是一阵死一样的寂默。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才听见高跟鞋离去的脚步声。我微微吐息换气,正考虑要不要先抛下徐天野一个人,自己先离开,结果就听见江竞舟微冷的声音,“出来吧。”
我站住不动,还指望他说的人不是我。结果他下一句话就打破我的奢望。
“唐诗诗,你偷听的也差不多了。不想出来见见你最想见的人吗?”
最想见的人?
我皱眉,灵光一闪,嘴巴就先意识地脱口问,“落落?她也在这里?”
我说话的同时,也探头看向他的身后,这才意识到这里大厅。就算他真带女儿来他画廊也应该在后台的休息室什么的。
江竞舟耸肩,解释说:“落落在后面,我让员工看着。你要愿意一起吃个饭的话,就和我进去坐坐。你要急着走,请便。”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吃饭没问题,不过可能还要多一个人。”
然而江竞舟却一点都好奇是谁,反而胸有成竹地说,“如果你说的那个人是和你一起进店的男人,我想他现在已经没空和我们一起坐下来吃饭了。”
“你怎么知道还有人和我一起进来。”我有些意外,也不是很信他的话。因为徐天野又不是沈放那么不靠谱的人。他既然答应林越,来美国帮我处理问题,就不会抛下我自己走人。
“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东西叫监控吗?”江竞舟笑了笑,举了举自己手里的手机,又说,“不信的话,我可以准备他的碗筷,至于他还在不在这个画廊里,我就不保证了。走吧。落落肚子应该也饿了。”
我将信将疑地跟着他走,一路寻找徐天野的身影。然而,整个画廊都走完了,到了尽头都没有看见他。我打电话,也没人接,才意识到徐天野真的离开了。而且他走的很急,连招呼都没有和我打一下。
就这样,江竞舟成功的用落落将我诱了去吃了顿午饭。他没骗我,落落真的在画廊里。我推门进一间工作室的时候,落落正拿着毛笔画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落落的小身影和林茵重合了。我不知道是不是移情作用,我总是能在茵茵的身上找到我女儿的感觉。又能在落落身上找到茵茵的身影。这两个生日差不多的孩子,都那么的天真无邪,又都喜欢画画。要说什么区别,大概是林茵画画的题材很有限,都是她接触的人和景。而落落的画却非常的天马行空。
“一个长得和你一样,却拥有我绘画天赋的孩子。多么像我们的孩子。”江竞舟如此感慨,脸上的表情既像慈父对孩子充满期许,又像是艺术家对自己的作品雕琢的很满意。
落落听见江竞舟的声音,丢下画笔就跑过来要抱抱,在看见我的时候,似乎也还记得我,朝我笑了笑,礼貌地喊了声阿姨,嗲里嗲气的,十分萌化我的心。
员工看我们都来了,就自觉地离开画室,把空间留给我们。
江竞舟将孩子塞进我怀里说,“你照顾孩子,给你们母女培养感情的机会。我去做几个菜。这附近的餐厅都是西餐,没一个好吃的。中国餐馆离得太远,不如自觉动手做。”
他说完,就自顾自地往深处走,我这才发现画室很大,别有洞天地设计了个小厨房,还有冰箱。
我抱着落落坐在沙发上,看着如此可爱的落落,我不禁逗乐,“落落,今年几岁啊?平时喜欢玩什么?”
江洛溪一五一十地回答,真的很乖。越是相处,我就越渴望争取回这个孩子。她是我的骨肉,虽然林越不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但确实真真实实的是林茵的姐姐。应该回到我们的身边。
就在我腹诽着一会儿怎么开口和江竞舟谈条件,江竞舟已经端出几碟菜,放在桌子上,几次喊我吃饭,我都没听见。
我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落落的身上。
最后,江竞舟走到我勉强,有些无奈地说,“真的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拿落落把你拴住是不错。但拴得这么死,我一点表现机会都没有,真是亏大了。”
江竞舟明显在拿落落吊着我,我虽然这么肯定,却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大方的承认。我把落落从腿上放下,带到餐组上后说,“你瞎说什么呢,孩子都还在。”
这一点,江竞舟就明显和林越不一样了。林越不仅是个慈爱的父亲,更是个严格的父亲,在孩子面前行为做事说话,都一板一眼,不会像江竞舟这样轻佻。
落落刚感冒好,嗓子也因为之前咳嗽厉害的关系,一直不太舒服。所以江竞舟做了一份蒸蛋。而我全程都在喂孩子吃,自己没有吃多少。
江竞舟看了,给我碗里夹了不少菜,“我来看着落落。你先吃吧。”
自从江竞舟坦言要离婚,和我重建家庭后,他做事说话都少了初次相遇的尖锐。尤其是此刻,他的温柔如水的目光,都让我觉得像是回到了过去。他总给我一种我们是一家三口的错觉。这一点,让我很是害怕。
我害怕,他这样的想法成为一种变态的执念,不会正确看待我们的关系。
意识到我身体的僵硬,落落也从我的怀里离开,懂事地说,“阿姨,我可以自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