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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七月却是怔住,不知道他此刻究竟在说什么,出神之际,他又是握着她的手。贴向自己的脸颊,低声说道,“打我吧。”
宋七月仍旧是愕然着,他这没由来的举动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回过神来,手挣了下,试图想要挣脱他,但是不能够!
“你这是在做什么。”她出声询问。
莫征衍重复道,“你打我吧。”
怎会有这样一个人,自虐到了要来给别人打?宋七月的唇抿紧着,“你到底是在做什么!”
“再生气,也不能把自己给气到病倒。”他终于说,“要是气的不行,你打我。给你出气。”
宋七月这才仿佛全都明白过来,他究竟是为何如此!
手本是一阵麻木的,是他的体温传递而来,她深呼吸着,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我生病只是因为我抵抗力差。”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莫征衍应着,他一双眼眸温柔而又深沉的看着她。
你知道什么?
莫征衍,你都知道什么?
他又是说,“怎么样都好,不要这么气闷了自己,让自己生病。”
莫征衍,你因为我想这么生气,会想让自己生病?宋七月的呼吸一止。又是缓缓放松,她盯着他,一眨也不眨眼,“你不用来这套,也不用说这些,我自己的身体,自己会照顾好!就算我生气,和你也没有关系!”
“七月。”他呼喊她的名字。
宋七月只觉得心头一乱,那烦闷更是被波动,好似再也无法继续平静,她挣动着自己的手,“放开——”
就在甩动的时候,另一只手也是用力去推开他,可就是这么一扯。手的动作带动了那吊瓶的吊针,本是轻轻的刺痛,却在这个瞬间仿佛被放大了一般,莫名的往心里边去,刺的她眉头一皱!
“小心!”何桑桑急忙惊呼,只因为她看见吊针贴住的医用敷贴渗出了一丝鲜血来!
“你放开!”宋七月凝声喝着。
莫征衍扭头一瞧,只见针头都快要被拔出,这让他一惊。赶紧就放开她的手,扶住她的肩头道,“好好好,我放手。你不要动了,不要乱动!”
他赶忙安抚,让何桑桑请了护士来一看究竟,这才重新处理了吊针。女以贞技。
宋七月坐在椅子里,她不出声,只是微微皱着眉坐躺在那里。
“你们小心一点,不要出血了。”护士提醒着,莫征衍点头称是。
莫征衍也是没了办法,只能不再出声,就这么陪着她挂水。
直到日头西下,傍晚来临,今日的吊瓶才挂完了,护士前来道,“医生给你开的药今天已经用完了,你去医生那里复查一下。”
宋七月起身,莫征衍又是前来扶,她一把挥开,自己前去,他只得在后方紧紧跟随。
医生的急诊室里,在三天的挂水后,询问宋七月情况如何。
“好多了,胃也不疼了。”宋七月如实说道,“就是偶尔还会有点不舒服。”
医生点了个头,给她开了一些处方药,“你这慢性胃炎,一天两天也是不能完全好的,现在将炎症消了,后期再看看情况,按时吃药,多多注意休息,三餐一定要稳定,听到了吗。”
医生这么询问着,宋七月就要回答,却被他抢先,“听到了,我会注意的,每天让她准时稳定。”
医生一瞧就知道这两人是夫妻,笑着道,“做先生的,是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太太。”
“是。”莫征衍应了。
宋七月却只想快点离开,“医生,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可以了。”医生应声,又是叮咛道,“宋小姐,你千万要记得,除了按时吃饭睡觉,更要注意自己的心情,心情一定要保持开朗!”
宋七月简单应了一声,她起身又是离开。
莫征衍立刻让何桑桑去取药,自己则是陪着她下楼去,他强行就要拉着她上车,将她送回公馆,“刚刚挂完水,你就不能听话一点?桑桑还在取药,我先送你回去!”
“我不需要你送!我等桑桑!”宋七月固执的拒绝他,两人在这停车场僵持了起来。
四下却是没有什么人,绿荫萌萌着,只在周遭偶尔路过几人。
莫征衍也不敢去拉扯她,只怕会弄痛她,他低声道,“你要跟我生气,怎么样都可以,你也不能跟自己怄气!”
“我没有!”宋七月驳道。
“你要是不跟自己怄气,怎么会气到病倒?”莫征衍又是问道。
“我没有!”
“刚刚医生都这么说了!”
“不管得什么病都要保持心情开朗,是你理解错误!”她的抗拒这么坚决彻底,此刻不肯退步半分。
莫征衍看着她,“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你能把自己气成这样?”
“没有!什么事也没有!”她咬紧了牙关,死也不肯说。
“你跟我说啊!”他竟是无奈喝道。
“没有!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她亦是喝道,转身就要走,“我看桑桑还要很久,我自己回去!”
此刻的宋七月是如此的烦乱,她根本就不想再继续和他交谈下去!
眼见她就要走,莫征衍上前,他一把抓住了她,宋七月喝道,“你要我说几次?我说了放手!”
“你为什么不说?你不说,我又怎么会知道?你开口啊!”莫征衍握住她不让她离开,他执着的问着,就像是那一天在咖啡馆里,也是这样的情景,“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啊!只要你说话!”
“宋七月,只要你说话!”他叫嚣的话语在耳畔不断盘旋,压的她快要窒息一般。
阳光照射而下,晚霞有着夺目绚烂的余晖,绿荫里朦胧着,在宋七月的眼中散开聚拢,聚拢又散开。也许是身体疲惫,也许是病痛的折磨,也许是她急于想要他放手,又也许是因为真的积压到了极点,她终于开口,幽幽反问了一句,“你要我说什么?”
说什么?莫征衍当真也是一怔,却是想着说什么都好,说什么都比不理不睬要好太多!
“你又要我问你什么?”宋七月又是幽幽反问。
莫征衍凝声道,“什么都好!只要你开口!”
“我说什么,你都愿意听?”她注视着他问道。
“是。”
“我问什么,你都愿意说?”
“是。”
“难道你愿意听,我就要说,你愿意说,我就要问了?”却是在他应允后,宋七月冷不防冷声喝问。
莫征衍凝眸以对,竟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
“哈。”宋七月笑了,她笑的那么痛快,“哈哈,你觉得我该感到高兴吗?”
就在她颓然笑着的时候,突然又是定睛对向他!
“当我想知道的时候,你没有说,当我问你的时候,你又没有回答,当我想说的时候,你又打断我,一次又一次!”宋七月注视着他的眼睛,这些日子以来,自从程青宁出现后的一切,一幕一幕都在这烟波流转间一一浮过。
是他重新遇见了程青宁,是她等待着,以为他会告诉她,却是他假装不相识避而不谈。是她终于忍受不住终于询问,又是他说着没必要提起。可偏偏是他,是他分明在意,做着这样的事情,却又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现在你以为我还会想说还会想问?”
“莫征衍,之前我想说的时候,你没有让我说,我想问的时候,你没有回答,那么现在,我告诉你,我永远不会再说,永远不会再问!”
“永远不会!”
宋七月冷酷的眼眸,带着决然,震慑在莫征衍的眼中,他的一颗心,在这个时候,仿佛被射穿了,料不到的绝烈,料不到太多的片段,更是料不到这样的结果,这让他震惊到无法言喻!
此时,何桑桑取了药折返,她在前方停了下步伐,不知道是否要上前,“莫总,少夫人……”
宋七月一下甩开了他的手,朝着何桑桑道,“桑桑,开车!”
何桑桑迟疑了下,还是上了车,“少夫人?”可是莫总,莫总还在外边。
“开车!”宋七月又是喝道,“你不开就下车!”
何桑桑终是没辙,她踩下油门而去。
莫征衍被甩在后方,伫立在原地的位置,一动不动。
驶离了转角,驶离了医院,也将他的身影淹没而去,何桑桑终于问道,“少夫人,您和莫总怎么了?”
“没事。”宋七月单手靠着车窗,眼前掠过窗外的风景,却是一点也进不到眼底。
刚才,刚才你都做了什么?
不是已经告诉自己,不要再多说一句,一句也不要,可怎么还是没有忍住?
这一切让她凌乱着,闭上了眼睛。
……
“骆总监,莫总回公司了。”钱珏的内线而来。
骆筝在今天下班前还急着交付一份文件,等着莫征衍审批签名,所以一直都等候着。莫征衍在离开前,通过电话,表示自己傍晚过后会回公司一趟。现在收到通知,骆筝立刻来到了总经办。
在那办公室里,她终于看见了莫征衍,只是却是和平时有所不同,他站在落地窗,一个人独自抽着烟,那么沉默的姿态。
等到骆筝而上,莫征衍坐回到办公椅,文件一交接,他一一看过,凝眸认真工作的侧脸,还是一如平常,可是紧锁的眉头,还有指尖没有断过的烟,证明了他的烦闷,不是零星半点。
“征衍,抽烟对身体不好。”向来自控的莫征衍,间歇性的会这样不自律,骆筝还是忍不住叮咛。
莫征衍看着文件,抽了口烟,却是淡淡道,“知道了。”
等到文件审核完毕,在尾页落上签名,骆筝接过后,她看着他问道,“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吗。”
莫征衍一凝,骆筝紧接着道,“说出来,或许我能给你一点意见?”
莫征衍看着骆筝,注视了很久很久,这样沉默的对视里,骆筝只感受到了他的眼底,一片的虚无。半晌,才听见他问,“骆筝,这些年来,你有没有一刻想过要告诉他,姗姗的事情?”
这突然的问题,让骆筝怔了下,从前的时候,他就不曾询问过她太多,他给予了她所有的宽容。而现在自从关系揭开,他们更是不曾再谈及,此刻询问却是有些措手不及。
只是迎上他专注的眼眸,骆筝道,“以前的时候有过。”
“什么时候?”莫征衍追问。
“刚刚怀上姗姗的时候,怀孕的期间,甚至是生下了姗姗的时候,都有过。”骆筝轻声说,只是那段时间里,陪伴在骆筝身边的人,却不是他,而是莫征衍。
莫征衍又是问道,“那么后来呢,后来到这六年里,没有再想过吗。”
骆筝思及那么多年,往事如烟,原以为这么淡薄,却才发现还一直深刻着,扪心自问,一切都那么透彻,她笑着,唯有自己知道的心酸,所以这一刻,毫无顾忌的承认了,“其实,我想过的。”
想过的,想过不只一次,也许是很多次。
在离开港城,赶赴英国的那么多年里,在从英国因为莫柏尧的邀约而回国再次重新相遇的时候,在他们每一次的相见说话的时候,骆筝不只一次的想过,她在想:莫斯年,你会问我吗。
可是没有,再也没有。
如果不是到逼不得已,她不想再让莫征衍和宋七月背负她一个人的错,她真是到死也不愿意说!
“那么,又为什么没有。”他问道。
骆筝微笑着,她的眼睛微微红,是释然,又或者是觉得自己可笑,其实,说到底,不过是自己这样的卑微,“因为,我的骄傲,我的自尊,不允许我这么做。”
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如此的胆战心惊着,却又不顾一切,这样的被吸引,以为那就是全部,可以战胜一切的困难和险阻,然而到头来,才又发现那不过是他为了报复的目的,不过是他下了一手最完美的棋,这让她怎么接受。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他彻底的将她击溃。
而她也不会再允许自己去让他践踏!
骆筝的声音有一丝颤抖着,但是笑的那么坦荡,她说,“很自私,是不是?我知道,这很自私。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就是,就是——”
“开不了口。”
开不了口,开不了口。
莫征衍念着这几个字,心中清明的像是明镜一片。
为什么没有说,为什么没有回答,为什么一次一次的打断。
就是,就是这么的自私,就是开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