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血祭她一笑

禾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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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已至尾声,夏日还在持续着。这边莫氏大厦的顶层办公室,一位主管从部门里离开,他愁眉不展。更是有些寒噤。其实以往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可是这一次特别不一般。

    那人为了找些头绪所以来到秘书是询问钱珏,钱珏抬头瞧向那位高管,她歉然笑道,“大概是天热。”

    “这比起去年来,简直是太凉快了……”那主管狐疑诧异,却也是没有得到最终的答案。只能就此离开。

    钱珏也是没了辙,那不过是借口而已,夏日炎热与否,天气无法去影响到办公室里的那一位。可是究竟是为了什么,没有人知道。瞧着助理送了文件进去,如此频繁的进出,公司的运作进度加快翻了个倍,进程是发展了,但是人不是机器总是需要休息才对,这样高频率的工作,太劳心伤神。

    钱珏得闲抽了个空,来到了助理办,找上了齐简和何桑桑。

    “莫总最近出了什么问题吗?”钱珏问向他们两人,毕竟他们是莫总身边最为亲近的得力助手。也是时常跟随左右的。钱珏多半时候都会留守总部,有些事情也不明了。

    齐简也是不明白,“不清楚。”

    “桑桑?”钱珏扭头望向了何桑桑。

    何桑桑凝想着,“我也不清楚。”

    “这是怎么回事?突然就变成这样了。”钱珏叹息,三人都是沉默,“已经好久了,这样下去恐怕不行。”

    真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之间就这样拼命,俨然拼命三郎的姿态,让他们这些下属也摸不清状况。每天忙到深更半夜不止,凌晨两三点办公室里的灯还亮起着,那也是常事。更是好几次。早上的时候打扫卫生的保洁员到来开工,却是发现莫总还在,竟是一夜未归。有时候莫总醒着,有时候莫总就坐在大班椅里闭着眼睛休息,更是偶尔的,实在是累了,就会躺倒在沙发里。

    这样的情况一多,钱珏差点就以为莫氏的总经理办公室,俨然成了莫家的老宅亦或公馆。

    三人都在思量中,何桑桑道,“我看只能找楚总。”

    齐简和钱珏都同意了。

    楚笑信和莫征衍之间的关系那非同一般,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何桑桑立刻的,就前往楚总办公室寻他,楚笑信瞧见何桑桑到了,倒也是稀奇,“何特助,过来有事?”

    “是。”何桑桑应声。

    没有带文件,就这么空手过来,而近日又没有合作的需求。楚笑信听到她应肯,也猜到了一二,“是为了莫总来的?”

    何桑桑更是点头,“楚总,您也知道,莫总最近拼命工作。”

    “他一向对待工作认真严谨,你在莫总身边的日子,可比我多多了,你还不清楚?”楚笑信也是同意,却是反问。

    何桑桑蹙眉,“我清楚,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楚总,莫总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您也知道,这对他的身体很不好。”

    “你和齐简两个人是他的贴身助理,钱珏又是他的秘书长,有你们三个在一旁叮咛督促,我想他还是会注意的。”话虽是如此,可是楚笑信温润的神情还是微微一凝。

    “可是楚总,莫总根本就不听我们的,您也不是不知道莫总的脾气!”何桑桑急了,“莫总打定了主意要做一件事情,没有完之前他是不会停手的!现在他把日程安排排的那么满,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楚总,我今天过来,是想请您劝劝他,或者找他一起出去,不要每天都留在公司工作。”何桑桑将三人的意思在此刻表明,工作和娱乐是该相互结合,这样才对身体有益。

    然而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更让他们担心的却是另一桩,何桑桑的声音一沉,“不然再这样下去,我们怕莫总会撑不下去。”

    楚笑信也不是不知道莫征衍最近的生活状况,他心中明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工作吧。”

    “是,楚总。”何桑桑见他答应,她高兴离开。

    这一天傍晚来临,已过下班时间,大厦里安静了下来,那电梯却是往上而去,是楚笑信来到了总经办。就在那办公室外边,齐简和何桑桑还在等候陪同,钱珏也是不曾离去。

    他们瞧见楚笑信到来,都仿佛是看到了救星。

    楚笑信敲门进去,就看见了埋首于一堆文件中的莫征衍,这边电脑亮着屏幕,这边手中几份文件在叠加,另外的手边还放着其他项目的参考数值,总之这办公桌凌乱不堪。

    楚笑信进入,莫征衍也没有出声,他来到他面前坐下,手背敲了敲桌子,“咚咚。”

    “莫总,可以停一下?”楚笑信喊道。

    “什么事,你说。”莫征衍不曾抬头。

    楚笑信道,“今天忙完了,没什么事情,好久没有动动筋骨了。”

    “那你就去。”他回了句,却是丝毫没有想要一起去的念头。

    楚笑信又道,“我一个人去,多没意思,得找人陪练。”

    “馆里有人可以陪你练。”他推的一干二净。

    “他们哪里是我的对手。”

    “今天你先将就,过去了让馆长找几个厉害的高手。”他的思维敏捷,立刻要调派人选。

    “远水救不了近火,今天还就特别想找你去。”楚笑信直接赖上了。

    莫征衍道,“我没空。”

    “你成天在办公室里,都快发霉了。”楚笑信一把拿走他手里的文件,不让他再继续聚精会神。

    莫征衍终于抬起头来,对上了他,“看来你今天不和我打一场,是不肯罢休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楚笑信扬唇,他终于答应。

    于是,两人立刻起身离开了莫氏,齐简等人瞧见了也是松了口气。

    从莫氏辗转到了武道馆,两人换上道服,便在馆场里拼杀。从空手道到柔道,再从柔道到击剑,这一晚上几个小时,将这几项运动轮流来了一回,任是楚笑信再好的体力,却也是无法和他继续玩下去。他本是为了休闲放松,可他却是认真到了仿佛是当作比赛一样的架势。

    “你这是要去参加世界比赛?有你这么认真的?”楚笑信一头汗水,落了下来,他喘着气道。

    在道馆的地板上,莫征衍盘腿而坐,他的额头上,也满是汗水,一颗一颗的落下来,“再来。”

    再来?楚笑信哪里还肯再来,他这样的认真努力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场厮杀。楚笑信没有了力气,他只能喊来了齐简,让齐简接着来。

    这边齐简又是陪练到了午夜,终于也是气喘吁吁停下,他也无法再继续,莫征衍身上的道服都湿透了,可以挤出水。道馆的馆长前来提醒,让他们今天就到这里,锻炼是好事,可是太过格就对身体有害。

    一想到身体健康,楚笑信和齐简也不再继续,何桑桑立刻上前递水送毛巾,“莫总,时间不早了,送您回老宅吧,该睡觉了。”

    莫征衍接过水来喝,拿过毛巾来擦拭汗水,他一言不发进了更衣室沐浴。洗过了澡,何桑桑刚心里想着今天总算是可以回去,谁知道莫征衍道,“回公司。”

    当下何桑桑和齐简僵住,楚笑信整个人一怔,“都过十二点了,你还去公司?你现在是机器人了,都不会困的?”

    “练完了,更精神了。”莫征衍一笑,楚笑信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难道你还想去喝一杯?我也可以陪你去。”莫征衍又是问道。

    楚笑信倒是有这种想法,可是转念又想起他的身体健康,他回道,“不了,我还是回去睡觉算了。”

    莫征衍颌首,他就要走,楚笑信喊住他,“征衍。”

    “你总是这样下去不行,自己的身体自己要注意。”楚笑信也是执拗不过莫征衍的,此刻无力相劝他只能叮咛。

    莫征衍一笑,他只是回道,“死不了。”

    一时半会的,确实是死不了,只是这样的状态,却是让人越来越担忧。又过了几天,钱珏脸色惨白惊吓从办公室里出来。

    “出什么事了?”齐简问道。

    “你们看……”钱珏颤着手,拿出了一方手帕来。

    何桑桑拿过一看,却是发现那手帕上是一大片干涸的血迹,看着触目惊心,让人害怕,何桑桑追问,“怎么回事?”

    “莫总咳血又严重了。”钱珏的声音凝重,方才她本是在汇报工作,但是突然莫总就咳了起来,一边咳着一边还让她继续汇报,他听着就是。钱珏只能听命勉强将汇报作完,可是谁知,报告是完成了,他也咳了半晌,听完报告手帕放到一旁继续工作。

    钱珏就换了赶紧的手帕替换上,拿了这块手帕就出来,“这样下去,真的不行!快想想办法!”

    齐简没有思绪,何桑桑道,“还能有什么办法!”

    “找苏楠小姐!”钱珏冷不防想起了她来。

    苏楠在接到钱珏电话的时候,她还处于发懵的状态里,没有搞清楚情况,钱珏下楼来在莫氏大厅的会客室里接见她,“苏小姐,您劝劝莫总吧!”

    电话里说不清楚,苏楠也是一头雾水,直到钱珏将那手帕递过来,她茫然的接过,将那手帕一展开,那刺目的血迹让她愕然,“这?”

    “是莫总,莫总他咳血了!这件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但是实在是没办法了,莫总没日没夜这样工作,他的身体会垮的……”钱珏将实情道出,苏楠听的大为震惊。

    自从宋七月入狱后,苏楠一度已经很久不曾再和莫征衍有过联系,在那一起案子里,苏楠总是觉得她的这位大哥太过绝情太过冷漠太过冷血,但是现在听到了他身体异样的消息,在瞧见了那染血的手帕后,她无法再坐视不理。

    苏楠立刻上楼,来到了莫征衍的面前,“大哥!”

    莫征衍已经收到钱秘书的通报,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苏楠沉默着走近他,她站在他的面前,她看着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的看他,莫征衍还是从前那个他,坐在这办公室里,掌管着莫氏,无所不能的样子,只是这么一下子,却觉得心神俱颤,因为她的手还在颤着。

    “他们说你不顾自己的身体,一直在公司工作,有什么事情能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苏楠轻声说。

    “是谁说的。”莫征衍低声开口,“没有这回事。”

    “没有?你以为你按时吃饭按时吃药,就算是有照顾好自己吗!”苏楠一下悲伤,更是怒击攻心,她的女声响了几分,“如果你有好好照顾自己,怎么会这样!”

    苏楠说着,将那手机攥着的手帕,放到了他的面前去,“你说啊,怎么会这样!”

    莫征衍瞧向了她,只见她的手朝自己探来,还握着一方手帕,那手帕展开着血迹,他瞥过一眼,复又垂眸,却像是没有瞧过异样一样,“手帕脏了,再换一块就是了。”

    “手帕脏了能换,可是你呢!”苏楠喝问,“身体出了问题,还能再换吗!大哥,你是不要命了!”

    苏楠紧紧握着那手帕,她的手在那桌子上剧烈的拍打着,想要引起他真正的注意,却是不能够,他只是沉声说,“好了,我知道了,你回蓝天去,午休快过了。”

    谁还会去管那午休,苏楠疾喊,“你真的是不要命了吗!”

    “我当然要。”他的声音幽幽,很是轻,却也很坚定,“我还要活很久,你回去吧。”

    面对他这样轻慢的对待,偏生那话语又说的认真,苏楠当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最后他按下内线键,直接让钱珏来请她走,苏楠退出了办公室,她喃喃自语,“他是疯了,连命都不要了。”

    当日事后,钱珏却是收到了人事部的通知,她已经从秘书长被下调,派去辅佐副总楚笑信。太过突然的调任,已经是降职,旁人不知道,只以为是钱秘书失职,可是唯有他们几人知道,这是莫总的惩罚。

    自此,钱珏也不敢再多言。

    然而苏楠却是无法平静,时常联系着齐简和何桑桑,在得知情况仍旧无法好转后,她先后找上了莫楌遇和莫语谦,更甚至是莫父身边的亲信崇叔,他是长辈也是值得尊敬的人。

    莫楌遇道,“大哥,你身体从小就不好,不能再这样了,不如我陪你去散散心。”

    莫语谦道,“大哥,澳大利亚那里正好是春天,港城太热,来澳洲住段日子。”

    崇叔道,“征衍少爷,老爷已经去了,现在您是莫家的当家人,莫氏也还需要您,你不能这样。”

    但是他们陆续见过莫征衍,却都是没有办法,因为莫征衍总是同一个回应,“我当然会照顾好自己,我还要活很久。”

    可他虽然是这么说,但是那所作所为的一切,都不像是真的要照顾好自己,更不像是打算活很久该有的作为。

    就在无奈之下,苏楠直接找上了莫夫人,她来到了港城近郊的山庄,自从父亲去世,莫夫人就搬出了老宅,住在这山庄里边,她带着绍誉,细心照顾着孩子,听闻莫征衍每周都还会去探望,他们也会见面,只是莫夫人对外界的世事已经全都不关注。

    苏楠平日里是绝对不会来打扰莫夫人的,但是今日她是来请莫夫人出庄的。

    听到苏楠的话语后,莫夫人却是沉默,良久后,她才道,“你回去吧,我会对他说的。”

    苏楠不知道后来莫夫人究竟对莫征衍说了什么话,但是在这之后,莫征衍终于在周末的时候放了假期,没有再留在公司里。那个周末,他没有出国,也没有前往澳大利亚,而是去了南城。

    南城又有谁?苏楠定睛一想,那位博纳的李总夫人,她就在南城。

    九月南城,香樟的花期早就过了一轮,但是香樟的果实却已经积满了那树枝,放眼望去像是黑溜溜的一颗颗琉璃石。莫征衍住到了南城的莫公馆,周六的午后,他独自出门,身边没有带上任何一个人。

    他独自开车出发,齐简和何桑桑目送他出公馆,他们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南城的道路,是清静安逸的,在这周末的时候,那南城一中更是宁静。在那簇拥错落着香樟树的一方角落里,那座图书馆就静静的在那里落座着。他抵达这里,下了车来,往里面进去。

    图书馆的老馆长今日也在,看见了他,他笑了起来,还是从前和蔼的样子,他们互相问候最近是否安好,老馆长又是道,“程同学来了,你是约了她吧,她就在那里。”

    寻找着望过去,莫征衍朝馆长微笑,而后就往那方向走去。

    在那书架的尽头,在那安静的角落里,程青宁静静坐着。近日她因为项目原因,早就被派到了南城,没有回去港城。本在南城,却是突然接到了他的电话,约她出来碰面。而地点则是莫征衍定的,程青宁便也同意了。

    就是在这所图书馆,他们再次双双到来,那早已经间隔了无数年,却是如今,有了感慨岁月变迁的意味来,程青宁笑道,“这里没怎么变。”

    “恩。”莫征衍应着。

    程青宁问起他近况,发现他脸色有些苍白,便是叮咛,“你看上去气色不大好。”

    “我会照顾好自己。”他回的很是迅速,仿佛这回答已经应过千百次。

    随即就是这么突然的,就是没了声,这样的沉默里竟是有几分异样来,程青宁问道,“今天你约我来这里,是正好来这里出差,所以想找老同学叙叙旧?”

    如果是公事,必然都是在公司谈,在那案子之后,他们私底下没有见过面,这竟然还是第一次,程青宁注意到了他随身带来的纸箱子,她好奇问道,“是什么?难道是下午茶?”

    “之前对你说过,有东西要给你。”莫征衍温声说道。

    程青宁一愣,但是她记起来了,那是去年病愈从港城莫公馆搬出去的时候,在那庭灯下,他说:等这一阵子忙完,手上的项目告一段落,我有东西要给你。

    那会是什么,当时她没有问,此刻她出声,“是什么。”

    莫征衍将箱子放到了她的面前,程青宁的手触碰那箱子,还是打开了。映入眼前的是照片,各种各样的照片,拍着景色,拍着蝴蝶,拍着动物,她一件一件瞧过,又是瞧见了那卷起的画轴里,那是真人像。只瞧过那边缘的图画,她就已经猜到那是谁的真人像。

    程青宁道,“你保存的真好,都没有坏。”

    “也该是还给你的时候了。”莫征衍低声说。

    那是当年她拍下后,放在他那里让她保管的,其实当时原本是要送给他的,可是那时候说不出口,现在却也应该是拿回来了,程青宁的手轻轻拿着,“我可不给你保管费。”叉乐吗巴。

    她笑着说,视线又是落下去,箱子的最底下还有一个盒子,“这又是什么?”

    程青宁又将那盒子拿起再次打开,这一次映入眼中的却是,却是一台相机。这型号,程青宁一眼就认了出来,O-Serie,107,1923的相机,这是当年,当年她一直很想要的那一台相机。

    “以前答应过你,要送给你当生日礼物,不过当时没机会。”莫征衍微笑着说。

    那也不过是玩笑话,因为爱摄影所以对相机痴迷,可是这一台限量版相机,那时还没有被拍卖,后来程青宁听闻被拍走了,以四十五万欧元的天价。可是,原来被他买走了。

    程青宁触摸着相机,她轻声道,“我不能收,这太贵重了,谢谢,但是我不能收。”

    她将盒子盖上,拒绝了这份心意。一抬眸,却见他正望着自己,那眼神里的眸光,让她更是心悸,那是期望是渴求,这让她说不出话来。

    下一秒,他说道,“如果是觉得太贵重,不能收,那么能不能,和你换一件东西,用这台相机。”

    是他这么轻声说着,程青宁愕然,“什么。”

    窗外边,是风吹过的声音,吹动那香樟树,会轻轻的瑟瑟作响,他在她的面前开了口,程青宁听见了,但是却更为愕然,居然会是那一件,竟然会是。

    “可以把它给我么。”他低声问,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口吻,他请求着,“给我吧。”

    ……

    过了周末,那短暂的休假后,莫征衍又是重回公司。原本以为一切将会好转,可是谁能想到,休息过后是变本加厉,也不知是又受了怎样的刺激,所以才会这样,以往至少累了还会休息,现在更是疯狂,工作到了双眼通红,他却还不肯合眼。

    这样的状况,真是让人一筹莫展,任何人来相劝,都是没有用,苏楠只得又找上莫夫人,莫夫人正陪着绍誉,那个孩子如今已经能走路,十分可爱的模样。莫夫人在听了苏楠的话语后,她轻声叹息,良久后唤道,“姜姐,你去找她回来吧,或许他能听她的,只是或许。”

    姜姐所找来的人,却是骆筝。

    骆筝自从上一次离开港城后,也没有再回来过,这一次她接了姜姐的电话后,立刻匆忙赶了回来。

    当天正是周一,众人都在莫氏的顶层,在那办公室里劝说莫征衍去休息,但是他不肯合眼,一双眼睛通红,还在埋首工作,在喝退所有人无果后,他已然不去理会任何人。像是陷入于一种与世隔绝的世界,他再也听不见任何人的话语。

    本是例行周会,众人都是阻止,不让他前去,眼看无法前往,他干脆拿了文件继续工作,会议也是暂时推迟。楚笑信,莫楌遇,莫语谦都在,苏楠也在劝说,齐简无法接近,钱珏站在门口守着,却都是束手无策。

    这边莫柏尧到了,周会推迟,他则是来签署文件,瞧见这样的情况,他一言不发拿了文件进入,莫征衍倒也是接过,两个人竟然开始讨论起来,不顾这一屋子的人。

    这之后,莫斯年也到了,九月月末被下放的他回了公司一趟,做月底的总结报告。只是这边一到总经办,瞧见聚集的人,他沉默静观。

    苏楠的情绪有些崩溃,“还要谈论什么工作!大哥,二哥,不要再谈了,不要再谈了!”

    可是他们都不听,完全在两个世界里。

    此时,何桑桑却是接了一个人到来,众人回头一瞧,莫斯年凝眸,那是骆筝到来!

    骆筝直接走进那办公室里,一看见莫征衍和莫柏尧两人还隔着一张桌子在商谈公事,她秀眉一凛,整个人都冷然着,她冲了过去,“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谈什么工作!”

    骆筝疾步走向那张大班桌,试图想要闯入他们的世界,莫柏尧不应声。

    莫征衍更是不理会。

    “柏尧,你起来!”骆筝一喊,莫柏尧看向她,一向桀骜的他,竟在此刻顺从了就要起身。

    可是莫征衍却是道,“坐着,还没谈完。”

    一时间,莫柏尧上下不得左右不得,他问向骆筝,“听见莫总说的话了?”

    骆筝却是不管,她一把拉起了莫柏尧,他本就站在那里,被她一拉,也是顺势望后退去,骆筝直接霸主了他原先的位置,直接面向了莫征衍。

    莫征衍道,“骆筝,你不要以为你是我姐姐,我就会对你无条件包容。这里是公司,不是家里。”

    “你放心,我会走,我不会在这里留太久,但是莫征衍,你现在又算是什么!”骆筝一双眼睛直视着他,像是要看透他,更像是要让他彻底清醒,她更是厉声问道,“你不在乎自己,还有这么多人在乎!你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这么多人还为你干着急!”

    “你要是不想活,你直接给句话,你不要在这里这样让人担心!你不想想傅姨,姨父已经去了,她就只剩下你了!你不想想绍誉,他才几岁,还需要爸爸!你也不想想这么多弟妹还在这里,你是他们的大哥,你有责任!你不想笑信,不想齐简何桑桑钱珏,他们几个这段日子有多辛苦!”

    “从小到大,你从来都没有让人操心过,现在你是怎么了,你就要让这么多人在这里请你去休息请你去睡觉,也请不动你了是吗!”

    “你是觉得不困不累,所以不想去?你看看你的眼睛,已经多久没有睡过觉了,你自己看看!”骆筝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镜子来,她的手横过拍到他的面前,让那镜子直接对上了他,“你看见了没有!”

    莫征衍的面前,那镜子遮掩了文件,他看见一双眼睛,通红无比,充斥了血丝。

    就在沉默中,他将镜子推到了一旁去,直接置之不理,“我要是想睡觉,自己会去。”

    “你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了?”骆筝更是追问,她痛心疾首的女声回响而起,“你怎么就成了这样,你是要自身自灭,你现在不要命的工作,完全不爱惜自己,你以为我不知道,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她!”

    “因为宋七月是不是——!”那久违的名字,突然念了出来,振在每个人的心中。

    莫征衍的面前,那文件上的字密密麻麻,却是换散开无法定睛。

    “前阵子你去了南城,你到了南城后,你去见了程青宁,你找她又做了什么?八月的月底,康氏的康子文约你见过一面,见面后你们又聊了什么?从那一天以后,你就变了,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骆筝将这些日子以来的过程一一还愿,一切都好似有了归宿,有了源头,“七月的时候,康氏举办周年庆,宴会当天,你和康子文发生了冲突,紧接着,你就动了手段,你镇压康氏,发了律师函给康子文,就为了约他见面!”

    骆筝在归来的路上,她已经和他们全都一一谈过,那细微的线索到了此刻,好似都能够串联起来,而且愈来愈清楚,清楚到几乎到了深刻的地步,“那一天周年庆,没人知道你们究竟为了什么而起冲突,但是那一天,康氏的庆典,举办的日子是七月二十号。”

    七月二十号,那一天,那一天的日子,在众人的心中盘旋回顾,好似有了一丝顿悟。

    “那一天,七月二十号,”骆筝喃喃着,“那一天是宋七月的生日!”

    她说了许久,说到了这里,众人全都明白过来,那目光落在莫征衍的身上,他幽幽抬起头来,扬唇一笑,“是她的生日又怎么样,只是凑巧。”

    “莫征衍,你骗得了所有人,骗得了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你偏不了你自己!骗不了你自己的心!”骆筝直视他的眼睛,那犀利的话语如箭刺穿。

    他又是一笑,“是吗。”只是清幽一声,他复又低头要去工作。

    骆筝却是见他仍旧淡漠如斯,那理智忽然就崩塌了,“你是不要命要工作是吗,我让你工作,我看你还怎么工作!”

    骆筝怒极,也像是疯了一样,她上前去夺过莫征衍手里的文件,将那文件甩的很远。又将那桌子上的文件全都挥落,她将那一切全都砸去。苏楠见状,她颤抖着,却是一下也是上前,莫楌遇喊了一声“苏楠姐”,却是阻止不及,苏楠也加入了骆筝,和她一起将这办公室砸了个彻底。

    那凌乱的一切,落入莫征衍的眼底,他看着她们两人在他的面前这样疯狂的行径,这一刹那,那混乱的场景里,突然浮现起另一个人来,好似当时,也是这样的不顾一切的行径。

    回忆幽幽,目光更是幽幽,众人屏息沉默着,骆筝和苏楠已经砸了个彻底。

    苏楠砸着,却是不知怎么回事就哭了,“大哥,回家去休息吧,你不能这么下去了,真的不能,你别吓唬我们,别让我们这样担心……”

    骆筝也是红透了眼睛,但是她不曾哭,只是切齿着,她凝声道,“她是你亲手送进监狱里去的,也是你揭发了她的身世她的一切,到了最后你也没有想要去保她,她在监狱坐了六个月二十天的牢,从你们两个在法庭上对峙的那一刻起,你和她就没有可能了!你现在想着她,又能怎么样,还能怎么样!”

    “她已经走了,她走了,离开了港城,不知道去了哪里,连邵飞都不知道,谁也不知道,她没有回宋家,她不知道去了哪里!你还要想着她,你又是何必!”

    “你就让她走吧,走了也好,走了更好,你们两个,就该是散了,就这样散了吧!”骆筝说着,她的声音颤着,却是连自己都不能控制那情绪来。

    只在她的女声缭绕里,骆筝注视着莫征衍,她直视着他说,“莫征衍,你听好了,她不会再回来,她永远也不会再回来,永远也不会!”

    永远也不会。

    永是不会。

    这几个字突然变成了千锤万凿一般的深刻,刻进了五脏六腑里边,莫征衍一下定住不动。

    众人看着他,只见他赤红的眼睛里,那本是聚睛的眸光紧盯着骆筝,像是在看清着谁,那漫长的时间里,他一动不动,众人更是没有谁出声。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的神已经飘向何处。

    只是突然,就在众人的注目里,忽然间见他眸光一缓,那所有的焦距都散去了,却是连惊呼都不能,反应都不能。

    就在毫无征兆下,莫征衍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慢慢的溢出,落在他雪白的衬衣上,这样的鲜明触目。

    周遭一切混乱着,是谁在呼喊,都听不见了,那一张张紧张错愕震惊惊惧的脸庞全都在眼前消散。意识迷糊着散开,却是模糊里浮现起那人的笑颜来,是那人的笑,连阳光都无法比及。

    在视线昏暗混沌里,依稀记起那一晚夜宴,她忽然的提议。

    他闭上眼睛,那嘴角的血悄然落下。

    是记忆定格着,她那一双眼睛明亮:要不要走,一起离开这里,跟我走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