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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大骇,浑身一个激灵,快速地出手挡开!
一切只是一瞬间,她本能地一出手,萧远已被他推出三步之远,若非及时扶住了旁边的书架,恐怕已重重跌倒。
卿羽回了神,奔过去扶住他,不住地自责:“……皇兄您没事吧?我并非有意……”
“我没事,你怎么样?”萧远不顾自己,反倒问她。
卿羽摇摇头,藏起眼里的惊慌。
本来还好端端的,突然间的变化让他禁不住疑惑,更多的是担心:“阿羽,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面对他关切的询问,卿羽快速收拾好情绪,扯了一丝微笑,道:“没什么。”她俯身拾起落在地上的衣服,“外头风雨交加,是得穿件厚点的衣服,不然我还没医好皇兄,自己就先病倒,也太不值当了。”
说着,她自己将衣服裹在身上,由门口的小太监撑着大伞一路送到宫门口的轿子上。
回眼望去,萧远静静地立在门口,天地间风来雨落,那尊贵无比的梁国太子,一个人立在东宫门口,身形柔弱单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卿羽上了轿子,快速将身上的衣服褪下,连同自己身上的外衣也一并脱了下来,裹住太子的衣服。
轿子一路抬到清平宫门口,秋菱在殿门口远远望见,抄起一把大伞就过去接她。卿羽下了轿子跟秋菱一口气跑到殿里,身上还是打湿了一大片。
沈云珩正坐在殿里正中央,烛影幢幢,面前的桌子上摊了一本书,而他则一边喝茶一边翻着看,听见这番动静,眼皮抬也不抬,道:“回来了?”
秋菱小声道:“燕皇子殿下等了一下午了。”
卿羽挥退了殿里的宫女侍监,走到他跟前,探头一看,竟然是《华佗针灸经》,嗤笑道:“你竟然看得懂针灸图?”
沈云珩面无表情,一本正经道:“看不懂针灸看看图画不可以么?”又翻了一页,嘟囔道,“为什么只放男人的图,女人生病都是不需要针灸的吗?”
哼,色狼!
卿羽腹诽一句,道:“殿下要看女人的图可算是找错书了,”不由分说拿起来合上,“这本书是救人的,可不是害人的!”
“画女人图的书怎么就是害人了?”沈云珩终于正眼看她,“女人要脸面,男人就不要了么?男人的身体就能被画出来广为传阅,女人的为何不能?这是性别歧视,不公平!”
不过是在讨论一本医书,可他说出来的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堪入耳呢?
卿羽心想,再跟他争论下去非到不可描述的地步,还是趁早打住为妙,遂将怀里一直抱着的衣服摊开:“你看这是什么?”
“男人的衣服?!”沈云珩大叫一声,勃然大怒,“你干什么去了?”看了看她身上,外衣都没穿,更火大了,气得手指都在发抖,“还,还专门脱下自己的衣服包着,是怕被雨水打湿吗?真难为你这么用心!”
什么跟什么啊!卿羽哭笑不得,将桌子敲得梆梆响:“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可是太子的衣服!”
沈云珩抬手扶额,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太子可是你的亲哥哥啊,你怎么能……”
“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卿羽终于忍无可忍,扑过去双手捏住他的嘴角,用力向外扯。
好好的一个玉面俊公子,硬生生被这么撕成了一个香肠嘴,上一刻卿羽还怒火冲天,下一刻见到他这副可笑样子噗嗤笑了出来,手上也没了力道,一声没笑完,却被他的唇压了下来。
温柔缠绵的吻,落在她的唇瓣上,辗转吮吸,她一时蒙了头脑,待反应过来,他却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头,强硬而霸道地逼迫自己更靠近他。
他闭上眼睛,火热的舌在她口腔里肆意掠夺,迫使她与自己相互交缠。
被他吻得深沉热烈,她险些窒息,天空一道闷雷劈下,撒下一捧更猛烈的雨柱。
混沌中,她拼命将他推开,自己趔趄着后退一步,脸红得像是火烧一样。
他却从容的很,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回去掀衣而坐,拿根逗黄鹂鸟的竹筷将那一团衣服随便挑了挑,道:“看样子,你已经知道襄岚死前说的那句话了。”他回头看她,唇畔绽放的笑容染了几许戏谑之意,“阿羽,我们都想到了一处,这样算不算心有灵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当时卿羽心绪紊乱,又悲又痛,对于襄岚最后那句话并未做多思想。但旁观者清,沈云珩不懂医理,却善察人心,直接单刀直入,从那句话上下手,没费多少工夫,便将其中缘故查了个大概。
帘外风狂雨骤,室内绛烛红泪。一个潜伏在暗处的阴谋即将水落石出。
太子的病,一整个太医院都医不好,诊来诊去总归是那些脾虚、体寒、血不载气、脏腑失于濡养等等,总之五脏六腑里里外外都是不健康的,每一样都要仔细养着。
凡事皆有因,凡病也总有根,奈何太子的病根无人能找得到,若说最开始的病因,便是太子七岁那年落了一次水,生了场大病,从那时起,身子骨便不复以往康健了。这么多年以来,就这么病恹恹地挨着,挨到如今,竟越发厉害起来。
既没有一个确切的病因,养来养去又养不好,那便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太子根本没病。
太子没有得病,而是中毒。
太子的饭食茶饮,以及一切入口的东西,连同平日里的洗脸水、屋子里点燃的熏香、烛台里的灯油,都是经过仔细检验过的。
这么多的细微处都考虑周全,唯有一样漏掉了,那就是衣服。
宫里贵族的衣服都是统一送到浣衣局清洗的,正因为浣衣局是一个贵族共用的场地,从未惹过是非,宫里也没哪个贵人出了不好的事情是与浣衣局有干系的,所以从未有人想过洗干净的衣服能有什么问题。
在关乎个人的东西上慎而又慎,在大家共有的东西上掉以轻心,这大约是多数人都会犯的错误吧。
太子的衣服就是暗中被人动了手脚,当真是百密一疏,防不胜防。
那毒无色无味,每次用量又十分微小,若非特意去查验,很难发觉。
就是这种毒物,长年累月地围绕在太子身上,触及皮肤,钻入毛孔,渐渐融入身体,直至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一点一点地抽走太子的精气,所以他才会一直病着,且越来越重,直至器官衰竭而亡。
太可怕了。
这个人一定在很多年前就布局了这个计划,多年间持续不断,表面上毫无破绽,所有的人都以为太子的身子不好,是源于多年前落水导致的伤寒落下的病根,却不知那只是个由头,是掩盖下毒真相的借口……这么说,那场落水事件也是早就有人预谋好了的?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太子死了,谁会得到好处?
卿羽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可疑对象。
沈云珩拿来烛剪,细细将燃尽的灯芯剪去,将灯花挑得更亮了些,隔着一盏跳跃的烛火,对面的女子容颜倾城。
“多想无益,早些睡吧,明天要有好戏看了。”他展颜一笑,站起身兀自来到床上躺下。
卿羽瞠目结舌。他这、这是要睡在这儿?开什么玩笑!
虽然他们有婚约,可毕竟还没成亲,再说,这里可是梁宫,他一个未过门的驸马竟这么胆大妄为?
沈云珩见她一副震惊的样子,丝毫不觉得自己行为不妥,拍了拍床铺,道:“过来。”
他的言行自然而然,仿佛是普通人家里即将下榻就寝的男人在唤自家害羞的娘子,再寻常不过。卿羽心知今晚定然是赶不走他了,不如别再浪费口舌
她咽了口唾沫,指了指旁边的美人榻:“你睡床吧,我睡这里就好了。”
沈云珩起身走下来,含着笑走近她:“你确定?”
卿羽不自觉环臂挡在胸前,后退一步:“你,你想干什么?”
他伸出一只手把玩着她耳边一缕秀发,绕在指间把玩着,声音极具魅惑:“你说呢?”见她一脸慌张,他满意而笑,俯首凑近她的脸,“你自己过去,还是我抱你过去?”
卿羽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眸光一闪,笑了:“看来,是要我抱你过去了。”
说罢手臂一挥,拂灭了烛火,卿羽一声低呼,只觉身体忽地腾空,转瞬已是在他怀里了。
“别动,”他不悦地皱了皱眉,“你再乱动,我便以为你是在欲拒还迎,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卿羽顿时吓得大气不敢出。
沈云珩大步走到床边,堪堪将她横着放下,她便团作一团,迅速滚到了最里边,扯起毯子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道:“我困了,先睡了。”
他无奈一笑,也不跟她闹,弯腰替她把靴子脱掉,自己则和衣躺在外面。
外面风雨逐渐停了,四下里漆黑一片,万籁俱寂。卿羽一沾床铺就犯困,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窸窸窣窣的,萦绕在耳畔,直让人心痒难耐。看着她全身都缩到一张毯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他轻手轻脚地靠过去,直至从后面将她拥入怀中。她的身体暖暖的,软软的,衣服上熏了淡淡的花香,他将头抵着她的脖颈,闭目睡去。
走了这么久的路,他终于与她同床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