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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太子爷,你好歹吃点东西,再不吃身子可怎么撑的下去?”小英哥儿跪在他床边捧着碗粥,“皇后娘娘那里正想办法搭救呢,到时候您这个样子,娘娘多伤心啊?”
楚晖虽说大小也是个男子,但也自小是娇生惯养的那种。宫中向来是踩低拜高,虽然楚皇没说降太子的分例,可这宫中哪个不是人精,眼看着太子不得宠了,各个便都想扒上昭王府这条大船,东宫已成冷宫,又有哪个下人会管一个失宠太子的日常用度。
“拿下去吧,我实在吃不下。”毕竟是个成年男子,楚晖如今虽然有些心灰意冷,但到底还想着自己要照顾母后和妹妹,没有想寻死的意图。但他本就是病中,从小养的口娇,这样的剩饭剩菜没到饿的撑不住的时候,还真是吃不下去。
小英哥儿垂眼看了那饭菜一眼,他到知道主子为什么吃不下去,可现在完全是没办法,他们东宫的人,连门都出不去。往日里看不上眼的饭菜都需要用银子打点来买,何况太子爷爱吃的那些。
“主子爷,晚上奴才我再想点办法。”
——
皇帝派了人严加看管,钟皇后那里时一点消息也探查不出来。也只能借起码有皇上在,东宫至少是安全的,没人赶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害死太子。
毓秀那里却并不放心,楚昭这个人从来不会做无用功。他既然使得皇上幽禁太子,必然会借这个机会让太子不能翻身——唯一能一劳永逸的方法在明显不过。
左右都放不下心来。
“小姐,天色都这么晚了,还看书吗?”晚翠端着燕窝进来,“夫人让给您送来的,让奴婢叮嘱您早点睡呢?”这几日因太子的事情大家都没有休息好,钟太傅年纪大了,旧疾又犯,整个钟府都是忙碌的。
毓秀从椅子上起来,放下手中的书,又将身上的披肩脱掉。晚翠看她这样,便问道,“热水已经烧好了,小姐要沐浴吗?”
“不了”,毓秀道,“我出去一趟,你莫声张。”
她拿起一件暗色的棉绒披风,裹在身上便出去了。晚翠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跟着走到门口,“小姐,这么晚了你出去做什么……”毓秀没答她,冬日晚上的风特别大,她只垂着头一直往前走,晚翠又跟上了几步,她忙回头,“你别跟着我,我一个人就可以。”
“可是小姐你去做什么啊?夫人问起来我怎么交代啊?”
“不要让母亲知道,我很快就回来。”
天色晚了,毓秀并不想劳烦众人。要是晚翠跟着出去又找了马车,大周氏那边想不知道也难。本身这段时间大家都各有各的事,大周氏又是钟府的女主子,忙的团团转不说,根本没好好休息过几日。因此毓秀到了后面的马房,只随意牵了匹马,便很快驾马出去了。
一路疾驰,到了魏府处才慢慢停下。
——
夜里魏渊睡不着,心里似有所感,便在院子里走着。练武之人,耳力总比普通人要好上许多,外头有哒哒的马蹄声传来,本身就夜里睡不着觉,便让外头守门的人开了门,想去凑个热闹。
星夜之下,那人一身黑衣素色打扮,马飞驰行走而带起的阵阵烈风。她长什么样子魏渊记得清清楚楚,哪怕是在千里之外——
“毓秀。”他走到马下,那人抬起了头,黑色披风下那张姣好的面容顿时暴露出来。魏渊心头一紧,伸出的手也不由渗出了汗。
毓秀轻轻将手搭在他手上,很快百年由他扶下了马。魏渊却并未放开她的手,而是就势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大氅,直接铺在魏府门前的台阶上,便拉着她席地而坐,“这里风景好——说话也方便。”
她一来,魏渊是兴奋的,甚至是激动的。可平静下来之后却是紧张的,他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无缘无故断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楚昭监视着钟家,同样连魏府周围也有他的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何况只是些普通的小喽啰。
便如同恶心人蚂蝗,怎么都除不去。
但倘若是在这样的露天下,却不用担心有旁的人将两人对话偷听了去。这里虽然宽广,没有任何的遮挡物,可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里没有任何遮挡物,同样也完全没了隔墙有耳的可能。
“魏渊……”毓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突然觉得自己某些方面竟然和楚昭很像。魏渊本不用牵扯到这些事情里来,可她却自私的将人牵扯进来,“我……”她看着魏渊,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她不想让太子陷入危险,可怎么能让魏渊进入一个危险的境地?她心烦意乱,便跑来找了魏渊。
可一旦说出自己难心的事儿,魏渊会怎么做在明显不过。
“毓秀?”魏渊看她不说话,问了一句。
毓秀扭头,却不预备说了,“只是有些烦闷,在家中待得无趣,便出来逛一逛。”她笑了笑,“如今散散心,也畅快了许多。”她看着魏渊,又从地上起来,“如今事多,我不好在这里多留。先走了,你保重。”
“刚来了就要走吗?”魏渊上前几步,毓秀却已经上了马,回头冲他道,“夜深了,我怕母亲担忧。”说完便驾着马走了。魏渊再原地站了一会儿,盯着她的背影,直到那道影子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我明天要进宫一趟。”他突然道。
魏侍一直隐再一侧,刚看着毓秀出来,便干脆没有出来。他本还慌乱着这钟姑娘万一心情起来了对自家主子说些什么,这本就是个八头牛拉不回来的主儿,之前好不容易才劝好了要回辽国。可他知道,这百炼钢只要一见到那钟家小姐变成了绕指柔,只要那小姐一句话,黑的他能变成白的。
和那朝令夕改的昏君没什么两样。
只是还好,两个人坐一起什么话都来得及说呢,那钟小姐就走了。
“这两日正是事多之际,主子为何要进宫?”魏侍想也知道是因为见了那钟家姑娘,可是人家一句话都没说呢,他巴巴的去宫里是为了谁?
魏渊却没说话,反正他只是通知魏侍。
钟家都知道的事儿,魏侍又岂会不知道。楚朝到底国力不如辽,哪个朝廷都少不了探子,魏侍手里更捏着不少,毕竟局势上的东西,瞬息万变。两国若是交战,知己知彼,自然百战百胜。几乎太子那事儿一出,魏侍便拿到了第一手的资料。
魏渊也早早的就知道了。可一开始他并没有打算做什么,太子的事情不关他的事,再者他确实快要走了,不想多生事端。
可今日看着毓秀苦恼的表情他才发现,到底东宫和钟家相连。纵然他可以保全毓秀和钟家,可他又怎么舍得让毓秀难过?
魏侍很头疼,却根本没办法拦着自家主子。只是好在楚朝宫廷本就散乱,这几日因着出了太子的事,各大臣都忙着站队,宫里的宫女太监也各有各的心思,如今在潜入宫中,确实不是什么难事,何况主子武艺高强。
——
东宫。
原本的炭火再省还是用完了,小英哥儿用着东宫剩下的银子去央人买了点炭,还是宫中最次的炭火燃起来不停的释放一些烟雾。
接连几天的伤寒,太子身子骨越来越弱,小英哥儿让人升了火盆,他便咳嗽个不停。
“太子爷,喝点热茶吧?”
楚晖摇了摇头,“你这点的是什么?太呛了”。
小英哥儿有些为难,“殿下你这伤寒好几日都没好,怕是给冻着了。这炭火虽然呛了点,但好歹还能保暖。奴才去外面扇着点,尽量别让风往您这边吹?”
楚晖知道这奴才是为自己好,便叹了口气,又苦笑,“我一直待在宫里,站的太高,却忘了原本宫中的为人处事之道。”你得宠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失宠时,你没权利时,平日里的一切哪怕最简单普通的事物都变得艰难起来,你什么都不是。
“太子爷且放宽心,待您病养好了,一切都会好的。”小英哥儿不知道说些什么,便只能安慰他。
楚晖笑了笑,他脑子沉重,如今喉咙又似被堵着个东西一般,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是没心思在继续伤春悲秋,便又窝回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同样此刻东宫外也正有双眼睛将眼前这些东西全都纳入,而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
魏渊探了东宫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回来的也快。
只是他却没打算将东宫的消息亲口告诉毓秀。她本没打算让他牵扯入这件事情,自己去了,她更平添了许多烦恼。便使魏侍将信送到了钟家,递给了钟平。
信上的内容倒也简单,只四个字:太子病重。
相信以钟平的能力,该知道怎么办的。
而钟平在看到那封信时,第一时间便请了折子入宫。魏渊那里送来的信,不会有假。太子却实实在病中——钟平也算是看着太子长大,对他性情也算了解。
软弱犹豫,刚果不足。
出了这样的事儿怕少不得自怨自艾一番,在加上东宫现在好比冷宫。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太子哪里受得了这种苦,一开始钟平只想着如何与妹妹救太子出来,现在才反映过来——倘若太子出不来呢?
倘如那个人要太子永远也无法翻身呢?
比起毁了太子的名声,比起让他失去皇上宠爱这个变数不定的事儿,还有什么比去了他性命更稳妥更一劳永逸的方法呢?
稳不下来了,钟平想。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先且按下,等日后慢慢再图。毕竟如今皇上正再起头上,几个人贸贸然去求情,不仅求不出太子说不准还又惹得皇上生气,到时自然是亲者痛仇者快。可如今是他太高估了太子的承受能力。
“哥哥,你怎么来了?”钟皇后这几日因着太子的事情睡不好,正再喝药,便见者钟平进来。也没让人通报,也没行礼,这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便从位置上下来又随手让众人除去,“怎么来的这么急,出了什么事儿吗?”
钟平礼仪方面克制的厉害,自己都跟他说了没人的时候不用行礼,偏偏他任何时候都要做个全套。今日都没让宫人禀报直接进来,钟皇后想到这儿也有些急了,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