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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皇日日吃丹师的药,早已病入膏肓。
魏侍不蠢不笨的,早已经看见楚朝要乱了,每天就撺掇着魏渊早点回辽。远在辽国的宋凝也一封一封的文书催着。魏渊是辽王最心爱女人给他生的儿子,人年岁大了,便总爱回忆起以前,若不是宋凝在这里拖延着,怕辽王都已经快到楚朝来寻自己的儿子了。
“魏侍,我记得辽国有一种解毒药。”是药三分毒,那解毒药也不是什么圣药,只会让人暂时从病痛中清醒。只是这清醒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但魏渊曾探入宫中,也远远的看了那楚皇的现状,年纪本来就大了,又吃了那么多有毒的丹药,早已没了多少寿命
倒不如以毒攻毒,还能清醒的过好余下这段日子。
“主子,便是有解毒药,那也是远在辽国?”魏侍这时候的眼神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远水解不了近火。您若是真的想帮那毓秀姑娘,不如早点跟我回了辽,到时铁骑踏破楚朝国土,一个楚昭又算的了什么?”
“魏侍”,魏渊冷冷的看着他,“你当真没有。”
魏侍被他看的头皮发麻,“主子,便是给了你又能如何?如今连钟家都倒了,他们且不能自有的进出皇宫,您是要怎么招?那楚皇如今吃了那丹药,虽然神志不清单但又不是个傻子,就算你甘愿为了钟小姐冒这么大的风险,也要那楚皇相信你才成啊?”
“这些便不牢你管了。”魏渊伸着手,“给我。”
到底主仆有别,胳膊怎么也拧不过大腿。魏侍纠结了几番,最终还是将身上带着的解毒药给了他。
“解毒药是辽人所有,主子准备如何交代?”
魏渊拿过药,却忽然进了书房,飞快的写了一封信,“这封信你去钟家,亲手交给毓秀。”魏侍的人魏渊是清楚的,“倘若这封信到布料毓秀手里无故消失,从前我所承诺的,自然也一并消失。”
魏渊这番话是彻底大打散了魏侍的想法。还想再说些什么,他人却已经走远了。
而这时宫里的楚皇也刚刚服用完丹药,刚让高妃下去。如今他日日服用丹药,虽然时刻如处迷雾之中,可到底也时有短暂的清明,他时常会想起还在宗人府的太子,也时常会觉得自己如今的情况不太好——可那丹药是有瘾的。
他吃了便停不下来,吃了便还想再吃。
到现在明明知道情况不对,却已经停不下来了。
“谁,谁在外面?”也许是觉察倒了危险,这几日清醒时分,楚皇的感觉一向很是敏锐。他眼睛牢牢的盯着一个方向,便看着那个地方,突然窜出一个人影,楚皇刚想大喊护驾,却见那人已经如鬼魅一般涌到了自己身旁。
“皇上,深夜宫中危险,还是安静些为好。”
他离得近了,楚皇微微眯了眯眼,才看清楚他的眉眼,原是自己的前都指挥使,“魏渊,你好大的胆子,深夜竟然敢闯皇宫,朕看你是不要命了!”
“你知不知道,只要朕一声令下,你立马就会人头落地。”楚皇此刻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他刚才甚至都没有看见,那人已经鬼魅的闪到了自己身旁。如今看来,之前与辽人的比拼,此人明显是藏了拙的,若以他高超的武艺,恐怕自己还没开口,便已经发不出声了。
魏渊何尝看不出楚皇的虚张声势,只是这种情况下,他还不打算戳穿他。
“魏渊并非不要命,只是想跟皇上说些话。”
“你一个白身,有何资格与朕说话。”他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到底是当了多年的帝王。楚皇这点城府还是有的,知道魏渊不打算要自己的命,又略一思索魏渊和钟家的关系,便眉头狠狠的皱了,“是钟家让人来给太子求情的!”简直大胆,朕若不同意,便要胁迫朕吗?
一眨眼的时间里,楚皇心里已经过了无数的想法。只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已经打算好了,若是楚昭提出要求,他此刻必然应了——只是若钟家要指望这他【金口玉言】便免了吧,又这样欺上瞒下的臣子,他凭什么要【金口玉言】。
“皇上多虑了,魏渊此刻也并不是以钟家下人的身份来与皇上说话。”魏渊笑了笑,又看着楚皇,“魏渊早已不是钟家的下人,皇上不知道吗?”
“朕日理万机,天底下所有的事情都要知道吗?”当皇帝的上位惯了,总会蹬鼻子上脸,魏渊深夜闯进来,若要他命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可却迟迟的在这里与他说话,明显便是有求于他,“不管你是以何种身份,深夜闯宫,都是死罪?”
“若魏渊,是为了救皇上的命呢?”魏渊突然开口,四周陡然沉寂。
楚皇也沉默下来了,他并不是一个傻子。如今这样的身体情况,他自然知道是有人故意的,魏渊毕竟也当值过一段时间,不是无中生有之人——而且,钟太傅,毕竟曾经也是太傅。若非真的有确凿的证据,满朝文武之中,楚皇最信任的,确实还是钟家一家了。
“你是何意?”
“皇上如今还不明白吗?”魏渊反问道,“吃了这么久,张天师那丹药,到底是仙丹,还是毒药,皇上心里没有一点数吗?”
楚皇心陡然沉了下来,理智告诉他确实如此。可任何一个已经年迈却又富有权力的老人都想要自己活的更长一点,而且人总有这样的想法,未到最后一刻,总是往自己期望的方向想。
“一个夜闯皇宫的人,无论你说什么,朕都不会信。”楚皇早已经信了,可到底不愿意承认晚年的自己如此愚蠢。不止是他,大概每个帝王遇到这种情况都是如此。
“皇上自己的身子,自己也有感觉。”魏渊道,“长久服用丹药,会让人双脚麻木,久而中风。但是又因为丹药中参入了五食散,服用之后全身变暖,又会略微缓解身体麻木,长此以往,便是宫中的太医也觉察不出来。”
魏渊说完,又看着楚皇,“皇上以为呢?”
楚皇挪了挪僵硬的脚,撇下嘴角。
他纵使不想承认,可是身体能骗的了旁人,却骗不了自己。如今已经是深夜了,距离他服用丹药过了许久,五食散的效用也早已经去了,现在的双腿便似两个木桩一样,除了微微的麻木感,竟然好似不是自己的腿一样了。
“说你的目的吧。”楚皇闭上眼,魏渊的眼神里野心太重,早不是当时的魏渊了。
“这是辽人的解毒丸,吃了可保清明。”魏渊丑话说在前面,也不怕楚皇日后记恨,“只是这药也有副作用。皇上身子骨被张天师那丹药毁了大半,这药药性又强,吃了虽然可以不用中风,可到底有损皇上的寿数”。魏渊将药瓶放在一侧的桌子上,摆明了意思是用不用在你。
若这药是真的,楚皇哪有不用的道理。
中风——虽然不致死,但已经是绝症了。对一个帝王来说,下半辈子人事不知的躺在床上,倒不如晚年清明。可这药是辽的,无论如何魏渊都跟钟家脱不了关系,楚皇眼神莫测的盯着这瓶药,“你怎么会有这瓶药?钟家和辽……”
“钟家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此番来,只是魏渊一人之意。”魏渊道。
“如今药都在这儿了,钟家救了朕一命,朕是不信也得信了?”楚皇冷笑。
魏渊早知帝王都是多疑的,也已经早料想好了对策,“钟家并不知情。魏渊此刻前来,是奉辽王之命。”说着,他从腰间掏出玉牌,“旁人不识,皇上总认识吧?”
楚皇盯着,仔仔细细看过,才眼神莫测的看着魏渊,“辽国皇室的玉牌。”不止,这上面还是狼首。
“便是钟家多大能耐,皇上觉得他们可以与辽王私通呢?”魏渊道,“早在之前,我便察觉出皇上身子似不适。皇上英明,有如今您坐镇楚朝,才可是我辽楚两国边境安稳,我自向我辽王去了信,父王让我必要助您。”魏渊此番话,已经明显说明了辽在楚有探子。
可辽比楚国力强,楚皇便是气疯了都不能把他如何。但到底还身在楚朝,他还是给了楚皇一顶高帽子戴着。
“便是你这解毒药是真,怕是朝中也有不轨之臣。”无论如何,钟家窝藏一个辽人皇子,这在楚皇心里已经成了根刺。楚皇道知道钟家不会做出某朝篡位的事儿,但到底心里不怎么舒服。
“谁是忠臣,谁是奸臣,如今皇上病重,那幕后的佞臣已然要跳了出来,皇上何苦不趁着这次机会一探究竟?”
楚皇拿着药瓶,到底他那些儿子都太盼着他死了。魏渊这话儿,还真的说到他心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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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便是这几日所见,楚皇病重。这到让他真的看清楚了许多,不管皇后心里最重要的是谁,可也只有这一个女人,会每天都来问太医自己的身子如何。而后宫他那许多貌美如花的妃子,每天倒是都会来她跟前哭一哭。
可身边小太监的话他却听得清清楚楚,哪个妃子送了昭王什么礼,贵妃又想要抚养哪个年幼的皇子。都在为自己的后路做打算呢……直到高妃被人处死,走到所有人都向着昭王,楚皇心里那面镜子也渐渐的清了起来。
昭王——他这个三儿子,是真的等不及了。
到真的是个有才有谋的,可惜这份谋略却全都用在了自己身上。楚皇恨不得立马爬起来,给那个逆子一巴掌,却只能按着自己继续趴在病榻上,他倒要看看,这逆子究竟笼络了朝堂上多少人。这一看便是到如今,几乎大半个朝堂有权有势,都已经跟了昭王府。
剩下的那些便都是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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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皇最终都没想处理楚昭,竟然想将所有事情都推到孙子道身上。
钟平和钟太傅之前从魏渊那里得了信儿,虽则表面一直伪装,心里却稳了下来。如今却见一切水落石出,皇帝却仍不打算处理楚昭,心下寒心,却也绝不想丧失这次扳倒楚昭的绝好机会。
“皇上,昭王大逆不道,意图犯上,众所周知,望皇上秉公处理,不要轻信一面之词。”钟太傅忽然跪地,老态龙钟的声音,却已然响彻整个朝堂,他之后钟平也跪下,后又是陆陆续续一大批朝臣。所谓墙倒众人推,无论谁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