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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是在傍晚到公司的,那时候我刚下班,就看见他拎着行李站在门口,还是老样子,冲着我喊:“岳总。”
可能是很少见到熟人的缘故,就像那次在餐厅遇见木兮兮她的反应一样,乍一看见这个老人,心里突然间一暖。
“李叔,你来了怎么没给我打电话,我好安排人去接你。”
李叔笑笑:“岳总不用担心,纽约的情况我已经做了一个星期的了解,各条道路都很熟悉,不会迷路的。”
我勾起嘴角:“这么说,李叔又能当我的司机了?”
“愿意为岳总效劳。”
我笑着点头,让九月把车钥匙给他,顺便介绍:“这位是九月,我的助理兼保镖。”
李叔看了她一眼,然后礼貌地打招呼:“你好。”
这天之后,李叔就又成我的司机了,每天接送我和九月上下班。
因为有些怀疑他是爷爷安排来监视我的人,我也不敢让他住在离家太近的地方,否则傅厉琛出入不方便,就在另一条街上租了间房子给他。
周末这天,我突发奇想去各大商场视察唐氏的产品销售情况,跟傅厉琛打了声招呼后就带着九月出门了。
纽约是金融中心,消费水平极高,我辗转几个大卖场观察了一天,发现唐氏的产品在这里不算很热销,可能是已经有本土品牌的缘故,顾客选择产品时,潜意识选了自己平时比较常听见的牌子。
我琢磨着,回头得和宣传部开个会讨论一下推广力度的问题。
视察完四个商场,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我还不是很饿,还想再看看,就给傅厉琛发了条短信,让他自己吃晚餐不用管我,我在外面吃完再回去。他回复了一个好。
看完最后一个商场,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半,我带着九月去平时常去的一家中式餐厅,我喜欢靠窗的位置,所以一进门就下意识往靠窗的方向看,意外的是,竟然看见了熟人。
——杜衡,
杜衡一个人在吃饭,我看到他时他也看到我,率先打招呼:“岳总。”
“杜秘书,你也来这家店吃饭?”我礼貌性回以微笑。
“是啊,这家的味道最地道。”杜衡往我后面看了看,“岳总是一个人?”
我瞥了一眼已经在另一桌坐下的九月,点头。
“那我们就凑一桌吧。”杜衡邀请。
他的语气十分自然,就像平时在公司相处时一样。
不,应该说杜衡好像一直都很淡定,在我认识的人里,能跟他一样从容,时刻挂着温雅微笑的人,只有唐宋。
唔,说起来他和唐宋的性格的确有点像。
我扫了一圈餐厅内的情况,掂了掂心思,转瞬微笑:“好啊。”
服务生递上来菜单,我想吃点之前没吃过的,就多看了会菜单,等确定要的点菜时,服务生却因为等太久跑去招呼别桌客人了。
我招了招手,喊了几声,没人过来,正尴尬的时候,杜衡忽然按了一下桌面上一个红色的按钮,贴在墙上的一个机器立即叮铃铃响起来,那边得空的服务生听见,怀抱着菜单小跑过来了。
“这里有呼叫铃,人多的时候可以用。”
“……”
等菜时,杜衡给我倒了杯茶,他已经注意到九月了,毕竟九月坐的位置不偏僻,稍微一偏头就能看到。
他朝九月颔首打招呼,得到回应后,转回过头来看我:“月助理和岳总住在一起吗?好像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她都在。”
我半点没有被戳破谎言的尴尬,耸耸肩:“九月不单是我的助理,还是我的保镖,当然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这年头有点地位的社会人士雇佣保镖也不稀奇,我用一种半真半假的语气说出来,杜衡听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只是含笑点头。
“既然今天偶遇岳总了,那我就当面请假,本来还想回去发电子邮件。”杜衡忽然说。
“请假?”
杜衡指了指自己的腰腹:“有个小手术要做,可能需要请四天假期,工作我已经整理好,等周一我会亲自送去公司,希望不会耽误岳总。”
腰腹位置的手术?
我正色道:“动手术的话,四天假期够吗?工作的事不着急,身体才重要。”
“只是小手术而已,多谢岳总关心,四天就够了。”
他坚持没事,我也就没再说,刚好服务生上菜,我点得有点多,他反而只有一碗饭两个菜,我将番茄炒鸡蛋推到他面前:“一起吃吧。”
杜衡到是没有跟我客气:“谢谢岳总。”
说着就夹了一块过去吃。
因为面对面,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想不注意到都难,我发现他有一个吃饭的怪癖——吃葱,但是不吃葱叶。
西红柿炒鸡蛋里下了葱去调味,没有特意叮嘱,厨师也就没有刻意避开,将葱根和葱叶多一起切成小片加进去,一般人不会介意,可是他却每次都要把粘在番茄上的葱叶挑走,本以为他是不吃葱,结果葱根他反而吃下去了。
他这个举动,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那个人的模样再次出现在脑海里,正是我当初觉得他长得像的那个人。
手一抖,夹在筷子上的米饭都掉在桌面上。
“岳总,怎么了?”杜衡敏锐地注意到我的反应。
我情不自禁地拧起眉心,注视了他两秒,随后释然地摇头:“没什么。”
巧合而已,他不是他的,他怎么可能会是他,长得又不像,这世上吃葱根不吃葱叶的人多的是。
半个小时后,我吃完饭,用纸巾擦了擦嘴,起身跟他道别:“我还有事先走了。提前祝你早日康复,还是那句话,如果假期不够尽管休息,身体重要。”
“谢谢岳总关心,我会自己掂量的。”
本来以为就这样分道扬镳了,可没想到,半个小时后,我们又在街口碰上面了。
原本打算回家,谁知道车子开到街道口,九月忽然一个刹车停下,我在后座闭目养神,被惯性一甩,额头磕到前排座椅。
“怎么了?”
九月紧声:“好像撞到人了。”
好端端的车开在路上怎么会撞到人?而且刚才车速也不快。
我探头看了眼,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心想难道是不小心蹭到的?
然而九月却特别肯定地告诉我:“我刚才没有撞到她,是她自己碰上来的。”
碰瓷啊……
九月推开车门下去看。
我从车窗看出去,那老人坐在地上哀叫,操着一口地道的英语叫苦,恍惚间我又想起了奶奶,不禁抿唇。
就在我刚才那一瞬的恍神,再定睛看的时候,发现那老人竟然自己爬起来,转身就窜入围观人群里跑掉了,那健步如飞的样子,哪里有半点被撞的迹象。
我立即下车,心下好奇:“小九,怎么解决的?”
九月驱散围观群众,回头来说:“不是我,是杜秘书。”
我愣了愣,再一看,旁边站着的不就是刚才在餐厅里一起吃饭的杜衡吗?
杜衡微微一笑,回答了我刚才问九月的问题:“时常在街上游走的社会闲散人员,大多数都有一个固定的堂口跟随,没事的时候分一杯羹,有的时候互相照应,类似小团伙小帮派的存在,我以前跟他们接触过,随便说点什么表明身份,他们自然不会无事生非。”
“杜秘书以前跟他们混过?”我下意识抓住了他语句中的露馅,问完后才发现自己有点像是在刺探他,抚了一把头发,“抱歉,随便问问。”
杜衡笑笑:“没关系,我在纽约三五年,什么阶层都接触过。”
我顺嘴夸了句:“难怪平时看你挺老练的。”
杜衡怔了怔,看着我,突然笑起来了。
一直到回家我都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回到家,傅厉琛在客厅里逗猫,瞅见我进来就问:“做完调查了?”
“只随机抽了几个商场视察,更大范围等改天有空再去看,今天脚酸了。我先上去洗澡了。”
我边说边上楼,拿了睡衣进浴室。
泡澡的时候顺便按摩了下腿,发现脚趾和后脚跟都被磨红了,膝盖和大腿根也酸疼得很。
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要加强锻炼,才走几家商场就累成这样。
傅厉琛好像很懂健身,回头问问他怎么锻炼脚力吧。
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浴室,房门没有关,我一眼就看到傅厉琛站在房门口听九月汇报着什么,我一出来,他们也说完话,傅厉琛手一挥,九月就下楼离开了。
傅厉琛转身朝我走来,接过我的毛巾帮我擦头发。
“晚饭在哪里吃的?”
他问得很随意我也没怎么想就答:“之前我们去过的那家中式餐厅。”
“你去了几次了,很喜欢?”
“味道还不错,而且回家顺路。”
“一个人吃?”
“本来是,不过在餐厅遇见了杜衡,就一起吃了。”
擦头发的动作一停:“杜衡?”
他坐在床沿,我坐在地毯上,将脑袋搁在他腿上:“我的秘书啊。”
“还有呢?”傅厉琛把我从地上捞起来,压在床上亲吻。
“还有就是我们回来的时候,碰见了……”等等,越说越不对劲。
我歪头躲避开他的唇:“傅厉琛,你审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