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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吃完丰盛的自助餐,方晟派车送于舒友去了机场。关于这桩离婚纠纷,方晟也觉得棘手并没有想出好对策,只是建议他在事实分居两年期限内别跟蔡幸幸撕破脸,等做好准备才能动手。
于舒友对方晟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听了这番话放心离去。
方晟想做什么准备呢?
其实昨晚喝完酒方晟已与爱妮娅通过电话,打算全面、通盘解决于舒友婚姻问题,但不能着急,否则容易被蔡幸幸寻到破绽。
堂堂申委书记、申长居然拿一个恶婆娘没办法,似乎是个笑话。但涉及婚姻问题,象蔡幸幸这样摆出同归于尽姿态的话,官再大也没辄。
如同当年徐璃离婚时与冯家争夺儿子抚养权,她那位深不可测身份神秘的父亲也帮不上忙,眼睁睁把儿子给了冯家。
后来冯家不让徐璃探望儿子,她父亲同样没办法,还是方晟通过乔莲闺蜜的路子得以解决。
其实不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而是清官不断家务事,因为没法断。
接下来连续几天参加各种会议、活动、考察等等,时间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用方晟的话说属于任何人唯独不属于自己。
想当年在黄海、江业时期与女人们幽会,现在似乎成为神话——申长出动,大批随行,一举一动都在各方关注之下,想偷偷摸摸干坏事?门都没有!
好容易回到办公室想静下心来处理事务,省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周小喻拿着名单进来。
周五下午召开申委常委会,拟处理一批对前期发生多起重大事故负有责任的厅级领导干部。
沈直华的想法是问责机制由省里先行,接下来各市区乃至县按此标准进行问责。
一看名单,与预想基本相符,初拟盘河主管安全生产副市长、晋北主管金融副市长予以免职;晋西市主管安全生产副市长被记过处分——爆破事故虽死了7条人命,毕竟事出有因且群体事件没造成重大影响,相比之下处理略轻。
“免职之后两人去向呢?”方晟问。
“沈书记的想法是冷一段时间,然后安排巡视员或省直机关岗位,总之暂时不讨论吧。”
省直机关副厅实职与享受厅级待遇的巡视员有天壤之别,这是沈直华的权力。方晟也不嗯声,深思良久道:
“我提一点建议。晋北挤兑风潮表面看不如盘河矿难事故闹得满城风雨,实质性质相当严重,后果……想想都冒冷汗!一起貌似简单的头寸问题怎么会逐渐升级演变成挤兑风潮差点引起金融危机,是不是存在麻木不仁、事还有己高高挂起现象?是不是无事天下太平有事相互推诿?我想地方正府主要领导、省工行、省银保监、省人行领导难辞其咎!必须严厉追究相关领导责任,有一说一,把问题彻底摆到台面,惩前毖后才能杜绝类似事件再度发生!”
照方晟的说法可不是简单的定点清除,而是大规模杀伤型战役啊!
周小喻吃惊地愣住,迟疑道:“方申长,金融系统垂直管理,任命权都在总行,地方恐怕……恐怕……”
“没有任命权,难道没有建议权吗?”方晟沉着脸说,“监管不力、管理不善、业务指导形同虚设,这样一群不作为的金融干部会坑了整个晋西!”
“我记下了,”说到这一步周小喻索性把话问个清楚,“刚才方申长提到要对晋北市主要领导进行问责,那么除了主管金融副市长,还有……”
方晟干脆利落道:“还有***书记和市长!出这么大事,区区主管副市长就能顶下所有责任?我看没那么简单!”
周小喻很是僵了一会儿,然后垂下眼睑道:“我都记下了,马上就向沈申长、徐部长汇报您的建议。”
有关常委会前人事任免小范围沟通,各省做法都不一样,晋西的习惯是**根据申委书记提议拿初步方案,然后征求申长的意见,达成一致后先告知申委副书记,最后通知到其他常委。
申委副书记和其他常委若无——基本上没有异议的话,才把任免名单提交常委会“一致通过”,因此除非事前沟通时发生误解,应该不存在常委会为某项任免争执不下的情况。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实际如爱妮娅在朝明与窦德贤吵过,在临海工作初期主持常委会更是经常吵。
因为有时小范围沟通迟迟达不成共识,为避免影响工作只能或必须强行闯关。
看着周小喻出门的背影,方晟立即拨通明月手机——事关地级市主要领导职务调整,那可不是随口说说,必须慎之又慎,尤其越靠近京都的省份受影响越大,很多时候确实不是省***能够决定的。
方晟想了解的是,周小喻为何表现出很明显的迟疑和不安,在他的位子和级别,按说应该把情绪管理得很好,除非两个可能:
一是真的很震惊;二是让方晟看出自己很震惊。
明月还是老习惯先挂断隔了会儿回过来,笑道:“方哥好像更喜欢打电话而不是当面交谈?”
方晟苦笑。
到晋西后在明月面前似乎只有苦笑的份儿,道:“市长向申长当面汇报工作都有记录的,我是晋西所有市的申长,不单是晋西市的申长,接触次数多了会引起外界议论。”
“噢,方哥喜欢雨露均沾啊,可我没沾到边儿……”
再度暴汗!
“那个……谈工作吧,周小喻到底怎么回事,我提出问责晋北***书记和市长,仿佛杀他亲爹亲娘似的……”
方晟把刚才的对话简要提了一下,当然没说问责盘河、晋西两市领导的事,该保密还是要保密。
明月略一沉吟,道:“您算捅到马蜂窝了,方哥!欧阳町是钟组部重点培养锻炼的干部,之前在盘河干了两年市长就迫不及待提拔到晋北;何亚呢全晋西都知道是徐曲特别青睐的年轻干部,要不是您和沈先后空降打乱部署,年初就准备提拔他去晋南接老夏的班。”
老夏是指晋南***书记夏晨仲,按年龄还有一年多退二线,倘若有好去处或提一下待遇提前也未尝不可。
但沈直华空降后因对干部任用情况不熟,理所当然冻结所有提拔任用,何亚的事也就暂时搁置,不料在方晟上任第一天就惹这么个大麻烦。
方晟自然不会在明月面前透露什么,淡淡说了两句便挂掉电话,然后陷入沉思。
消息传得很快,没两天省市两级官场都有风声说是会有一批市领导被问责,而且新来的申长点了两位市主要领导的名字。
是周小喻泄露的?
没那么简单。
体制内类似这样人事调整前的传闻,某种意义相当于台湾正坛的“放话”,既有隔空喊话的意味,也有释发气球探定方向的作用。
从来没有空穴来风,传闻总是有依据的。
漩涡中心的方晟却格外平静,连续两天召开座谈会倾听各层各级、各个领域资深专家和中坚干部骨干畅谈来年工作规划,深入工厂、生产基地、科研所等视察考察,约谈部分央企、国企和上市公司负责人等等。
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在办公室处理事务,没人打扰效率非常高。
手机响了,范晓灵请求视频通话。
“在办公室加班呀?”她笑咪咪问。
“你也在办公室吧?”
“明月不在对面汇报工作?”
“唉——”
如果范晓灵和明月都在身边工作,成天扯不着调的一语双关,大概率自己要发疯。
方晟没好气说:“想说什么赶紧说,我这忙着呢!申长的工作量,你这个当市长的体会不到!”
“所以您要多多指点明月,让她早点体会。”
见她越说越没谱,方晟怒道:“没事挂电话了!”
“别——有事有事!”范晓灵道,“钟组部有位老领导托我打声招呼,说欧阳町是部里培训梯队的干部,多关心爱护,尽量别在档案里留污点。”
“哪位老领导,在职还是二线?”
“别问太细好不好?您向来是粗线条滴……”范晓灵故意把语气重重落在“粗”字上。
“不,我是想知道是老领导个人意见,还是代表钟组部?”
“不管代表谁,这种请托只能以个人名义出面。”
“但谁出面有着不同的含义……”
“很重要!”
范晓灵一字一顿地说,略略停顿,道,“实话说吧,能争取到朝明市长的关键位子,老领导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本来正厅提拔副部起码到中原甚至西北、东北等更艰苦的地方,他力排众议说人家女同志又是单身不方便等等,硬把我留在沿海。”
“噢——”
方晟明白了,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老领导关键时刻帮了忙,现在透过范晓灵请托,个中玄机还用多说吗?纵使外界不知道两人有一腿,但台面上讲方晟是范晓灵仕途中的重要推手,范晓灵也是黄海系重要角色,这是无庸置疑的。
“晓灵,挤兑风潮那件事我看得很重,要是处理不好涉及附近省份甚至全国,我和沈直华绝对要双双下岗!”方晟道,“所以我想通过加重问责而且追究级别高一点来给市县两级领导敲敲警钟,不能麻痹大意,以后谁出问题谁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