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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涌一惊,偏过头看到小娅一脸从容淡笑带着轻蔑,他眉头皱了一下,“少奶奶,要不然你给辛小姐道个歉吧?”
小娅笑道,“道歉,不该是他们两个给我道歉吗?”
连庄亦辰最依赖的人都偏向了辛蔓,屋子里便有人像做好人似的劝小娅,“太太,要不然给辛小姐赔个不是吧?辛小姐也受了惊,刚才这鬼门关走了一遭。”
亦西娅他比。庄亦辰冷声打断,“谁让你们叫她太太的!”
佣人怔住,紧忙闭嘴。
“李叔!去!马上下载一份离婚协议书,立刻叫她滚!不知道好歹!”
小娅站那里,看小李涌真的应声出去了,也没有动,“庄亦辰,你打了我,连句对不起,也不要说吗?我们结婚的时候,是宣过誓的,你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庄亦辰反问,“你拿枕头想要捂死小蔓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天打雷劈?!”
小娅道,“我想过,我想过我被雷劈死的时候,你还会不会认得出我。”小娅的声音哽了一下,她停了很久,强行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去,“庄亦辰,我不知道辛蔓是怎么爱你的,也不知道你们过去怎么相爱的。”
“我也知道我没什么好付出,你什么都有,你什么也不缺,女人,你也不缺,我还有什么能给你呢?没有。”说到这里的时候,小娅突然灵光闪过,辛蔓一直在庄亦风的身边,自己又算什么呢?
“其实我在你的眼里,就是个贪慕虚荣,安于享受的女人,对吧?我比不上辛蔓,她为了你,嫁给庄亦风之后一定帮了你不少,我能给你什么啊?我能帮你什么啊?我在你身边呆了这些年,除了让你把我捧红,让我多赚些钱,我为你做过什么啊?”
“我哪里比得了她?她帮你把庄亦风击垮……”
小娅揩掉嘴角的血渍,她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头顶正好是一盏吊灯,很老旧,是几十年前的款式和颜色。曾经她问过他,为什么要在这个别墅里放这么旧的灯,他说,其实他是个念旧的人,这灯,是母亲生前喜欢的。
他的母亲,一直是他的忌讳,她都不敢问,不过她想,辛蔓一定知道。
她算什么呢?跟了一个男人四年多,连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最后被种种事折磨得心神俱碎。
她用力的眨眼睛,不想再流泪了,真不想了,他不但打了她,还叫她滚!
她目光再次看向庄亦辰的时候,眼睛里清亮如镜,声音也是平缓淡泊,“你需要她,比需要我的时间多,我现在才发觉对你竟是一无所知,我爱你,爱得这么茫目……茫目到现在回想起来,都不知道我爱你什么?爱你的钱?难道你不知道我身边从来都不乏有钱人追求?”
“我爱你的皮相?可是康以云比你差吗?难道我身边没有高富帅?”
“庄亦辰,我爱你什么啊?爱你以前那样不陪我?不关心我?不理我?不照顾我?……我想想,我还真是有自虐倾向,天下男人这么多,又不是非你一个不可,我为什么要爱你啊?反正你又不爱我。”
“可即便是这样,我在沼泽的时候,还是想跟你说我爱你,那天庄亦见抓了我后,我知道他想威胁你,我从心底都没有希望过你去救我,我不想你去,你去了就死定了,我想你还可以找个女人,生个儿子,你有那么多家业,总要有人继承的。可是你去了,你却不是为了救我……”
小娅顿了一顿,继续道,“庄亦辰,伤人总是要有个限度的,对不对?你娶我,不爱我都没有关系,你好好跟我过日子,我就想要个正常的夫妻关系。你这么有钱,我又不是古板的女人,你真觉得我不够新鲜了想在外面养个女人,不教人发现了,我也不会怎么样,我不会去查你,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可是你把女人搬到家里来,你用这样的方式来给她关怀,可是你在侮辱我,侮辱我,你知道不知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从一开始就是跟你进行的钱色交易?所以,你从来不需要尊重我对不对?”
小娅摇了摇头,“算了,我还跟你争论这个有什么用?你那么不管不顾的要去救她,生死关头,情愿把我扔在雨里当靶子。回了家你为了方便看到她,还把她放在我们的卧室,昨天你又不管自己安全去替她挡弹,现在你居然整夜跟她在一起,你这样守着她,连我都不准靠近,过段时间她好了,我那张床,也是她的了。给你们吧,我不要了……”
李涌进来的时候,看到有佣人的眼睛红红的,而庄亦辰只是一心埋着头看辛蔓的变化。
离婚协议书先交到庄亦辰手中,他看也没看的签了字。
小娅看他如此爽快的签字,她说这么多,他竟也是无动于衷,协议书递到她的面前,有硬质的讲义夹垫着,方便她站着也能签字?
一个婚才结了一个月,就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叫她滚。
男人果然是靠不住的,婚姻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不牢靠的,她当时为什么要一心的向往啊,如果她一直都是他的地下清人,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没有看协议书的内容。
在庄亦辰签字的旁边,签了下来,小娅把签好字的协议书交给李涌,挺了一下背,恢复了她一贯的高贵冷艳,“李叔,结婚证等会出去的时候换掉吗?他应该是没空去了,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吧,你们有那么多关系,兴许一个电话打去,就可以把红本换绿本。我去收拾东西。你开车送我去?”
李涌回头望了一眼庄亦辰。
“李叔,你代我去,小蔓现在需要人照顾。”
“是,少爷。”
小娅从书房退出去,回到他们住过的卧室,她把自己的衣服装进超大的行李箱,她动作很快,像是需要用极快的速度逃离这个现场。
可是行李箱是机场办托运时的最大号,也依旧还有很多礼服装不下,这些礼服,她穿的时候并不多,很多是小礼服,上班的时候会穿。
但有一些是她以前不知不觉中给自己做的,其实她总是幻想着,某一天,庄亦辰会带她去参加个什么酒会,她应该做点准备,好好展示一下自己,别给他丢了人才是。
但是如今,似乎用不上了。
这些回忆可真是讨厌,折磨人,一想到就心肝儿都颤,都疼,像所有的筋络都在打着绞一样,疼得人快死了。
她的剪刀,是锋利的大剪,她是做服装的,那种剪刀很重,刃面很快,把布吃进刃口的时候,“咔嚓咔嚓”的响着,那声音脆得有点“沙”。
庄亦辰何尝不是这把剪刀,那么锋利的剪着她的血肉,一刀一刀的,剪得她千疮百孔。
她把那些礼服扔在地上,蹲下裑去,全都剪碎了,碎得再也没有办法穿。
然后是庄亦辰的衣服。
他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她做的,他总是照顾她的生意,连西装的襟帕,也是她做的,襟帕都滚过漂亮的边,她会给她的襟帕折成漂亮的襟花,插=进她的西装胸袋里。
然后他嘴唇浅浅的勾起对着镜子比照一番,搂住她的腰,低头轻舔她的耳垂,“邱小姐的手工,的确不错,这身衣服可以多付些钱。”
她把那些给他做的衣服,领带,襟花,全都剪掉,破烂不堪。
一条淡紫条纹的领带她捏在手里,久久的下不了手,那是她第一次送他的礼物,虽然也是她做的,可是没有收过他的钱,是送的,那时候她开订货会很忙,公司里进了一批面料,心想着他着这个颜色的领带一定好看,便做做停停的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给他做好了一条。
第一次的礼物,她有些舍不得。
可是不破不立啊。
她不能舍不得。
剪刀一下,两下,三四下,剪断她的那些舍不得。
橱柜里还有一床大红色的八件套的床/上用品,如果她走了,他会让佣人拿来铺床吗?
然后抱着辛蔓,在这套床单上寄情的翻滚?
漂亮的红色雷斯花边叠在大红的荷叶花边上,花边一层层的,看起来很厚,像欧洲宫庭的感觉,是妈妈说中国人结婚还是图个吉利,中国人就是觉得红的比白的吉利,红色的床/上用品,一定得有一套。
是她做的,一针一线,都是即将当新娘子时的喜悦,有几次,她一边踩着缝纫机,一边笑着。线头都是她拿着小纱剪一根一根的挑剪干净的。
包括那件婚纱,她都挂起来,包得好好的,这时候,她的剪刀,参与了当时裁剪面料的剪刀,一刀一刀的剪断她当时用心血缝合的针线……
婚纱照,当时照了好多,她想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别人照四五套衣服就行了,她愣是折腾着庄亦辰换了十三套。
但是现在她把那些像册拿出来,扔在床/上,打开后,拿着剪刀,把那些笑靥如花的脸全都刮花掉,任谁也看不出来那照片中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