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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还是自己惹出来的事。
沈濯吐了吐舌头,想要站起来,却被寿眉摁住,摇摇头,示意她接着听。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听我说……”
沈谧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阿讷在陇右,听说了爹的事情,动用了驿站,跟着军情八百里加急送了信给她姐夫。
“阿讷对爹爹和她母兄,倒是没多说什么——伤心也不会告诉我就是——但是她特意给我写了许多濯姐儿和翼王在陇右相处的状况。我这才知道,许多事咱们都被蒙在鼓里。”
沈濯的神情顿时一紧。
杀沈簪、救秦煐、甚至自己受的伤、吐的血,这些事,只怕到了后来小姑姑全都知道了。但是祖母却全然不知!
大姑姑这是要……
果然,只听沈谧从她听说翼王第一次“死讯”吐血开始缓缓讲起。
沈濯几次三番想要冲进去打断,却被寿眉死死拉住,在她耳边悄声道:“总比您日后自己禀报要强!”
可是我根本就不想让祖母知道!
沈濯急得拼命挣脱。可她这几个月来娇生惯养,哪里就有寿眉的力气大了?
寿眉甚至威胁她说:“您再闹,我就不让您听了!”
只得妥协。
沈谧把重要的那几件事都说完时,韦老夫人已经听得完全呆住了。
“母亲,您看看,咱们濯姐儿是个多能干、多好的孩子?若是一切顺利,她跟翼王共过这样的生死患难,嫁过去做了正妃,一辈子都不会有人能越得过她去。可是,赐婚的旨意被陛下收回去了。”
沈谧轻叹道:“跟着东市那条街的消息流传出来的,还有濯姐儿已经没了那份婚约这个事实。”
韦老夫人一惊:“那在全京城的眼中,我微微岂不是已经成了一块最肥美的好肉?!”
呃!
您是我亲祖母么?这是什么形容词儿啊!
沈濯郁闷地双手捧住了脸。
这个时候她又不想进去了,还是听听这长辈们都打算怎么算计自己好了。
“是啊!姿姿多聪明?第一个跑去她跟前打听这个消息的人话一出口,她就想到了,立即命人请了我过去,跟我商量这件事。她说,濯姐儿的婚事难寻。女孩子本人太精明能干了,婆家能包容得下的,太少了。”
沈谧说着这话,明显带着对自家好儿媳的骄傲。
韦老夫人岂能听不出来,不由得白了她一眼。
“姿姿说,这件事儿,若是到了濯姐儿自己手里,或者是让大兄大嫂考虑,必定就是一个字:拖。可是濯姐儿目前的身份,却拖不得。顶顶好,能在翼王回京前定下来。”
沈谧接着说。
韦老夫人眯起了眼睛,看着沈谧的目光有些清冷:“你跟我说实话,这最后一句话,是郡主说的,还是你丈夫说的?”
沈谧的脸顿时红了个透,支吾起来:“反正都是这么个意思……姿姿的意思也是早日有个定论,别让外头的人看笑话……”
这还差不多。
沈濯心里正对裴姿横加干涉她的婚事极为不满,听见沈谧这样说,顿时明白了过来:这是有人给邱虎施压了。
那个人是谁?
沈濯若有所思:是谁这么着急要在翼王回京前把自己的婚事定下来?就这么不希望自己成为翼王妃?
嗯……
这个不能想,人选好像真的挺多的。
什么章娥啦、佟静姝啦、周荧啦,再多的话,皇后啦、太子啦、卫王啦,甚至,皇帝陛下……
建明帝以罗家的案子和沈氏苏姓案为借口,收回了自己的赐婚诏书。可是现在两个案子都有了说法,沈家和罗家都被证明是冤枉的,但归还赐婚诏书一事,却被他装聋作哑地再不提起。
甚至前几天沈恭的丧礼,建明帝虽然放了沈信言回来主持仪式,却私下里对沈信言说:沈恭和他已经没有了律法上的父子关系,孝顺可以,但是这种情形下还要拿性命去孝顺,就是蠢货。
所以,建明帝并没有指派什么人来致祭,甚至都没管这件事。送来祭礼的乃是礼部相关部门的相关差役,带着朝廷规定的东西。半分出格的都没有。
他带了个极坏的榜样。全京城的高官勋贵们听说了这个,除了沈家的亲戚好友们,其他人都是遣管家来送了最合乎礼节的祭品,然后代祭一下,走人。
朱冽来看望沈濯的时候十分气愤,悄悄地咬牙揉手腕:“这群势利眼!等我有了机会,我挨着个儿地打他们的黑拳!”又安慰沈濯不要伤心。
沈濯倒是半点伤心都没有。她甚至在灵前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索性回了内宅安排礼节事务,根本不在人前露面。有人问起,就说韦老夫人病了,她在床前替父母侍疾。
她的思绪飘得有点儿远。
里屋韦老夫人沉吟了一时,开口答应:“既然如此,郡主怕是有什么事情要来跟微微商量,打着我的名义来咱们家而已。你看着办吧。你挑个天儿好的日子,路上注意安全。”
沈谧一愣,忙道:“姿姿特意说,是跟您商量。先不让告诉濯姐儿。”
不告诉我?
沈濯听得眉梢高挑。
韦老夫人笑了笑,挥挥手:“都行。随她。”
听到这里,知道沈谧怕是要告辞了,寿眉忙拉了沈濯起身,蹑手蹑脚地绕到院子的侧门,让她先走:“今儿您不用过来了。老夫人怕是要琢磨这件事儿,再跟您说话,太劳神了。”
沈濯悻悻:“我这是被嫌弃了么?”
“大爷不回来,三爷不在家,舅爷和姑爷终究是外人。您那么多事儿,不用老是来这边。老夫人心里有数。如今她满心里都是您和大夫人肚里的孩子,不会怎么样的。”寿眉安慰她几句,自己也忙回去了。
毕竟甘嬷嬷年纪渐大,韦老夫人有些离不开寿眉了。
寿眉掀帘进了内室,韦老夫人正靠在大迎枕上发呆。
“老夫人,可要躺一躺?”寿眉温柔上前。
“寿眉……”韦老夫人的目光焦点不知道凝结在何处,声音也轻轻的,仿佛怕惊醒什么人似的:“你说,这个在陇右道大杀四方、回京又能搅起这么多风雨的沈净之,还是咱们家当年那个娇气任性、动不动就放声大哭的微微么?”
“那您是希望如今在咱们家主持家务的,是现在的大小姐,还是当年的微微小姐呢?”寿眉调皮地冲着她眨眼睛。
韦老夫人没有被逗笑,而是静静地躺了下去:“我乏了,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