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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邹雪云站在门口一瞬不瞬的盯着我,她的脸上还带着一抹惊讶和复杂。
而当她的视线落在我手里的托盘上时,她脸上的复杂则更为浓厚明显。
她似乎想冲我笑,然而却是笑得极为勉强。
“安然,你……你在外面站多久了?”
也许她也很怕我听到她刚刚与莫思蓉的对话吧。
我淡淡的笑了笑,低声道:“没一会,我刚过来。”
说着,我走到她面前,将托盘上的面递给她:“这是我让佣人给你做的,刚刚晚饭的时候看你没吃多少,这面你快趁热吃了吧。”
邹雪云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碗面,眼眶通红,脸上尽是复杂和愧疚。
事到如今,我在她的身上似乎已经看不到半点关于母爱的东西,甚至是有关清清的东西,我唯一能看到的,就只有愧疚,只有补偿。
这抹愧疚和补偿让我厌极了,也是恨极了。
我忽然有些后悔了,若是没有找到这所谓的亲生父母,对我来说,或许还要好一些。
而我现在也才明白,有许多事情,不一定真的非要去找出一个结果,找出一个真相。
有时候,一些没有结果,没有真相的事情,或许更能给我们一个美好的念想。
邹雪云盯着那碗面,良久都没有说话,似乎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莫扬这时候开口道:“阿云,愣着干什么,赶紧接过面啊,这可是安然特地给你送上来的,就是怕你饿着了。”
邹雪云吸了吸鼻子,眸光湿润的看着我:“安然,你真是有心了,妈……妈真的是有些愧对于你。”
“没什么,先吃面吧,饿坏了就不好了。”
邹雪云点了点头,接过面碗。
这时莫扬走到她身旁,冲她笑道:“既然知道愧对安然了,那我们以后就加倍的对她好。”
“嗯嗯……”邹雪云重重的点了点头,忽然腾出一只手来拉我的手。
而我的耳边萦绕的皆是她刚刚与莫思蓉的对话,不知是委屈还是怨恨作祟,我下意识的躲开了她的手。
而这一幕她也看得清清楚楚,她似乎也猜到了什么,脸色极为复杂的盯着我。
我暗暗压下心底里的各种情绪,冲她淡淡的笑道:“面都要冷了,快去吃面吧,我先回房休息了,明天我还要去找方氏母女,等解决完莫思蓉跟贺铭的事情,我就跟阿辰离开,再也不打扰你们的生活了。”
“安然……”莫扬一急,似乎还想说什么。
我淡笑着打断他的话:“我先回房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说完,我看了邹雪云一眼,转身便往房间里走。
那一眼,我看见邹雪云眸光通红,眼里隐忍的皆是愧疚和痛苦。
鱼与熊掌向来不可兼得,若非要她在两个女儿只见选择一个,那么她也必然会选择她向来喜欢又疼爱的那一个,舍弃的也必然是她不喜欢的那一个。
所谓的愧疚和弥补,在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都只会变得可笑,变得无用。
我知道莫扬和邹雪云一直都盯着我,所以我一直都挺直着背脊,直到回到房间,我才抵着门板缓缓的蹲下身。
湿润的眼角彰显着我的脆弱,我自嘲的笑了笑,抬手用力的去擦眼角的泪,然而却是越擦,鼻头越是酸涩不已。
我知道,在莫扬和邹雪云的心里,我没法跟莫思蓉比。
可有时候,邹雪云的一些话和一些举动真的很伤人。
我也知道,我不该去强求一些不属于我的东西,可当那些东西近在眼前的时候,我又控制不住的想要去得到。
或许我真的不该找到我的亲生父母,这样我就不会想要他们所谓的宠爱,也就不会想要那所谓的亲情。
有时候想想,真的可笑又心酸。
我对亲情如此的渴望,可在莫思蓉那里,却又那般的不值一文。
我渴望,奉若珍宝的东西,在莫思蓉的眼里,就只是一样最平常不过的东西,甚至是能随意践踏的东西。
这难道不可笑么?
我抱紧双腿,将脸埋在膝盖间,整颗心都凉得彻骨。
忽然,不知道是谁将我揽入了怀抱,那个怀抱如此温暖,让人如此安心,如此眷恋。
心底的凉意渐渐撤离,充斥的便是一丝丝暖意。
我缓缓抬起头,看到的正是顾北辰温润黑沉的眼眸。
原来,他就在我的房间里,就在我的身边。
原来,一直以来,在我身边的人就只是他,也只有他。
顾北辰无奈的摸着我的头:“又受委屈了?”
我没做声。
他忽然抱起我,将我放在沙发上,拉着我的手,低声道:“是因为你母亲?”
我抿唇沉默了半响,低声道:“如果非要在我和莫思蓉之间做出选择,她一定会选择莫思蓉,而且,她也情愿相信莫思蓉的话,这都是她亲口说的。”
顾北辰轻拍着我的肩膀,沉声道:“为什么一定要做出选择呢,莫思蓉是她的女儿,你也一样是她的亲生女儿,只不过一个陪伴她的时间长,一个陪伴她的时间短,只是陪伴时间的长短决定了一切,并不是你们两个人决定的这一切,不要多想,不管如何,你都是她的女儿,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我摇了摇头,难受的道:“我从来都没有害怕过自己不是她的女儿,我只是受不了,受不了他们因为愧疚和弥补而对我好,我想要的就只是一种纯粹的亲情,一种纯粹的父爱和母爱而已,他们这样,让我根本就感觉不到亲情,我甚至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外人,跟他们格格不入。”
顾北辰抱紧我,喃喃道:“安然,不要难受了,你还有我,就当从来都没有找到他们,你还有我,你还有小安和念念,我们才是一家人,不要想那么多,也不要在乎那么多,人往往就是因为在乎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才会过得如此痛苦。”
我靠在他的肩头上,微微闭着眼眸没有说话。
有一句话他说得很对,人往往就是因为在乎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才会过得如此痛苦。
现在看来,真的是这样。
如果在我亲生父母的事情上,我不在乎那么多,或许此刻就一点也不难受了。
如果不是在乎那么多,平时看着邹雪云向着莫思蓉,不分青红皂白的帮莫思蓉的时候,想来我也不会心生委屈和怨恨。
然而,人的情绪和感情往往都身不由己。
若真能做到不在乎,那也就好了。
顾北辰轻抚着我的后背,低声道:“安然,我现在最在乎的就只有你和两个孩子,唯有你们才能挑起我的情绪,其他的一切我都不想去在乎,也没有精力去在乎,我只愿意将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你们的身上。”
我紧抱着他,良久都没有说话。
顾北辰忽然轻轻的推开我,他抬手拭去我脸上的泪痕,冲我柔声笑道:“不要想那么多了,赶紧洗了澡休息,明天我们还要去找方氏母女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平复了一下心情,冲他道:“可小安和念念还没有回来,我还要给他们洗澡。”
“这些我来做就好了。”顾北辰说着,拉起我,边推着我往浴室里走,边笑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洗个澡,然后好好睡觉,不要去想那么多,心情平静下来,一切也都会好起来了。”
走到浴室门口的时候,我忍不住转身看他:“阿辰,谢谢你,幸好这段时间有你陪着我。”
是啊,在我找到亲生父母的这段时间,幸好有这个男人一直都陪着我,才不至于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太过寒凉。
顾北辰揉着我的头发,低声道:“我们是夫妻,说什么谢谢,快去洗澡吧。”
我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往浴室里走。
他曾对我说过,遇到他是我这一生的有幸,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顾北辰,遇见你就是我这一生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