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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书玉当时就急了眼:“我们家包下的雅间儿,凭什么有人说占就能占了?是什么人?”
小伙计说:“回孟小爷,是广平郡主。”
“哦,是秋雁。”孟书玉的火气消了下去,又问那伙计,“她跟谁一块儿来的?”
伙计为难地道:“孟小爷见谅,咱们望凤楼有规矩,不能说这个。”
孟书玉无奈,“都能把我们家常年包下来的雅间儿给别人用,你们望凤楼的规矩可真大。不说是吧!好,小爷自己问。”说完倒退了几步,头一仰,冲着上头就喊了起来:“秋雁!”
这一嗓子把小伙计吓了一跳,但也没办法,人家站在大街上喊人,他总管不着吧!
很快地,三楼雅间儿的窗子就被推开了,广平郡主任千雁透出个头来,冲着下头招招手,“表哥,快上来。”再一瞅,孟文承也在呢,赶紧就叫了声,“姨父。”
孟文承点点头,带着孟书玉和白鹤染往里头走。
客人发了话,小伙计也不好再拦着了,只好在前头领路,一直领到了雅间儿门口。门口站着个丫鬟,见他们来了赶紧躬身行礼。孟书玉认得这丫头,是任秋雁的近侍,便摆摆手,回头吩咐那伙计:“上新茶,再添几个菜。”小伙计答应着去了。
雅间儿的门被人从里头打开,很叫人意外的是,里头竟只坐了一个人,摆了两道菜,还没动筷呢!孟书玉一愣,“表姐你一个人来吃饭啊?”
任秋雁是孟书玉的表姐,今年十七,是宫里那位尊贵的太妃的外孙女。她的母亲是罗安公主淳于浣,是太妃和老国君的亲生女儿,也是淳于蓝同父异母的姐姐。
上一代的歌布皇族,只封了淳于浣这么一位公主,因为歌布有治,皇女未出嫁时只能封为郡主,直到出嫁那日才会晋封公主,以显尊贵。
但是淳于蓝即使是出嫁,也没有被封为公主,哪怕她远嫁东秦,也属于和亲,却依然只有郡主身份。外界都以为老国君是因为不喜欢淳于蓝那个女儿,可事实上淳于蓝是太子的亲妹妹,老国君怎么可能不喜欢。之所以没有晋封,是因他瞧出淳于傲对太子的妒恨,所以即使是爱女出嫁也不敢大封,防的就是激怒了淳于傲,致使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知子莫若父,老国君太知道这个儿子扭曲的心理了,所以他万千防着那个儿子,却终还是没能防得过淳于傲弑父逼宫。
当然,这些事情白鹤染是不知道,她只是根据孟书玉对这女子的称呼,以及那一声广平郡主,大致地猜到一些这女子的身份。心里便想着,其实她跟这女子也算是亲表妹的。
正想着,孟书玉也不等任秋雁回答,就拉着白鹤染主动为她介绍:“姐,这位是我的表姐,广平郡主任秋雁,是我姨母罗安公主的女儿。”
孟文承觉得白鹤染可能是听不明白,于是又多了解释:“宫里的贵太妃是你母亲的亲姑姑,罗安公主是贵太妃的亲生女儿,这样论起来,你也该管秋雁叫一声表姐的。”
白鹤染款款下拜,叫了声:“表姐。”
这一声表姐却把任秋雁给叫懵了,一边扶着白鹤染先起来,一边问孟文承:“姨父,你这乱糟糟的说得是什么啊?我也没听明白,这位姑娘是谁?你口中的她的母亲又是谁?”
孟文承叹了一声,“唉……”也仅是这一声唉,然后就说不下去了,自顾地坐下来,自好伙计上了新茶,给他倒了一盏,他拿起来一下子就都倒进嘴里,咳了几声。
孟书玉赶紧过来给他顺背,同时也给任秋雁讲起昨日孟夫人认了白鹤染做女儿的事,听得任秋雁阵阵唏嘘,最后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这些日子我都不敢去看姨母,我就怕一到你们家就想起来书和的事情,忍不住会哭。其实姨母这样也挺好的,如果能一辈子都不清醒过来,那在她心里书和就没有死,依然活着,她就不会伤心难过,还会跟以前一样过日子。只是苦了你们父子,要一边忍着悲痛,一边在姨母面前演戏,着实不是个容易的事。”说完又去拉白鹤染,“好妹妹,快坐下吧,你能愿意配合我姨母做这场戏,宽她的心,我就要感谢你。”
白鹤染笑着摇头:“这没什么,反正我也是来这边投亲的,亲戚许多年都没见了,认不认我都不知道,孟家能收留我也是我的造化,算是互相成全吧!”
“我喜欢你。”任秋雁毫不吝啬地表达了自己的情绪,“大大方方的,一看就是个坦荡之人,再加上你能为书和做那些事,就足够我们感激你一辈子了。”
她拉着白鹤染坐下,自己却抹起了眼泪,“书和的身体找到了就好,要不然总觉得是个事儿。可是姨父,光找到了身体吗?有没有查到这事是什么人做的?”
孟文承果断地摇了头,“没有。”对于他跟白鹤染二人的猜测。
任秋雁气得直拍桌子,“到底是什么人呢?怎么就查不到?快一个月了,我的人也没闲着,天天都在查这件事情。可这件事就好像是凭空发生的一样,不管我们怎么查都查不到半点线索。姨父,难不成书和就这么白死了吗?你们孟家我们任家都是歌布旺族,可现在俨然成了凤乡城里的大笑话。人们都在背地里说我们是怂包。”
孟文承又叹气,“人家说得没错,我们就是。”
任秋雁也没话了,孟书和的事情让几个人陷入到悲恸的气氛之中,久久都缓不过来。
白鹤染见这情况也不能一直在这儿干坐着,于是便张罗几人先洗漱,外头的丫鬟叫人揣了几盆水,几人洗漱过后方才重新落了座。
任秋雁不是个矫情的人,也没那么多讲究,还提醒他们:“你们洗洗就行了,衣裳可别换,不然回府之后姨母看出来就糟了。”
白鹤染瞬间对这位郡主产生了好感,毕竟是去葬死人穿的衣裳,特别是她,她还抱过死人的头,一般来说这都是很忌讳的。堂堂郡主的身份,是万不会就这样跟他们几个同桌用膳。但这位郡主却先想到了别让孟夫人担心,根本不在意他们这身衣裳,这就值得人高看一眼。
孟文承一个劲儿地叹气,见桌上有酒,也不问,拿过来就喝,一连喝了三碗。
酒是姜花酒,歌布特产,虽然劲儿并不大,但三大碗连着干下去也有点儿上头。
孟文承鼻子,一酸,又要掉眼泪。孟书玉见状赶紧把话题扯开,开口问任秋雁:“你怎么一个人到望凤楼来了?还叫了酒,表姐,你是不是遇着了什么事?”
见表姐弟二人说话,白鹤染便主动承担起照顾孟文承的责任,轻声劝着他:“父亲少喝些,酒气太重也是不好的。虽说我们出来吃个饭喝点酒母亲不会在意,但如果您喝多了,情绪就容易控制不住,到时候再说些不该说的可就不好了。”
任秋雁听见了她这样劝孟文承,点了点头,又对白鹤染的任象好了几分。
可随之她也叹了气,郁闷地给自己也倒了姜花酒,一口就喝进去半碗。
“是有事,还是件憋屈的事。”她告诉孟书玉,“你表姐我叫人给欺负了。”
“恩?”孟书玉吓了一跳,“什,什么意思?”
孟文承也抬头看她,“秋雁,发生了什么事?”
任秋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俩是误会了,于是连连摆手,“不是那个欺负,你们别往那上面想,我的意思是说,有人权势欺压,压到了我的头上。”
孟文承松了口气,也算放了心,也没问是什么人权势欺压一位郡主,又只顾自己喝酒。但好在还记得白鹤染的话,再喝酒就是小口小口的抿,也不敢大口喝了。
孟书玉却听出门道来,皱着眉问她:“表姐,你的外祖母是贵太妃,什么人敢欺压到你的头上来?不想活了不成?这凤乡城里没什么人敢与你叫板吧?”
“怎么没有。”孟书玉叹了一声,“贵太妃到底只是太妃,到什么时候都是国君最大。”
“国君?他欺负你?”孟书玉不解,“你管他叫一声舅舅,他再如何也欺不到你头上。”
“也不是他,是他的女儿,那位圣运公主。”任秋雁拍拍桌子,一提起这位圣运公主,气得就直咬牙,“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是公主,还是唯一封了府的公主,地位高权势大,就欺到了我的头上,什么东西?”
孟书玉也听得来气,“那淳于萱一向跋扈,可你们之间一向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再加上有姑姥姥的情面在,相处也算是平和,她抽什么风与你较劲?因为什么事啊?”
任秋雁轻哼了两声,有些不愿意说。
孟书玉就着了急,“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有什么不能继续往下说的?你告诉我是因为什么,这事儿要是她不占理,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