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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真诈尸了!”我头皮一麻,双腿便开始不争气地颤抖起来。
谢绝闷声对我道:“我引开她,你去老先生屋里,把门后面的竹筐给我拿来。”
见我傻站着不动,谢绝踢了我一脚:“去啊!”
我回过神来,点头答应,悄悄往门口移,终究不放心他俩,边走边回头,见谢绝把大伯护在身后,竟然从地上拣了根树枝,往草丛扔去,伸指冲老妇喊道:“去!”
我去,这特么遛猫呢?
老妇果然不为所动,仍旧咧着嘴,冷冷地和他俩对峙。
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家伙不靠谱,生怕大伯出事,连滚带爬跑进屋去,见门后果然有只大竹筐。竹筐上蒙了块黑布,看不出里头有啥。
我也懒得看,抱着竹筐就往外跑。
没曾想,毛端公的屋子虽然简陋,门槛却修得不低。我忙中出错,绊了一跤,竹筐撒手飞了出去。
竹筐里的东西骨碌碌,全滚落在那老妇和谢绝二人之间。
谢绝和老妇同时一愣。
“你个废物点心!”谢绝破口大骂,将大伯推向我,就地一滚,赶在老妇伸爪要抓住他的腿之前,从地上捡起五枚锈迹斑斑的铜钱,往老妇脸上射去。
老妇中招,捂着脸,“喵呜喵呜”地惨叫,身上慢慢腾起一股青烟。
她冲我们恶狠狠地龇牙示威,伏下身子,扫倒一旁的桌椅,向我们砸来,趁我们避让之际,手脚并用,像猫一样,往松林深处逃去了。
我和大伯要追,被谢绝拦住。
他瞪了我一眼,将散落的物件一一拾起,自顾道:“看来是我弄错了,这猫煞只夺了老先生的魄,却上了老太太的身。这就奇怪了,它到底要干什么?”
我忍不住问:“我们为什么不追?”
谢绝把竹筐重新放回门后,也不回我,指着山下问大伯:“这老太太,你们可认识?”
大伯点点头,叹了口气:“是刘二哥家的老母亲。”
谢绝慢条斯理地道:“这不就完了?老太太虽被上身,自我意识还是有的。饮水思源,叶落归根,她总要回去的。等我收拾收拾,晚点咱去她屋里,守株待兔。”
有了猫煞上身这一出,这丧礼是没法继续了。谢绝让我帮忙,把毛端公的尸体抬进事先准备好的棺材里,用镇魂钉将棺材钉牢了;又围着棺材,摆了一圈白蜡烛,点燃了。
他拿出一张黄纸,用朱砂唰唰写了一道符,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忽然睁眼,口中喝道:“禁!”跨过白蜡烛,将符纸贴在棺头上。
做完这些,他松了口气,拍拍手,对我和大伯道:“你俩一宿没睡了,先回去休息。那猫煞受了伤,一时半会儿不会露面。我先去准备准备,晚点我来叫你们。”
我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半信半疑,拉着大伯离开。
大伯怕小桃还会来纠缠,让我别去爷爷的宅子了,就在他那儿睡。
我刚好也有事问他,就没拒绝。
回到家,我把在安宁村的经历跟大伯说了,独独没提见到沈佳恩的事。
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对大伯隐瞒。
大伯惊骇不已,沉默良久,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轻轻关上房门,这才抓着我的手,叹息道:“一阳啊,大伯……大伯确实骗了你。”
“啊?”我虽然早有怀疑,不过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我还是吓了一跳。
大伯摇头道:“不过我也只是依计行事,是你妈非得让我这么做的。”
我心中有气,拿出手机就要给我妈打电话,被大伯拦下。
大伯道:“惠芬说了,你要想知道,等这儿的事了了,你当面去问她。”
“这……”
见我一脸懵逼,大伯叹息道:“先别想了,赶紧睡吧。唉,这事儿啊……还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呢。”
折腾了一晚,我又困又累,本以为能睡熟,结果却睡得很不安生,梦里交替闪过小桃、沈佳恩、毛端公和老妇人的脸,耳边隐隐听到外头有人在窃窃私语,迷迷糊糊的,听得很不真切,感觉房门“嘭”地一下,被人踢开,立马惊醒。
谢绝冲进屋来,一脸说不出是兴奋还是紧张的表情,拉着我道:“快跟我走。”
我和大伯草草披了衣服,被谢绝拉着出门,见暮色四合,不少村民都在往村口跑。
整个村子鸡飞狗跳的,好不热闹。
大伯问怎么回事。谢绝闷声道:“那畜生回来了。”
说话间,一条牛犊般大小的黄狗疯了一般,狂吠着,从我身边闪过,吓了我一跳。
说起来,我这人也算天不怕地不怕了,却唯独怕狗。
这其中的缘由,当真难以启齿,不提也罢。
大伯也看出蹊跷了,指着前头四五条你追我赶的大狗道:“这些狗……这么好像都往刘二哥家去了?难道……”
谢绝点点头:“自古猫狗不两立。老太太被猫煞上了身,现在回来,第一个有反应的,自然是她家的狗。狗可比猫团结得多。这不?一呼十十呼百。这下热闹了。”
我们赶到老妇家,见几乎所有还在村上的乡亲都来了。
所有人都没敢靠近,离得远远地,只伸长脖子,往老妇家门口看,边看边指指点点。
老妇家门前屋后,围着十几条尾巴陡立的大狗。
所有大狗龇牙咧嘴,对着屋子汪汪狂吠。
屋子大门开着,能看到内堂中,老妇像猫似的蹲在地上,勾着脑袋,肩膀一耸一耸的,好像在咀嚼着什么。
见到我们,人群中一个壮汉眉头紧皱,沉着脸走过来:“老范你给我说清楚,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妈去了趟丧礼,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见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以为他要动手,赶紧护在大伯身前。
壮汉身旁一名村妇拉住他道:“老刘,这事儿怎么能怪范大哥?”她给我们赔了不是,看到谢绝,眼睛一亮,道,“哟,这不是老先生的徒弟嘛?小先生,你快给看看,我家老母亲这是怎么了?”
“恕我直言。”谢绝苦笑道,“老太太已经过身。现在在她身体里的,是那只猫煞。这儿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待会儿不管我做什么,你们都别插嘴,也别插手。要出了岔子,我可不敢保证老太太能入土为安。”
“你……”壮汉瞪眼要发作,被他媳妇拉住了。
说话间,人群中忽然传来“咦”地一声惊呼,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们顺势看去,见那老妇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正对着门口,和门外踟蹰不前的大狗眈眈相向。
老妇像猫一般,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手背,忽然目露凶光,咧开嘴,冲门外大叫了一声。
“喵呜!”
声音尖锐犀利,村民们忍不住,纷纷捂住了耳朵。
那些大狗也突然间像蔫了一般,耷着耳朵,夹着尾巴,开始慢慢往后退。
“坏了!”谢绝眉头一皱,“猫开口狗顿首。猫煞成形,这些狗镇不住了。”
话音刚落,我们就见那些原本张牙舞爪的大狗,此刻气焰全无,全退到门外三尺的地方,嘴里呜呜地闷喊,屈着前身,两只蹄子交替放在一起,像人一样,一边往后退,一边一顿一顿地甩着脑袋。
那模样,竟似在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