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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又是一声惊呼。
我果然没猜错,那个一脸无害的小丫头,就是害死毛端公的凶手。
难怪她不敢跟我回来,亏我先前还打算信她,现在看来,果然鬼就是鬼,鬼话是万万不能信的。
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既然她就是那个死去的沈家女孩,为什么身上会有体温?
谢绝继续道:“我问过了,这猫两个多月前,也就是那丫头死之前,就已经生崽了。害那母猫犯煞的,就是那丫头。她属虎的。听说她的死,也跟这虎猫冲煞有关。”
“可她不是……”我看向了大伯。
大伯知道我要说什么,打了个哈哈道:“这事儿哪说得准?搞不好就是听错了。母猫生产,村民好事,以讹传讹,就给说成了女娃怀孕。这你可不能怪我。”
谢绝捏着下巴道:“只是要真是那丫头害了老先生,她何至于赔上自己一条性命?而且以她的年纪,应该不太可能懂这方面的术数,除非……”
“除非什么?”
谢绝嘴角一扬:“除非有人教她。或者,有人逼她这么做。”
大伯扬眉道:“会不会是一阳说的那个……那个什么小桃?”
谢绝居然没问我小桃是谁,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有可能,把竹帚扔了,看着屋外道:“看来只能听老先生的,再去一趟安宁村。”
我有点懵:“听毛端公的?他说什么了,什么时候说的?”
谢绝回道:“我给你扫鬼的时候,老先生借你的身子说的。他说自己也被骗了,这事儿远没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他现在魂不由己,说是被什么人牵制住了,让咱俩去安宁村探个究竟,帮他解脱。土罐锁鬼的主意,也是老先生提的。”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被鬼上身,还是被一个生前帮我赶鬼的老头上身,想想还真是讽刺。
大伯沉默了半晌,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老先生上一阳的身,是想提醒我们。”
我心说大伯还真是后知后觉,却见谢绝摇了摇头,苦笑道:“上一阳身的是猫煞,不是老先生。老先生的魄被猫煞禁锢了,我替一阳扫鬼,赶走了猫煞,老先生才得以现身。”
我想起昨晚昏迷时,隐隐听到床下传来毛端公的呼唤,当时还以为他要害我,现在想想,很可能他只是趁猫煞放松警惕,想要提醒我。
毛端公至死都在帮我,我却听信那小丫头的话,以为他在害我,想想都觉得脸红。
从安宁村回来后,小桃始终没露面,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放过我了,不过毛端公为了我的事丧命,现在七魄又被猫煞夺了,就算我没事了,也万没有过河拆桥的道理。
况且这事儿还有很多蹊跷的地方,不弄清楚,我心里不踏实。
眼看夕阳西斜,事不宜迟,我问谢绝什么时候去安宁村。
谢绝却双臂枕着后脑勺,笑眯眯地道:“干嘛要夜里去?明天一早再去不迟。有老先生帮忙带路,还怕找不到那只猫煞?”
一夜无话。隔天一早,谢绝来大伯家找我,让我把一件满是补丁的百衲衣当作内衣,穿在身上;又嘱咐大伯,今天是毛端公尸体停棺的最后一天,要是我俩没赶回来,要在夜里十二点之后,立刻入土下葬,否则恐生变数。
大伯点头答应,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自己注意安全。
路上我问谢绝,既然要找鬼,安宁村只有到了夜里才百鬼横行,为啥我俩要白天去。
谢绝闷头想了半天,这才苦笑道:“我道行不够,对付不了那么多,白天安全些。”
“我去。”我郁闷了,“合着是你不行啊?可这大白天的,咱俩上哪儿找鬼去?”
谢绝笑道:“想要见鬼还不简单?我教你个法子,准保有用,而且安全。”
我俩边走边说,到了安宁村的村牌前。
那晚大雾弥漫,牌楼匾额上的字看不分明,此刻看得清清楚楚,确实是“安宁村”三个字,可我心中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谢绝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拧着眉头,往前走了两步,脑海中腾地划过一道闪念,急忙回头——这下终于弄明白了。
我刚才就一直觉得,虽然同是“安宁村”三字,但那晚我看到的“村”字,却似乎与现在看到的有些差异。仔细想来,那晚我看到的,应该是个“邨”字。
而这“邨”字,现在除了岭南一带的村落还沿用外,其他地方已经见不到了。
我把我的发现和谢绝说了。谢绝习惯性地捏着下巴,沉吟道:“果然古怪。看来这村子入夜后,不仅是个鬼村,还是另外一个世界。”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笑道:“还真挺聪明。”
我冷笑道:“你既然都夸我了,那我就再表现表现。你不是毛端公的徒弟,对不对?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
谢绝一愣:“你怎么……”
我不动声色地道:“师徒情深,师父死了,徒弟不免悲切,像你这么淡然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再说了,你要真是毛端公的徒弟,他怎么会先来找我,而不去找你?”
谢绝盯着我看了半天,笑嘻嘻地道:“还真瞒不过你。是,我确实不是老先生的徒弟。不过你放心,我是来帮你的。至于我是什么人,以后有机会告诉你。”
我也没追问。我妈常说,人生在世,难得糊涂,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我俩进了村。村子一如既往的安静,静得荒凉。谢绝让我照着他说的法子,去荒宅里碰碰运气,他去找村里的人家谈谈,说不定会有收获。
见我犹豫,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吧,这大白天的,这鬼就算再凶,你往外跑就没事了。白天这儿还是活人的地盘,它们不敢造次。”
我将信将疑,见眼前一座破落的宅子,赫然就是那晚我闯进的凶宅,深吸了口气,一副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模样,走了进去。
谢绝教我的方法,是让我找一面背阴的墙面,最好摸上去有冰冷的感觉;脱掉鞋子,背对墙壁,张开双腿,在两腿下方点一只香炉,尽可能地多吸一些香气;然后憋住气,身子向前,弯下腰,从两腿之间往后墙上看。这样就能看到鬼。
谢绝说,婴儿从母亲两腿之间出来,其实就是灵魂转世投胎的过程,是从阴间到阳间的过渡。
这样做,附近的鬼魂会误以为我是准备出生的婴儿,在邀请它上身,投胎转世。
屏住呼吸,是为了不让鬼魂察觉我是活人;香炉里的燃香,则是为了确保我能见鬼的同时,不让鬼有机可乘,引鬼上身。
鬼要是敢要强,就将吸进嘴里的香气,喷到它脸上,逼它离开。
虽说听着挺靠谱,可我心里还是惴惴不安。主要是那晚,那对鬼夫妇的模样实在太深入人心了,我这两天一想起来就浑身直哆嗦。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本来我俩也是要来找小桃、沈佳恩、毛端公和猫煞之间的关系的。现在不看,将来总也得看。
我自我安慰着,深吸了口气,把心一横,弯腰往两腿之间看去。
哪知这一下用力过猛,我脑袋一沉,差点没把自己磕死。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我就见两腿之间的后墙上,猛地冒出一个同样脑袋朝地的小女孩。
小女孩脸色惨白,直勾勾地和我对视,咧嘴笑道:“你怎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