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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柏密将带来的一张纸打开,铺在桌子上。沈丹遐凑过去一看,眉尖紧蹙,“大哥,这是安平亲王给你的。”用得是陈诉的语气,而不是问话,因为上面画得是十二星座标志符号。
“据说是安平亲王的手上,从秘室里拓出来的。”沈柏密沉声道。
沈丹遐看着纸上一角,迟疑地问道:“这是血?”
“听说误触机关,死了两个人。”沈柏密已安插人手去高鋆身边,但时间太短,还没能完全取信高鋆,他不得不继续虚与委蛇。
沈丹遐长出了口气,夺位之位是鲜血铺就而成的,现在仅仅才开始。
“在秘室的墙上还写着这个。”沈柏密又掏出一张纸来。
沈丹遐展开一看,上面很直白地写着,白羊金牛双子巨蟹,狮子处女天秤天蝎,射手摩羯水瓶双鱼,依次踩下门自然开。这门看似很简单就能开启,但这个时空如果不是有沈丹遐在,谁又能知道那石块上画的那些是什么鬼东西?
“高鋆给了我们几天时间?”沈丹遐问道。
“十五天。”这是沈柏密能争取的最长时间。
“行,十五天后,我把东西交给你。”沈丹遐其实可以马上写好,但她要配合沈柏密的安排。
沈柏密知道沈丹遐一直在购进章善聪的手稿,以为她是从里面找到的答案,也没多问,就离开祉园回稠院去陪袁清音了。沈丹遐把东西收好,放在立柜里,锁上柜子,唤婢女进来伺候她沐浴更衣。
安静的过了几日,朝堂上波澜又起,六月二十,广陵知府一本八百里加急的密折送到了圣上面前,弹劾吴越布政使收受贿赂、放高利贷、勾结盐商、参与盐政,致使吴越盐课日益艰难。
皇帝看罢,气愤难当,可还没等他派人去查证此事,吴越布政使的密折也送达锦都,他弹劾广陵知府未尽到父母官之责,勾结当地富商收刮民脂民膏,纵容家人霸占良田、开设赌坊为祸乡邻。
吴越是富庶之地,派往此处的人都是皇帝的心腹,可是现在这两人互相攻讦,辜负了皇帝对他们的信任,引得朝堂上一片哗然;皇帝召四大内阁之臣商议,当朝下了旨意,命刑部尚书魏长觉、都察院右都御史郑荣和以及程珏一起去吴越查案,并且赐了如朕亲临的金牌。
从徐朗那儿得知些事,沈丹遐瞠目结舌,“程二哥是翰林院的侍读,怎么会派他去查案?”在她的印象中,翰林院是作学问,有着浓厚学术色彩的地方,什么时候做起了六扇门的事?
徐朗拱拱手,戏谑地道:“皇恩浩荡,圣上信任,方委以重用。”
好吧,这理由很强大,臣子是块砖,皇上那里需要就往那里搬。
这天下午,程珏特来向沈丹遐辞行,“吴越繁华,海商云集,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带回来给你。”
“程二哥,你是去查案的,不是去游玩,是有风险的,你别想着给我带什么东西,你只要护好自己,别让自己出危险,安然无恙的回来,就是最好的礼物。”沈丹遐认真地道。
程珏欣然一笑,道:“小小年纪,咋就这样爱操心?放心,我会保护自己的。”
“这个平安结给你。”沈丹遐上午才知道程珏要出门,来不及去寺庙为他求一道平安符,如是就做了个平安结。
“你做的?”程珏看着平安结问道。
“嗯,我就做了这一个,你收好,别掉了。”沈丹遐笑道。
程珏眸光微闪,郑重地道:“九儿,谢谢你。”
“程二哥,好好的,做啥这么客气?我要不好意思了。”沈丹遐捧着脸道。程珏看着她清亮纯澈的眼眸,露出温柔浅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髻。
次日,天色晴朗,宜出行,程珏贴身带着沈丹遐送给她的平安结,和魏郑两位大人以及一些随行人员启程前往广陵。
太阳收回最后一抹余晖,世间进入黑夜,沈家的灯都亮了起来,陪陶氏吃过晚饭,又在园子里散了步,沈丹遐回了祉园,坐在榻上翻看下午沈柏寓送过来的几本新的话本子。话本子写得十分精彩,沈丹遐沉迷其中,侍琴拿剪子进来,剪去灯芯,将光弄的亮一些,劝道:“姑娘,歇息会吧,你都看了一个时辰的书了。”
“我已看这么久了吗?”沈丹遐扭头去看时辰钟,“喔哟,已经亥时了,让她们备水,我要沐浴。”
侍琴转身出去让粗使婆子提水进浴室,墨书去给沈丹遐寻干净的衣裳。沈丹遐起身扭了扭头,扭了扭腰,坐到梳妆台前,锦书帮着她把头发挽上去,沈丹遐虽不爱往头上抹头油,但也坚持隔天洗一次头发,今天白天已洗过头发,这会子自然不想再把头发弄湿,还包上了头巾。
沈丹遐沐浴是不需要人伺候的,独自进了浴室,泡进滴了莲花香精的温水里。闭着眼睛,感受着水的滋润,静静的泡了一刻多钟,沈丹遐才从浴盆里起来,拿长巾擦去身上的水,穿着棉质素面肚兜和干净的粉红色中衣,一边取下挽发的长簪,一边趿着拖鞋走出了浴室。
沈丹遐走进卧室,发现平时在卧室等着伺候她上床歇息的侍琴等人,不在屋内,心中诧异,唤道:“侍琴。”沈丹遐
无人应答。
沈丹遐蹙眉,改唤其人,“抚琴,锦书,墨书。”
仍无人应答。
沈丹遐讶然,这是怎么回事?
“莫失莫忘。”沈丹遐边喊人,边往外走,到了外室,看到坐在榻上的人,手执书卷的男子,惊愕万分,“朗哥哥,你怎么来了?”
“九儿,抱歉,事出有因,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徐朗看着披散着头发,透着几分慵懒气息的少女,在朦胧灯光照映下,更加的妍丽动人,心如鹿撞,眼中柔情万千。
“我没说你冒犯我。”沈丹遐穿着整齐,也是这个时代不允许,若是她先前所在的时代,这种打扮,是可以上街的,“我的婢女呢?”
“莫失莫忘将她们支开了。”徐朗坦然笑道。
沈丹遐走了过去,在榻上坐下,见榻几上摆着一个食盒,知是宵夜,如是打开盖子,将里面的银耳羹端了出来,舀了一勺,递给徐朗。
“我晚上不吃甜食。”徐朗婉拒。
沈丹遐将那勺银耳羹送进了自己嘴里,问道:“你来,是要与我说什么事?”
“太上皇突发痰症,我奉皇命即刻出京为太上皇寻访名医。”徐朗看沈丹遐认真听讲的乖模样,唇角微微弯了弯,“这是明面上的理由,实际是让我去吴越秘查盐务。”上次在武陵出事,隔得太远,他没办法告诉沈丹遐,让她担心了那么久,这次的事,他不想隐瞒她,才会不顾俗礼,夜入沈家,进她的闺房见她。
徐朗从怀里掏出一块如朕亲临的虎头牌,“凭这个可以调动湘南驻军三千人马。”
沈丹遐脸色发白,皇上给徐朗调用军队的虎头牌,可见吴越那边的情况有多恶劣,“朗哥哥,你一定要小心,还有,你去了吴越,想办法安排人保护程二哥,别让他出事。”
见沈丹遐这么关心程珏,徐朗并没有失去理智的胡乱吃醋,道:“我会护他周全,让他安然回京。”
“不止让他安然回京,你也要安然回京。”沈丹遐放下手中的瓷碗,探身过去抓住他的右手臂。
徐朗伸出左手盖在她的手背上,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道:“九儿,这次去吴越是很凶险,但是我会以自己的性命为重,我会平安归来的。”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要好好记着自己说过得话。”沈丹遐正颜道。
“九儿,我这一去就是几个月见不着面,可不可以……”徐朗边说边凑近沈丹遐,“亲亲我。”
沈丹遐咬着下唇看着他。
徐朗眼含期待地与她对视。
沈丹遐眸光流转,凑过去,飞快地在他脸上啄了一口,身子向后仰,远离他,道:“你毫发无伤的回来,我让你亲。”
徐朗眼睛锃亮,“九儿,你说得是真的?”
“嗯。”沈丹遐满脸晕红,垂下眼睑,掩藏住眸底的羞涩。徐朗唇角上扬,笑开了怀,深邃的星眸带着诱人的魅惑。
徐朗没敢逗留太久,毕竟莫失莫忘不能将侍琴等人支开太久,徐朗悄然离去。沈丹遐抱着软枕,唇边噙着抹浅笑,甜甜蜜蜜进入了梦乡,她相信徐朗言出必行,相信他和程珏会平安归来。
翌日天未明,徐朗就领皇命带着十余名御林军出城北上,并非南下,知情的,心里明白这不过是掩人耳目之举,稍后,徐朗就会找南下直奔吴越。
徐朗出京后的第三天,贵太妃病重的消息从宫里传到了宫外,赵后下懿旨让钦天监为路铭和江水灵择选良辰吉日尽早成亲。七月半是鬼节,在大丰,整个七月都是鬼月,不能嫁娶,可贵太妃的身体已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江水灵未及笄就逼得人家出嫁,这已然很过份了,现在又要逼得人家在鬼月出嫁,这简直是欺人太甚,江家不同意,江嫔去勤政殿求见皇上。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出来代表皇上,将她训斥了一顿,将她赶回了她的寝宫。
胳膊扭不过大腿,最终钦天监为两人选定的成亲吉日是七月十九。沈丹遐拿着添妆的首饰,去江家探望江水灵,见江水灵一派悠闲地坐在院子里喝茶吃点心,笑道:“看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鬼月不过是牵强附会闹出来的,不在意,也就没什么了,已经是定了的事,没得改,我只有受着。左右这门亲事不是我乐意结的,好与不好,又能如何?”江水灵嘲讽地冷笑道。
沈丹遐听她这话,知她不是想通了,而是破罐子破摔,可偏偏又没话能劝。除非江家人敢不要命违抗懿旨,否则这个火坑,江水灵是不想跳也得跳,两人东扯西拉的闲聊了一会,沈丹遐告辞离去。
沈丹遐出了江家,并没有马上回去,让骡车拐去了太平街,去那里的瀚墨书店买《海外游记》第五本,前四本,沈柏寓买回来给她看了,看得她心生向往,前世她是没钱没时间,没办法出门游玩,今生有钱有时间,可是却无法出门,只能看看这些游记,以做慰藉。
骡车停在了瀚墨书店外,莫失下马车去买书,莫忘留在车里陪着沈丹遐;七月天气炎热,久坐车内烦闷,沈丹遐撩开了车上的窗帘透风。莫忘往外张望,“姑娘,好像是六姑娘。”
虽说分了家,但在外面说的六姑娘,指得是沈丹蔚。沈丹遐也抬头去看,就见沈丹蔚穿着半旧的枣红色直裰蓝色裙子,头上挽着随云髻,发上没戴什么金银首饰,看着十分的寒酸,在看沈丹蔚是从当铺里出来的。沈丹遐皱紧了眉,二房的日子已过得如此艰难了吗?
记得分家时二房分到三个铺子、两个田庄和六千两银子,六千两银子是经不起挥霍,但以周氏那抠门的性子,经不会让二房的人挥霍,这六千两银子能用很长一段时日;铺子的租金不算多,但也够二房日常支出了。何况沈丹蔚现在搬回了大房居住,沈母应该不会亏待她才是,她怎么会进出当铺呢?
“莫忘,你……我们跟过去瞧瞧。”沈丹遐原想让莫忘跟过去,可转念想到莫忘是绝不可能将她一人留在骡车里的,那怕有车夫守着,莫忘也不会放心。
莫忘扶着沈丹遐下了骡车,两人不远不近地尾随在沈丹蔚的后面,见她进了一个药铺,拿着几包药走了出来,拐进了一条巷子,穿过巷子,又拐进另一条巷子,然后进了巷子里的一间独门小院子。主仆俩疾步走了过去,院子的门关得紧紧的,看不到听见,不过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蔚表妹,你来了。”是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
“飞哥,姨母的病可好些了?”沈丹蔚问道。
“喝了药,好些了。”男子道。
“我又抓了几副来,你快拿去熬给姨母喝吧。”沈丹蔚道。
“多谢表妹。”男子道。
“我去看看姨母。”沈丹蔚道。
两人不再交谈,想来一个去熬药,一个去看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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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给小九儿另外安排友人,是想说,地位改变了,接触到的人就会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