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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赵诚之在沈丹遐面前勒停了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角下弯,笑容迷人,眼神暧昧。
看着他,沈丹遐眉尖轻蹙,想起一句话,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白马王子,有可能是唐僧;唐僧是皇帝的义弟,这位是皇后的侄儿,身份差不多,还一样的让人烦。沈丹遐扯扯左边嘴角,假笑道:“不好意思,拦住了赵世子的路,你们赶紧都让到路边去,别耽误赵世子去办公务。”
“是。”莫失莫忘和锦书墨书应道。
赵诚之翻身下马,盯着沈丹遐,“沈姑娘,在下以前得罪过你?”
“没有。”沈丹遐摇头否定。
“那为何姑娘对在下如此不待见?”赵诚之疑惑地直接问道。追上来的徐纹,眼睛亮亮的看看赵诚之,又看看沈丹遐。
“赵世子应该还记得家祖父是因何亡故的吧?”沈丹遐连沈老太爷样子都已记不得了,但不妨碍她拿此当借口。
“就因为这个?”赵诚之不是太相信这个说辞,沈穆轲和他父亲已相谈甚欢,还一起去喝过几次花酒;两家那点仇怨,早已事过境迁。
“我记仇不行吗?”沈丹遐绷着脸反问道。
赵诚之语噎,翻身上马,唇角上勾,笑容里流露出一丝邪气,“沈姑娘,我家就住在前面那个庄子里,接下来几天,我们一定还会再遇见的。”
言罢,赵诚之拍马扬长而去。沈丹遐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恨恨磨牙,这家伙搞什么名堂?他不会打算阴魂不散缠着她吧?沈丹遐打了个寒颤,拉了拉身上的斗篷。
徐纹从沈丹遐面前走过,鄙夷地斜睨她,骂道:“水性杨花。”
沈丹遐一怔,回了她一句,“你脑子有病吧你。”
被赵诚之和徐纹扰了兴致,沈丹遐转身往回走,这几天她窝在屋子里不随便出门,要是还能遇上赵诚之,那就有鬼了。
傍晚时分,男人们回来了,在外院的厅里吃过晚饭,各自回房歇息,明日还要早起,沈丹遐能够随遇而安,洗洗睡了;徐纹却嫌东嫌西,嫌洗脸的盆上琢的花纹不好看,嫌床不够大,嫌被褥不够柔软,嫌灯光太暗,嫌……
婢女劝道:“姑娘将就些吧。”这里是舅太太的别庄,又不是自家的别庄,在亲戚家作客,那能如此挑剔?
“将就?我要在这里住五六天,你让我怎么将就?”徐纹生气地嚷道。
“姑娘,明儿和舅太太说,让人去城里把府里姑娘常用的被褥拿来,你看可好?”婢女出主意道。
“那今天晚上怎么办?”徐纹质问道。
“姑娘,现在天色已晚,城门已关闭,今晚,姑娘就将就将就吧”婢女劝道。
“好吧。”徐纹勉强答应,上床睡下了。
次日辰时,所有人都起来了,收拾好,吃过简单的早饭,坐着马车往山上去。
到半山腰,停马下车。上山的人太多,不可能一窝风挤上去,得依次序上去,先侯府,再伯府,然后是文武百官。沈丹遐看到站在山门边的侍卫腰上悬挂的玄色令牌上写着个御字,眉梢微动,环顾四周,果然看到徐朗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和男子在说话,他身上穿着御林军副使的官服,一袭墨色暗纹劲装,腰悬佩剑,面容清冷。
看着锋芒展露的徐朗,沈丹遐与有荣焉,唇角微微上翘。张鹋儿看到了沈丹遐,过来寻她说话,她刚一偏头,徐朗的视线就看了过来,从众多姑娘中,准确无误地锁定了她。小姑娘穿着粉蓝绣五彩花草纹出风毛圆领袍,月白色绣折枝梅花百褶裙,外面披着藕荷色裹银红边对襟夹丝棉斗篷,梳着垂挂髻,髻上戴着染成粉蓝色的兔儿卧,娇俏可爱。
沈丹遐和张鹋儿闲聊了几句,张鹋儿被人喊走,轮到昌宁伯府的人上山了,沈丹遐转眸去看徐朗,发现他身边换人了,由男人换成了一位姑娘。那姑娘仰着面在跟徐朗说话,虽然隔了一段距离,沈丹遐仍然能看到那姑娘眼中不加掩饰的爱慕,纵然徐朗神情冷淡,沈丹遐见了,心里仍有些不舒服,噘起嘴,真是会招蜂引蝶。
很快轮到三品官的家眷上山了,陶氏结束了与那几位太太的攀谈,带着沈丹遐往山上去。台阶上的积雪虽早已清扫干净,但山上的温度原本要比山下低,加之天气寒冷,台阶上有一层薄冰,一步一滑,艰难前行。
爬到寺门口,已是一头的汗,陶氏被小沙弥请去换海青,沈丹遐站在一旁,右手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左手扇风。身披黑色海青的高鋆走了过来,“沈姑娘,好久不见。”
沈丹遐屈膝行礼道:“小女见过王爷,给王爷请安。”
“此乃佛家地方,沈姑娘不要行俗家之礼。”高鋆笑道。
沈丹遐从善如流地改为双手合十,“王爷有礼。”
“听闻沈姑娘又收进两本章大才子的手稿,不知可否借给本王一阅?”高鋆问道。
“王爷要看,谁敢不借?”沈丹遐勾唇冷笑。
“沈姑娘对本王是满腹的怨恨。”高鋆面带得色地道。
“王爷有何指教?还请明言。”沈丹遐不愿与他纠缠不清。
高鋆眯了眯眼,目光深沉,“那十二个鬼画符似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十二星座。”沈丹遐没什么好隐瞒的。
“和十二生肖有什么关系?”高鋆问道。
“没有关系。”沈丹遐蹙眉,“难道你的人,还没有解开锁?”离她交出十二星座,已有好长时间了。
“解开了,可是下一关的锁更复杂。”高鋆摸摸下巴,“沈姑娘想不想亲自过去看看?”这样来来回回太耽误时间。养军队需要大笔资金,他急需将宝藏取出。
“不想。”沈丹遐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目光警惕地看着他。
高鋆还要说什么,徐纹走了过来,“王爷,你在这里呀,怎么没看到王妃?”
“她在里面的禅室饮茶。”高鋆对徐纹不知趣过来打扰,心中不快,脸上虽挂着惯常的笑,但看着徐纹的目光透着冷意。
沈丹遐趁机走开。
徐纹缠着高鋆说话,高鋆不耐烦听啰嗦,随口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徐纹阴沉着张脸过来找沈丹遐兴师问罪,“你跟王爷说什么了?”
“和你没关系。”沈丹遐冷淡地道。
徐纹骂道:“不要脸,到处勾三搭四。”
沈丹遐火大,这人脑子真有病,明明是自己心怀不轨,还想冤枉别人。沈丹遐毫不客气地指出,“不要脸的是你,想勾搭人的也是你。徐纹,你别忘了,那是你的堂姐夫,你堂姐还活着,你不能取而代之,是打算去做妾吗?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你怎么敢这么说我母亲?”徐纹怒问道。
沈丹遐嗤笑道:“她敢做,我就敢说。”
徐纹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眼睛不停的转动,“沈丹遐,你别忘了我母亲是你的姑母,是沈家女,你就不怕名声受损吗?”
“你这个亲生女儿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你母亲出嫁之时,我还没有出生。虽同为沈家女,可你娘已出嫁多年,她可管不了娘家兄嫂如何教导女儿?她的所作所为对我的影响,远没有对你的影响大。徐纹,该害怕的人是你。”沈丹遐“好心”的提点她道。
徐纹脸色微变。
沈丹遐挑眉笑问道:“平王太妃出来了,你不过去吗?”平王太妃和良太嫔相交非浅,良太嫔是高鋆的堂姨。虽然以高鋆的性子,未必会听良太嫔的,但是良太嫔是能高鋆面前说得上话的人。
“不用你管。”徐纹瞪了沈丹遐一眼,朝平王太妃走去。
打发走徐纹,沈丹遐刚想轻吁口气,一个令她讨厌的声音响起,“沈姑娘还真是伶牙俐齿。”
看着赵诚之从树后走出来,沈丹遐忍不住抬手揉了下额头,要不要这么一个两个的过来烦她啊?语气生硬地道:“赵世子,偷听别人的对话,非君子所为。”
“沈姑娘,请讲点道理,是我先站在这里的,你和徐姑娘后来的,相国寺这么大,你们那儿都不去,偏跑这里来,我是被迫听你们姐妹俩对话。”赵诚之满脸委屈地道。
“小女不该打扰世子的清静,这就告退。”沈丹遐转身就走。惹不起,她躲得起。
“沈姑娘,请留步,我还有几句话要和姑娘说。”赵诚之没打算这么轻易放沈丹遐离开。
“小女与世子无话可说。”沈丹遐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才走了几步,就见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朝这边过来,向旁边避让。
那男子从她身边走过,对着赵诚之拱手道:“世子爷,大皇子到处在找你。”
沈丹遐这才明白为何御林军来守山门了,原来大皇子也来了相国寺。赵诚之要赶着去见大皇子,没空再纠缠沈丹遐,匆匆离开。
这时官员和贵妇们都披上了海青,在小沙弥的招呼下,沈丹遐站到了她的位置上,莫失莫忘不能跟随在她身边,在举办法会的殿堂外面。钟鼓齐鸣,法螺齐奏,高僧在《杨枝净水赞》的梵呗声中,捧着圣水瓶,用杨柳枝给参加法会的人洒圣水。
洒罢圣水,高僧登法坛讲经,众人在蒲团上盘脚坐下,双手合十,虔诚地聆听佛经。一个多时辰的法会结束后,在小沙弥的引领下,去斋堂用斋饭。王、公、侯、伯、文武百官以及家眷和随从,人实在太多,有的根本就进不了斋堂,只能在外面的随便地方或蹲着或站着或坐在石墩上,喝一碗稀粥,吃两个粗粮馒头。
沈丹遐主仆三人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用竹筷串起的两个馒头,环顾四周,想要寻地方坐下,突然沈丹遐被人撞了一下,对方手中一碗稀粥全倒在了沈丹遐的身上。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有没有事?”女子边认错边捏着手绢往沈丹遐身上擦。
沈丹遐性情虽还算随和,但不太喜欢和不熟的人有肢体上的接触,看女子的手伸了过来,本能的向后退避开女子的手。
那姑娘红了眼眶,含着泪道:“我真的不是有意撞你的,求你,求求你别生气,你的衣裳我会赔给你的,求你别生气好吗?”
“我没有生气,衣裳不用你赔,你可以走了。”沈丹遐见那姑娘身上衣裳是半旧的,发髻上的首饰也不是时新的款式,只怕是那个小官的女儿,如是就得饶人处且饶人了。
“你真没生气?你真不要我赔你衣裳?你真得让我走?”那姑娘似乎不太相信有人会这么好说话,眨着带着泪水的眼睛,再三确认道。
“我没生气,不需要你赔衣裳,你可以走了。”沈丹遐眉尖微蹙,她什么责备的话都没说,这姑娘就泪眼相向,要真与人计较,这姑娘非当场哭死去。
“姑娘宽宏大度,多谢。”那姑娘屈了屈膝,转身走了。
沈丹遐拿帕子擦身上的粥,稻米是可以掸走,可这种天气粥水却没办法迅速干掉,穿着半边湿漉漉的衣裳,参加下午的法会,不太合适。
“姑娘,还是寻个空的禅房,换身衣裳吧。”莫失手里挽着一个小包袱,那里面就放着一套沈丹遐的干衣裳。
“嗯。”沈丹遐颔首。
莫失找了个小沙弥,让他带着去找间空的禅房。小沙弥双手合十道:“三位施主,请随小僧来。”
小沙弥领着主仆三人左拐右拐,良久没到地方,沈丹遐不由得心里起疑,扬声问道:“小师父,你这是要把我们带去哪里?”
莫忘一个箭步窜上前去,伸手去抓小沙弥的肩膀,那小沙弥身子一矮,躲过了莫忘的擒拿手,向前窜了两步,转身笑道:“沈姑娘的警觉性还真高。”
“你的主子是谁?”沈丹遐沉声问道。
“姑娘随小僧去,就能见到小僧的主子。”小沙弥笑道。
“我不会去见一个藏头露尾的小人的。”沈丹遐骂道。用这种方法“请”她的人,除了高鋆,应该不会有别人了。
“姑娘别生气,我家主子是有要事与姑娘商谈,才请姑娘走这一趟的,不妥之处,还请姑娘见谅。”小沙弥笑道。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若是他还想让我帮着解锁,就不要再使这种手段。”沈丹遐转身原路返回。莫失莫忘立刻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