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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风山分明听得出司徒清山对推荐端木玉琳担任玫山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并不赞同,然而他却并不直接表明态度,而是旁敲侧击,司徒清山不温不火的做法让郗风山内心深处深感焦急,甚至心生郁闷。
郗风山心里暗忖:如果司徒青山直接驳斥本副县长对端木玉琳的点赞的话,他显然会激怒本副县长;然而司徒清山这种不动声色的迂回战术虽然让本副县长深感郁闷,但是又让本副县长对司徒青山本人无从动怒。
郗风山只好以对玫山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范文山的迁怒来作为对司徒青山征询意见的回应:“司徒县长,我认为范文山同志的意见有失偏颇,他这显然是本位主义思想在作怪,如果按照范文山同志的逻辑,那么你司徒县长和我老郗都不应该分别担任玫山县县长和玫山县副县长,因为依照范文山那家伙的逻辑,玫山县县长和玫山县副县长似乎应该在玫山县内部提拔,而你司徒县长和我老郗都不是玫山县“土著”干部;其实你司徒县长和我老郗都非常清楚,根据有关政策规定,玫山县县长等重要岗位领导分明不能由玫山县本土籍干部提拔担任。”
郗风山心中不禁有些自鸣得意:本副县长这一番话捎上你司徒青山,一同驳斥玫山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范文山的意见,看看你司徒青山如何接招?
郗风山更是暗暗拿定主意:本副县长碍于你司徒青山是玫山县县长的身份敬你一分,本副县长并不直接与你司徒青山顶牛;可是不管你如何否定对端木玉琳的推荐,反正本副县长就是硬撑端木玉琳到底,肯定不会轻易放弃;退一步来说,即便给端木玉琳谋不上玫山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的宝座,再不济也得把端木玉琳从那偏远山区镇平级调到县直机关来任职。
就在这个时候,司徒青山的秘书林幂树在外间敲响了司徒清山办公室的门,显然是有重要事情或者紧急事情发生,林幂树才会打断玫山县县长司徒青山与副县长郗风山的闭门长谈。
司徒青山于是打开办公室的门,想问林幂树究竟有什么事情?没料到此时进来的却不是林幂树,而是已经退休的玫山县前副县长蒲水才,蒲水才一副怒气冲冲的来者不善之样。
司徒青山让林幂树为蒲水才沏了一杯茶,让蒲水才在沙发上坐下。
郗风山因为是这一届才从邻县交流过来的干部,他与蒲水才从无任何工作方面的交集,虽然他在上一年春节老干部团拜会上见过蒲水才,但是他看得出这时蒲水才一副来势汹汹准备找司徒青山大闹一场的架势;加之刚才郗风山感觉出了司徒青山并不赞同推荐端木玉琳担任玫山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而这显然戳到了他郗风山的痛处,于是内心郁闷甚至愠怒的郗风山此时此刻颇不愿意留下来为司徒青山帮上一把忙。
郗风山跟司徒青山匆匆打了一句招呼:“司徒县长,看样子蒲副县长有要紧事找你,那我不方便留在这里,你先忙吧,等你有空的时候我们再详谈。”
郗风山又不愿意让司徒青山觉得他此时此刻不够义气,便转过身子,对气势汹汹的蒲水才假惺惺地劝解道:“蒲副县长,你有什么事找司徒县长的话,好好谈,千万别动怒,凡事和为贵嘛!”
郗风山说罢,也不等蒲水才回应,便匆匆离去。
郗风山板着一副苦瓜脸回到他的办公室,一进门,郗风山的秘书米一木看得出来郗风山满脸的不高兴,便不声不响地把他一大早帮郗风山所沏的茶水倒掉,重新沏上一杯热气腾腾的普洱茶。
郗风山一脸愠怒地开了腔:“一木,你赶紧打电话,叫范文山那家伙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作为郗风山的秘书,米一木深知郗风山的性格特征,此时此刻,他显然看得出来郗风山分明是在司徒青山的办公室遇上了什么郁闷事,便迁怒于范文山,把原本已经安排下午的约见提前到现在,肯定要趁机训斥一番范文山。
范文山经过米一木在外间的小办公室时,米一木因为他这位副县长秘书的编制属于玫山县政府办公室,因而对身为玫山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范文山适当体现他的尊重,便直朝范文山使眼色,提醒他里面那位副县长大人此时此刻情绪不佳。
看到郗风山脸色不好,气氛不对,米一木并未随进去范文山给他沏茶,免得连累到他自己到时也挨一顿骂。
范文山忐忑不安地进了郗风山的办公室,他自问工作算得上勤勉,处事算得上严谨,不知这些天究竟哪方面工作没做到位,惹得副县长郗风山不高兴。
范文山惴惴不安地问郗风山:“郗副县长,请问有什么指示?”
郗风山对着范文山怒目而视,厉声责问:“范主任,我老郗哪敢对你发表指示?再说,你这个县政府办公室主任那么有主见,那么乐意决策,还用得着我老郗对你作指示?你不是喜欢自作主张吗?你不是喜好擅自决策吗?”
范文山对郗风山为何朝他怒气冲冲地责问而一头雾水,深感纳闷,在他的印象之中,郗风山这位由基层干部一路摸爬滚打攀上副县长宝座的人,平时倒也算得上随和之人,并不端着个大架子,这次似乎是这位副县长第一次如此大发雷霆,然而他又不便直接询问原因,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郗风山岂止比他官大一级?
范文山深知,郗风山在玫山县简直可以决定他的仕途命运,万一惹得他恼羞成怒的话,这个副县长虽然不至于一怒之下撸掉他那玫山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的职务;但是,把他从备受瞩目的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同级“发配”到同属玫山县政府系列什么档案局、统计局等清水衙门,倒不是没有可能;或者至少可以对他调整工作岗位,让他卷包袱离开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这个颇具发展前途的宝座,那就意味着他范文山从此将远离玫山县领导的视野,也同时意味着他范文山在玫山县的仕途生涯从此玩完;可是以他范文山的仕途野心还希望今后能够官升副县呢。
范文山低着头,一边迅速沉思着郗风山对他大动肝火的原因,一边快速思考着如何应对之策。
就在范文山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郗风山态度稍稍缓和下来,开始切入正题:“文山,你向司徒县长建议玫山县政府办公室协助分管招商引资工作副主任人选要从那些科长之中优先提拔,你事先为什么不可以向我通一下气?难道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不是县政府序列的干部?你不想想县政府办公室协助分管招商引资工作副主任的任命文件,如果我这个分管全县招商引资工作的副县长不签名同意的话,那文件能够签发出来?”
郗风山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普洱茶,继续说道:“文山,你这种不靠谱的做法,弄得刚才司徒县长刚才向我提起这事的时候,我这个副县长都莫名其妙,不知所云,我这个副县长没面子无所谓,你不想想你这做法其实也会让向司徒县长形成对你目中无人的印象和看法,如果司徒县长和我这个副县长两位玫山县领导都对你印象不佳的话,试问你在玫山县官场怎么能风生水起地玩下去?”
郗风山看着被他训斥得耷拉着脑袋的范文山,觉得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便大声对在外间办公的米一木说道:“一木,沏一杯热茶给范主任,你怎么连这事都忘记了?”
郗风山让范文山喝了一口茶水,便装扮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架势,对范文山说道:“文山啊,当然啦,你希望从你们县政府办公室的那些科长之中优先提拔一位副主任,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至少说明你是一位关心下属、体贴下属的好上司;但是,文山你有没有想过,你这做法,分明就是本位主义的观念在作怪,你自己想想,如果按照你的逻辑,玫山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的宝座压根就轮不到你来坐,你回去翻一翻你的工作履历,你有在玫山县政府办公室工作经历吗?显然没有嘛,那么按照你的本位主义逻辑,你的这个位置是不是也应该让给玫山县政府办公室哪位副主任呢?应该从那些副主任优先提拔一位去入坐你那玫山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的宝座嘛!”
郗风山看见范文山想要解释,却丝毫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继续绵里藏针地说道:“文山,你正值年富力强的年纪,我原本很看好你的仕途前景,但是如果你的本位主义观念太严重的话,显然会影响你在玫山县的仕途,你身为玫山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在县政府主要领导身边工作,应该有大局观念和全局视野嘛,眼光仅仅盯着你那玫山县政府办公室的一亩三分地,那你以后怎么可能去走上副县级领导干部等更高层次的位置?去掌控更大的舞台?去驾驭更复杂的局面?”
郗风山喝了一口茶水,继续不让范文山有喘息的机会,继续劈头盖脸地训斥道:“文山啊,我这个副县长虚长你几岁,今天就算是以一个兄长的身份跟你说一番掏心窝子的话吧,你这本位主义观念必须赶紧摒弃,越早摒弃对你在玫山县的仕途前景越有利,不然的话,可以断言肯定会影响你今后的升迁,按照你的本位主义逻辑,你自己想一想玫山县哪一个副县级领导职位适合你?县委常委吗?压根就没你的份,根据你的本位主义逻辑,因为你从参加工作的第一天算到今天,你从来就没有在县委任何一个部门工作过一天,对吧?副县长吗?依照你的本位主义逻辑,也根本就没你的份,全县分管任何一条线口的领导都应该从对口部门中优先选拔,怎么可能考虑提拔你这位县政府办公室主任?”
郗风山接着故意凑近范文山,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说文山啊,说得严重一点,如果真正按照你的本位主义逻辑来选拔玫山县一级领导干部的话,无论是玫山县委书记,还是玫山县县长,都应该从玫山县本土籍领导干部之中优先提拔,这么说来,连青山同志和我这个副县长,压根就不该担任玫山县县长和玫山县副县长,因为无论是青山同志,还是我这个玫山县副县长,根本就不是玫山县本土籍领导干部!文山啊,你说你这本位主义观念是不是应该完全彻底地摒弃?不然的话,我当然无所谓了,我这位副县之长对你这个玫山县政府序列的干部可以网开一面,不予计较,说白一点,可以说是“护犊子”吧;而青山同志作为玫山县政府的主要领导,会不会对你这个玫山县政府序列的干部有什么看法甚至成见呢?那我就不推理和断言了,你自己去猜测和思考吧。”
郗风山之所以连篇累牍地训斥范文山一顿,除了发泄他对范文山向玫山县县长司徒青山所提出的,要从玫山县政府办公室优先提拔副主任的馊主意的不满之外,就是要范文山深刻认识到,范文山那这本位主义观念甚至严重到会影响玫山县县长司徒青山对他的看法,尤其会影响到他范文山在玫山县的仕途生命,从而让范文山迅速、主动地去向司徒青山收回他那馊点子,从而达到让司徒青山认同玫山县委组织部推荐端木玉琳担任玫山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意见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