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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那是普通人的生活规律,但对于修炼天道的人来说,这也是一种规律。星体运转,有昼夜之分,这昼夜,亦可看成是阴阳之分。
白日为阳,黑夜为阴。
对于这天地阴阳,渺小的生灵,只能顺从之,不能逆之。
故而,这入夜之后,回天峰上鲜少有见人来。但各座峰上,还是戒备比较森严的,可这山脚之下,那就不是戒备的区域了。
因为两日之后就是白羽族跟黑羽族联姻的日子了,所以那十二个嫁女的人家里,都亮起了红色的灯笼。
东一个,西一个,逐渐而高升,在这夜里看来,这回天峰,就好似一个通向天国的梯子。
山峰吹来,略带凉意,远处的潮汐之声,相当响亮,在夜色之中,传递得颇远。
一方大石头上,羽大宝纳闷地座在石头上,很奇怪地看着身边的这个女子,他终于是忍不住开口说话了:“羽住姐,你……你为何明明可以自己出来,却怎么还要他来救你?你自己直接一走了之不就好了?”
这就是他的疑问,白天的时候,他跟羽住说了那事,也替羽住去跟乐毅说了今晚上的约会。
乐毅若来,则她就跟他离开。
虽然羽大宝并没有把信交给乐毅本人,可是他对羽住的反馈,却是说已经把话完完整整地跟乐毅说了。并且说乐毅今晚绝对会来。
只是,乐毅来不来,是未知的,而羽住本人能不能下得山来,那也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白天的时候,羽大宝问她怎么下得山来?
六十六峰上,可是有四大同辈充当护卫,日夜守护在六十六峰的。有他们四个在,没人能进去,也没人能出去。羽住该怎么下来呢?
当时羽住没告诉他具体的方法,可到晚上的时候,羽大宝因为要避嫌,所以他也不能去六十六峰,所以就在这里等着。
却是没等多久,他真的看到羽住姐姐从上面悄然下来了。
他很惊奇,一直憋着没问她是怎么下来的。既然她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下来,那完全可以自己跑掉啊。完全不必等人来拯救啊。
所以,他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想听到羽住的具体答案。
“我自己一个人,能去哪里?”羽住反问一句。
“呃……”羽大宝却是一阵发愣,想了好一下,似乎颇为能理解,又问道:“羽住姐,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啊?”
“每个山峰多半也都有一条隐秘的逃生通道的,你们二十五峰难道就没有么?”羽住站在夜风里,宛若一只雪鸟。
羽大宝挠了挠头,这事,他还真是不知道。这个传闻他听说过,但逃生通道么,估计只有他老爹知道了。而且,这种事,就算他老爹知道,也不会随便告诉他的,因为这是每个白羽族每个峰主最后的逃生路线,岂能随便让人知道?
就算是自己的儿子,也不会轻易告诉,通常只告诉一个人,那就是传人。也就是继承家主的那个人。
羽大宝在家里排行老二,在他头上还有个修为比他高,个子也比他高,见识比他高,人也比他帅的兄长,所以这等秘密怎么也轮不到他去知道。
“羽住姐,你既然可以通过逃生通道出来,那……那羽燕儿是否也知道六十七峰的逃生通道,如果她知道的话,是不是也一个人可以自己跑出来?”
“你一直都喜欢羽燕儿是吧?”
“呃……是的吧。”羽大宝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她是个好姑娘,可惜,命也是不好。”羽住很同情他们,可转念想想自己,像自己这般,岂非更值得同情?便是自嘲一笑,在这夜里,又一次沉默下来。
羽大宝跟她在这里等呀等,一直等了五六个小时。等到羽大宝心急如焚,心里不住的在喊道:‘你来啊,你倒是来啊,你还要耽误多久?’
他自然是隔空在心里对天喊,对乐毅喊。
但这毕竟是无用的!
羽住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她今日做出来的这个决定与选择,在羽大宝看来是早有所料了。可是谁又知道,她做出这个决定是下了多大的决心?经过多少次天人交战?
也许是一时冲动,也许是一时的自我逃避、自我放逐。
她的心情是沉重和凌乱的,下峰之前,她很犹豫,到底要不要去?
如果那个人真的来了,自己真的要跟他走吗?
难道这就叫破罐子破摔?
可是,如果不这样,她一个女人,又能做什么呢?
生在这样一个时代,这样一个家族,她一个女人能干什么?只要待在家族里,那么她的一切事,她的父亲都有权力做主。
就像这次,她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被父亲“卖”给了黑羽族,价钱是一颗生生造化丹那。
她若留在家族,就算避得开这次,也避不开下次。
倘若离开家族,她一个女人家,又能干什么?飘泊四海?居无定所?
女人这个类群之中,确实向来不乏女强人,但这个基数能有多大?一百个里,能有一个?
羽住她承认自己不是,自己说到底,还是一个比较柔弱的女人,是一根像藤蔓一样的女人。
藤蔓只有依靠着大树,才能节节攀升,步步向上。若没有大树,那就只能在地上盘桓,沦为野物的腹中餐、脚下垫而已。
再者,根据白羽族的传统,女人也都是倚仗于男人。
所以,羽住如果想逃避这次被嫁到黑羽族,那么她就要找个另外的男人,只有这样才能开始新的生活。
可她要怎么去找?
这么临时之间,怎么找?
今天白天的时候,羽大宝提到乐毅,她芳心当时猛地就是一颤。
那个卑微的人族,两次碰了她的身子,发生过男女之间最密切的那种关系。如果,在这短时间内,非要她再选一个男人,或许这个跟她发生过亲密关系的男人,也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选择。
毕竟,身子已经给过他了,还怕什么呢?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到了凌晨,他们二人所等待的那人,却是还没有出现。
羽大宝有点脸面挂不住了,他之前可是吹嘘了那个人族一定会来的,可是这都到凌晨了,连对方的影子都看不到。
“看来,他是不会来了。”羽住自嘲地说了一声,别过身体的她,眼角已经早就滑落了两行泪水。对,她向来是个没人看重,没人肯要的女人。
爹爹不要她,所以为一颗生生造化丹,就将她给卖出去了;妈妈不要她,当年只是因为父亲的一个过错,就完全没体谅当时还小的羽住,就自尽而亡,丢下她一个孤苦伶仃。母亲死后,虽有父亲,但父亲何曾管过她?何曾对她嘘寒问暖过?
这次倒好,她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卑微的人族的身上,自己纠结了很久,放下了心中的偏见,也放下了尊严和女儿家的脸面,来这里等他。
结果……他也嫌弃自己吗?所以不来?
“羽住姐,你别乱想,也许他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再等等吧,反正都等了这许久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羽大宝却是一劝再劝。
在他的劝说下,羽住倒也真的又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可这个时候已经快天亮了,人还是没来。
羽大宝心里已经将乐毅骂过无数回了,各种的话都骂了一遍,可是这人就是不来啊。这个无耻的人类,胆小没种的人类,还真的是忘恩负义不管羽住姐了吗?
羽住却没有继续再等了,忽然双翅一展,她直接就往上方飞走了,回去了。
羽大宝连连呼喊,也拦截不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从正面飞回了六十六峰。
六十六峰之上,那四个守卫见她居然从外面回来,也是大为惊奇。但总算人是回来了,倒也没谁追究、多问什么。
羽大宝心可就苦了,那个人族不来,那他也就没丁点希望可寄托了。
他最喜欢的女人,再过两天,便就要和羽住姐这些人,一起被嫁到黑羽族那边去。从此,是黑羽族的女人,受黑羽族凌辱而正大光明。
想到这里,羽大宝咬牙一怒,体内热血沸腾,脑子一热就什么都不顾了。既然没人可以帮到他,那他就只能靠自己了。
当即,他的一双白色的翅膀也是展开了来,如一道流星一样就飞向了第六十七峰,他要去找羽燕儿,要带她离开!
却就在他刚刚踏上第六十七峰的领地天空,想冲进去的时候,那六十七峰上的四个守卫,与他年纪虽然相仿,可一个个实力都比他强很大一截。
“给我下来!”
那四人同时出手,一道道灵力如大网一样,一将羽大宝束缚住,就强行给逮了下来。
羽大宝使劲地挣扎,涅槃境修为全面爆发,要反抗!可是还没挣脱任意一道束缚,就被其中一人在后脑打了一拳,当场吐了一口血,就昏死了过去。然后就被镇压在一边,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