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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礼目光波澜不惊,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说道:“有何不妥?”
林鸿煊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情绪,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贾礼这么喜欢那个徒弟,听他这么说会露出焦急来,结果没想到他看到的还是一片淡然。
而贾礼本就没抱着能讨要到的心思,只是顺口一提,要到了最好,要不到反正也还有其他的药材可以用,只不过就药效慢些,等的时间长些。
“他救了皓儿的命,难道皓儿就只值几棵中草药?”林鸿煊板着脸,严肃的说道。
“皇上的意思是……”贾礼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问道。
“当然不能亏待了他,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不过分朕都能应允。”林鸿煊豪气的一挥手,说道。
“臣待徒弟谢皇上恩典。”
“这话叫他留着自己来说,等治好皓儿的病,朕要好好见见他。”林鸿煊说道,想起好些年前他看到的瘦瘦小小的身影,笑着说道。
“臣会代为转达,臣先行告退了。”说罢贾礼痛快的行礼,古彤也行礼告退。
带来的四个侍从抬着木箱子,一行人离开,偌大的宫殿刚刚还充满欢声笑语,此刻却安静的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
林鸿煊对于这种情况已经习惯了,虽然有点淡淡的怅然若失的感觉,但是身处高位,有些东西是必须舍弃掉的,比如——友情。
作为皇上,是不可能有朋友的,也不可能有爱上的人。
林鸿煊想起那单纯的笑脸,嘴角的笑变成了浅浅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希望你还单纯如斯,不谙世事疾苦。
贾礼一路上一直在嘱咐着抬着箱子的侍从小心些,侍从也知道箱子里面的东西金贵,小心小心再小心,速度就慢了下来。
四个侍从两个轮流换着抬,皇宫内实在是太大了,等走到林浩住处的时候,已经日上中天了,抬着箱子的侍从也小心的出了一身的汗,直到箱子落地,六人才长出了一口气。
贾礼遣散了侍从,璇玑阁的众人很有效率,回来的时候御林军已经换了人了,侍从离开后,整个大厅里就只剩下贾礼、古彤、白云锦和夏文泽三人了。
夏文泽这一上午吃了不少水果,体力多少恢复了些,白云锦陪着他聊天也不至于太过无聊,毕竟白云锦知道的比他知道的多太多了。
此刻夏文泽也凑到了箱子前,看着贾礼将箱子打开,然后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小心翼翼的拿出来,然后放到事先就准备好的,铺好锦缎的檀木盘里。
装在盆里面娇艳欲滴的五色花,传说这种花代表着希望与好运。
绑着红线的千年人参,长得像极了一个年迈的老者。
两棵交叠在一起的灵芝,不知长了多少年月。
加上光洁的两块五华山灵石,和争相开放的绣球花,这样样都是世间难寻的好药材,今日齐聚在此。
贾礼和古彤相继净手,古彤架起炉子开始烧水,夏文泽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三人忙碌,眼里却满是期待。
白色的锦缎裹着红艳似血的绣球花花瓣,被两块灵石挤压出汁液,红色的汁液浸透锦缎,一点一点的滴到了古彤手中的白瓷碗里,一点一滴,全部都是用夏文泽鲜血灌溉的。
“把五色花递我。”贾礼说道,古彤用另一块干净的锦缎按照一样的方法将五色花摘下,然后继续挤压汁液。
之前贾礼已经将大概过程说了一遍,所以古彤上手很快,基本上没有出现什么差错。
经过一系列繁琐的工序,所有的东西在一个时辰之内被弄好,因为许多时候贾礼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所以尽管天气凉爽,但是他的额头还是冒出了许多细密的汗珠。
“搞定了。”贾礼将制好的药丸放到托盘中,随手接过白云锦递过来的手帕,擦掉脸上的汗水,整个动作自然无比。
因为过程实在是太过繁琐,夏文泽今日的精神头很不好,所以坐在桌子上小憩了一会儿,看到那颗药丸的时候松了口气。
药丸小小的一颗,褐色的表面泛着淡淡的日光,却是耗费了整整一个时辰的产物。
药引现在有了,贾礼只需要再熬制一份解毒的中药给林皓喂下去就好了。
“文泽,你去把这药丸喂给八王爷吧。”贾礼将放置药丸的托盘递到了夏文泽的面前,说道。
夏文泽的伸出的手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却还是稳稳的将药丸双手接过。
“嗯。”他郑重的应了一声便起身掀开琉璃帘子进到了内室。
贾礼这个时候开始挑选药材,配置药引之后需要辅饮的中药。
白云锦在给贾礼打下手,古彤则是开始拿着剩下的药材开始给夏文泽熬制补药。
虚不受补,所以现阶段夏文泽的身体最难调理。
夏文泽端着托盘坐到了林皓床前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熟睡的人儿,心中翻涌着,突然升起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若是我死了,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是不是你就不会再纠结了?
夏文泽摇了摇头低叹一声,拿起放在盘子上的药丸,轻轻的掰开林皓的嘴,喂了进去,然后又给林皓喂了少许的白水。
午饭过后,贾礼的汤药熬制成功了,给林皓喂完药的夏文泽呆呆的看着还在熟睡中的人儿,问道:“怎么还没醒?”
“药效还没起呢,昏迷了这么多天也不差这一时两时了,你也别太担心,现在已经成功了一半了,剩下的一半只能看天了。”贾礼将手搭在夏文泽的肩膀上,看着床上好似熟睡的林皓,心中五味杂陈。
这二人,到底是相互依存,还是相互救赎?或许都有吧,或许衍生出一些其他的东西。
终归都是苦命的人儿啊,众生皆苦,能够找到自己一生伴侣的已经够幸运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比比皆是,到底是怎样的幸运才能够相伴以及携手一生?
贾礼不知道答案,也不想去知道。
像他们这样的小众群体,至少现在还在一起,就足够了,明天的事情,明日再说吧。
“嗯。”夏文泽的语气轻轻的,眼睛依旧一眨不眨的看着林皓,看着那个他想要守护一生的人,没人知道他心中到底是怎样的翻江倒海。
“你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把药喝了去休息一会儿。”贾礼看着古彤端进来放在窗边桌子上的药,说道。
白云锦被贾礼撵去睡午觉了,昨天折腾了大半宿。古彤把药放进来之后贾礼就示意他可以离开了,这里有他呢。所以现在这间屋子内就只有贾礼、夏文泽和林皓三人。
“我想看着他醒来。”夏文泽难得的语气中透露出请求来,虽然面上的表情依旧是呆呆的,但是目光中的哀愁却是满溢出来。
“好,但是听师父的话,把药喝了。”贾礼哄着,然后把温热药递到了夏文泽面前。
夏文泽眼珠子动了动才聚上焦,看着眼前的白瓷碗,一言不发的接过来咕嘟咕嘟的一口喝掉了,然后把碗放回去,继续直直的看着林皓。
贾礼有些怔松,夏文泽什么时候喝药这么痛快过,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将药全部喝掉了,看着夏文泽呆滞的模样,贾礼有些心疼的低叹了一声,拿起碗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
房间内恢复了安静,只有偶尔吹进来的风带起一点声响,夏文泽静静的看着林皓的容颜,看着看着居然流下两行清泪来,等到夏文泽反应过来的时候,温热的泪水已经被风吹干,流下两道浅浅的痕迹,似乎不曾来过一般。
唇角被浅浅的勾起,那似有似无的,是苦笑。
夏文泽就这样在林皓的床前做了一下午,等了一下午,却没看到奇迹。
那双眸子就那样闭着,红润的唇也紧紧的合着,呼吸清浅的好似没有,但是俯下身子的夏文泽能够听到林皓有力的心跳,和他自己的,一起律动着砰砰作响。
夏文泽的晚饭也是在内室里面吃的,草草的解决之后就又回到床前呆呆的坐着,似乎一分一秒都不想错过。
不知道为什么,夏文泽总觉得,若是林皓醒来看不到他会很着急。
或许林皓并不需要,因为在那之前他一声不吭的离开了林皓。可就算是自作多情,夏文泽也甘之如饴。
只是那样想着,都会觉得很美好。
晚上的天早早的黑了,整个内室却灯火通明,所有的蜡烛都在跳跃着,在黑暗中起舞。
贾礼实在是不放心夏文泽,和白云锦连哄带骗的将夏文泽弄上软塌躺着,叫他睡一会儿,如果林皓有动静他们会立马通知他。
夏文泽浅浅的睡着了,睡梦中的他很紧张,似乎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从床上跳起来。
贾礼看着床上睡着的夏文泽,目光中却满是不忍。
白云锦看着贾礼的表情,知道他在担心些什么,心中不免也有些难过起来。
若是失败了,林皓就这么一直躺下去,他能够接受的了吗?看现在的状态,怕是会疯掉吧。
光是这样想着,白云锦就觉得心痛万分,作为一个长辈,白云锦也算是看着夏文泽长大的,对于这个孩子来说也算是喜爱,自然是看不得的,更不要说这个一直把他捧在手心里当自己孩子宠着的人,不由得伸手去握住贾礼的手,握的紧紧的。
贾礼感受到身后那个柔弱书生紧紧的、有力的握住他的手,心中的难受消散了不少,轻轻的捏了下白云锦的手,然后松开,转身到林皓的床前查看他的情况。
白云锦了然,安静的坐在夏文泽的床边,时不时的给他轻轻的掖着被角。
这一觉夏文泽睡得很不踏实,也就是睡了半个时辰左右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再睡会儿?”白云锦对上那双虽然惺忪但是坚定的睡眼,口中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果不其然,夏文泽声音沙哑的说道:“已经睡好了,今晚就我守在八王爷身边吧,云锦哥你和师父去睡吧。”
白云锦张了张嘴,却还是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看向了贾礼。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按照你说的来吧。”贾礼看着夏文泽眼底的暗青色,说道。
白云锦皱了皱眉,想要说些什么,贾礼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说道:“走吧。”
白云锦闭嘴,被贾礼牵到了侧室,等到贾礼关上了门,白云锦才担忧的开口:“太胡闹了,文泽的身体要紧。”
“让他和他单独待会儿吧,文泽心中有主意,他这么说了就已经是在下逐客令了。”贾礼无奈的说道。
“你这个做师父的怎么能任由他胡来!”白云锦有些生气。
“锦儿,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参与的,更何况是感情上的事情?当初是文泽不辞而别,更何况八王爷是为了他才受的伤,让他和八王爷单独待会儿,他没有那么大的压力,应该能好受些。”贾礼顺着白云锦的脊背轻抚了几下,说道。
“我就是看他今天一天的精神不太好,再加上早上的晕倒,怕他支撑不住,这孩子……真是的,唉!你说说你,要是八王爷真的醒不过来了怎么办?”白云锦说着说着又开始担忧上了。
“能怎么办,大不了就是一死,早就料到的结局,伴君如伴虎,你又不是不清楚,倒是苦了你了,还得替为夫守寡。”贾礼自嘲的说道,轻轻的捏了下白云锦的鼻尖。
“你想的美,要是你真的离开了,我第二天就改嫁!呸——第二天就娶妻!”白云锦恶狠狠的说道。
“呸呸呸——锦儿你敢!”贾礼虽是这么说着,却是将白云锦抱到了怀里,心中憋着的一口气消散了。
“你可以试试,你看看我敢不敢!”白云锦在贾礼的耳边轻轻的说道。
“锦儿不会的。”贾礼将头埋在白云锦的肩膀上,一瞬间所有的疲惫涌上心头,他轻轻的蹭了蹭,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