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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良墨定在原地,整个人都空掉了,周遭的世界突然之间全部都模糊掉了。
只剩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无比清晰的落在他的视线里。
恍惚中,他似乎看见锦衣阁里生龙活虎的她跳到他的背上,非要让他背着她下楼去吃饭。她赖在他怀里冲他撒娇要吃泡面;他在victory跟她求婚时她哭得险些岔气;他第一次被她拖去菜市场买食材,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控制不住亲吻她,她害羞得钻进他怀里;
她在锦衣阁时因为吃到一碗和小时候一样味道的鸡蛋羹而流眼泪;她当初坚持不懈的纠缠他,还跑到游泳池里占他便宜……
一帧帧一幕幕在眼前一一掠过,最后咔擦一声,从顶部裂开一条缝,然后‘砰’的一声变得支离破碎。韦涣然面无表情看着公良墨,然后转身走回师剑面前,将他手心里的东西拿过来,然后走到公良墨面前,将东西塞到他手里,淡淡道,“这是她给你的东西,看完里头的东
西,你会知道全部你想知道的事情。”
言罢,他抱着练歌羽就打算离开。
公良墨抓住他的手,他看着在他怀里安静得像个破败娃娃的练歌羽,瞳孔瞪得极大,“她是我的。”
“她不是。”
公良墨机械的朝练歌羽伸出手,想触摸她的脸,“把她还给我。”
韦涣然用肩膀狠狠撞了他一下,“我说了她不是!”
公良墨被撞得后退了一步,可他抓着韦涣然的手始终没松开,他目光始终落在练歌羽身上,从看见她躺在韦涣然怀里到现在,他没有看见她的胸口起伏过一下。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他只想将她抱回来。他忽略韦涣然,再次朝练歌羽伸出手,韦涣然哪里肯让他将练歌羽带走,他抬脚就想踹开公良墨,可就是在此时,师剑搭住韦涣然的肩膀,“小羽最后说,欢迎秦宿回家。
”
他话一出口,公良墨和韦涣然同时怔住了。
俩人同时红了眼眶。
韦涣然很生气,可生气之余又觉得悲凉,到死亡的最后一刻,她心中记挂的,仍旧是眼前这个男人。
他不甘,真的很不甘,可那又能怎么样,她到死也不曾给过他丝毫念想。
公良墨僵着身子,手就停在距离练歌羽只剩几公分的距离上。
韦涣然猛然转身将练歌羽塞到师剑怀里然后捏起拳头狠狠砸在公良墨脸上,“你他妈到底算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让她这么爱你!你不配!秦宿你不配!”
公良墨没有反抗,他满脑子都是师剑说的那句话,可此时此刻他争辩不出‘我不是秦宿’这句话。
练歌羽到死都认为他是秦宿。“你就是个被公良初洗脑了的蠢货!你原本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你有一双对你寄予厚望的父母还有一个非常可爱乖巧的妹妹,你还拥有一个爱入骨的女人,可这一切
统统被你毁掉了,对!就是你自己亲手毁掉的!要不是你公良初怎么可能抓得住她,要不是为了你她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被公良初抓!”
公良墨整个人定在原地,血液忽然沸腾起来,迅猛往脑门处倒流。
她是被公良初抓走的?
他明明答应他不会动她,他们明明说好了的啊!
说好了的!
从练歌羽出事到现在公良墨始终没有怀疑过公良初,他知道公良初拥有雷霆手段,可他向来言出必行。
所以他相信他。
可事情原来并不是这样。
就像他一直不认为自己是秦宿,可练歌羽说他是秦宿,现在韦涣然也叫他秦宿。
公良墨崩溃了,一双瞳孔空洞暗无天际。
韦涣然边说边发狠对公良墨拳打脚踢,“你什么都没有了秦宿,你真可悲,你活该失去一切!”
失去一切刺激着公良墨的神经,他忽然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向师剑,没有,他没有失去一切,他还有她。
她那么爱他。
她是他的。
他直接伸手将练歌羽抱过来。
师剑没有阻拦。
练歌羽究竟有多爱秦宿没人比他更清楚,这十一年来,练歌羽念叨的最多的就是‘秦宿’这两个字。
她总说替他报完仇后要怎样怎样,要带着他去云游四海,等把这个世界逛完了,她就下去找他。
韦涣然不想让秦宿抱着练歌羽,冲上来想把她抢回来,但被师剑拦住,“她现在最想与之在一起的人,是他。让她安息吧。”
这一句宛如一根棍子当头打在韦涣然和公良墨头上。
韦涣然狠狠推开师剑,红着眼睛怒目圆睁,“你胡说什么!她只是睡着了!”
公良墨被打得不轻,脸上明显青肿起来,但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只是用力抱着练歌羽,坚定的转身,一步一步往来时路走去。
韦涣然几次想将练歌羽抢回来,可师剑不让,练歌羽就算死也只会想和秦宿在一起,她这最后的一点夙愿,他没法不帮她实现。
韦涣然冲师剑拳打脚踢,可惜他不是师剑的对手,他踹得面目狰狞,最后泪流满面。
公良墨带练歌羽回到锦衣阁的时候赵姨担忧的守在客厅里,见男人抱着个血人回来,并发现这个血人竟然是练歌羽时,她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公良墨脸上的表情很空洞,他没有看赵姨,径直上楼。他将练歌羽放在浴缸里,打开热水,脱掉她身上的外套才发现她身上一丝未挂,而看清她身上那些狰狞的像被什么小动物啃咬出来的伤口时,他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他浑
身紧绷,控制不住发抖,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她遍体鳞伤的身躯上。
只要一想到她被凌迟时的痛苦和绝望,他就慌张得像只找不到方向的困兽,横冲直撞,痛得五脏六腑都在叫嚣。
他不知该如何下手去清洗她身上的血渍,他只是将她放在浴缸里,热水涌上来的时候全是红色的血水。一缸又一缸,她身上的血好似永远也洗不净那般,洗得他的眼睛最后染得如同天狗食月的月亮般——一片血红。